基于不同书籍插画风格下的儿童审美偏好

杨恺源，代沁伶

（西南林业大学，云南 昆明 650224）

引言

插画（Illustration）一词来源于拉丁文Illustraio,原意为照亮，也就是说插画可以让晦涩难懂的文字信息更明确清晰[1]。由于现代信息社会的发展，传统意义上的插画概念有所改变。插画作为一种现代设计中重要的艺术形式，广泛运用至多个领域，涉及到文化产业、公共事业、商业活动及影视文化等[2]。在封面设计、游戏海报、广告插画、软件界面等方面，插画不仅限于对文字内容的补充，而是作为艺术作品独立存在；像这种有着独立艺术价值的插画属于创作型插画，而传统插画则属于服务型插画[3]。本文所指的插画即在书籍、报刊、APP、立体书中插画师用手工或电脑绘制而成的创作性插画。

儿童的审美偏好是指儿童在欣赏艺术作品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一种优先注意和心理倾向，这是一种具有选择性与指向性的审美活动，并且与成人的审美偏好存在显著差异[4]。来自加利福尼亚大学的Boyle 与Kathleen 发现大部分儿童对插画风格是有明显偏好的，且不同认知水平的儿童对风格的偏好也有较大差异[6]。Callaghan 和MacFarlane 针对儿童对风格不敏感的研究发现，如果插画的绘画内容被控制时，即便是六岁的孩童也能呈现其敏感性[7]。张奇指出学前儿童在艺术作品上更偏向于Q版卡通，风格夸张且色彩较为鲜艳的作品，这是因为夸张卡通增强了艺术作品的亲融性[8]。朱晓红研究发现，儿童最偏爱的具象风格的美术作品，最不喜爱的是抽象类作品[9]。孙珊珊认为，低龄儿童比大龄儿童更容易对画面中的卡通人物设计作出审美偏好，因为夸张可爱的卡通形象更符合低龄儿童对世界的客观理解[10]。而来自台湾的学者黄淮麟研究结果为：台湾4、8 岁的男女儿童都更偏爱Q 版卡通类风格，其中女生对于Q版卡通类风格的喜爱一直延续至13 岁[11]。综上所述，在艺术作品上儿童整体偏向卡通、夸张的形象，那么在插画风格上是否也是如此？本文以儿童审美偏好为因变量，通过实验法研究不同性别、年龄段的儿童对于插画风格的偏好，为儿童读物插画风格设计实践提供实证理论依据。

1 实验部分

1.1 变量选取

德国心理学家施太伦著作《The Psychology of Sex Differences》[12]提到：欣赏艺术作品观察者的性别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朱晓红认为，影响儿童对艺术作品偏好的因素众多，就其作品而言，包括绘画风格、构图、色彩等艺术性特征；儿童自身的性别、年龄、认知水平、文化差异等因素共同影响着儿童的审美偏好[9]。笔者分析，在性别差异上，儿童可能更偏爱自己性别相符的插画风格，这与早期的性别角色教育有关；在年龄段差异上，可能与儿童认知发展与审美发展水平相关。基于上述分析，本文选取了实验样本的性别与年龄作为自变量，推测可能是影响儿童插画风格审美偏好的重要因素。

从欧美的迪士尼风格到日韩的动漫风格，从纯手绘的黑白装饰画风格到计算机绘制的各式彩色图画，儿童日常接触的插画风格、表现形式、内容各不相同。来自台湾的伊彬通过研究将插画风格细分为童话卡通、抒情写实、漫画气质、类西画、类国画等十一种类型[13]；而黄淮麟则是根据儿童日常接触插画进行审美偏好实验，将其细分为西画表现、抒情写实、温馨甜美、童话卡通特质、怪趣、表现性六种类型[11]。由于所属环境与文化差异的不同，儿童对插画的理解不同，欣赏风格更是迥异。本研究结合目前市场上儿童能主要接触到插画的实际情况，将插画按照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进行分类，分别作为实验的自变量。

1.1.1 绘画风格

绘画风格即插画中主要运用的绘画技法所展示的不同风格。扁平类插画就是把一切都趋于简单，造型上多用几何形表示，色彩上表现多鲜艳为主；肌理类插画造型简单，多在明暗面加上大小不一的噪点颗粒、有质感、光影关系好，是非常体现质感的一种绘画风格；描边类插画最大的特点就是在画面主体边缘描线，可以非常清晰的突出主体事物，具有变化的线条也是画面感强烈的原因之一。

1.1.2 绘画内容

绘画内容即插画中主要表示的主题形象。写实类插画运用十分写实的手法进行创作，比例正确不带任何夸张变形之类的艺术形式；Q 版类插画造型圆润可爱，Q 是英文Cute 的谐音简称，是可爱的意思；抽象类插画则是指具有抽象风格的较具一定内涵意义的插画类型。

2.1 实验设计

本研究主要运用实验法，考察不同性别，不同年龄段的读者对于不同绘画风格、不同绘画内容下的插画审美偏好。主要考察方式为网上问卷调查与线下PPT 放映，为避免选择过多而造成的干扰项，被试者只需对不同分类下的插画进行三选一单选即可。本实验研究内含二个三因素混合实验:

（1）对插画分类下不同绘画风格下的审美偏好研究，即（绘画风格:扁平类、肌理类、描边类）×6 组；（年龄阶段：4～7 岁学前儿童、8～14 岁少年、15～17 青少年）；（性别:男、女）的三因素混合实验；

（2）对插画分类下不同绘画内容下的审美偏好研究，即（绘画内容:写实类、Q 版类、抽象类）×6 组；（年龄阶段：4～7 岁学前儿童、8～13 岁少年、14～17 青少年）；（性别:男、女）的三因素混合实验。

2.2 实验材料与被试者

本研究中实验材料首先从国内各大知名图片素材网站筛选出儿童熟悉ID 且有代表性的插画图片素材共36 张，对图片内形象按照不同绘画风格、绘画内容进行归类整理。为了保证实验材料的同质性，对筛选的插画图片统一用PS 软件进行后期处理，运用控制变量法针对同一绘画内容画出三种不同的插画绘画风格；针对同一绘画风格画出三种不同的插画表现形式。三三交叉组合一共为六组，每组组合数量×2 共为十二组。

实验选取150 名18 岁以下儿童，得出有效问卷136 份。实验前进行询问测试，被试者要求没有视觉障碍且认知水平正常。观察中为排除其他元素影响，所有试验插画图片背景统一为白色，大小为512mm×512mm，以上部分分组示例如下图所示：

图1 部分分组示例Fig.1 Example of partial grouping

2.3 实验过程

筛选不同年龄段不同性别的被试者，在提前征得被试者同意后通过“问卷星”软件以二维码或链接的形式作为被试者答卷渠道，问卷共14题，前面两题为基础信息题，中间12 题分为不同绘画内容与不同绘画风格；对于学前低龄儿童，征得老师家长同意后，在教室内用PPT 方式向被试者逐一呈现两队共十二小组实验材料，因被试者注意力集中到某个细节特点时需要7s 左右[13]，为了更好地获得被试者数据，将每小组图片呈现时间设为8s，并记录下每位被试的选项。在被试者完成测试后，随机访问几名被试者，访问内容主要围绕喜欢哪种插画形式，你对民族插画风格看法等等，访问时进行相应的记录并筛选有代表性的看法或意见。每位参试者平均答卷时间为一分半左右。

3 实验结果与分析

3.1 实验结果

3.1.1 儿童对于绘画风格的审美偏好

插画在不同绘画风格方面，对数据进行了卡方拟合度检验，从总体上看，被试者在绘画风格方面整体偏好肌理类插画，占47.99%；扁平类插画次之，占34.98%；描边类插画最少，只占17.03%。观察频次（n=573,786,279）与期望频次（n=546,546,546）存在较大偏差。对其进行非参数检验：X2=237.40，P＜0.05；即在插画“绘画风格”维度上，被试者审美偏好存在显著性差异。在插画绘画风格方面的整体选择频次见图2。

进一步对性别进行卡方独立性检验，结果显示在儿童性别方面，男生的观察频次为（n=284,357,139）与期望频次（n=273,374,133）存在微弱偏差；女生的观察频次为（n=289,429,140）与期望频次（n=300,412,146）也存在微弱偏差。对其进行非参数检验：X2=2.83，P＞0.05；即在插画绘画风格维度上，不同性别的儿童审美偏好不存在显著性差异。

进一步对年龄阶段进行卡方独立性检验，结果显示在儿童年龄阶段方面，4～7 岁幼儿期儿童的观察频次为（n=141,307,56）与期望频次（n=176,242,86）存在偏差；8～13 岁少年期儿童的观察频次为（n=239,268,54）与期望频次（n=195,268,95）也存在偏差；14～17 岁青少年时期儿童的观察频次为（n=196,211,169）与期望频次（n=202,226,98）也存在偏差。对其进行非参数检验：X2=114.53，P＜0.05；即在插画绘画风格维度上，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审美差异存在偏差。具体选择频次见图3。

3.1.2 儿童对于绘画内容的审美偏好

插画在不同绘画内容方面，对数据进行了卡方拟合度检验，从总体上看，被试者在绘画风格方面整体偏好Q 版类插画，占42.98%；写实类插画次之，占31.68%；抽象类插画最少，只占20.94%。观察频次（n=519,704,343）与期望频次（n=546,546,546）存在较大偏差。对其进行非参数检验：X2=122.52，P＜0.05；即在插画“绘画内容”维度上，被试者审美偏好存在显著性差异。在插画绘画内容方面的整体选择频次见图4。

进一步对性别进行卡方独立性检验，结果显示在儿童性别方面，男生的观察频次为（n=271,337,172）与期望频次（n=266,351,163）存在微弱偏差；女生的观察频次为（n=288,399,171）与期望频次（n=293,385,180）也存在微弱偏差。对其进行非参数检验：X2=2.21，P＞0.05；即在插画绘画内容维度上，不同性别的儿童审美偏好不存在显著性差异。

进一步对年龄阶段进行卡方独立性检验，结果显示在儿童年龄阶段方面，4～7 岁幼儿期儿童的观察频次为（n=146,272,86）与期望频次（n=172,226,106）存在偏差；8～13 岁少年期儿童的观察频次为（n=184,258,116）与期望频次（n=190,251,117）也存在偏差；14～17 岁青少年时期儿童的观察频次为（n=229,206,141）与期望频次（n=197,259,121）也存在偏差。对其进行非参数检验：X2=134.67，P＜0.05；即在插画绘画内容维度上，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审美差异存在偏差。具体选择频次见图5。

3.2 访谈结果

实验过后随机选取9 名被试者询问其选择的原因及典型行为感受，以便了解在特定的环境及心情等条件下，更深层次地挖掘影响儿童对插画绘画风格及内容的审美偏好的影响因素。在插画的绘画风格表现方面，多名儿童明确表示肌理类的插画比其他两种更可爱，说明肌理类插画较符合儿童审美标准；还有一部分儿童表示描边类插画太死板，不生动有趣。在插画的绘画内容表现方面，多数同学感觉Q 版类插画更吸引人，表情可爱、造型漂亮，这种现象在低龄儿童选择中更为普遍。一部分的儿童指出，抽象类插画的主体物过于夸张、变形，与现实生活场景内形象严重不符，对其画风也表示不理解，形式上也不具备“美感”。

3.3 结果分析与启示建议

3.3.1 结果分析

根据实验数据分析及访谈结果可知，在插画绘画风格方面的儿童审美偏好具有显著性差异。相对于扁平类与描边类，儿童更偏好肌理类纹样，这种情况在低龄儿童的选择上尤为明显。显然儿童们更喜爱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绘画风格，而充满商业气息的简约扁平画与较为死板的描边画无法获得儿童们的喜爱。在不同性别上，二者在插画绘画风格没有显著性差异，不论男性女性都更偏好肌理类插画；在不同年龄阶段方面则具有显著性差异，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对肌理类的偏好逐渐下降，偏好比例逐渐平衡，这可能与与阅历的增长息息相关。

图2 插画的绘画风格方面整体选择频次Fig.2 The overall selection frequency of illustration painting style

图3 不同性别、年龄阶段儿童对插画的绘画风格方面选择频次Fig.3 Different gender,age stage children's choice frequency of illustration painting style

图4 插画的绘画内容方面整体选择频次Fig.4 The overall selection frequency of the painting content of illustration

图5 不同性别、年龄阶段儿童对插画的绘画内容方面选择频次Fig.5 The frequency of children's choice of illustration content in different gender and age stages

在插画绘画内容方面，儿童审美偏好也具有显著性差异。相对于写实类与抽象类，儿童更偏爱Q 版类插画，在不同年龄阶段方面具有显著性差异，越是低龄的儿童越是偏爱Q 版类插画，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的审美偏好朝多元化发展，这可能与后期儿童成长中经验的积累与审美水平的提高有关。低龄儿童评价一幅画时往往重点在于画面是否合理，情节是否生动；而大龄儿童的偏好原因则较为丰富，他们会从艺术性、色彩、内容、画风、排版等多方面综合考虑，这也与孙珊珊、黄淮麟等人研究结果一致[11]；也与张奇认为的儿童更偏好夸张拟人的作品结论相符[8]；在性别方面，二者之间则没有显著性差异。

3.3.2 启示建议

本文基于以上研究结果，就儿童对于插画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审美偏好带来了一定启示，为此提出以下三点建议，具体如下：

（1）从儿童插画内容偏好分析来看，儿童特别是低龄儿童会对自己熟悉的事物产生更浓厚的兴趣，故针对儿童读物中的插画应当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场景或熟悉的故事角色为绘画内容。针对大龄儿童的插画要以卡通形象为主，多种绘画内容为辅，多元化绘画内容从而吸引儿童更多的偏好。

（2）艺术形式的夸张要适度，要遵循儿童的认知水平发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适度的夸张拟人会使儿童对其具有更强的亲切感，但是过于夸张隐喻的插画形式尽量少用，因为低龄儿童的认知水平尚未成熟，艺术审美极其有限；大龄儿童的审美又具有相对不确定性，所以此类插画呈现效果往往不理想。绘画不能一味地追求新奇、与众不同,忽略儿童读者的感受。

（3）插画的绘画风格应更感性：儿童的审美感知往往带有直觉性、同一性，涉世未深的他们认为世界就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儿童看待世界大都拟人化，认为一切事物都有生命力，所以儿童们大多不能较理性地思考，他们更向往心中美好的事物。故插画中运用更能展现童真的肌理噪点风格，在保持那颗童心的同时更能保护儿童心中存在的那份美好。

4 结语

本文以儿童审美偏好为视角，通过实验研究深入剖析了儿童对于关于插画中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的审美偏好及其原因，最终提出针对儿童的插画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的设计策略，有关研究结论如下：

（1）儿童对于儿童读物插画中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的总体审美偏好表现为：在绘画风格表现方面，儿童最喜爱肌理类插画，最不喜爱描边类插画；在绘画内容表现方面，儿童最喜爱Q 版类插画，最不喜爱抽象类插画。

（2）在儿童的不同性别方面，对儿童读物插画中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的审美偏好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在儿童的不同年龄阶段方面，对儿童读物插画中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的审美偏好存在着显著性差异，具体表现在：在绘画风格表现方面，越是低龄儿童对肌理类插画的偏爱程度就越高，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对肌理类插画的偏好程度有所下降，其他绘画风格偏好程度有所上升，其中女性比男性对肌理类绘画风格偏爱程度较高；在绘画内容表现方面，越是低龄儿童对Q 版类插画的偏爱程度就越高，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对Q 版类插画的偏好程度有所下降，其他绘画内容偏好程度有所上升；其中女性比男性对Q 版类绘画风格偏爱程度较高。

应该说明的是，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主要包含以下两个方面：

（1）研究结果存在自身的局限性。被试样本主要来自于云南省昆明市，儿童的审美偏好可能受到地域文化、教育程度等不同因素影响，因此研究结果并不能完全代表全国儿童对于儿童读物插画中绘画风格与绘画内容的总体审美偏好特点。

（2）在研究材料中，如何控制无关因素干扰是最大的难点。本文考虑到儿童的时代性，选择了当下较为流行且为儿童所熟知的知名ID 来作为主体物，但为了控制无关因素干扰本实验材料运用了一样的白色背景与插画大小，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了画面效果与之无限的可能性，从而对儿童审美偏好造成一定偏差影响。

本研究虽从儿童生活角度出发，探究儿童对插画风格的审美偏好，但是在研究内容上还是局限性较大，对于儿童插画风格，只选取了当下市场上我国儿童接触较多的主要风格，并没有将所有风格囊获其中。如美国迪士尼风格，日本日系漫画风，韩国的韩式插画等，这些插画风格又具有哪些独特的地方？他和当下市场儿童接触较多的插画风格又有何不同？对于这些不同的风格，儿童的审美偏好又有什么变化呢？这些问题都有待我们继续研究与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