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反“独”促统历史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上)——反“独”促统运动50年历程简述

■ 权伟东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最好的清醒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总是在一些特殊年份给人们以汲取智慧、继续前行的力量。”伴随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非凡奋斗的百年辉煌历程，由海内外同胞自发开展的，以反对一切分裂行径、促进和维护祖国统一为主旨的反“独”促统爱国运动也已走过50年风雨历程。立足新的历史方位和发展阶段，结合党史学习教育，重温反“独”促统运动50年发展历程，从中汲取智慧和力量，对我们铭记初心、践行使命，写好新答卷、走好新征程，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美关系改善与中国统一运动的兴起

海内外同胞自发性、民间性的中国统一运动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初。当时，国际格局出现重大调整，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力量对比发生变化，争霸态势出现“苏攻美守”。美国出于战略利益考量，迫切需要加强与中国的联系，开始调整对华政策。中国领导人依据世界力量消长变化，抓住主要矛盾，审时度势，适时作出了调整对美政策的决定。中美关系开始走向缓和改善。

同时，美国也调整了对日政策。1969年11月，美国与日本签订“归还冲绳协定”，双方开始就相关问题进行磋商。1970年8月，美国政府正式声明，“钓鱼列岛是琉球群岛的一部分”“准备在一年之后将其与冲绳一并归还日本”。消息传开，激起了海内外中华儿女的极大义愤，以来自台湾和港澳地区的海外留学生为主体和先锋，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保卫中国领土钓鱼列岛行动”，简称“保钓运动”。

保钓运动首先开始于美国，并以美国为中心，迅速扩展到北美洲、欧洲、亚洲、大洋洲其他国家和地区。1970年11月，美国普林斯顿和威斯康辛大学留学生首先成立“保钓行动委员会”，随后全美各地留学生和华侨华人团体纷纷成立组织，举办研讨会、座谈会，出版刊物宣传，吹响了保卫钓鱼岛的号角。1971年1月29日至31日，各保钓组织分别在纽约、芝加哥、西雅图、旧金山、洛杉矶、华盛顿等地，联合举行了大规模示威游行，将运动推向第一次高潮。4月9日至10日，各保钓组织又在华盛顿和旧金山、洛杉矶、西雅图等地集会，举行了大规模示威游行，将运动推向第二次高潮。受美国保钓运动影响，加拿大、英国、联邦德国、比利时、日本、菲律宾、澳大利亚和台湾、香港、澳门等国家和地区，也都开展了各种形式的保钓活动。

保钓运动本是一个基于民族主义、以保卫领土为目标的爱国运动，但由于各方面因素影响，第二次高潮后，运动出现重大转向。首先，台湾当局出于在安全、发展、国际关系等领域对美国、日本依赖的考虑，在与美国、日本的交涉中态度暧昧、消极保守，对岛内外学生的爱国运动则心生警惕、极力压制，使爱国青年学生感到非常失望和愤怒，爱国青年学生开始讨论“运动向何处发展”问题，进而开始思考祖国统一富强与保卫领土的关系。其次，美国利用联合国席位抛出“双重代表权”方案，让爱国青年学生认清了美国企图分裂中国、制造“两个中国”“一中一台”的阴谋，美日关于钓鱼岛的交易更让他们认识到了两岸分隔的危害。第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政府国际地位不断提升，特别是1971年4月美国乒乓球队访华、7月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访华、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等事件的发生，给海外留学生思想带来极大震动，引发关注和思考，一时掀起“中国认同热”。运动的目标开始从单纯的保土卫国转变升华为追求祖国统一富强。这不仅是具体目标的转变，也是一次思想觉醒和境界升华，运动的内容和性质也由此开始发生转变。

保钓运动的重大转向始于1971年6月，在关于“运动向何处发展”讨论中，美国伯克利保钓组织《战报》社论首先提出了“中国统一”问题，以此为开端，各地爱国学生纷纷开展“国是讨论”，探讨中国大陆和台湾的前途问题。其中影响较大的有，8月在堪萨斯大学举办的“美中南部地区国是会议”、布朗大学举办的“美东国是讨论会”和9月在密歇根大学举办的“安娜堡国是大会”。特别安娜堡国是大会，全美各校400余名代表围绕国家认同、“政府”认同、台湾前途等问题展开激烈辩论，最终“认同祖国，统一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中国”成为大多数代表的共识，少数支持台湾当局的代表则退出会议。会议达成5项决议，在国家认同问题上，明确“反对任何‘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的国际阴谋”“一切外国势力，必须从中国领土(包括钓鱼岛)及领海上撤出”；在“政府”认同问题上，明确“反对出卖中国领土主权的任何集团”“拥护中华人民共和国为唯一合法代表中国人民的政府”；在台湾前途问题上，明确“台湾省是中国神圣领土的一部分，所谓台湾问题应该由中国人民(包括台湾人民)自行解决”。会议在留美学生中形成了“认同一个中国、促进中国统一”的新共识，反映出不少留美学生思想意识的转变，标志着运动目标和方向的重大转折。保钓运动由此正式分化，中国统一运动由此开始。

安娜堡国是大会后，根据会议决议，部分留学生9月21日自发到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前游行示威，支持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这是中国统一运动首次具体行动。9月底，5名留学生代表受邀到中国大陆访问；11月17日，周恩来总理接见。周总理语重心长地寄语他们，“希望海外留学生能为祖国的统一而努力”。12月24日至25日，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举行“中国统一问题讨论会”，发表《促进中国统一宣言》，正式宣告发起“中国统一运动”。1972年1月，联邦德国中国留学生意识到运动性质的转变，在主办的《欧洲通讯》创刊号上开始讨论中国统一问题。1972年年底，《欧洲通讯》主要撰稿人在海德堡聚会时，决定成立“欧洲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并于1973年年底在斯图加特正式登记注册为民间团体。1973年2月，美国华盛顿地区爱国学生和华侨华人成立“美国华盛顿中国统一促进会”。1976年12月，欧洲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在海德堡召开会议，通过《欧洲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章程》，明确其宗旨是：“为介绍社会主义祖国，增进海外同胞对祖国的认识，为促进解放台湾、统一祖国的爱国事业作出一份贡献。”

中国统一运动开始后，主要通过举办读书会、研讨会、放映中国优秀电影、编演话剧、编印刊物、服务侨社、组织回国参访等形式，讨论、认识、宣传中国大陆和社会主义中国。特别是一些受邀回中国参访的代表人士，受到邓小平、邓颖超等领导同志接见。他们在回到居住地后，写文章、作报告、放幻灯片，把自己在中国大陆的所见所闻所感讲述给亲人、朋友、同学等，把中国大陆的故事和声音带到海外及台湾、香港、澳门，促使更多港澳同胞、台湾同胞和海外侨胞关注中国大陆，增进对祖国的情感，深化对祖国的认识，开始逐渐心向祖国。一些代表人士回中国定居，投身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事业；一些代表人士积极就对台政策向党中央建言献策，不少建议得到重视和采纳，为后来对台政策调整贡献了重要智慧。

1979年1月1日，中美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同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发表《告台湾同胞书》，郑重宣示了党和国家关于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祖国统一的大政方针。1982年8月17日，《中美联合公报》签订，就“美国对台军售”问题达成一致。中国统一运动迎来新契机，海外侨胞纷纷开始热议中国和平统一问题，中国统一运动在美国等地出现新热潮。美国华盛顿中国统一促进会更名为“美国华盛顿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旧金山、纽约、芝加哥等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也随之成立，成为联系海外各界爱国人士开展活动、交流见解、谋求共识的重要平台。

中国统一运动与保钓运动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保钓运动为中国统一运动做了思想和组织上的准备，中国统一运动是保钓运动的升华和发展。但二者在运动目标、思想认同、参与范围等方面又有着明显区别，这决定了二者性质的不同。中国统一运动在兴起后的10余年时间里，呈现出范围有限、发展缓慢的特点。地域上看，主要在海外活动，且活跃于北美洲和欧洲少数几个国家和地区，未能在港澳同胞、台湾同胞和海外侨胞中产生广泛影响。人员上看，主要是一批来自台湾和港澳地区的“保钓”左派人士在坚持和推动，他们毕业后虽各奔东西，但多数都始终关注中国统一问题，坚持组织和参与促进祖国统一的活动，以实际行动践行着爱国之心、民族之情、统一之愿。组织上看，只成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统促会，成为运动的主要阵地。虽然只是“星星之火”，未成“燎原之势”，但中国统一运动的发起者们在海外首先公开支持“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中国”，并发出“中国和平统一”的时代先声，在“文革”特殊时期和改革开放初期，促进了港澳同胞、台湾同胞、海外侨胞和国际社会对中国大陆和社会主义中国的了解认识，对祖国统一事业无疑具有重大意义和深远影响。

二、两岸交流开启与中国统一运动的发展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随着台海局势和两岸关系变化，中国统一运动迎来重大发展。改革开放后，党中央在对台工作中逐步确立了“和平统一、一国两制”基本方针，并实施了一系列推动祖国和平统一进程的新举措。在此过程中，海峡两岸关系总体趋向缓和，两岸同胞要求增进往来和了解、促进对话与谈判、结束两岸隔绝状态的呼声日益高涨。台湾当局迫于压力，开始调整大陆政策。

1987年2月，部分台湾同胞在岛内发起返乡运动，成立返乡探亲组织，发表《自由返乡运动宣言》。10月14日，台湾当局迫于压力，宣布开放部分台湾居民到大陆探亲。对于台湾当局政策的转变，祖国大陆作出积极回应。10月16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台湾同胞来祖国大陆探亲旅游接待办法的通知》，为欢迎台湾同胞到祖国大陆探亲旅游提供政策支持。两岸数十年的隔绝状态被打破，两岸人员往来和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领域交流随之开启。

1987年，台湾当局解除“戒严”与两岸交流开启，让岛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中国统一问题，主张祖国和平统一的力量不断发展壮大。1988年4月，台湾400余位社会知名人士在台北发起成立“中国统一联盟”，发出“团结一切主张民族和解、爱国统一的人民，同心协力，为克服我民族四十年分裂的历史，为反对任何形式的民族分离主义，为再造一个和平、民主、统一的中国而努力奋斗”的号召，在岛内公开举起“中国统一”旗帜，引起社会强烈震动。此后，岛内主张和平统一团体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为适应两岸形势发展，加强同台湾人民的联系，推动祖国和平统一进程，1988年5月，祖国大陆各民主党派中央、有关人民团体和无党派44名著名爱国人士举行座谈会，一致同意发起成立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9月22日，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成立大会召开，章程明确其宗旨是：“联合海内外各界人士，发展台湾海峡两岸的民间往来，促进中国和平统一的实现。”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成立后，积极与海内外各界爱国人士和团体建立联系，迅速成为凝聚海内外同胞共同致力于祖国统一大业的一面旗帜。

据不完全统计，在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成立的最初5年里，就与海内外30多个爱国民间团体建立了联系，其中岛内就有20余个。通过共同举办两岸关系、文化交流、书画印名家交流、企业家联谊等主题的研讨会、座谈会，以及春节、中秋联欢会，书画作品展、主题征文，围棋联谊赛、桥牌联谊赛等形式的交流活动，加强了海内外支持祖国统一爱国力量的团结联合，增进了两岸民间关于祖国统一问题的理解认同，推动了两岸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学术、医疗等领域交流合作。同时，中国统一运动在海外也取得一定发展。在美国、巴西等国家和地区，一些新的统促会和爱国团体成立，通过回国参访、举办研讨座谈等形式，积极研究和探讨祖国和平统一问题。

20世纪90年代，两岸关系发展取得重大突破。1992年10月，海峡两岸关系协会和台湾海峡交流基金会以相互致函方式，达成了体现一个中国原则的“九二共识”。1993年4月，第一次“汪辜会谈”在新加坡成功举行，实现了两岸高层人士在长期隔绝后的首次正式接触。1995年1月，江泽民在新春茶话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提出发展两岸关系、推进祖国和平统一进程的“八项主张”。这为中国统一运动的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带来新的机遇。海内外支持统一的爱国人士和团体，纷纷通过发表文章、组织研讨等方式，积极学习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为祖国统一事业奔走呼吁、凝聚力量。

同时，岛内主张“台独”的历史逆流也由涓涓细流加速汇集成洪流。以李登辉为首的台湾当局逐步背离一个中国原则，在分裂祖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其支持纵容下，“台独”活动由主要在海外活动转移到岛内，由主要制造舆论发展到付诸实际行动，“台独”势力日益猖狂。1991年10月，民进党第五次代表大会正式将“台湾独立建国”条款纳入党纲，完全成为“台独”政党。各类“台独”组织纷纷登场，“台独”思潮滋长蔓延，“台独”活动愈演愈烈。台湾当局对“台独”势力膨胀不予制止，反而打压支持统一的爱国力量。1993年“汪辜会谈”后，李登辉公开走上分裂祖国的道路，从“一国两府”到“一个中国、两个对等政治实体”，从“阶段性两个中国”到“中华民国在台湾”，公然挑战一个中国原则。

李登辉和“台独”势力的分裂活动理所当然遭到海内外同胞的坚决反对，反对和揭批“台独”逆流成为中国统一运动的重要内容。海内外爱国人士和团体纷纷团结起来，通过发表声明、发表文章、举办研讨会座谈会等方式，对“台独”分裂言论和行径进行了坚决猛烈的揭露批判，掀起了旗帜鲜明反对“台独”的社会舆论攻势。以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为代表的海内外爱国团体在揭批“台独”舆论攻势中发挥了重要阵地作用，为引导广大海内外同胞认清“台独”分裂本质和危害、团结一致反对“台独”发挥了重要作用，也为中国统一运动进一步发展壮大做了广泛思想和社会动员。

在两岸交流开启后的10余年中，中国统一运动呈现出新的特点和趋势，参与范围迅速扩大，广度深度不断拓展，影响力不断提升。范围上看，以中国统一联盟和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两个民间团体的成立为标志，自发性、民间性的中国统一运动开始拓展到岛内和祖国大陆，两岸各界爱国人士纷纷组织起来，共同参与到促进祖国和平统一的事业中来，共同奋斗力量迅速壮大，运动中心由海外转移到海峡两岸。形式上看，运动由海外间接影响为主转变为两岸直接交流为主，围绕祖国和平统一问题，两岸各界爱国人士和团体开展形式多样的民间对话协商与人文交流活动，积极为祖国统一凝聚共识、凝聚智慧、凝聚力量，运动的广度和深度大为拓展。内容上看，随着岛内“台独”思潮蔓延与“台独”势力膨胀，反分裂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反“台独”成为运动的重要内容。反分裂由主要反对外部势力制造“两个中国”“一中一台”的国际阴谋，发展为主要反对岛内“台独”势力及其行径。随着海内外促进祖国统一力量的发展壮大，中国统一运动真正成为了全体中华儿女共同参与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