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送你花
2021-01-04南书百城
南书百城
我人生第一次玩剧本杀(沉浸式剧本推理游戏),玩的是个六人校园本。故事体量不算大,剧情几多反转,推理演绎,到了结局,梦境坍塌,每个玩家都面臨选择。
主持人问:“你们想离开,还是留在这里?”
剧本设定中,我们六人都处于幻境,而现实世界中的我们,正被一场地震压在废墟下,生死不明。如果离开幻境,返回现实,活下来的概率是百分之四十;如果留下,现实中的我们会彻底死亡,幻境将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夏天。
玩家们需要统一意见,讨论时间有限,于是主持人更换说辞,又问了一遍:“你们希望自己能拥有勇气和力量,去面对更广阔的的人生,还是永远留在十八岁,哪怕今后漫长的人生里,一直循环往复地度过这同一天?”
这问题问得太动人,我几乎笑起来。
你想不想回到十八岁?《我梦至南洲》里,棠宁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想不想?我想的,如果能回到十八岁,我想永远留在在十八岁。
我投完票,发现六位玩家,四位选了面对现实。另一位同样选择留下的,是剧本里我学生时代的“couple(恋人)”。我俩明明剧外不认识,这时候竟然这么默契,连留下的理由都一样:“我想活在梦里,跟对方在一起。”
主持人还想再劝劝,但我俩异常坚定。我后来称呼这位故事里的恋人为“D君”,他打断主持人的话:“不完全是为了逃避现实,我觉得幻境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时空,就像我写程序一样,我敲每一行代码都得对它负责,对不对?”
主持人无言以对。
剧本杀玩到深夜,故事结局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位主持人是附近有名的“情感喷泉”,我们还在发愣,他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他的情绪太有感染力,回去的路上,D君还在问我:“为什么留下来?”
我想了想,说:“因为现实里去世的亲人、朋友、恋人,在幻境里都还活着。有人跟我说会一直陪着我,我就觉得,做梦也不是不行。”
他就笑了:“我也这么想。”
一个月之后,D君成了我的男朋友。
但这段恋爱并没有谈太久,我们在春天到来之前就分手了。分手是我提的,然而周末跟朋友在街头游荡,我还是忍不住:“我想给他打电话。”
友:“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分开?”
其实我也就过过嘴瘾,做完决定之后,没打算真给他致电。但她这么问,我莫名就想起第一次同D君看电影。影院在地下,楼上是谷歌和搜狐公司的大楼,电影结束后我们被锁在商场,他在黑暗中回头看我,静默的心跳里,找不到出口。
我问朋友:“你有没有看过《归来》?”
她点头。我至今记得那片子的一个影评,说,“结局里,他们两人的眼睛,往一处看。”
我说:“我和他,没办法往一处看。”
我们更像是没走出剧本杀的故事,意犹未尽,想要延续这种“被彼此坚定选择”的感觉。他对他的小机器人下指令,机器人也会像出了错一样,不断重复着说“我爸爸是D,我妈妈是南南”,但也仅止于此了。梦境之外的世界里,并不会有人坚定地表示,“我宁愿重复地活着,也不想在没有你的世界里醒来”,或是,“留下吧,哪怕是死,哪怕生命只剩循环往复的轮回,我也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可能有,不过从概率上来说,确实是玩个本做个梦,来得更快一些。
所以,想不想永远活在十八岁?我当然想。我想永不老去,想狂吃不胖,想有人至死爱我。
我没有送你花,就祝你往后也有梦可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