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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国家侦察办公室建设发展的主要特点与挑战*

2021-01-02杨飞帆

情报杂志 2021年4期
关键词:情报界情报局项目部

胡 荟 杨飞帆

(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 洛阳 471003)

当今时代,美国情报力量全球首屈一指,其航天侦察能力也一直处于世界前沿。国家侦察办公室(National Reconnaissance Office,NRO)隶属国防部,是美国情报界的重要一员,负责国家侦察计划(National Reconnaissance Plan,NRP),统管美国卫星的研制、发射和运营,是维护美国国家安全的重要支柱之一。

1947年,杜鲁门主义的出台揭开了冷战序幕,美苏两国的情报力量展开了激烈博弈。由于苏联一系列严格且成效显著的反情报措施,美国传统侦察手段风险高且搜集到的信息少,陷入了投入产出比极高的困境,寻求新型侦察平台迫在眉睫。1957年10月4日,苏联成功发射人类历史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给美国带来巨大冲击,促使美加快研发相关空间技术,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共同探索美国航天侦察力量建设。航天侦察的显著优势引起了高层领导的重视,决策层随即决定成立专门机构统管美国航天侦察。1961年9月6日,国家侦察办公室应运而生。

该机构自成立以来,一直处于保密状态,直到1992年9月18日,国防部长办公室发布声明《国家侦察办公室存在事实的解密》(Declassification of the Fact of Existence of the National Reconnaissance Office),国家侦察办公室才第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1]。面对冷战结束的新形势,同年12月31日,国家侦察办公室正式开始改革重组。为应对恐怖主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等新型威胁,国家侦察办公室持续推进组织结构调整,加大侦察技术研发,提升侦察水平,为维护美国安全利益作出了突出贡献。

1 美国国家侦察办公室建设发展的主要特点

1.1始终紧跟用户需求,转变航天侦察建设重点国家侦察办公室是纯技术搜集机构,其不断打造航天平台,旨在提升自身的侦察能力。不同于中央情报局、国防情报局等其他情报机构,国家侦察办公室紧跟用户需求,调整情报搜集的内容与层次,卫星平台建设的侧重点也随之发生变化。冷战期间,机构工作重心倒向战略情报能力提升,注重增强卫星侦察的精度和广度;冷战后,机构更加注重卫星传输的实时性,以满足用户战场情报需求;而进入新时期,机构不断综合发展自身能力,以适应非传统安全威胁和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的新环境。

1.1.1 冷战期间优先发展战略侦察能力 冷战期间,国家侦察办公室紧紧围绕用户战略层次的情报需求开展工作,集中绝大部分航天侦察力量用于战略情报搜集,辅助领导层进行战略评估和决策,帮助美国赢得冷战。美苏对抗的冷战格局是机构关注战略侦察能力提升的根本原因。冷战爆发初期,苏联接连完成了氢弹试爆、洲际导弹试射和人造卫星发射等重大项目,美国的国家安全受到重大威胁,与苏的对抗博弈是维护国家安全的首要任务。要想赢得主动,需要全面了解苏联等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情况,美对苏的战略情报需求呈爆炸式增长,决策层十分重视战略情报能力塑造。因此,国家侦察办公室的工作重心始终落在战略情报的生产工作,倾向于打造高分辨率的卫星系统,以搜集更加清晰准确的信息。

1.1.2 冷战后侧重于战役、战术侦察能力建设 冷战结束后,国家安全威胁的变化是机构调整航天情报优先顺序的根本原因。苏联解体后,美国取得了冷战的胜利。美国情报界将目光投向其他威胁来源,其服务对象发生变化,用户扩大到各层级的军事指挥官,军方在开展具体作战行动时急需战役和战术层次情报。而这一时期的几次局部战争也使美军意识到卫星侦察仍有不足。具体来说,海湾战争中,美国首次将航天侦察力量用于战场情报支援。国家侦察办公室使用“大酒瓶”和“小屋/漩涡”卫星来监视伊军的无线电通信,“锁眼-11”侦察卫星负责监视伊拉克战场,而“长曲棍球”雷达成像卫星更是详细绘制了伊拉克地下军事工事设施图[2]。但在进行战争总结时,诺曼·施瓦茨科普夫(Norman Schwarzkopf)抱怨情报还是来的太过缓慢。在科索沃战争中,国家侦察办公室还特别发射了3颗小型光电成像卫星,对南联盟实施全时段、全天候的侦察。但停留在战略层次的情报搜集能力还是暴露出了美军航天侦察时效性较低的弊端[3]。

国家侦察办公室随即调整工作重心,重点提高卫星的信息传输能力及其与其他系统的兼容性,以实现实时、近实时支援战场。2003年,国防部提出了“战术卫星”(TacSat)概念,随后又提出“作战快速响应”计划,这是其试图建设战役、战术作战侦察卫星系统的重要尝试。国家侦察办公室负责的图像和信号卫星的侦察能力也取得了巨大进展,在轨卫星数量较冷战前增加了1.7倍,达到200多颗[4],其负责的航天侦察活动可参与“OODA”环的全过程,为具体作战提供了有力的情报保障。

1.1.3 新时期聚焦综合能力塑造 在非传统安全威胁和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的新时期下,国家侦察办公室聚焦战略、战役、战术综合能力塑造,以维护美国安全,服务大国竞争。9·11事件后,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威胁即刻便成为美国情报界的主要战略目标。国家侦察办公室承担着改革的巨大压力,开始强化内部改革,完善组织结构,重新定义自身职能和使命,着力提升其战场情报保障能力,力求充分发挥航天侦察优势,以应对新型威胁。同时,由于全球进入信息化时代,各国航天技术相继取得巨大突破,太空成为大国竞争的新领域,《2019年美国情报界全球威胁评估》中将“太空与反太空”领域视为全球威胁。国家侦察办公室加紧卫星发射工作,尤其关注间谍卫星研发,以形成更为强大的“天眼”能力,应对大国竞争。2020年7月15日,美代号为NROL-129的发射任务顺利完成,其中发射了国家侦察办公室4个不明军事载荷[5]。总的来说,美在轨卫星种类丰富,功能全面,视角覆盖全球,综合能力完善,可为情报界提供各层次情报素材,满足各类需求。

1.2始终坚定不移地走融合式发展道路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两股力量始终推动国家侦察办公室的建设发展,在组织机构完善、卫星技术革新和专业人才培养等方面皆作出努力。由于国家侦察办公室的职能决定其主要负责搭建情报搜集平台,为其他机构提供分析数据,因此其与情报界其他核心机构的关系十分密切,合作程度深。

1.2.1 机构成立之初就打下了融合的烙印 1961年9月6日,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Robert McNamara)和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Allen Dulles)共同批准成立国家侦察办公室,由时任中央情报局副局长理查德·比塞尔(Richard M. Bissell)和空军副部长约瑟夫·查里克(Joseph V. Charyk)担任国家侦察办公室的联合主任。1965年8月11日,国防部和情报界签署协议,规定国防部长任命国家侦察办公室主任,中央情报主任任命国家侦察办公室副主任,国家侦察办公室主任需同时向国防部长和中央情报主任报告工作[6]。机构创立之初,实际上是由4个项目部组成的松散组织,空军、中央情报局和海军都将其负责的项目部当作自身建制内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将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用于航天侦察力量建设,共同承担着打造美国太空资产的重要使命。当前,国家侦察办公室是国防部的下属机构,同时也是美国情报界的重要一员,双方始终对国家侦察办公室实施联合管理。

1.2.2 机构建设期间不断推动自身的一体化建设 国家侦察办公室从组织结构设置和卫星技术研发两方面不断推进机构的一体化建设。在组织结构方面。机构在成立之初,下设4个项目部,其中D项目部负责空军与中央情报局的空中侦察计划,以弥补航天侦察力量建设初期技术不成熟的缺陷。但是随着苏联防空力量发展,美高空侦察平台的作用发挥一度受阻。1974年,D项目部解散,使得机构可以集中全部力量对卫星侦察平台进行管理与使用。冷战期间,以项目部为单位的组织形式较为松散,难以形成合力,影响了国家侦察办公室行动效率。1992年,机构为了推进组织架构一体化,以任务目标为原则进行重组,建立职能部门,对航天资源进行集成化管理,形成统一力量。2017年,美国众议员军事委员会战略力量小组委员会主席麦克·罗杰斯(Mike Rogers)在太空研讨会上指出多个部门在太空建设过程中的问题,但唯独肯定了国家侦察办公室对太空资源从“摇篮到坟墓”的统筹管理模式运转良好的现状。

在技术研发方面,国家侦察办公室实现了对航天侦察资源的统一调配,可以统管图像和信号卫星,使两者皆能同步发展,共同承担美国航天侦察任务。在成像侦察方面,国家侦察办公室不断探索和开发成像侦察技术,天基平台的分辨率越来越高,轨道高度更低,飞行时间更长,停留时间更久,可以对目标进行长时间的跟踪监视。在信号侦察方面,国家侦察办公室研发的信号卫星性能加强,功能拓展,覆盖范围扩大。例如,第三代同步轨道电子侦察卫星“大酒瓶/奥里恩”可接收100MHz~20GHz频段内的无线电信号,覆盖多重辐射电磁信号,具有星上信号处理能力[7]。同时,国家侦察办公室还整合了图像情报卫星和信号情报卫星的地面接收系统,使两者力量实现叠加,加倍提升了国家侦察办公室的侦察能力。

1.2.3 与情报界其他核心单位合作十分密切 国家侦察办公室专注情报搜集,负责为其他情报机构提供分析素材,因此其与情报界其他重要成员存在密切的合作关系。1992年,国家侦察办公室开展改革工作,新设立的信号情报系统采编和操作部(the Signals Intelligence Systems Acquisition and Operations Directorate)负责信号情报获取和初步处理加工工作,图像情报系统采编和操作部(the Imagery Intelligence Systems Acquisition and Operations Directorate)承担图像情报的搜集工作[6]。重组后的两大职能部为其他情报机构提供卫星监视和拍摄的数据信息。例如,国家侦察办公室给美国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National Geospatial Intelligence Agency, NGA)提供地理空间情报,给国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 NSA)提供信号情报。这使得上述两家情报机构可以综合其他情报来源对信息数据进行深度的处理和分析,提供更加准确客观的情报产品[8]。同时,国家侦察办公室还与情报界核心成员有深度的合作项目,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协作效益。例如,2016年7月17日,国家侦察办公室与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宣布联合成立商业地理空间情报机构(Commercial GEOINT Activity, CGA),共同借助商业力量,扩大情报搜集来源[9]。

1.3始终将科技作为机构发展的决定因素国家侦察办公室作为纯技术型单位,对于科技的反应和应用速度极快。与其他情报机构不同,国家侦察办公室始终将科技视为影响其运行与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其依靠科技来推动卫星系统升级并优化工作方式,进而引发组织结构的变革。

1.3.1 依靠科技创新推动装备升级 国家侦察办公室始终紧盯尖端领域,以科技创新推动装备的升级换代,最终使得其航天侦察力量得以与时俱进。第一,国家侦察办公室始终聚焦照相侦察技术的突破革新,促进图像卫星发展。国家侦察办公室不断设计出更加灵活、可适用于不同胶卷的照相机,改进扫描臂的摆动幅度,扩大卫星执行单次飞行任务的照相覆盖面积。1976年12月19日发射的“锁眼-11”卫星已具备比较成熟的机动变轨能力,可以覆盖新的轨道以搜集更多情报,而1988年发射的“长曲棍球”合成孔径雷达成像侦察卫星更是消除了恶劣天气对侦察造成的负面影响,成像效果极佳[10]。第二,国家侦察办公室注重增强信号传输质量,提升信号卫星能力。国家侦察办公室不断加大对信号情报的资源投入和技术研发,如今信号卫星可覆盖多重辐射电磁信号,具有星上信号处理能力,能够探测并传输极其微弱的信号。

技术的进步除了加快图像和信号卫星的更新换代,还推动了卫星的小型化和微型化。进入高技术战争时代,航天侦察领域掀起了一场技术革命,卫星小型化成为航天技术发展的新趋势。技术革新使得有效载荷、通讯系统、卫星终端微型化成为可能,优势显著。首先,小型发射装备的研制过程较为简单,可进行大批量的标准化生产,更多民间企业可参与国家航天力量建设。其次,大、中、小卫星的综合发展,有利于对太空轨道资源的充分利用[11]。最后,小型卫星可进行编组发射,不仅能够满足多种情报需求,而且在受到敌方攻击时,不会因为其中一两个卫星遭到打击而导致整个系统失能,抗毁、抗打击能力显著增强。

1.3.2 根据科技发展改变工作方式 国家侦察办公室着力推动新兴技术发展,在科技领域始终走在世界前列,其工作方式得以转变。第一,随着科技发展,卫星项目的研发工作日趋复杂,为了提高费效比,国家侦察办公室改变过去自主研发的工作方式,将大量项目外包给承包商。例如,2017年5月1日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成功为国家侦察办公室发射了一颗卫星,这是其首次发射载有军事秘密载荷的卫星[12]。近期,国家侦察办公室还与美国火箭实验室(Rocker Lab)签署快速采购小型火箭(Rapid Acquisition of a Small Rocket,RASP)合同, 2020年1月31日,“电子”号火箭从新西兰的发射中心1号(LC-1)起飞,成功执行相关任务[13]。第二,人工智能的发展使得机构的图像识别能力取得革命性进步。过去,卫星图像的识别主要依靠专业的图像判读人员,但人工判读效率较低,无法及时满足用户的情报需求。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突飞猛进,国家侦察办公室情报处理方式发生变化,其将大量的卫星照片交由人工智能软件进行图像判读,只有发现异常情况时才会有人工介入,这大大提升了机构的工作效率。

1.3.3 伴随科技进步改革组织结构 国家侦察办公室以各军种和情报界机构在航天侦察领域的探索为基础,持续推进卫星技术突破,集中大量资源用于卫星系统研发。其图像侦察、电子侦察和通信侦察能力皆取得巨大进展,可形成独立的侦察力量,为维护国家安全发挥重要作用。决策层更为重视国家侦察办公室的机构建设,试图扭转原有组织机构可能对未来航天技术发展形成的阻碍。1992年中央情报局局长罗伯特· 盖茨(Robert Gates)在参众两院情报监督委员的联合公开听证会上宣布重组,以4个职能部门替代项目部,使得机构可以整合力量,做到“用同一个声音说话”。而随着信息技术发展,航天侦察能力建设方式不断发生变化,国家侦察办公室持续建设其内部组织结构,完善职能部门,增加了地面企业处、管理服务和行动处、系统工程处等,现如今国家侦察办公室共有10个职能部门,共同服务于美航天力量建设。

1.4始终坚持人才来源的多元化美国情报界始终秉持多元理念,广泛吸收人才。但是国家侦察办公室与其他情报机构的人才队伍建设有巨大不同,其核心成员源自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两大部门,且大量员工源自承包商和科研院所,确定了收购、合同、财政管理、工程/技术、安全和任务支援六大职业方向。

1.4.1 核心人员源自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 国家侦察办公室成立之初,其主要成员来自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早期,该机构的高层领导分别由国防部长和中央情报主任任命。就各项目部人员而言,A项目部由空军特别项目办公室(Special Projects Office)人员组成;B项目部由中央情报局科技处开发与工程办公室人员组成;C项目部由海军研究实验室、海军安全小组和国家安全局人员组成。

1992年后,国家侦察办公室实施机构改革,将3个项目部合并到一个总部大楼中,重新划分,成立职能部。1997年,国家侦察办公室共有2 753名雇员,其中1 456人来自空军,649人来自中央情报局,214人来自海军,国防部与中央情报局的人员占总雇员的84%[8]。根据国家侦察办公室官方网站公布的最新信息显示,目前该机构雇员共有3 000名左右,大多仍来自中央情报局和国防部[14]。其中,国家侦察办公室内部的军队人员基本出自美国空军,而中央情报局也负责招募部分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15]。

1.4.2 大量员工源自项目承包商 由于航天领域是人才密集型行业,只有加大对人才的吸收培养,才能持续推进技术的更新换代。但是由于机构成立初期实行派遣制度,人员任职连续性差,人才缺口较大。为解决这一难题,国家侦察办公室一方面建立起机构内部的职业发展道路,另一方面突破体制限制,通过项目外包来大量使用承包商的人力资源,拓展机构的情报搜集能力。根据国家侦察办公室的项目外包政策,国家侦察办公室可以与美国公司或外国公司的美国子公司签订商业卫星影像采购、影像研究等合同。因此,机构长期与Maxar、Planet、BlackSky等多家航天领域承包商合作。20世纪90年代,在国家侦察办公室总部大楼办公的3 000多人员中,约1/3都来自项目承包商。美国图像侦察领域的国家先驱们曾将一些卫星项目取得的成功归因于与承包商之间的合作关系[16]。

2 美国国家侦察办公室建设发展面临的挑战

2.1机构推动融合发展但未摆脱内耗严重的困境国家侦察办公室在建设发展过程中始终贯彻融合理念,但是由于机构实行双重领导模式,决策集团对自身在机构内部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展开激烈争夺。同时,机构自成立以来,其组织架构十分松散,“山头林立”,即使重组后,其内耗仍十分严重。

2.1.1 双重领导模式导致决策集团内部争权夺利 二战结束后,国防部和情报界加紧对情报资源的争夺,其中包括美国太空资产。最终双方暂时妥协,规定国家侦察办公室接受国防部和情报界的双重领导,但这种双重领导模式导致机构内权力斗争不断,控制权始终不停摇摆,决策部门难以形成统一规划。

在高级官员的任命和卫星项目的管理上,双方盲目竞争,以求得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机构建立初期,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签订了4项协议以明确国家侦察办公室的领导体制。双方在经过激烈的权利斗争后,最终规定主任由国防部长任命,副主任由中央情报主任在征得国防部长同意后任命。虽然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在航天侦察活动中不得不合作,但是双方都认为自己在任务中贡献更多。因此,双方都寻求在卫星系统设计开发与发射运营方面能够掌握主动权。双方互相质疑,卫星项目有时也因此受阻甚至取消,如1961年由于双方分歧过大,空军取消了“锁眼-3”的首次发射计划。

预算资源有限使得双方冲突加剧。中央情报局和国防部对于情报优先顺序各执一词,中央情报局更加重视战略情报,将重点放在提高卫星侦察的广度和精度上;而国防部侧重于作战,希望国家侦察办公室能将大部分的人力、物力用于塑造战术情报能力。由于卫星项目耗资巨大,预算有限,国防部和情报界为将更多资源用于发展自身所重视的领域而产生了激烈冲突。

2.1.2 组织形式分散导致资源利用率不高 国家侦察办公室创建初期实施以项目部为单位的扁平化管理,因此各项目部的权限较大,容易出现相互争夺资源的情况。1962年7月23日,国家侦察办公室主任查里克主持建立机构初期的组织架构,国家侦察办公室下属4个“字母表”项目部,分别为负责空军卫星侦察平台建设的A项目部、负责中央情报局卫星侦察平台建设的B项目部、负责海军卫星侦察平台建设的C项目部及负责空军和中央情报局的空中侦察平台建设的D项目部[6]。各个项目部的人员都与其所属机构联系紧密,“烟囱式”的情报体系使得各机构之间的竞争角逐十分激烈。4个项目部独立运作,任务不同,自主探索,地理上相隔较远,协调困难,信息共享和融合程度不高,这使得用户在提出需求后,不是机构内部商讨后给出统一答案,而是各部门提供不同答案。且4个部门各自立项,很多项目功能重合,研究经费分散,将人力和经费分至不同项目以实现同一目标,导致费效比极高,国家侦察办公室陷入无序开发的困境。20世纪90年代,在计划建立总部大楼的过程中,空军、中央情报局、海军互相猜忌,都认为自己的权益受到了最大的损害。即使在同一个临时性建筑内工作时,3个项目部也都被分配在大楼的不同角落[17]。即使机构经过一系列重组后,其仍未完全改变资源利用率低的困境。

2.2机构人才队伍建设任重道远国家侦察办公室长期缺失本机构的人才队伍建设,内部人员多由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负责派遣,人员流动性大,机构内部的职业规划不够完善科学,与机构文化建设所需的稳定性相悖。

2.2.1 人员流动性大导致机构认同感缺失 雇员轮值制度加速人员流动,使得轮值人员难以形成对该机构的认同感。国家侦察办公室重组后,主要人员仍由空军、中央情报局和海军负责派遣,但是这些工作人员在国家侦察办公室岗位任职时间大大缩短,一般工作2~3年便会回到原所属单位,只有极少数的人员可以完整参与卫星项目全过程[18]。这些使得大多派遣人员都将此次任职视为外派,始终保持着对原有部门的身份认同,缺乏对卫星项目运行的责任感和塑造机构文化的使命感。此外,每个卫星项目的持续时间普遍较长,在项目建设过程中,经常有人员结构的变动,这不仅造成人员注意力分散,无法潜心关注于当前任务,而且也会破坏初步形成的凝聚力。

2.2.2 机构从业人员的职业规划不够科学 国家侦察办公室成立初期,由空军、中央情报局和海军负责人员招募和分配,各单位派遣的人员虽然在国家侦察办公室内部任职,但是仍为其所属的原单位效力,人员的职位调动、薪资等都由原单位决定,国家侦察办公室并不考虑工作人员在机构内的职业发展。国家侦察办公室重组后,建立了职能部,拥有了属于本机构的科研团队。但机构人才基数小,且招募、培训、升迁和加薪的相关制度还未完善,导致从业人员职业发展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人才流失较为严重。此外,国家侦察办公室内部人员多样,包括军事、文职及承包商人员。机构没有针对不同人员设计出不同的职业规划,使得人员对自己未来的职业道路感到迷茫,目标设定不清。

3 对我国航天侦察力量建设的思考

3.1决策层应推进航天侦察力量的一体化建设航天侦察是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业,需要多主体共同参与科技突破、卫星制造、项目运营、技术检验和应用等工作,军民融合发展是促成我国航天力量实现飞跃的关键之举及必由之路。美国航天领域实施军民并重政策,增设相关机构加强军民两用技术转移,2019年11月10日,国家侦察办公室依托联合发射同盟(United Launch Alliance,ULA),使用德尔塔IV重型运载火箭将任务卫星NROL-71送入预定轨道[19]。而我国民营商业航天于2015年正式起航,起步较晚。2016年国务院发布的《航天白皮书》中首次提出了“航天强国”的愿景,民商航天产业必是推动“航天强国”目标从蓝图走向现实的重要力量。截至2019年7月,我国商业卫星在市场上占据的份额小,约为5%~10%[20],但我国正不断从政策方面鼓励更多企业“走向深空”。截至2020年4月,我国已在通信卫星领域取得较大进展,共拥有30颗左右用于商业和军事通信的卫星。同时,航天侦察系统庞大,同一个卫星项目往往需要多股力量参与,决策层应积极设立技术标准,增强系统之间的适应性和互通性,尤其需要着重解决各类传感器的数据传输问题。我国首个在建的卫星物联网“行云工程”已于2020年完成第一阶段建设任务,若该工程顺利完成,将会突破我国空间信息传输的瓶颈限制,助力我国实现航天系统一体化[21]。

3.2相关机构部门应聚焦关键技术的突破创新当前,我国航天侦察力量发展迅速,据统计,全球2 667颗在轨卫星中,有363颗为中国所有,仅次于美国[22]。美已将中国在航天领域的发展视为威胁,国家侦察办公室不断进行技术突破,防止与中航天力量差距缩小。2019年11月2日,国家侦察办公室研发的两颗3U“冲击”立方星(IMPACT CubeSats)成功发射,此次活动将对14项关键技术展开验证工作,确保国家侦察办公室的技术能力处在前沿地位[23]。《中国制造2025》中明确将“航空航天装备”作为十大重点建设领域之一,并强调航天技术应用。2020年9月15日我国长征十一号运载火箭在黄海海域,采取“一箭九星”的方式,成功将9颗吉林一号高分03-1组卫星送了预设轨道,此次发射意味着我国卫星发射突破环境限制,是中国航天技术取得突破的关键举动[24]。此外,我国不断寻找非对称优势,聚焦反卫星武器技术的突破与应用,弥补中美航天侦察硬实力差距。《2019年美国情报界全球威胁评估》认为中、俄两国部署的反卫星武器已对美国现有的太空地位形成了巨大挑战。我国相关机构部门还应继续增强自主研发的决心和信念,推动航天技术转型升级,提高知识产权意识,增强我国航天侦察领域的核心竞争力。

3.3院校应建立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我国航天侦察力量建设发展较晚,当务之急是建设高水平的航天人才队伍,以推动我国航天侦察理论研究及技术突破,从而缩小与美差距。国家侦察办公室始终坚持人才来源多元化,研发团队力量雄厚,为其航天力量建设提供了坚实的人才储备。我国也在不断统筹军地学科建设,旨在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军地联合人才培养模式。但是航天侦察领域涉及多个专业,相关学科力量较为分散,我国面临着航天人才培养标准不一的困境。以遥感科学与技术专业为例,我国共有20余所院校开办该专业,但在人才培养模式上各自为政,未能形成统一力量[25]。军队和地方院校应加快制定统一的人才培养标准,以规模效应扩大高层次人才数量,建立强大的航天侦察人才储备库。此外,院校还应加强与一线单位的互动,尝试人才培养周期与项目研发周期双结合,避免学术性培养与实际需求脱钩,导致学无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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