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贸易对北京产业转型升级的影响研究

文/王红梅

引言

信息与通讯技术发展促进了产业的数字革命，以数据为核心要素的数字经济正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贸易作为数字经济时代发展的主要贸易形式（蓝庆新等，2019），与信息技术及互联网的发展密不可分。过去三十年，互联网对传统行业带来挑战与冲击，经历了“从无到有”的过程；未来三十年，互联网基因将润物细无声地彻底融入传统的各行各业中，变得“从有到无”。互联网技术与现代贸易体系的深度融合不仅可以使商业模式得到创新，还可通过大幅减少中间环节，以提高贸易效率、业态、流程、技术和体验上带来颠覆性的变化。同时在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下，数字贸易已经成为当前贸易发展的新趋势，在国际贸易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为全球经济发展激发新动能，成为世界各国发展的聚焦领域。

北京作为我国科技创新中心，拥有得天独厚的数字资源优势。世界500强总部或区域总部云集，移动互联网生态丰富，社交媒体发达，创新人才汇聚，这些都为北京大力发展数字经济和数字贸易奠定了坚实基础。2019年，北京市数字经济增加值占GDP比重超过50%，位居全国首位。数字经济背景下，北京应把握数字贸易这一契机，进一步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加快培育新兴产业，这对北京乃至全国发展数字贸易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

一、数字贸易的内涵演变

作为一种新形态的贸易，数字贸易出现时间很短，对于这个“新生事物”学术界尚未有较为权威和全面的研究。国外Weber(2010)和国内熊励等（2011）最早对数字贸易的概念进行了论述，他们将互联网上为满足供求双方互动所需的商业活动所传输的有价值的商品和服务定义为数字贸易。而数字贸易首次被正式定义则是在2013年，USITC在《美国与全球经济中的数字贸易Ⅰ》中将通过互联网传输和服务的国内商务和国际贸易活动定义为数字贸易（马述忠等，2018）。无论是国内外早期对数字贸易概念的论述，还是2013年USITC在报告中对数字贸易的正式定义，都未包含实体货物贸易，仅仅是将数字贸易标的范围限制在数字产品与服务范围内，因与现实相脱节，数字贸易的定义很快被完善和扩充。2014年8月USITC在《美国与全球经济中的数字贸易Ⅱ》中将其解释为互联网和互联网技术只要在商业贸易活动中任何一个或多个环节中起到关键作用就可将其视为数字贸易。修改后的定义不仅包括数字化产品与服务，还将在订购等环节运用数字技术的产品也作为数字贸易的一部分。2017年USITC再次对数字贸易的定义进行了拓展，在《全球数字贸易Ⅰ：市场机遇与主要贸易限制》中指出，不仅仅是网联网上销售的产品是数字贸易，还应该将全球价值链及智能产业等领域都纳入到数字贸易中（徐金海等，2019）。

随着跨境电子商务的蓬勃发展以及制造业智能化的转型，业界在借鉴美版定义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对数字经济的权威解读，对数字贸易形成了具有我国实践特色的见解，如马述忠等（2018）曾较为清晰地界定了数字贸易的内涵和外延。但当前互联网及数字技术发展迅速，国际社会的数字化转型仍在持续推进中，加快了数字贸易及其关联环节与环境的变化，学术界赖以观察的研究背景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对数字贸易的审视渐趋深入，其含义界定也需反映这种新变化。因此，马述忠等（2019）对数字贸易的内涵和外延做了局部调整和修订，认为数字贸易是以数字化平台为载体，通过数字技术实现数字化产品等的精准交换，从而最终实现制造业智能化的新型贸易活动，是对传统贸易的拓展、延伸和迭代。至此，数字贸易不再局限于互联网领域，已扩散至传统产业领域（张夏恒等，2020）。

二、北京数字贸易发展现状

目前，学术界尚未有数字贸易的标准定义和统一的范围界定，也没有数字贸易具体的统计数据。因此，本文通过参考2013年USITC首次对数字贸易定义的界定，选取属于数字贸易产业或应该归属于数字贸易产业的部分行业发展（樊文静，2019）对北京数字贸易的发展现状进行分析。

（一）软件和信息服务占比高、增速快

随着服务业可数字化程度的提高，数字贸易已成为北京服务贸易发展的新趋势。北京作为我国科学研发和技术创新的龙头城市，云集各类总部企业近四千家，其中科技型总部企业占比超过60%，新兴独角兽科技企业全球排名第一，得天独厚的先发优势和数字资源优势为北京发展数字贸易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早在2015年北京第三产业（即服务业）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就已超过80%，数字经济在GDP中所占的比重也在逐年提升，2019年超过50%，位居全国前列。同时，软件和信息服务业产业规模在2019年同比增长14.4%，达到13464.2亿元，占全市比重的13.5%，占互联网信息服务业的比重超40%，成为产业发展的主力军。此外，“2019软件与信息技术服务综合竞争力百强企业”“中国互联网企业100强”等榜单中，北京入选企业数量位居全国榜首。与此同时，北京市企业在多个新兴领域如大数据、5G、人工智能等迅速成长。

（二）数字出版收入稳步增长

北京作为全国文化中心，数字出版行业规模不断扩大。2018年，北京数字出版收入规模超2338亿元，在全国数字出版整体规模中的占比近30%，表现最为亮眼的是在线教育和网络游戏。其中，在线教育在数字出版收入中的占比超过60%，网络游戏占比近30%，两者收入合计超90%。首先，北京在线教育行业的市场规模占比不断增加，数字学习发展迅速。2018年，北京在线教育行业市场规模为1517.42亿元，在北京市数字出版总收入中所占比例达到64.9%，占全国市场规模的六成以上（60.3%）；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到582.6万，占全国在线教育用户数量的2.9%。其次，数字游戏产业生态在快速扩张，2018年游戏收入超600亿元，占数字出版的比例超26%，在全国市场规模中的占比接近30%，其用户规模也超过1300万人，成为北京数字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以云计算为主要内容的产业集群正逐步形成

在新一轮技术革命驱动下，北京已成为全国云计算产业发展高地，超九万云计算相关企业云集北京，占全国相关企业总量近70%，处于全国领先地位。2019年北京云计算企业实现营业收入1801.3亿元，与2015年相比增长了1753.6亿元（见图1），规模化发展的产业形态已初步形成。《2019胡润全球独角兽》榜单中中国有5家云计算企业上榜，其中北京占2家，占比达到40%。在云计算核心技术快速发展的背景下，预计2020年北京云计算企业实现营业收入将突破2000亿元。随着云计算的快速发展，新兴产业得到进一步的培育壮大，这对于加速产业的智能升级具有重要作用。

图1 北京云计算企业营收规模及增长率情况

三、数字贸易对北京产业结构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指标选取和数据来源

产业结构层次系数（记作W）。本指标参考靖学青（2005）提出产业结构层析系数计算方法，即，作为衡量产业结构的指标，对北京整体产业水平的变化进行测量，其中三次产业的占比数据来自北京统计年鉴，通过测算获得2000-2018年北京产业结构层次系数。

数字贸易额（记作DT）。目前数字贸易界定还不明确，全球还未有权威的统计数据支持，该变量的选取采用UNCTAD（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库对服务贸易的细分统计项目，其中存在“Telecommunications,compute r,and information services”这一项（叶亚露，2017）。根据UNCTAD的解释，这一项基本包含了数字内容产品和其他产品和服务。基于此，本文在研究时也选用该指标来统计数字贸易的数据①。数据来源于《北京市统计年鉴》，为防止可能存在的异方差，在模型中对变量DT取对数处理，记作LNDT。

科技投入程度（记作RD）。科技创新对于产业转型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对于数字产业的兴起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与数字贸易值之间存在了相关关系，故本文在实证分析中将科技因素考虑在内。而科技水平发展情况与R&D即研究与实验发展经费支出呈正相关的关系，因此选取R&D占GDP的比重数据代表科技水平，来衡量科技投入程度的高低。数据来源于《北京统计年鉴》。

（二）VAR模型的构建

考虑到影响产业结构的影响因素较多，尤其是经济发展对产业结构的影响大于数字贸易对它的影响。如果选择使用最小二乘法（OLS)模型对其进行分析的话，可能会受部分因素显著性的影响，无法得到两者间可靠的结论。与OLS相比，VAR（向量自回归模型）模型不以严格的经济理论为依据，只需明确变量就可以分析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关系，预测更加方便准确。因此，本文基于VAR模型，利用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和脉冲响应分析的计量方法对数字贸易与北京产业转型升级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

1.平稳性检验

对于时间序列而言，为避免出现虚假回归，需采用单位根检验方法对原时间序列做出平稳性判断。因此，这里采用ADF检验方法分别对因变量和自变量进行检验，结果显示产业结构层次系数、数字贸易、科技水平在5%临界值水平上通过平稳性检验，即产业结构层次系数、数字贸易、科技水平为同阶平稳。平稳性检验结果见表1。

表1 单位根检验结果

通过平稳性检验可知所有变量都是平稳的，因此可以对它们建立VAR模型。在建立向量自回归模型前，要对各内生变量的滞后阶数进行确定。现实中，对于滞后区间的确定并没有统一的标准，这里各个准则在滞后一期时同为最优，因此可以建立VAR模型。如表2所示。

表2 VAR模型滞后期选择结果

2.协整检验

为避免出现伪回归现象以及出现较大预测误差，进一步进行协整检验。协整检验结果显示，None的P值为0.0016，小于0.05，说明产业结构层次系数与数字贸易、科技水平是存在协整关系的，有且仅有一个协整关系。协整检验结果见表3。

表3 协整检验结果

表4 格兰杰因果检验

图2 单位圆

3.格兰杰因果检验

基于上述结果，再对序列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分析数字贸易、科技水平与产业结构层次系数是否存在直接的影响作用。由表3可知，LNDT不是W的Granger原因的概率是0.0108，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应该拒绝原假设，得出LNDT是W的Granger原因，即数字贸易是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的格兰杰原因；同理，RD不是W的Granger原因的概率是0.0387，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应该拒绝原假设，得出RD是W的Granger原因，即科技水平是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的格兰杰原因。结果见表4。

4.稳定性检验

进行脉冲响应函数分析前还要确认VAR模型所有特征根的倒数是否都落入单位圆内，如果是，则说明模型是稳定的，可以进行脉冲响应函数分析。从图2可以看出，各个单位根均在单位圆内，说明建立的VAR模型是稳定的，得到的结果是有效的，因此下面采用原数据进行脉冲响应函数。

5.脉冲响应分析

VAR模型难以解释单个系数，一般通过分析当一个误差项变化一个单位时，会对序列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脉冲相应函数方法由此说明模型受到某种冲击时对系统的长期动态影响。本文也使用VAR模型的脉冲相应函数方法分析数字贸易、科技水平与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的脉冲结果。由图3脉冲结果可知，产业结构层次系数对数字贸易的响应程度在第一期为0，第二期之后转变为正向响应，且在第五期达到最大正响应程度，为0.2左右，之后响应程度有所减弱，但始终保持正向响应，表明数字贸易对产业结构层次系数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图3 数字贸易与产业结构层次系数脉冲响应结果

图4 科技水平与产业结构层次系数脉冲响应结果

由图4结果可知，产业结构层次系数对科技水平的响应程度在第一期为0，第二期之后转变为负向响应，且在第二期达到最大正响应程度，为-0.2左右，之后响应程度有所减弱，表明科技水平对产业结构层次系数作用呈逐渐收敛趋势。

6.方差分解

为进一步研究数字贸易、科技水平对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的贡献率，故进行方差分解分析。由方差分解结果可知，数字贸易、科技水平对产业结构层次系数在第一期的贡献率均为0，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数字贸易、科技水平对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的贡献率逐步增大，且两者的贡献率差异越来越大，以第20期为例，数字贸易的贡献率要高于研发投入占比的贡献率。具体结果见表5。

表5 方差分解结果

（三）实证结果分析

本文基于VAR模型，利用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和脉冲响应分析的计量方法，对数字贸易与北京产业转型升级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结果显示：数字贸易对北京产业转型升级具有正向积极作用，正响应程度达到最大后，作用效果会有所减弱，但始终保持正向响应，且从长期预测结果看，正向向作用一直存在；而科技水平对产业结构层次系数作用呈逐渐收敛趋势。这可能是由于数字贸易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出现的新技术和新产业对产业转型升级产生更大的影响，同时产业结构转型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之前的科技投入对产业转型的作用会呈下降趋势。与此同时，随着时间推移，数字贸易和科技投入程度对产业结构层次系数的贡献率是不断增加的，且两者的贡献率差异越来越大。

四、北京数字贸易发展建议

第一，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引导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数字贸易的发展高度依赖于数字基础设施的完善。北京于2020年发布了《北京市加快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行动方案（2020-2022）》，北京将以技术创新为驱动，加快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和产业的深度融合，实现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但与发达城市相比，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仍存在明显的差距，因此应继续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加大北京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基础产业布局，推动5G、物联网、量子信息、工业互联网、区块链等技术的应用与发展，提升北京宽带的覆盖率和速度，消除数字鸿沟。另外，对于数字化程度较低的企业，应加强政策引导，加大扶持力度，鼓励新技术、新产品、新服务等数字科技与企业的融合共建，对传统企业数字化改革的新方法、新模式进行探索（李钢、张琦，2020），提升传统企业数字化水平，释放北京数字贸易潜能。

第二，优化数字贸易产业结构，加快发展数字贸易核心产业。北京现阶段处于数字产业的快速发展阶段，2019中国数字化城市排行榜北京高居榜首，特别是数字产业、数字文化分指数核心指标远超其他省份，说明北京的传统企业不断向数字化企业转型，因此需进一步优化数字产业结构，促进北京经济发展。一方面，北京要积极推动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创新开展“数字技术+”发展模式，以数字技术以及数字贸易产业带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另一方面，北京要积极推动与数字贸易产业密切相关的软件和信息产业、互联网产业、数字通信行业等快速发展，构建与数字贸易产业协同发展的规模庞大的产业群，实现数字贸易产业集约化发展。

第三，培育一批全球领先的数字贸易龙头企业，提高数字贸易综合竞争力。北京科技型企业一直是引领我国科技发展的中坚力量，目前北京已经形成了初具国际竞争力的数字贸易企业，如百度、敦煌网和天猫国际等。除了继续加强给予这些企业相关支持外，还要通过加大财政投入、引进人才、提供贸易便利化等手段鼓励形成一批全球领先的数字贸易企业并促进其成长。同时，利用数字园区引进国内外数字贸易的龙头企业，促进数字贸易产业集群发展。中关村软件园、大兴国际机场临空经济区等要加大数字园区建设投入力度，并出台针对数字园区的财政、税收、用地和规划管理等优惠政策，吸引相关龙头和独角兽企业入驻园区，最终将园区打造成为数字贸易发展引领区。此外，积极引进数字贸易龙头企业到京落户，对重点地区总部企业给予政策支持。如在京设立技术贸易、跨境电子商务的龙头企业等对其建立更加透明的数字技术，引导资本进入数字贸易产业。

注释：

①考虑到社会媒介和搜索引擎两类商品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效益较为复杂，本文暂时不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