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谣曲（组诗）

马 行

在天山深处偶遇一棵老榆树

山谷无名

仅有一棵老榆树

枝上没鸟雀，周边无虫蛙

几株小草已枯干

看上去，好像迷路了

又像是累了，渴了

我伸出左手，摸摸它干硬的老皮

又伸出右手，拍了拍它

唉，自从走进天山

我也一直在迷路

它啊，多像我的影子

前世时光

而整座天山，以及大大小小的山峰与石头，或许曾是它的

一片片落叶

柯坪戈壁滩上遇城堡废墟

时光删除了太多

却留下白骨，残木，泥墙之间

一缕缕清风

曾有多少头领、百姓

干枯的河床旁，千年木笛能否再次吹响

我弯下腰，把一角陶瓷碎片

捡起，又轻轻放下

整个中午

天空一动不动，唯大朵大朵的云，慢慢巡视着

这城堡废墟

无人区记：青海锡铁山北的石头

没有鸟兽

没有丁点的车辙或脚印

没有草

更无流水

每走一步

脚下，一块块石头

土坷垃一样

断裂，破碎

此时，锡铁山北

除了我

六七公里外

只有几个勘探测量工

放慢速度

我轻轻地走

才发现

在这儿，我也是一块脆弱的石头

在天山

巴哈古丽，巴哈古丽

偶遇的这位哈萨克姑娘，把她的世界一个个地展示给我

她还有另一个家

一个南山

她的爸爸、哥哥正在那放牧

天山是她的

所有的孤单和美

也是她的

从上午开始，不时有高飞的雄鹰，天平一样

支撑起

她的天空

中国——哈萨克斯坦边境线上

铁丝网下，干硬的土块上

一只七星瓢虫

正在爬

没有护照的它，是那么小

它与天上大朵的云一样，都可能是从铁丝网那边过来的

这又有什么要紧

日月星辰，也皆无护照呢

它一看到我

居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调转方向

快速地爬

大路朝天。它爬啊，沿着土块的边缘，爬到了一小片隐秘的

草叶之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