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慧眼识拔臧克家
2020-12-28王曼青
王曼青
多年前,我懷着虔敬的心情敲响北京东城赵堂子胡同15号的大门,走进臧克家的客厅,第一眼所见,是挂在客厅东墙上的闻一多先生所写的条幅。
闻一多是臧克家在山东大学读书时的恩师。当年,臧克家入学考试时,因未学习过数学课程,结果数学得了零分,并在试卷上写下《杂感》:“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闻一多觉得臧克家很有才情,破格招录了他,并收入自己门下,悉心指导。臧克家在散文《我的先生闻一多》中描述:“这时候,我的诗,他是第一个读者,开始在 《新月》上发表诗,也是他拿去的。有一个暑假,我从故乡里把《神女》寄给他看,寄回来的时候,在我自己顶喜爱的一个句子上有了红的双圈。我跳了起来!”“读了他的《死水》,我放弃了以前读过的许多诗,也慢慢地放弃了以前对诗的看法。挟着自己的诗稿,向他请教,结果我毁掉了那些诗稿;听过他的意见之后,我动摇了对另一些诗坛先进们的崇拜观念。”由此可见,闻一多对于臧克家诗歌理念和风格的形成,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因此,虽然闻一多只在山东大学授课2年,但他与臧克家的师生之谊就此结下。
臧克家要出版诗集《烙印》,得到闻一多的大力支持,他不但出资、出力做自印出版人,还亲自作“序”。在“序”中,闻一多说:“克家的诗,没有一首不具有一种极顶真的生活意义。没有克家的经验,便不知道生活的严重。”“他的好诗,不用讲,更不是寻常的好诗所能比拟的了。”同时,闻一多殷殷叮嘱:“克家,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臧克家深深知道,没有“前辈的大力培育,这株小幼苗出不了土,长不成材”“没有闻一多先生,就没有我的今天”。
臧克家40岁生日时,远在昆明的闻一多特意用漂亮的钟鼎文,抄录了《诗经·小雅》中《天保》一诗的片段,寄赠给昔日的学生:“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山川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诗后写“克家四十初度”6个字。字里行间浸透着对学生的殷殷期待与深深祝福。臧克家说:“闻先生治印有名,在这幅字上所用的一方,在别处不曾见过。字与印,成为双璧,弥足珍贵!”1年多后,闻一多即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臧克家从此痛失恩师。
对于闻先生,臧克家怀有一生不变的深情。自1944年起,他先后写了30余篇有关闻一多的诗与文,其中的《说与做——记闻一多先生言行片断》至今还被收入中学语文教材。
闻一多的公子闻立雕先生深有所感地在文章中说:“有谁为他心中所敬爱和崇拜的人,一篇接一篇,持续几十年,写过这么多诗文?没有,就连家人闻一多的亲生儿女也没有。”臧克家不仅在许多场合和自己的文章中,提出要大力研究、宣传和弘扬闻一多的卓越成就和伟大爱国主义精神,而且在80岁高龄时,亲自为矗立在山东海洋学院“一多楼”前的闻一多纪念碑起草并题写了碑文。这篇300余字的碑文情感充沛,字句无多但涵盖广泛,无论是字迹还是贯行,臧克家都尽心竭力地做到自己满意为止。
在这对师生身上发生的故事,至今仍能衍生出许多值得我们深思和探讨的优秀传统文化,这是因为师之表率,才有了桃李硕硕。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