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流水人间
2020-12-27呆呆江苏
呆呆(江苏)
写散文诗已有十多年。一直到前几天,才忽然冒出一句话:我为什么写诗?
回到2007年,我会这样回答:生活很糟糕,需要在词语中寻找一个出路,哪怕是情绪的宣泄。那时刚接触诗,所想所思皆很稚嫩,觉得只要把内心的情感表达出来就行了。听到一位前辈说:写诗是手艺活。才悚然而惊,诗歌同任何文本一样,离不开布局,谋篇,进而上升至情感抒发。
我所生活的城市,是江南小城。江南湿润的气候,使这里的人生来任性,优雅而多情,多才子和佳人。他们把生活过得像一个梦,而写作,是这梦里不可或缺的日常。我们应该寻找一种无效,简单的写作方式。所谓的无效,是抒发之后词语自然而生的出路,是别人阅读之后所发生的物理或化学反应;所谓简单,可能是写作的态度。它不应被外物绑架,它只是“诗”,就像诗经里的人闻风而舞,识草结爱。
波德莱尔说:“当我们人类野心滋长的时候,谁没有梦想到那散文诗的神秘,声律和谐,而没有节奏,那立意的精辟辞章的跌宕,足以应付那心灵的情绪、思想的起伏和知觉的变幻。”这让我明白,诗者即是它者,诗者在写下词语时候,在排列句子时候,在顿挫抑扬之后,诗者已退向远方,成了旁观者,阅读者。散文诗更具有开阔性,它可能更倾向于表达而非叙述,更容易进入“先锋”,而非陷入行文的泥沼。
大约是2014年,我读到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我被这些短小,梦境碎片一样轻盈和纷繁的城市迷住了。它的叙述既是开始又是结束,每一个场景像迷宫,又带着万花筒般的迷幻和奇诡。这阅读使我回到自己的写作上来。诗怎么写,才能保持它的神秘性?我所身处的城市,城市里光怪陆离的灯火,郊外的树林,火一般燃烧的河流。它们的神秘与生俱来,而诗。是否除了叙述和表达之外,还必须带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胎记?我试图使用断句,突如其来的标点。让词和语拉开距离,遥遥相望,在气息上造出观感的障碍;我也试图动用场景间时空,远近的转换,现在过去和未来的交织。我试图把“我”抽离出来,尽量进入某种浅淡和虚无的哲学世界。
有人把现在的时代,称为“末法时代”。在“末法时代”,人们已经把好奇心使用殆尽,他们被实用价值捆绑,而不愿意去追溯文学的源头。快餐式的阅读只不过是锦衣夜行,昙花一现。诗人所有的“试图”终将被打破,被怀疑,被摒弃,而词语终将会自动回归到它们刚出发的那一刻。
写作者应该保持清醒,应该随时身处还乡的途中。诗,就让它继续孤独,危险而且神秘,它也在路上。只不过,诗和诗人,可能永远都是一左一右,人间抬头看见的月亮,可能是千百亿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