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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华文明与全球化双重视域中领悟乡村文化复兴的意义

2020-12-27范玉刚

关键词:文明文化

范玉刚

党的十九大报告对乡村振兴战略作出全面部署,提出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党的十九大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大历史任务,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做好“三农”工作的总抓手。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所谓发展不平衡,最突出的是城乡发展不平衡;所谓发展不充分,最突出的是农村发展不充分。将来即使城镇化率达到70%,全国仍有4亿多人生活在农村。因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山东代表团审议时发表重要讲话指出,农业强不强、农村美不美、农民富不富,直接决定着全面小康社会的成色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质量;习近平总书记一再强调把推动乡村文化振兴与产业振兴、人才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统筹起来,打造各具特色的现代版“富春山居图”。在笔者看来,所谓乡村文化复兴,是指在肯定乡村文化的本体地位和现代价值的同时,正确处理城市文化与乡村文化的关系,旨在通过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以乡村文化的复兴,培育文明乡风、良好家风、淳朴民风,在现代化进程中厚植乡村中国的文化底蕴,改善农民的精神风貌,不断提高乡村社会文明程度,使乡村焕发文明新气象,进一步彰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乡村维度。正是在此语境下,本文立足中华文明的特质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双重视域,试图在“现代城乡文化共同体”理念引导下,探讨乡村文化复兴与乡土文明价值重构,以乡村文化的繁荣兴盛,增强农民的乡村文化自信。

一、中华文明的特质与乡村文化

究其始源含义,现代汉语中的“文化”(动词性的以文化之、文德教化)一词,几乎与英语中的“教养”和德语中的“教化”概念有着相近的语义。笼统地讲,“文化”是促进改变而非保护现状的动因,即引导社会朝着普遍性的人类文明境况方向发展,为人类指示着未来努力的目标和方向。因此,文化复兴是在向着文化始源含义返回中的一种价值守护与文化形态创新,有着某种社会文明程度的提升和改善的意味。从乡土文明的价值指向来看,实施乡村振兴既是党中央立足中国社会主要矛盾新变化、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满足人民追求美好生活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又是我们党对一百多年以来工业化、城市化和乡村文化特别是乡村治理体系建设的历史总结和高度自觉,是增强道路自信、制度自信、理论自信、文化自信的现实支撑点之一;在中华文明的提升意味上,乡村文化复兴是在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实现文化创造、浓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底色,顺应亿万农民对幸福美好新生活的向往,润泽当代中国人的精神家园,充分彰显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所系、使命所在,其功莫大焉。

(一)中华文明特质的阐释

中华文明是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孕育的,它生成于多元一体的各民族的杂糅和中华文化长期的相互交融。作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和长江滋养了中华民族的繁衍生息,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中华文化在不断成熟中形成了“多元一体”的特征,尽管其文化空间有城镇和乡村之别,但其内在的根脉始终在乡村,古代城市的文化性质也是乡村的,都是农耕文明孕育的结果。中华文化的核心部分主要发源于黄河中下游的中原地区,平原河流和充沛雨水为农耕文明的生成提供了优越的地理气候条件和自然资源,促进了人口的繁衍,从而孕育出早期的中原华夏文明,作为一种高势能的文明逐步向周边区域辐射扩展。无论从人口还是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的重心来看,中原文化几千年来一直是中华文化的主脉,表征了中华文明的最高成就。在多民族文化的相互交流中,中华文明一度成为影响东亚大陆的华夏文明中心,成为中华民族在陆地文明时代的领跑者。中华文明在文化结构上多元一体,既包括作为主脉的中原华夏文明的“汉文化”,也包括中原地区周边被称为“夷狄”如蒙古、藏、维吾尔、满、回、苗、瑶、彝、壮、白、傣族等少数族群创造的多样化文化,在几千年混杂共存和交往交流的相互交融中形成了整体性的以中华文明为核心价值追求的中华文化。

中华文明特质蕴蓄于中华文化的深厚传统中,彰显于乡村文化的多样化形态中。在现代化进程中,乡村文化是传统文化传承的活的机体,乡村文化复兴有利于促进活态化的文化传统与当代条件相结合,其新质的文化形态的生成是当代现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乡村文化的复兴,一方面赓续了中华文化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和始终相延续的生活方式,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中华文化的明证;另一方面深扎于广袤的中国乡村大地,是滋养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厚土,是今日实现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的重要载体。在过去的某个时期,因为对现代性的某种误读,乡村文化以传统、落后的名义遭到破坏和无情的碾压,失却了乡土文明的灵魂,乡村衰败了。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乡村文化的复兴必将为乡村的繁荣发展注入灵魂,乡土文明的价值将再度获得普遍性的认可。正是基于对乡村文化守护中华文明价值的深刻理解,以及对当下波诡云谲的国际形势的清醒判断,愈发要求我们要站稳自己的脚跟,保持战略定力和增强化解风险与应对挑战的能力,使得传统文化的价值及乡村文化的复兴被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2017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首次以中央文件形式专题阐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作。同年3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文化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财政部共同印发的《中国传统工艺振兴计划》。随着一系列文件政策的颁布,从中央到地方形成了对优秀传统文化重要性的共识,并伴随着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和文化产业发展与当今时代条件相结合,在观念和思维转变中传统文化成了中国高质量发展和培育新动能的重要资源。总之,传统文化的传承不能简单地博物馆化,而要以活态化的形态成为当代文化的有机构成,那些丰富乡土记忆的传统文化的鲜活部分更多地保留、保存在乡村生活及其诸多载体中,乡村文化复兴是一种最好的保护方式。

(二)不忘历史才能开辟未来

当下,国际形势风云激荡、波诡云谲,只有在一种大历史观中才能寻求到乡村文化复兴的逻辑起点。反观历史,中华民族在几千年的社会发展中创造了辉煌的华夏文明,积累了博大精深、足以傲视世界优秀民族的灿烂文化,却在迈入世界史的现代化进程中衰落了。1840年在列强坚船利炮的威逼下,大清帝国通过签订一系列屈辱性条约和割地赔款被迫卷入世界史进程。作为后发晚生型的现代民族国家,中华民族的有识之士开展了前赴后继的一系列救国运动。始自器物层面“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洋务运动,与取法列强政治制度的维新变法和辛亥革命,都先后失败了。继而开启了文化层面的反思,开展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质疑和批判,提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拉开了轰轰烈烈的“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大幕。“五四新文化”运动对中国现代化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校正了中国巨轮发展的航向,“现代性”“现代化”成为中华民族一百多年来矢志不渝的追求目标。同样,新文化运动孕育了中国共产党这个领导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正在迈向“强起来”的新型政党,带领中华民族走上了伟大复兴的历程。时代浩浩荡荡,但在时代主潮的洪钟大吕中,也有某些值得反思的地方,特别是在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上,既忽视了文化价值的多维度,也忽略了“现代性”是一个复数概念。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对“孔家店”的群攻,及其价值上立“西学”之新、破“中学”之旧,引发了全社会对传统文化的漠视、厌倦乃至反对,也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乡村文化的严重贬值。在流行的观念中,城市是现代的,乡村是传统的;城市文化是先进的,乡村文化是落后的。这种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使得整个传统文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其分布于乡村中的那一部分也就难逃“斯文扫地”的厄运,跌到了文明发展的谷底(8)王钧林:《近代乡村文化的衰落》,《学术月刊》1995年第10期。。尽管历史在滚滚洪流中也会偶尔瞥一眼乡村,却终因乏力而无法扭转乡村败落的颓势。20世纪30年代,晏阳初、梁漱溟、卢作孚、张竞生等一批爱国知识分子曾发起过“乡村建设运动”,提出并实验了“乡农学校”“博士下乡”“文艺教育治愚”等诸多方案,但因为缺乏一个人民可以当家作主的人民共和国为依托,缺乏政治上的独立统一,诸多“乡村建设”实验先后以失败告终。可以说,中国乡村文化的衰落史,就是中华民族苦难史的生动写照,它映照出乡村建设缺乏一种强有力的政治支撑,以及世界视野中的文明价值指向。同样在这一百年里,与中国农村文化衰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发达国家基本上完成城市化过程,较早开启了乡村文化的振兴之路。有学者撰文指出,1848年时中国、美国的城市化率分别为10.9%、10.6%,而到1949年时,中国的城市化率仍然是10%左右,美国已接近70%。英国早在1850年城市化率就达到50%,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第一个城市人口超过农村人口实现社会转型的国家。发达国家较早地具备了城市反哺农村的条件,农村的基础设施建设、环境改造、空间规划,特别是乡村文化得到城市文化的直接反哺和辐射(9)张鸿雁:《论重构中国乡村的文化根柢》,《中国名城》2016年第3期。。以城市化为核心的现代化带来了一种文明上的转型,但现代化并不必然要抛弃乡村。历史经验表明,美国的乡村“巧发展”战略、英国的乡村更生工程、日本的“一村一品”农村振兴运动以及韩国的新村运动,使得乡村经济和文化一起得以重构和振兴,它带来的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变化。也就是说,在乡村里住的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而是经过培训的农业工人,是有文化的并以乡村文化而自豪的新农民在经营农村,这表明现代化进程中城乡可以实现一体化互动。新中国成立之后,为迅速积累工业化、城市化和现代化的资本,中央政府确立了以城市为中心的发展战略,导致城乡差距成为客观存在的事实并不断拉大。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中央政府才开始着力解决“三农”问题,以至于21世纪以来的“一号文件”都关乎“三农问题”。2006年党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大力推进农村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逐渐走出了中国特色的乡村文化发展之路。当前,我国城市化率已接近60%,通过城市反哺乡村,乡村文化逐渐走出衰落的低谷,伴随工业化、城镇化的进程,经历1949年到1978年的复苏期、1978年到2017年的建设期,中国发展已经具备了开启乡村文化复兴的基本条件,甚至有些地区的乡村文化正在呈现蓬勃发展态势。历史证明,推动乡村文化由衰而兴,既是对近代以来仁人志士理想的再实践、再创造,更是文明型崛起的中国对当下现代化进程中乡村定位的真切回应,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内在必然。实践证明,只有在回望乡村文化的衰落中,找到复兴的逻辑起点才能凝聚起磅礴的复兴力量。

中国共产党的历届领导人都非常重视乡村文化的复兴,毛泽东同志可谓是重视乡村文化的光辉典范。他根据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工农结盟的思想,提出了农民是中国革命主力军的论断,深入研究了中国农民的特征,指出农民阶级所固有分散、散漫、文化素质低以及缺乏政治远见的局限,进而提出对农民进行教育和引导,通过把政治教育与文化教育相结合、扫盲教育与生产劳动教育和技术教育相结合,鼓励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用无产阶级思想武装农民出身的党员,把农民从文盲和愚昧中解放出来,积极培育社会主义新农民,以新人复兴乡村文化,这是一种文明意义上的进步。邓小平同志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在新时期提出著名的“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成社会主义?”的两问,始终强调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两手都要抓,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十分尊重农民的主体地位,强调思想道德建设是社会主义乡村文化建设的核心,科学技术建设是社会主义乡村文化建设的基础,其改革开放的百年大计就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其意义不仅是经济意义上的致富,更是一种文明意味上的跃升。江泽民同志、胡锦涛同志同样对乡村文化建设高度重视,采取了包括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等一系列政策措施,使乡村文化建设纳入现代化事业总体布局。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新一届党中央的治国理政,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使乡村文化复兴迎来了历史性机遇。党的十九大报告基于社会主要矛盾的新变化,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乡村文化复兴作为这一战略的铸魂工程,是新时代的一个重大课题。新中国70多年的历史表明,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是乡村文化的坚定守护者、积极引领者、忠实传承者和创新发展者;乡村文化复兴始终是共产党人的历史使命,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的责任担当。在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征程中,唯有牢记初心和使命,才能激发乡村文化复兴的根本动力。

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的伟大梦想,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当下的中国是世界舞台上的中国,世界的发展离不开中国,特别是在新一轮全球化运动中崛起的中国发挥了强有力的引擎功能。以21世纪为开端的新一轮全球化的显著特点是以文化为重要驱动力之一,在文化创意和先进科技互为表里的动力结构中,文化在国际权力体构成中的权重愈加凸显。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全球化运动与人类文明跃升发生了密切关联,哪一种文化成为新的文明秩序重组的基础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一种文明型崛起,它将以文化繁荣和文化价值传播与共享为人类文明做更多贡献,作为托举中华文明的中华文化担当了重要使命。中华文化的一个鲜明底色就是传统文化,传统文化始终未曾中断的根脉更多地维系于乡村文化的肌理,因而乡村文化的复兴就使中华文化的筋骨充溢了活力,因而在新一轮全球化运动引发的世界战略格局重组中就自然牵系了中国乡村文化复兴的神经。随着中国越来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在世界各种文明力量变动不居和此消彼长的博弈中,世界进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习近平总书记对世界发展大势和中国自身发展作出重大判断,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发展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所谓“百年”本质上是一个历史概念,指一个相对较长且正在发生巨大变化的当下时段。这里的“世界”,不只是传统意义的国际关系,而是指视野更为宏大、内涵更为丰富的人类社会,同样是一个流动性的概念。所谓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指在一个相对较长的历史时期深刻影响人类历史发展方向和进程的世界,正处在一个大发展、大变化、大调整、大转折、大进步的时期。这里既有发展中国家力量的崛起,特别是一些新兴国家的社会性成长所带来的对既有世界格局的冲击,也有着传统既成大国力量的此消彼长所带来的战略格局重构。伴随世界经济重心的日趋多元化,国际力量对比趋于均衡的态势更加明显,多极化进程继续稳步向前推进,中国、欧盟、俄罗斯都呈现出一种强势力量的增长,一些亚非拉第三世界国家在实现政治独立开始全面追求发展和复兴,在国际体系中的地位和影响力逐渐提高,全球治理主体和议题更加多元,世界进入新的大国竞争时代。一大批新兴国家开始成为知识、技术、信息的生产源和文化价值传播源,在方兴未艾的新技术、新产业革命中开始崭露头角,伴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不断发展完善和一些转轨国家在制度上的不断探索,世界范围的思想、观念、制度、模式日益呈现多元化发展格局。伴随国际力量对比和国际秩序与国际规则的不断演变和调整,世界范围的利益、权力和观念格局正发生富有历史意义的大变化。在世界大发展大变化大调整背景下,保护主义、民粹主义思潮明显抬头,世界文化的民族性维度不断凸显,逆全球化态势明显上升,大国竞争愈加明显,世界充满诸多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因素,愈加需要中国作为负责任的世界大国,提供中国方案、中国智慧、中国力量,从中彰显了中国的道义价值,这愈加需要中国把握好发展战略机遇期。

当下,文化要素在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中格外凸显,世界秩序重组面临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某种程度上关乎伴随文化价值传播的“文明领导权”的竞争。在人类文明秩序的重组中,到底是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追求的文明对话、文明互鉴与文明共识和文明相互通约,还是以“文明冲突论”宣扬的文化冲突对抗,来引领人类文明的跃升?这是一个关乎人类文明发展的根本性问题,它需要世界各民族文化贡献智慧。所谓人类文明的跃升必然是以某种文化作为这种新秩序的基础,这种文化是英美文化、法德文化、日韩文化还是中华文化?或者是几种文化的交融杂糅?这需要在文化竞争中凭借“软实力”获得话语权,需要文化态度的转变和文明对话意识的提升。新的文明是对既有格局的完善和补充,是在传统基础上的创新发展。“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既包括机遇,也包括挑战。在中美贸易争端中,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主任斯金纳将中美矛盾提升到“文明冲突”高度的言论,足以见出其运筹的处心积虑和一以贯之的冷战思维方式。在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多极化、经济全球化、区域化和逆全球化思潮的相互叠加,国际形势愈加诡谲激荡。21世纪以来文化的地位和作用的全球凸显,传达的一个清晰信号就是全球政治经济与文化格局的战略重组,以及整个人类文明面临跃升的机遇,何种文化能够担当人类文明的引领者,或者在全球文明秩序重构中到底以何种文化为融合基础,将直接影响一个国家和民族在世界舞台中的位置,以及在主导人类文明进程中的话语权。不论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还是约瑟夫·奈的“软实力理论”,其背后无不有着竞争人类文明领导权的深刻用心。实践证明,只有那种有着极大包容性蕴含更多人类文明共识的文化才能在竞争中胜出,才能逐渐被世界人民所认可。五千年未曾中断的中华文化将以其巨大的包容性和东方智慧,在人类文明跃升中迎来复兴的历史机遇。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不仅要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还要为人类文明做更多的贡献。如若在人类文明跃升或者在人类文明秩序重构中,中华文化被边缘化或者缺失国际话语权,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就会大打折扣。民族的复兴、国家的崛起离不开文化的繁荣兴盛,文化的核心是价值观,文化的繁荣兴盛一定有其主流价值观念的普遍传播,从而表现出一个民族的精神之强,就此而言作为中华文化独特性的坚实根基与底蕴的乡村文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华文明正在以现代民族国家的姿态屹立在世界舞台中央,乡村文化的复兴无疑是托举中华文明的重要力量之一。在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中,乡土文明与作为其载体的乡村文化不仅是中华文化的底色,更是今日中华文化创新创造创意的力量之源泉。全球化带来了强势文化对民族文化和地方文化的碾压,但也带来了各民族国家对自身文化的重视,从而使民族文化和地方文化获得生机。中国经验表明,中华文化不仅经受住了强势文化的冲击,还使具有民族意味和价值普遍性的乡土文明及其载体的乡村文化走上了全球化舞台。这种历史境遇再次启示我们,在理念上明晰中华文明的特质,在思想观念上洞察“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有助于我们在根本上洞悉全球化与乡村文化复兴的内在关联,从而使乡村文化复兴在新的历史高度和广泛性上获得合法性依据。只有扎根广袤的深厚土壤、不断强身健骨,中华文化才能从容应对外来强势文化冲击和社会转型期的诸多挑战。

三、乡村文化是中华文明传承与弘扬的载体和根脉

乡村是中华传统文化生长的家园,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所系。乡村文化是中华文明传承与弘扬的载体和根脉,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的坚实根基。乡村文化的复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繁荣的生动体现,是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重要依托力量。在现代化进程中,毋庸讳言,一些人对乡村文化存在误读和偏见,甚至抱着漠视和自卑的态度。树立乡土文明自信不仅是增强文化自信的内在要求,也是实现乡村文化复兴的必要前提。新时代乡土文明自信不是小农经济的盲目自信,而是源于现代化进程中对乡土文明价值的自觉、自醒,基于对乡村文化价值的深刻体认。从使命担当来看,中国共产党既是现代新文化的创造者,更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和弘扬者,乡村文化复兴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文化使命之一。乡村文化虽非传统文化的同日语,但它同样面临在守护自身价值中的现代性转化,需要与时俱进地发展。乡村文化不仅是中国农民的精神家园,更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心灵栖息地,乡村文化复兴是在向着文化本根返回中的一种前行,是在面向现代性敞开中的一种生活方式重构。乡村文化复兴是现代性视域中多元化生活方式中的一种选择,其意义是文化的,是全球化日益深入语境下“我是谁”的文化认同与身份认同的源泉之一,是界定“何谓中国人”的精神价值参照。一定意义上,中国乡村的败落是文化底蕴的流失和根脉的割裂,是中国人魂不附体、心灵漂泊的外在表征。说到底,乡村振兴需要乡村文化复兴的先行,只有乡村文化复兴才能为乡村振兴铸魂。

(一)乡村振兴要明确乡村文化的本体地位

今天乡村振兴离不开城市,但农村现代化不是简单的城市化,乡村尤其是中国农村始终有着存在的价值,这就是中国乡村文化本体地位的价值所在。在实践中,乡村文化是一个杂糅性的概念,它既包含乡村的公共信仰文化、乡土民俗文化、传统手工艺文化、乡村建筑民居文化,还包括具有精神教化意味的文化传承(家风家训、文化礼堂、乡村祠堂等)。实践表明,尊重乡村文化的主体性和本体地位是乡村振兴的首要前提,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理念之一。

历史地看,城乡二元结构是中国社会的基本结构,这种结构形态不仅表现在人们的社会生活方式上,还表现在人们的社会生活组织和社会管理与治理结构上,这一结构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国家资源的配置与投放。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相当长时期,国家资源的配置包括精神文化方面的资源投放都受制于这一结构,任何对于这一基本结构关系的变动都涉及国家和社会资源的再分配,进而导致国家和社会资源结构的调整、社会结构的转型。究其根本,城乡二元结构从来不是简单化的社会经济结构,而是一种深层次上的文化结构,并深刻影响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心理与价值判断。当前,对待乡村文化的态度需要反思,现实中有的人简单地用城市文化标准对待乡村文化,用城市文化排斥乡村文化,用时尚文化鄙视民俗文化,忽视多样化的乡村文化中所蕴含的乡土文明价值。一定程度上,在流俗的观念中普遍存在着贬低乡村文化的本体地位,忽略乡村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的积极价值,认为乡村文化是落后的愚昧的,是被历史抛弃的垃圾等偏见。以流俗而导致误解,在对待乡村文化的态度上不少村民存在一种文化自卑和精神的自我阉割,看不到乡村文化蕴含的普遍性价值,而迷失其发展方向,无法为乡村振兴铸魂。

从历史视角看,中国虽然自古就有城市,但乡土中国的文化根脉始终是乡村的,“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10)费孝通:《乡土中国》,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6页。。可以说,华夏文明的根在乡村,乡村文化守护着中华文明的根脉。在前现代的农业社会中,城市与乡村在文化上是同质的,共同孕育了作为华夏文明核心的农耕文明。随着现代化、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乡村中传统的价值观念、风俗习惯、生活方式等发生了剧烈变化,在大多数人的思维观念中,城市文化被认为是现代的、先进的,而乡村文化是传统的、落后的,城市与乡村意味着现代与传统两种社会形态。这种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意味着城市与乡村是两种社会形态,意味着文明与落后两套价值观念,甚至意味着两种社会身份,是工业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对立形态。随着城市化扩张,城市与乡村在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越来越呈现出不平衡,乡村的衰败使乡村文化成了被摒弃和清理的对象,乡村文化遭遇了生存危机。同时,随着“城市病”的加剧,城市文化在物欲的侵蚀下成为病态的、不健康的,而乡村文化则成为一种脱出真实性的某种想象性的审美存在,作为一种审美文化资源或隐或显地与城市文化发生某种关联。如韩少功在《山南水北》中称乡村是“耳醒之地”,乡村不仅净化了他的灵魂,还拯救了他的身体感官。其实,这种对城乡存在关系的“悖论性想象”是不真实的,是城乡二元论观念思维下的产物和心态显现,乡村虽然衰落,但乡村文化的根脉尚在。正如有学者指出,“在当代中国,这种现象并没有消失,而是以更加剧烈的方式表现出来。比如,为了世俗幸福,人们都渴望生活于大都市,但每逢重大节日,人们又返回乡村,都市则几乎变成一座空城,这是传统中国的城乡二元结构在现代的反映”(11)刘成纪:《中国美学,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光明日报》2015年7月2日,第14版。。其实,在中国人的文化心理结构中,城市与乡村有着同等重要性,尤其是乡村有着更本原的价值。“‘乡土’,作为中国文化的起源和隐喻性的精神存在,是人们心理结构中发生强烈情感认同之地,是涵盖所有的自然与社会人文背景及历史文化,对个人具有感度生活意义及使命感的地方。如果说乡土的能指是指向物质实存的话,那么所指的意义主要指向一种诗性的,甚至有着宗教神圣感的形而上存在。也就是说,乡土、故乡、土地等物质形态往往会被赋予某些特定的文化内涵。”(12)韩玉洁:《作家生态位与20世纪中国乡土小说的生态意识》,苏州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年,第16页。这表明乡村蕴蓄了中华文明的根脉,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重要根基。虽然乡村文化在时代发展中被边缘化了、衰落了,但它所凝聚的文化意象仍然存在,是中华民族心灵的重要底色和水草丰盛的精神家园。在文化强国建设的价值指向,实施乡村振兴的城乡一体化战略中,“虽然目前乡村对大多数人而言更多只是文化的、审美的意义,是一种形而上的存在,而不是理想形态,但这无碍由此而来的一个重要启示:乡村文化是可以参与‘完美生活’的构建的,或者说,缺失了乡村生活的文化诗意,我们就失去了理想的生活状态”(13)李静等:《城市化进程与乡村叙事的文化互动》,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第7页。。乡村文化是一种重要资源,它在参与当代中华文化的意义建构中有其独立价值。乡村文化复兴不仅为有形的乡村振兴铸魂,还是厚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之“特色”的浓彩重抹之所在。一定意义上,乡村的衰落正是文化的消失,乡村文化的生命力必须附着于实体性的乡村存在,必须有其载体和文化空间。也就是说,乡村振兴一定要有文化复兴,则乡村才能是有灵魂和诗意的,成为新时代满足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资源之一。

首先,复兴乡村文化要清理“地基”。所谓“地基”是指复兴乡村文化的观念意识,要合乎文化逻辑和现代意识。那种认为乡村文化是一种落后的文化形态,是与现代社会和现代城市文化对立的异质性存在的观念是需要批判清理的。需要以平等互看的眼光,取代那种被看凝视的视之为消费对象的思维。有学者指出,“几乎一切的文化产品,整个社会的活动,似乎都在告诉人们:唯有城市生活才是值得去过的,才是可取的,乡村生活只是意味着落后、贫困,只是一个应该被取消的对象”(14)周展安:《重新发现乡村——读韩少功的〈山居心情〉》,《当代作家评论》2006年第5期。。如孙惠芬的《歇马山庄》中的小青,从县城卫校毕业时说,她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她和乡村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事实上,小青在现实的乡村中不是个别的。文学是现实生活的反映,大量90后乡村男女青年对乡村持一种逃离的态度。当下,随着美丽乡村建设、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人们深刻感受到在急剧的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乡村生活方式需要再发现。文化固然是整体性的,特别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主流文化价值观一定是清晰的、明确的,但现实中的文化形态又是杂糅的多元价值观。就此而言,乡村文化不仅不是与现代城市文化对立的,而是相互促进相互补充的,有着独立存在价值的非依附性存在。乡村文化与城市文化不是替代性关系,而是满足不同生活群体心灵需求的多向度的共在,乡村文化的独特性就在于它更好地赓续了中华文化的根脉,蕴蓄了中华民族较为稳定的精神追求,同样是当今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精神支撑力量,它能够最广泛地增强民众对中华民族的心理认同感。正如有学者指出的,“保存、传承传统乡村文化的精华在文化全球化语境中具有建构民族文化身份与文化认同的文化战略意义。正因如此,我们有理由相信,传统乡村文化内蕴的生命力可以焕发新的生机,它的有效资源可以参与城乡两种文化形态的良性互动,进而培育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城乡文化共同体’”(15)李静等:《城市化进程与乡村叙事的文化互动》,第9页。。作为“现代城乡文化共同体”其中的一元文化形态,乡村文化不是以“传统形态”的现成性存在,也不是整体性地延续,而是以独特的现代化方式复兴,是对乡村文化形态中积极因素发掘的再创造。在切近现代价值的转化中,乡村文化成为中国当代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这是对乡村文化何以可能及其价值指向的本体地位的尊重。唯此,这种思考既要清除一些流俗观念和乡村文化中的消极性前现代思想,又要保留淳朴良善的人伦风情与包容的文化心态,从而使现代城乡文化一体化发展之根深深扎在中华大地上。

其次,复兴乡村文化要着力培育社会主义新农民的主体意识。尽管中国正处在快速城市化进程,但中国的城市还很难吸纳所有的农民工,随着乡村战略的实施也会有一些城里人选择乡村生活。因而,乡村不仅是一个地理空间,它更是一种适合某些人需求的生活方式,特别是某些农民的心理需求。因此,乡村仍旧会有数亿农民生活其中,乡村振兴是历史的选择,更是一种战略抉择。何谓乡村振兴的主体力量?一定数量地留在乡村的“中坚农民”成为乡村文化复兴的着力点。传统乡土社会是礼俗社会、熟人社会,现代社会是法治社会、契约社会,这一整体性的社会转型是乡村文化复兴的现实基础,需要文化主体的担当。作为主体力量的“中坚农民”,是指“主要收入在村庄、社会关系也在村庄、家庭生活完整、收入水平不低于外出务工家庭的新生中农群体”,他们约占农户总数的百分之十至百分之二十(16)贺雪峰:《论中坚农民》,《南京农业大学学报》2015年第4期。。这些乡村建设中的新阶层,是复兴乡村文化的主体力量。当下,已有不少文学叙事作品塑造了诸多“中坚农民”的艺术形象,他们有眼光、视野开阔、会电脑、有文化、懂社交、用网络甚至开网店推销农产品,善于开发乡村特色资源如乡村农产品售卖、乡村旅游、乡村农家乐、乡村民宿、手工艺开发等,他们是新一代农民,有着社会治理的民主意识和科学文化素质。正是这些乡村大地上成长起来的新农民,成为乡村文化复兴的主体力量,农民的在地性有一种就业意义和文化价值的传承。特别是教育的优化不仅可以吸引农民留在家乡,还有利于增强乡村活力。如河南信阳市郝堂村的乡村文化复兴,就与其乡村小学教育的吸引力不无关联。可以说,培育“中坚农民”是乡村社会可持续发展以及乡村振兴的基础,是乡贤传统的当代形式复兴。

(二)乡村文化复兴要有现代文明指向

在历史传承中,乡村文化始终不离不弃地守护着中华文化的根脉。中华文化本质上是农耕文明,历经不断地挑战和回应,丰富多彩的乡村文化孕育了农耕文明。在文明积淀和价值传播中,农耕文明的诸多价值观念,如重农扬农、家庭为本、尊祖尚礼、邻里和睦、勤俭持家、以丰补歉等诸多人文思想,德业相劝、过失相规、出入相友、守望相助、患难相恤等诸多中华美德,逐渐形成了辐射天下的华夏文明中心。尤其是儒家文化倡导的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不仅维护了中国古代社会的良好秩序,还形成了影响广泛的儒家文明圈,迄今仍然具备强韧而持久的生命力。如作为民俗文化代表的“二十四节气”,生动地体现了中国人天人合一、顺天应时的理念。可以说,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乡村文化不仅起到“孕育者”作用,还发挥“守护者”作用(17)康永征、马骊:《乡愁:文化自信背景下优秀传统文化的回归》,《理论导刊》2017年第11期。。近代以来,乡土文明面临现代转型,农耕文明要迈向工业文明,在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尽管中国乡村文化屡次遭受磨难,乡土文明不断被贬低打压,但乡村文化的根脉并没有被割断,它只是被湮灭和遮蔽于中国农村广袤的大地。一旦春天来临,它在特定机缘中就会焕发强大的生命力。

乡村文化既是一方水土独特的精神审美创造,又是人们对乡土情感、亲和力和自豪感的投射的对象,更是在时代经济社会转型中需要倚重的文化资源和文化资本。近年来,我国各地兴起了“乡村文化热”,消费“乡村文化”成为一种时尚,人们把“乡村文化”作为一种情结,作为发展旅游或者文化产业的重要开发资源。春节庙会、清明祭祖、端午赛龙舟、重阳登高等传统民俗活动日渐兴起,展现了乡村文化旺盛顽强的生命力。乡村旅游大发展,使传统村落成为人们趋之若鹜的旅游地,民俗体验、乡村写生等成为消费热点。乡村文化的丰富性和多维度在消费主义视野中被扭曲,乡村文化的复兴亟须一种理性健康的消费观。对此,有学者指出,“大部分与原有生产生活方式相关联的文化事象的复活,都有一个潜在的市场支配力量,在产业化发展过程中,乡村文化浅表性的仪式开发风靡一时,古老的祭祀成为旅游项目,宗教演绎成为廉价的狂欢。仪式转变为展演,保留的只是仪式感,文化事象与产生文化事象的土壤被割裂,文化事象背后强大的意义世界被虚化,而文化事象的仪式感却被强化。这种文化事象复活的意义在于取悦文化旁观者而非文化持有者,因此,取悦他者以创造经济收益为主要目的的乡村文化产业不可避免地带有媚俗的特征。市场把乡村文化裹挟进其潮流中,但由于不能深入理解乡村文化的深层结构,不能从根本上提供乡村文化旁观者对乡村文化迷恋的强有力的解释模式,乡村文化的产业化发展问题重重。乡村文化持有者虽然意识到自身文化的价值,但由于文化表达中的‘权力’及经济上的弱势,文化持有者依照文化旁观者的喜好而非自身的喜好来表达文化。因此,在乡村文化产业开发中,文化持有者揣度文化旁观者的心思,往往以媚俗的方式吸引文化旁观者,实质上造成乡村文化与自身的疏离”(18)李佳:《乡土社会变局与乡村文化再生产》,《中国乡村发现》2015年第3期。。诸多乱象表明,如火如荼的“乡村文化热”需要“冷思考”,乡村文化的价值不能被狭隘化为单一的经济利益诉求,而是要在尊重其多维价值中展现其风采。在美丽乡村建设中,一大批文化底蕴深厚、充满地域特色的美丽乡村在全国各地不断涌现。景德镇陶瓷、淄博琉璃、潍坊风筝等乡土工艺品以及泰山皮影、日照农民画、东丰农民画等乡土民间艺术纷纷走出国门,中国乡村文化正以愈发自信的步伐走向世界,受到世界人民的广泛赞誉。

实践证明,中国乡村文化历经劫难而不亡,饱经沧桑而新生,我们完全有理由热爱乡村文化,树立乡土文明自信;乡土文明自信是增强当代中国人文化自信的根基之一,它决定了文化自信的深度和广度;乡村文化复兴需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与乡土文明自信关联起来,以乡土文明自信助力乡村文化复兴。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过程中,乡村文化复兴要立足日常生活,树立正确的历史观、文化观和生活观,注重发掘文化内涵和价值传播与教化功能,充分展示或回归文化是一种生活方式的本质属性,使乡村文化在日常生活中鲜活起来,不断托起民族心灵栖息地的乡愁。在“城乡文化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中,乡村文化复兴正在丰富着乡村现代性的内涵,它同样有着现代文明的价值指向。

大浪淘沙、时事更替,乡村文化在历史的风雨中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放眼全球和新时代,现代化进程不仅是经济发展能力和水平的提升,也是一种文明演进。文明型崛起的中国需要乡村文化复兴的助力,乡土文明的价值需要在现代性视域中重构。推动乡村文化复兴,需要在城乡一体化发展中,立足城乡主体间性以平等的眼光“互看”,才有可能实现城乡要素自由流动、平等交换。物和信息的流动,也是文化的交流互动,只要乡村文化有根,就会生长出文明之林。这需要国家顶层设计和政策促进,尤其需要转换观念拓宽视野,更要强化乡村文化的主体意识和本体性存在。切实改变以往多是围绕工业化、城市化对农村的需求制定的政策的局限性,在全球化视野和现代价值指向中领会乡村的多维价值。说到底,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理念、思路举措的转变,旨在以城乡一体化思维推动乡村发展,强化城市和乡村是共生共荣的命运共同体意识。乡村文化复兴是在向着文化本根返回中为乡村振兴铸魂,有魂的乡村文化才能和有形的城市文化共同构建“城乡文化命运共同体”。其前提要尊重乡村文化及其乡土文明的独立价值,在中华文明特质和全球化双重视域中深刻理解乡村文化复兴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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