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区划制度与建筑特色

宣建华

（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杭州310023）

1 引言

纽约是一座以高楼大厦闻名于世的国际大都市，众多的摩天楼聚集在狭长的曼哈顿岛上，是现代城市的标志。纽约从19 世纪中叶开始，由于移民的大量增加，城市发展进入了一个快速和无序的发展阶段，导致了严重的城市病。由于建筑之间过密，高楼遮挡阳光，城市生活质量急剧下降，大量贫民窟产生。为了改变这种状况，20 世纪初，纽约制定了美国第一个综合性区划制度，对建筑的功能分布、高度和密度都做了一定的控制规定。在随后的城市发展中，按照区划制度建设的高楼，呈现了一定的台阶式跌落的形态，被普遍称为“蛋糕式”建筑（见图1），成为纽约现代城市建筑一种风格性很强的特征，形成了很强的纽约特色，在世界现代城市建筑中独树一帜。这种台阶式的建筑形式，对世界其他地方的城市建筑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图1 自帝国大厦向东北方向看城市建筑

2 纽约区划制度简介

城市区划制度（Zoning）最早产生于德国，得名于许多城市是有城墙的，按区发展的。它有2 个特点：让不同的建筑组团，并限制建筑发展的密度。使土地价值越高的地方建筑越高越密，商业集聚性更强。英国彼得·霍尔（Peter Hall）[1]认为：“结合纽约城市的拥挤和无序，交通的发展和田园城市理论的影响，德国的区划制度来到了纽约，并成为早期美国城市规划史上最重要的发展。”美国约翰·M·利维（John M.Levy）[2]在《现代城市规划》中明确地提出，最著名的土地利用管理形成就是分区条例。“规划历史的这个重要方面是私有土地公共管理的演变。从19 世纪末开始，一系列法律和法院案例开始建立政府对不属于它的土地利用的管理权”。

我国学者对区划也有很多研究，总体来看，“区划的本质是一种地方法规，又是一门独立的技术，它要对城市用地进行合理分类，对土地开发的强度进行合理的拟定；同时，它又是一种对城市未来的展望，往往对塑造城市未来的形象起决定性的作用。”“区划包括划分和定性两个主要内容。划分就是把城市用地划分为地块（zone）；定性是给每个地块以特定的土地使用性质，并用土地使用强度、建筑密度和建筑的体量来规范区划范围内的建设”[3]。

转眼美国区划制度的产生已经有一百年的历史，其间也有过不少的变化和调整，大的调整是在1961 年，基本上重新编写了规则和绘制地图。从1916 年到1961 年，城市就是按照1916 年纽约第一版的区划规则在管理，对控制纽约近代城市快速发展中的无序现象，塑造纽约近代城市形象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3 纽约区划制度的主要控制内容

纽约区划系统包含了3 个功能分区、5 个高度分区和5 个密度分区。功能分区分为居住区、商务区、无限制区（Unrestricted Districts）和待定区4 类，目的在规范商业区和工业区。在一个居住区内所有的商业和工业是被排除的。在一个商业区域内，居住和商业功能是被允许的，但是工业用途仍是被完全禁止或者是对其所占地面积的比例做出限制。非限制区是指定这个区域可以提供给使用者不受限制，没有规则限定地使用，不受限制区域将大部分是工业区。在一个未决定的区域，无论是居住、商业或者工业的用途，都可能被证明是合适的，这更多地依赖将来的港口或终点站的发展。高度分区分为5 个等级，分别是高度 1 倍区、1.25 倍区、1.5 倍区、2 倍区、2.5 倍区,倍数是建筑高度与街道宽度之间的比值，如果建筑后退，则可以增加高度。密度分区的目的在于规范和决定建筑物附属的开敞空间、院落等的面积，相应对建筑物覆盖地块的比例进行了限制，分为 A、B、C、D、E 共 5 类分区。

在沿街面建筑控制高度上任何一点到街道中心有一个固定的比例，它是由穿过街道中心的水平线和垂直于沿街建筑限制高度线的交叉。这可以保证更大的建造自由，同时可以保证投射到街道中心的光线角度。这个街道宽度乘积原则只是限制了沿街建筑的高度。在沿街高度的限制下，建筑可以建得更高，通过坡顶或者垂直墙，前提是这个超出的部分按一定的比例后退（见图2和图 3）。

图2 纽约高度1.5 倍区建筑后退图

图 3 2.5 倍、1.5 倍、1 倍高度控制简图

4 纽约区划制度对建筑设计的影响

1922 年，建筑师哈维·维立·考贝特（Harvey Wiley Corbett）发表了《区划与建筑表皮》（Zoning and the Envelope）。他认为区划条例实际上给出了建筑可能的最大容积，文中还附加了著名的建筑画家和空想家休·福瑞斯（Hugh Ferriss）绘制的建筑外观图，分析了满足区划条例情况下提高开发量的建筑外形（见图4）。实际发展印证了这一点，区划中有关建筑高度和后退道路边界的规定很快决定了曼哈顿摩天楼的外观设计，细长退台造型立刻成为商业建筑的主流形式。影响纽约建筑师的设计事实上是芝加哥论坛报竞赛的失败之作。这是1922年提交给芝加哥论坛报设计竞赛的，设计师是芬兰移民建筑师伊利·沙里宁。它是设计第二名，所以没有赢得竞赛，但是它被广泛地出版，对纽约的建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沙里宁被纽约区划法律激发，设计了一座采用区划法概念的建筑，采用了一种戏剧性的方法。水平向的巨大基座，然后在其上是喜剧性的纵向组合。窗户在纵向墙挺之间，它们在纵向的扶壁之间后退，形成向上冲的建筑动感。然后是一系列瀑布式的后退，每一级都有飞扶壁式的标志（见图5）。

尽管区划法律是1916 年通过的，之后几年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纽约几乎没有什么建设。因此，区划法律的影响直到1919 年才有体现，那是一次大战之后了。随后，纽约在1920—1930 年出现了许多退台式的高层建筑，这些建筑呈现出了多样性的统一，虽然都是退台，但是由于退台的方式和位置不同，造型也不同，大致可以分为3 类。

4.1 按照控制线退台

这种设计是基本严格按照区划条例的退台比例来控制建筑的造型，也就是说建筑是按照区划条例退台要求控制线可建造的最大可能来做。

这一类建筑的案例较多，如汉克希尔大厦（The Heckscher Building），位于第五大道57 街处，是纽约最好的地段之一。这是纽约最早采用1916 年区划条例的建筑之一（见图6）。再比如，第一座真正受到沙里宁设计影响的办公建筑，开始于1923年，名叫巴克莱·维西大厦（The Barclay-Vesey Building），是纽约电话公司的总部。它具有实体的基座，然后上升，窗沿在竖向的窗间壁之间，就像沙里宁的设计。它也对其他设计师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图4 根据区划制度的想象图

图5 沙里宁论坛报方案

图6 纽约汉克希尔大厦

4.2 戏剧化的退台

这种做法的特点是：只要建筑体量在控制线以内，退台方式是设计师可以调控的。与第一类的差别就是可能会损失一些建筑容量，以换取特色化的造型。这是在遵循区划法律控制条件的同时，通过戏剧性方法表现的建筑。

案例如福瑞德·法兰西大厦（Fred French Building），与巴克利·维西几乎是同时代建造的，也是在1920 年代建造，位于第五大道上42 街的北部。所有的退台几乎是一样的大小，看上去像近东的神塔，或叫金字塔。还有如纽约派拉蒙大厦（Paramount Building）和华尔街 120 号（120 Wall Street）。派拉蒙大厦位于百老汇大街1501 号，建于1926 年。8 级金字塔形的米色砖退台，压顶用石灰岩（见图9）。华尔街120 号是33 层白色砖建筑，三面金字塔形的后退，构成了古典婚礼蛋糕形纽约装饰式摩天大楼。

4.3 风格化的退台

这一类设计主要是在20 世纪20 年代后期，退台式建筑造型成为纽约高层建筑的一种特征符号。也就是在不需要退台控制的地方，建筑师纯粹为了造型也要做退台。这种做法成为一种建筑风格，影响了芝加哥和上海的高层建筑。

案例如位于纽约布鲁克林的原威廉斯堡储蓄银行（Williamsburgh Saving Bank Tower）。无论从商业还是建筑上，它都具有为布鲁克林挑战曼哈顿的重要意义。在面向阿诗兰广场（Ashland Place）方向有10 个由2 对窗户组成的小挑台，在面向汉生广场（Hanson Place）方向有5 个。中央塔楼在侧面却有非常戏剧化的后退变化。威廉斯堡楼四周没有高楼遮挡，可以遍览曼哈顿的天际线和布鲁克林的低矮街区和教堂尖顶。还有如纽约散热器大楼（American Radiator Building），这座建筑是第一座装饰艺术派风格的摩天大楼。从16 层楼开始的一系列狭长的退台，以及20 层楼的檐口，还有21 层的别样的装饰艺术顶部，在天空的背景映衬下分外夺目。

5 结语

从纽约早期区划制度引发出来的退台塔楼建筑造型，成为纽约20 世纪30 年代左右的典型风格，可视为现代城市地域建筑特色的一种代表。纽约的建筑师在城市制度的控制条件下，根据不同的地段和要求，设计了不同的退台塔楼，形成了一定的流行风格，从而形成了城市的特色建筑。从中也许可以得到一些启发：（1）现代城市和建筑并不一定是千篇一律的，在某种制度控制条件下是能形成其独特的城市建筑特色的；（2）反思我国的城市建设，行列式住宅区的单调建筑其实也是城市制度限制的结果。所以，如果适度改变一些规划制度的限制条款，也许可以创作出一些不同风格的城市建筑。这些都是值得研究和探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