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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志抒情 烛照现实
——朱德润诗歌创作论

2020-12-26陈才生

安阳工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陈才生

(安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南安阳455002)

朱德润是元代颇具影响的画家、文学家,清末柯劭忞著《新元史》将其归入《列传第一三四·文苑上》,有《存复斋文集》十卷及《存复斋续集》存世。自元及今,人们对其画艺评价甚高,对其诗则褒贬不一,虞集说:“泽民文章典雅而理致甚明,独惜以画事掩其名”[1],俞焯称其“理到而词不凡下”[2],《四库提要》则认为俞焯语“差得其实。诗则肤浅少深致,益非其所长矣”,以致现代学界对朱诗的研究少有问津。笔者认为,在朱氏由仕入隐的人生历程中,诗歌是他表达情志最为直接的渠道,遣志抒情,烛照现实,是其诗歌创作的重要特征。他的诗不仅是其思想情感的折射,亦是元代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

一、记录个人境遇,表达情感志向

诗缘情,诗言志。对精于书画、沉于经术的朱德润而言,诗并不单纯是一种艺术创作,更是记录其生活经历见闻感受的重要途径,诗歌创作与其人生道路和生活境遇密切相关,故通过其诗,可以窥到一个画家文人的情感波动和人生思考,走进其矛盾而复杂的内心世界。

青年时代的朱德润,充满理想,奋发有为,诗作亦表达出他对仕途的向往。在高克恭、赵孟頫等人推介下,他有了到京师游学的经历,此时的诗作亦呈现出朝气蓬勃、志在天下的形象。“远游将何之?云寻孔文举。得非一鹗荐,辱掺渔阳鼓。”(《临清渡呈马伯庸学士》)游学京师,无非是去找一个像孔融和祁黄羊那样能荐举自己的伯乐。他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谁云限南北?空怀千载忧。浩荡洗胸臆,援毫图壮游。”(《九月二十二日渡江》)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表达了作者对人生前路充满希冀的壮志豪情。赴京后,因沈王王璋推介,朱德润在玉德殿受到元仁宗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的召见,并被任命为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三年后,授镇东行中书省儒学提举。然好景不长,随着南坡之变,拜住被杀,英宗被弑于卧榻之上。以铁失为首的奸党政变成功,泰定帝即位,元朝权力集团面临一场新的洗牌。朱德润作为英宗看重的官员,同时与前丞相拜住交好,其未来处境吉凶难测。他似乎嗅到了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对自己的前路产生动摇,“何如商山翁?橘隐乐无涯。”(《写怀》)“平生自有泉石念,寸禄无干何用名?”(《春暮感怀》)于是,某日,他对朋友说:“吾挟吾能,事两朝而弗偶,是宰物者不吾与也。其归饮三江水,食吴门莼乎?”[3]遂置舟南下,回到了苏州。

可见,朱德润由仕转隐的原因,除不被见用之外,就是对利益集团相互争斗的畏惧与逃避。他对自己的前路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测,害怕过那种前途未卜、如履薄冰的日子,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之后,毅然决然地告别了官场。

退隐后的朱德润,曾经有过一段悠闲安谧的生活,“杜门屏处,讨论经籍,不求闻达”[3],埋头经书,修身养性,可谓安贫乐道,持志守节。如《渔钓》诗中所写:“林阴多宿雨,藻密聚寒鱼。野客忘渔钓,停桡昼读书。”钓鱼徒形,读书是实,浑然物外,沉溺书中。文人雅趣毕现,正是隐者朱德润的写照。再如《自二月一日到杭至三月三日风雨相半》诗中所写:“读书非治生,足食转疏懒。时挥双墨毫,画纸供新玩。”春将过半,重游湖山,途中遇雨,游客稀少,挥墨作画,十分自在。他在《三爱诗》中借古人表达自己的心志:“吾爱房与杜,秉国之纲维。吾爱元鲁山,冰檗每自持。吾爱李谪仙,岂特文与诗?”他认为,这些贤达的品质,都表现在以国事为重,性情耿直,不为名利所诱,不受声色所惑,心系国家安危。他们才是自己人格修养的楷模。

从朱德润归隐后的诗作看,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静水流深的表面现象,他内心世界的波澜其实一刻也未停止。他的济世报国之心并未泯灭:“岂无济时策?牢落安所施。秦强固贱士,众女妒娥眉。慨此时俗薄,残卷无心披。”(《倦读》)作者恨不能一展才华以报朝廷,无奈为时俗所困,有心无力。在《次韵陆友仁写二首》中,作者志大难抒的心理表现得更加突出:“不见仲山甫,夙夜忧王庭!不见桓叔夏,歌筝良可听!”志在高远,知音难觅,世风日下,道义淹没,贤相不出,良臣难再。这种学无所用、壮志难酬的哀苦给他的诗作增添了几分悲慨的气氛。

朱德润近四十年的归隐生活,基本上是在孤独与寂寞中度过。研读经书之外,时有“出山”之思,四顾茫然之中,常有愤世之想,乐则歌之,忧则怀之,诗歌成为他心灵慰藉的一贴良药,也成为他情感思想的避秦桃源,从中可以窥到一个正直而善良的画家文人痛苦而矛盾的内心世界。

二、寄情山水化外,表达自由放达的生活理想

元代山水田园诗的勃兴堪称奇观。就诗歌内容看,大体以仁宗延祐年为界,分为前后两段,前期历宋元更迭新朝趋于稳定,顺之者借山水田园表建功立业之心,恋旧者则多流露故国之思及徘徊仕隐之间的矛盾心理,如刘秉忠、王恽、郝经等人的诗作;后期元王朝日渐衰微,社会矛盾加剧,作者借山水田园多抒发归隐情趣,如吴莱、贡师泰、杨维桢等人的作品。朱德润入仕于元朝中后期,且仕而后隐达近四十年之久,其山水田园诗歌创作既不同于前期诗人,亦与许多后期诗人有别,在展现归隐情趣的同时,更多体现出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和自由人格的追求。

朱德润归隐后,除读书治经,欣赏绘画,便是与友人一起徜徉于山水之间,其诗歌创作亦表现出对自然的热爱和田园生活的赞美。如《秋林平远扇图》:“碧树远林杪,西山爽气浮。微官抑何绊?不及谢公游。”碧树阔野,秋高气爽,如此美景,小小官帽怎能羁绊住游者的脚步呢?作者对远去的官场似乎毫不留恋,领略大自然的美好胜过了一切。再如《题海好问山居图》:“科名接武真拾芥,传家时礼多贤郎。山居爱此秋色静,松竹成蹊雏凤翔。”秋水明净,松竹成溪,风烟惨淡,草绿裙腰……有如此美好的湖山美景,才有无数的“贤郎”出现。作者歌赞的人才荟萃之地,竟与美好的自然环境密不可分。通过对山水田园生活的描写,表达对自由生活的赞美,是朱德润田园山水诗中最常见的主题。

在对自然山水和田园风光赞美的同时,作者在诗作中还描述了仙境道山之美,表达了对化外世界的渴望。有些作品,只是客观地描写世外仙界之美,作者居于旁观者位置,但通过笔墨,可度作者心境。如《唤舟》《题小庐山》《访刘道士》等诗,写深山古寺,幽雅静寂,如入化外,令人心向神往。这种望仙思想发展到极致,便是游仙诗的出现。

游仙诗本为歌咏仙人漫游的道教诗体,早在楚辞中已有端倪。至元季,仙逸诗泛滥,然多为“烧丹辟谷,缩地升天,治鬼伐病”之作,“间有隐逸诡异之徒,或毛人木客出于山谷,或羽衣星冠巢于林涧而眩于都市,则世之好奇者悦之,而诗人尤喜谈焉”[4]。朱德润的游仙诗显然与此不同,乃借仙以喻人,借仙界以讽时,借仙逸之境以表心志也。就表现形式言,传统的游仙诗分两类,其一仅神仙自游,作者不在其内,为近体。其二乃作者同神仙共游,为古体;两种诗体,朱氏作品皆有体现。写神仙自游的作品如《为史玄圃作仙山图诗》《仙山图为赵彦昭赋》《石民瞻山图》等,与神仙共游的作品如《张雷所道录仙山图》《十二月七日夜纪梦四绝》等,诗人眼中的神仙世界,物质丰饶,自由祥和,无争无忧,作者借仙界的欢乐表达了对现实生活的疏离。这种避世思想与元朝后期动荡不安的局势有着密切关系,尤其是江南地区战乱频繁、灾荒不断、盗匪出没,人民生存于水火之中,作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无奈之中,只有在虚幻的世界寄托自己的美好理想了。

欧阳修曾言:“凡士之蕴其所有而不得施于世者,多喜自放于山巅水涯之外,见虫鱼草木风云鸟兽之状类,往往探其奇怪。内有忧思感愤之郁积,其兴于怨刺,以道羁臣寡妇之所叹,而写人情之难言,盖愈穷则愈工。”[5]朱德润的山水田园诗作,描自然之空灵、清新、幽深、禅寂,写田园之恬淡、质朴、闲逸、无争,幻仙逸之浪漫、瑰丽、玄远、辉煌,这种审美趣味亦当是其归隐后追求淡泊心志和高洁情怀的反映,其中渗透着他离群索居的落寞之感,亦蕴含着他孤芳自赏的人生体验。

三、关注社会问题,反映底层民众的艰辛

在朱德润归隐之后,对社会现实的关注,成为他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特征。通过描写现实,揭示社会问题,揭露底层百姓生活的艰辛,表达对人民的深切同情和对现实的强烈批判成为他诗歌的重要主题。这主要表现在他的新乐府体诗中。

乐府体诗本为两汉至南北朝时期乐府机构采集或编制的用来入乐的歌诗,但自汉末建安开始,以“三曹”为代表,开始袭用乐府旧题,模仿两汉乐府民间歌辞风格来写作乐府体诗,缘事之外,多不入乐,是谓新乐府。至元代,新乐府诗创作高度繁荣,出现了马祖常、虞集、萨都剌、杨维桢、贯云石等大批诗人。朱德润生逢其时,面对种种社会乱象,他“有所愤切,有所好悦,有所感叹,有所讽刺”[6],用生动的笔墨为那个时代留下了一段真实的缩影。

在元朝中后期,统治者不顾百姓安危,通过种种手段,盘剥人民,致使民不聊生,背井离乡。朱诗对此有所表现。《官买田》通过里正的经历揭露了元朝社会各方势力侵吞百姓田地的现象:一个掌管户口和税收的里正居然也被盘剥得倾家荡产,可见社会的黑暗。作者由此发论:“春秋祭祀宗庙中,长宁僧饭真何补?官买田,台不谏、省不言。不知尧汤水旱日,曾课民粮几千石?”这无疑是对当时元朝社会中官府及寺庙等社会势力大量购买良田的揭露与批判。《上元夜闻有司括勘田粮并禁金玉》对括勘伤农现象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一场水灾,使昔日田畴变成湖泊。里正申请减少赋税,但官府征税依然如故。农民难以维生,结果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作者揭示出的这种现象,也正是元末农民起义风起云涌的重要原因。

一个社会出现问题,必然与政治制度相关。朱德润的诗作敏锐地揭示出这一问题。《德政碑》是对元代社会官僚腐败的揭露:据说太守十分贤良,三年任期百姓颂扬,为其立碑赞其贤德,但他却克扣石匠工钱,挪用办学资金,这究竟是德政,还是恶政,不言自明。“德政碑,磨不去,劝君改作桥梁柱。乞与行人济不通,免使后来观者疑其故。”诗作以嘲讽的语气,辛辣地批判了当时社会的官僚腐败,大有《捕蛇者说》之余韵。《无禄员》是一首倡导以薪养廉的诗,很难设想,元朝社会有些官员连薪水都没有,但这种怪象却是事实。负责仓场库务的税课官,官府三年没有发薪水了,为免受饥寒,只好以权谋私。作者呼吁朝廷抚养那些没有俸禄的官员,不要让他们贪婪地从百姓身上搜刮钱财。这无疑是对元朝社会政治制度的严厉批评。

朱德润在诗中还触及一些生活怪象,以此来反映日益浇薄的社会风气。《外宅妇》讲述一个女子被包养的故事,绫罗绸缎,珠环翠绕,朱粉妖艳,花天酒地,让周围贫寒之邻不敢抬眼。作者借此揭露了一个金钱至上荣辱颠倒的拜物社会。《富家邻》讲述的是贫户被富家侵吞房产的故事,远离富豪,是作者对当时社会的反抗与无奈,亦表现出他对民情的体察。面对社会的戾气,作者不敢明说,只好用“移风易俗”的原因来解释。李天垠认为,该诗“很有可能用于影射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带来的崇尚武力、倚强凌弱的风俗;而中国传统的‘圣王礼制’受到了破坏”[7]。

显而易见,揭露社会制度的腐败与黑暗,反映底层民众的苦难生活,表达对劳苦大众的深切同情,是朱德润诗作中最为闪光之点。其新乐府体诗虽然篇数不多,却代表了他的最高成就。杨镰称其是“馆阁文臣难得一见”[8]。应该说,朱德润的新乐府体诗正是对北朝乐府中反映民瘼的现实主义精神的继承。是真正“为君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白居易·《新乐府序》)的文学创作,在元代诗歌史上应有其一席之地。

四、取象生动表达灵活的艺术技巧

朱德润诗歌包括了律诗、绝句、古体、乐府歌行等诸种诗体,作者在格律中求变化,因情而发,因意择体,十分灵活,且象以情变,意以象迁,舒卷自如,变化多端,就技巧而言,作者注重意象,善写人物细节和场面营造,具有独到的艺术特征。

朱德润诗作善于通过景物细节的描绘,展示意象特征。如《翠雨亭诗》,写翠雨亭之清幽湿润:“岚润侵书几,阴凉拂钓矶。”一个“润”字,写出山岚入室之悄无声息,潜移默至;一个“拂”字,写出座下岩石的丝丝凉意。渲染出寂静之景,至为真切传神。再如《天平岭》中“菜麦青黄间,峰树锦绣重”句,蔬菜小麦青黄相间,山峰林树如同锦绣,多彩多姿。色彩、形状真切可见。又如《沙湖晚归》中写乡下黄昏恬静安详之景,“橹声归去浪痕浅,摇动一滩红蓼花”句极具动感。小船归去,但余音尚在,唯见浅浅的波痕,滩上蓼花摇曳,动中有静,令人回味无穷。写景之外,作者状物亦十分细腻,如《观内厩洗马》中对骏马的描写:“绿骠连钱双骅骝,日光射波脂腻浮。青丝脱鞚黄金钩,轻爬短刷湿未收。三花剪鬣平且柔,蹑云骏气将无俦。”两匹赤红色骏马膘肥发绿像串起来的铜钱,在日光照射下泛着绿光油脂似乎要浮起来了。马缰绳的黄金钩从马笼头上脱下,轻轻地搔着刷着,身上的湿还未干。马脖子上的长马被剪成三片平展柔顺,腾云而起时宏大的气势一定不可抵挡。马的形象,栩栩如生。

朱德润诗歌写景状物十分重视展现事物的场面效应,常常通过丰富的联想和想象,采用叙述与描写相结合的方式,生动地表现出事物的状貌和发展过程。如《居庸关雪》写登居庸关看雪:“山前龙虎媾成台,山后神州斗极开。雪意似怜天设险,卑高铺作白硙硙。”山前风雪狂舞,如龙飞虎斗的戏台,山后则是一片晴朗星斗呈现。大雪似乎在怜爱这一天险,卑下与高尚通通覆盖。作者联想丰富,作品意境雄阔,甚为壮观。还有《八月十五寓武林观潮呈武良弼太守、廉御史、达宣差、顾仁甫、邵文卿诸公》亦十分精彩,作者通过生动形象的笔墨描绘出一绘波澜壮阔的潮涨潮落画面,既有细节,又有场面,给人以壮阔雄宏的美感。

朱德润诗歌擅长写景状物,亦擅长叙事写人,常常通过生动的细节描写使人物神情毕现,栩栩如生。如《十二月腊日雪》中写腊日降雪之事:“儿童报雪飞,笑我起不速。欣跃不惧寒,中庭就盈掬。对此乃自笑,重裘肌生粟”,诗写儿童传达下雪消息的欢笑,写自己不惧寒冷一跃而起的欢欣,写在院中用手掬雪的憨态,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又如《宿张大使书斋起画扇》写夏夜酷暑难耐的情景:“关河月落星垂空,怒蚊如雷窥帐中。屋头初日炎雾起,坐想冰雪撑心胸。”既有景物描写,又有人物心理活动,尤其是“怒蚊如雷”的描写,烘托出一种恐惧感,而“窥”字的运用,使人物心中的恐惧又增几分。“坐想冰雪”道出酷热难耐时的心情。通过“怒”“窥”“想”等词的运用,真切生动地描绘出作者艰苦的生活环境和困窘的心理状态。

宋邵雍言,人之情有七,其要在二,身也,时也。“谓身则一身之休戚也,谓时则一时之否泰也。一身之休戚,则不过贫富贵贱而已。一时之否泰,则在夫兴废治乱者焉”(邵雍·《伊川击壤集自序》)。观朱德润诗作,其情志内容亦不出安乐先生所言。然于其浮沉进退中可以观时政,于其山水田园中可以窥心志,于其反映民瘼中可以寓忧患,则是其诗之大焉。如果将朱氏归隐后的诗作与宋元时期的江湖派诗人相比,有诸多相同之处,比如喜爱古体、七绝,效仿古体乐府,追求质直平实,诗中都有反映民瘼、指斥时弊、厌恶仕途、企羡隐逸之情等等,然区别亦十分明显,即他并不像当时的江湖派诗人那样借诗表达对朝廷的不满,一味指责与嘲讽,而是忠君守正,心忧天下,有淑世改良之胸襟。与同时代的虞集、杨维桢、萨都剌等人相比,朱德润也许不算最有影响的诗人,然就其诗歌的时代性和独特的表达技巧而言,无疑应该是元代较有成就的诗人之一。《元诗选》初集曾选其诗97首,《御选元诗》选其诗56首,杨镰《元诗史》将其列入“必须论列”的百位诗人之中,称其新乐府诗乃馆阁文臣中“难得一见”,足见其创作在元诗中不可替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