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生篇》撰者叶风考补

邬晓东，曾雪璐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人文与管理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产科名著《达生编》版本众多，刊行本、手抄本、增补本、合刻本、校注本等达百余种。撰者署名见之于《达生编》卷首《小引》[1]文末，有“时康熙乙未天中节，亟斋居士记于南昌郡署之西堂”语。是文编纂缘起、目的、时间、地点述于其中，但是，也留下了撰者“亟斋居士”是何人、“南昌郡署”为何处的困惑。《中国医籍大辞典·妇科类》载：“《达生篇》三卷(一作一卷)，清·亟斋居士撰。刊于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又名《达生编》《达生全篇》。撰者姓氏生平不详。”[2]此条目虽然指出《达生编》撰者为“亟斋居士”，但是未注明姓氏名讳，仅是《达生编》书目提要而已。此外，《中国古医籍书目提要》载《达生篇》条中亦称“《达生编》二卷，清亟斋居士撰，未著姓名”[3]。《中医大辞典》则载：“《达生编》，一卷，清亟斋居士撰。”[4]根据这3部权威中医药类工具书表述，《达生编》作者亟斋居士皆不知姓名，直至王乐匋引用清代光绪三十一年《霍山县志》考证，明确“亟斋居士”即清代安徽霍山县医者叶风，再经孟庆云[5]、李云[6]进一步论证，明确“亟斋居士”即清代安徽霍山县医者叶风，学界才统一了认识，但是“南昌郡署”地处何处的困惑依然存在。不仅如此，有关叶风家世、行实、成就等问题，仍需深入探究，笔者为此重新梳理方志，同时爬梳清人别集中可资文献材料，考补印证。

1 叶风生平考补

就方志而言，传世清代《霍山县志》，有乾隆四十一年甘山修、程在嵘纂刻本和光绪三十一年秦达章修、何国祐等纂活字本两种。孟庆云、李云两文佐证文献皆引自光绪三十一年《霍山县志》卷十一《人物志·文苑》[7]。通过比照，光绪活字本卷十一《文苑·叶风》文源于乾隆刻本卷六《隐逸·叶风》，是传全文迻录如下：“叶风，字维风，号亟斋，本籍休宁，父升，奉节母汪来霍。……风学古砺行，诗文皆力追唐宋以上。中年曾一参南昌郡幕，厌其棼浊，弃而返棹，遂隐于医。晚营茅屋数椽，种蕉百本环之，颜曰‘蘭庵’。笔床茶竈，日偃仰其中，与古人相晤对。客至，襟袂皆绿，不问而知为隐士之庐也。所著诗文集若干卷，医书数种。……前在南昌幕中，曾刻《达生编》一书行世，发明生育常理，诚产科玉律也。自署‘亟斋’而不著其姓氏。海内乐善者传刻已数十本，皆称为‘亟斋’而不知出风之手，惧其名之终隐也，特为表之。”是文至少表明，在乾隆四十一年前，“亟斋居士”为何人的困惑已然存在。直至乾隆刻本《霍山县志》卷六《隐逸·叶风》，才记载了叶风家世、行实、著述等基本信息。叶风本籍徽州府休宁县，其父叶升奉母汪氏寓六安州霍山县，其孙叶旂为霍山县生员；叶风行实，中岁入幕江西南昌府，并撰《达生编》，晚岁以医归隐；叶风著述，富有文才，著述颇丰。虽然，此小传解决了“亟斋居士”即安徽霍山县医者叶风的困惑，但是叶风中年入幕“南昌郡署”的困惑没有解决。毕竟《达生编》刊刻地点与南昌有关，而且解决该困惑，是确定清代霍山县医者叶风为《达生编》撰者的关键证据之一。

2 叶风入幕“南昌郡署”考补

清人范泰恒曾撰《叶亟斋诗文序》[8]，提供了叶风入幕南昌郡署的直接证据，其文云：“叶亟斋先生名风，字维风，霍山人也。善诗古文辞，通医术而不以成名。尝为南昌太守汪公知延署中，数年相得益处深，然自汪公外，知者或鲜。予因寓固陵见有刻《达生编》者，知出先生手，未知其人也。来霍山晤张晓林，始知其亢志高尚，有古逸民风。其孙旗复以所著《史论》诗篇来，论具只眼，有古风，诗律高骞，更轶伦超群也。”此文撰于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此外，范泰恒撰《霍山游记》文落款有“丁亥仲春，由固始来霍山，过独石镇”之语。正是范泰恒在霍山县拜访邑人张晓林之际，叶风之孙“旗复以所著《史论》诗篇来”，范泰恒与之相识，进而熟知其祖父叶风“尝为南昌太守汪公知延署中”“自汪公外，知者或鲜”等行实。这既解释了叶风入幕“南昌郡署”缘起的困惑，也间接解答了叶风署名“亟斋居士”的缘由。此文中所云汪公，即时任南昌府知府汪宏珏，曾任霍山县令。乾隆四十一年《霍山县志》卷五《秩官》载：“汪宏珏，钱塘，监生，(康熙)四十五年任。”据乾隆五十四年《南昌府志》卷三十《职官·知府》载：“汪宏珏，钱塘人，监生，康熙五十四年任”，可知汪氏任南昌知府的时间为康熙五十四乙未年(1715年)。又结合《达生编·小引》落款“时康熙乙未天中节，亟斋居士记于南昌郡署之西堂”语，可以得出初步的结论，即叶风入幕南昌前，或已与霍山县令汪宏珏相识；其入幕时间，与汪宏珏知南昌府时间一致。叶风入幕汪宏珏知南昌府期间，撰成产科名著《达生编》并刊行于世。

3 叶风儒医形象考补

在清代《霍山县志》两种中，叶风先是列《隐逸》，后入《文苑》，儒医形象渐趋饱满。而且，范泰恒《叶亟斋诗文序》记载中，叶风既“学古砺行”而“隐于医”，又“善诗古文辞”，儒医形象跃然纸上。叶风“通医术”，行医之事，见之于《达生编》上卷《试痛》篇所载其诊治的五则验案。如为前明太仆寺少卿霍山张孙振儿媳难产施治，为同邑国子监生戴时济弟媳难产施药一产三胞。早期的行医生涯，为叶风中年撰写《达生编》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汪宏珏知南昌府时间从康熙五十四年直至雍正三年，叶风在此间除著述外，亦与友人纵情于此地山水间。清人张庚《听叶亟斋谈霍山之胜书此为寻游之约》诗云：“结庐南岳下，耳目饱幽胜。一雨百泉鸣，高秋众山静。地僻无浇风，居人葆真性。听谈未及终，吾心已潜泳。请为来歌期，再作诛茅订。”[9]同卷，《秋夜同叶刘二子订游庐山用柳河东〈石门精舍〉韵》诗云：“刘也青莲俦，叶也香山党。书堂留余芬，绝尘坱褁粮”。同卷两诗之前有《豫章行》，该诗题注“癸卯客江西作”，是年为雍正元年(1723年)。在南昌期间，叶风请时任江西学政王思训为其祖母汪氏撰《叶贞母汪孺人传》[10]，追述其劳。叶风传世诗文罕见，据乾隆四十一年《霍山县志》载，仅有《岳顶天池》《灊心石壁》两首与《门侯传》一文。《岳顶天池》诗云：“一掬微寒雪噤牙，清芬犹带子葳花。注同鹰眼能窥汉，饮蜕婵身定举霞。天上银河裁半角，地中金液透三车。当年翠辇经过处，应悔梯云觅露华。”《灊心石壁》诗云：“岑台如舫碇中流，桂檝蒲帆在上头。孤阜四窥彭泽雨，君山小割洞庭秋。转移略逊乘风鹢，枕藉还亲狎浪鸥。似是贡芳来异国，东南竹箭被沧洲。”

4 结语

根据清代《霍山县志》两种和清人别集两种记载考补，可知《达生编》真正撰者正是安徽霍山县医者叶风。关于叶风生卒年，因未见其《墓表》《行状》等重要文献，仅根据上述方志和别集、医书记载推断，叶风大约生于康熙中期，卒于乾隆前期，不晚于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纵观叶风一生，早年行医，中年入幕并著述，晚年“隐于医”。同时，叶氏家风递传，叶风虽然不喜以医成名，医术并非因其隐居而失传，其子叶大受得其传授，并以医为业。乾隆四十一年《霍山县志》卷五《秩官志》载：“叶大受，本县人，风之子，世以医为业。”其孙叶旗(旂)亦是“能诗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