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楞沟的歌声

王琰 郭杰

“大豆花开虎张口，馒头花开成个绣球。跟上了时代往前走，好日子就在眼前头……”

流行大西北的民歌“花儿”，被誉为“活着的诗经”，是一个地方生活习俗的映照，人们总是把欢乐、悲伤都一股脑儿唱进歌里。

寻着漫过山梁的歌声，我们来到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东乡族自治县高山乡。

只见一个个几十米高的桥墩从深沟中拔地而起，托起一条盘旋的折红公路，从高处一路降落到沟底。忽然间，峰回路转，捧出一个小村庄，红墙灰瓦的房子，四面绿树环绕。这是布楞沟村吗？

7年前，这儿的山还是光秃秃的，满目黄褐色;7年前，这儿的路还很崎岖陡峭，浮土盖过脚面;7年前，这儿的村容村貌还凋敝不堪，没有一点儿生机和活力……

没错，这就是布楞沟村。

1

“哎我走里嘛尕妹妹你就送哟，哭哈的眼泪啦调成个面耶哭哈的眼泪调成个面……”

布楞沟，东乡语意为“悬崖边”。村如其名，山高坡陡、沟壑纵横，自然生态环境极为恶劣，“渴死麻雀摔死蛇”，年降水量只有290毫米，蒸发量却高达1490毫米。生活在这里的东乡族村民祖祖辈辈处在贫困的“悬崖边”上，吃水难、行路难、上学难、就医难、住房难……几乎让人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霜降之后，寒冷越过积石山渐渐向北方大地漫了过来。一片疮痍的山峁，任凭凌厉的风抽打出低低的叹息声。

那时，苦焦焦的村民漫山遍野地唱着“花儿”，却唱不尽心底的愁闷。

在村里实在熬不下去，逼着哥哥不得不远行去讨生活。哥哥和妹妹从此天各一方，远隔风雨、飞沙和望不到尽头的黄河。雪花纷飞的数九寒天，妹妹站在黄河沿上唱着，唱得让人心酸落泪。

从20世纪80年代起，布楞沟村的136户村民走的走、搬的搬，到2013年，只剩下56户300多人。贫困率高达96%，年人均纯收入只有1624元。

穷家难舍，热土难离。要是有活路，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2

“三間房角对角，上房的门开着哩。提起艰辛多着哩，见你是心宽着哩……”

2013年冬天，布楞沟村没有盼来雪润山乡，只有冷冽刺骨的寒风在山间肆虐。

没想到，任谁都没想到，2月3日这一天，习近平总书记竟翻山越岭来看望乡亲们。了解到村里的现状，总书记留下谆谆嘱托：要把水引来，把路修通，把新农村建设好，让贫困群众尽早脱贫过上小康生活。

在当年春暖花开的季节，布楞沟村的扶贫攻坚战以滚石上山的意志打响了！

各级政府定点帮扶，村党支部引领，党员干部带头，突出解决制约发展的道路、吃水、生态等瓶颈问题，打造产业致富核心驱动力，组织劳务技能培训，发展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建巾帼扶贫车间、实施荒山造林、种植经济作物……

从此，死一般沉寂的布楞沟村热闹起来，不光家家户户，连山山峁峁都有了朝气，有了敢于破天荒的精气神！

3

“红心柳，四丈杈。说起条件是真真地变啦，小康路上致富了……”

7年，仅仅7年光景，布楞沟就凤凰涅槃一般旧貌换了新颜。

你看，平展展的折红公路宛若一条绸带从高山之巅蜿蜒伸展到沟底，将村庄与大山外的世界连接起来。自此，村民们不光告别了出行难，走上了致富之路，还看见了诗和远方。

你看，世代缺水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村里每家每户都用上了自来水，水龙头一拧，清清亮亮的水就“哗哗”流淌出来。做饭、洗衣、种菜、养牛、养羊用水再也不用愁。有的还添置了洗衣机，建起了小浴室。这可是生命之水啊！村民们在自家院子最醒目的地方都立起一块水泥碑，恭恭敬敬刻上两行大字：“吃水不忘总书记，永远感恩共产党！”

你看，在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养殖棚里，几千只羊云朵样挤挤挨挨。人一进去，它们就争先恐后往场院里跑，把门挤得砰砰作响。东乡羊肉在历史上很有名气，早在南北朝前后，就是献给帝王的贡品。2015年下半年，村里成立了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开始大规模养羊，有包括17户贫困户在内的26户村民以参股的形式加入进来，每年每户可分红3000元到5000元。

你看，巾帼扶贫车间里妇女们正热火朝天炸着花馃馃。形状多样的花馃馃在锅里上下翻腾，弥漫着诱人的沁香。花馃馃是象征吉祥如意的东乡族传统食品。村里50多户贫困家庭的妇女在这里制作花馃馃，月收入2500 元至4500元。如今，花馃馃已盛开在布楞沟村的黄土地里，成长为如花似蜜的好日子。

你看，有背着书包的孩子从身旁跑过。新建的小学无疑是村里最漂亮的建筑。飘扬的五星红旗，宽敞的教学楼，铺着绿色塑胶的操场，还有琅琅的读书声……

2014年底，布楞沟村实现整村脱贫;2019年底，村民人均纯收入达到7218元，并建成了易地搬迁安置点，56户村民全部从破败的土坯房搬进了崭新的砖瓦小院。

4

“凤凰展翅着高飞哩，喜鹊儿连着声叫哩，幸福的花儿唱啊唱不完……”

眼下，村里开始制定“十四五”时期的具体实施规划：完善合作社带贫机制，大规模实施面山生态绿化，大力发展乡村旅游，全面推广设施农业，加大技能培训力度，不断推动劳务输转、规模养殖等产业提质增效。

村党支部书记陕斌杰信心满怀地说：“我们在新征程的新目标是：力争把布楞沟村打造成全面小康示范村、乡村振兴样板村。”

听啊，漫山遍野都回荡着喜气洋洋的“花儿”，唱得不绝如缕、激情澎湃，唱出了布楞沟村新的生机、新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