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法成为群居动物的
2020-12-23罗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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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A版主编,图书策划人
一个特立独行,还在学习如何快乐的人。
这个夜晚适合回忆。
我在想我个性当中最不好的一点,应该是任性。我从小到大,是的,到现在,我不觉得任性这一点有多少改善,我好像还是那个任性的小孩。
当我还是一个几岁的娃娃时,有一次我抱着一支钢笔在纸上胡乱作画,画着画着没有墨水了,我狠狠划拉几笔还是没有颜色,一生气就猛地朝地上一摔,笔尖坏了。那是我爸用了很多年的笔,我爸当然没有责备我,但他一直记得这件事,我成年后才第一次跟我说起,而我早已忘记。
后来我随爸妈去北京旅行,在北海公园买了一个玉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當时很开心。后来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惹恼我的小事,这个玉镯没戴多久就被我狠狠摔在地上,还哭鼻子了。
等我再长大一些,上了小学,某个暑假的某个晚上,我跟我堂妹闹矛盾,我一气之下撇开堂妹和我爸,一直不停不停地往前冲,我爸在后面一路跟着我,无论他怎么喊我,我就是不回头,走到脚都酸了,还是一个劲地往黑咕隆咚的巷子里钻。
任性的作,罄竹难书,作的形式,五花八门。
我还试过慢慢走,这回不冲了,是有多慢走多慢。我爸在前面走,不想搭理我,你越不搭理我,我就越要引起你的注意。所以当一辆车经过时,我的坏心眼一下钻了出来。我故意趁着车过的时候大叫了一声,想吓唬我爸,让他误以为我被车撞了。果然,他猛地回头,惊出一身冷汗。我得逞了。
写到这里,我真觉得我爸应该狠狠揍我一顿,打得屁股开花才好,可是我爸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气性超大,一点就炸,有时候真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我就不高兴了,就生闷气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并没有改变多少。到了高中,有一次我爸送我去学校,那天下小雨,我爸只准备了一把伞,送我上了班车。不记得具体是什么原因,好像因为我不愿意看到我爸淋雨回去,我就生气了,当着车上很多人的面,把伞丢了下去,还很大声地说要他回去,不想看到他之类的话。车里的长辈也在指责我不该这样说话。
回到学校,我心里一直闷闷的,上晚自习之前我忍不住给我爸打了电话。然后我就在传达室握着电话哭成了一个傻子。那是我跟我爸第一次说“对不起”。
太多了,太多了,回忆这些发脾气任性的瞬间,我觉得我该死。我个性中这种拧巴,就像一个死结,紧紧缠绕着我。我在盛怒之下无法思考,只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最亲近的人,然而对外人却安静如鸡,怂货一枚。
年龄大了以后虽然没有再动不动就暴走,但容易生闷气这一点还是老样子。我觉得我是某种身上带刺的小兽,平时隐藏起我的刺,但放松的时候我的刺就立起来了,很容易就扎到亲近我的人。
也许我更适合孤独的生活,一个人吃饭、睡觉、逛街、看电影,看起来有点孤单,但我很少再奓毛。我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可能也会生自己的气,比如做了什么后悔的事情,但通常因为无处发泄,想一想后,就不了了之。
我终于意识到,我是无法成为群居动物的,我不想因为那些刺伤到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