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如何玩转全形拓
2020-12-21赵玉国
赵玉国
说起全形拓,可能很多人对其不了解,它确实是一种小众的艺术形式。但当你看到那些精致、唯美的作品时,一种想了解它的欲望油然而生。
前不久,“金相椎痕—金石学发展与青铜器传拓(全形拓)精品展”在浙江省博物馆武林馆开展。展览由西冷印社联合浙江省博物馆、上海书画出版社、中国文物学会青铜器专业委员会主办,国家图书馆、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安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义乌市博物馆、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等协办,以“青铜器全形拓菁华”与“金石学传拓推广”两大板块,展出作品共计164件(组),时间跨度从商代晚期至当代。
据了解,該展览主要有几大亮点:首先是浙江省博物馆馆藏六舟作品最大规模公开展示,如《六舟手拓古砖花供图卷》《六舟手拓西汉定陶鼎手卷》《陈庚设色六舟礼佛图卷》《六舟拓百岁图》等镇馆之宝均亮相。同时,展览也是西冷印社首次梳理展示社藏名家题跋博古作品,极具文人特色。
那么,全形拓因何而生,又如何兴起?它在金石家那里都玩出了什么花样?《中国收藏》杂志近日采访了西冷印社书画篆刻院理事长、“金相椎痕”大展执行策展人古菲,听他讲讲有关全形拓的来龙去脉。
《中国收藏》:全形拓是在什么背景下诞生的,与过去的平面拓片在功能上有何不同?
古菲:全形拓是在金石传拓发展到一定程度后,金石家们已经不满足于平面拓的情况下产生的新拓法。在拓片的处理上,把一件器物的立体模型用平面的形式摹拓下来,以展示器物的整体形象。实际上,它借鉴了一些西方光影理念和透视原理。清中期以来,金石学不断发展,金石鉴赏家们除了考证古代青铜器的铭文以外,也开始对器物的图像进行著录。所以,全形拓的出现应该说是历史的必然。
《中国收藏》:我们注意到,在本次展览展出的作品中,有很多署名为“六舟”。六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全形拓领域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古菲:六舟上人也叫达受,出生于乾隆年间,主要活动于嘉庆、道光年间。他一生钟情于金石书画,与当时的金石大家多有交游。可以说,他是全形拓最早的发明者、创始人之一,目前可考的早期全形拓作品都是绕不开他的。
六舟在江浙一带金石交友圈中非常有名气,曾在镇江焦山为阮元拓焦山鼎,在安徽为程木庵做了一批全形拓,还与张廷济交往频繁。他留下的全形拓作品,大部分已经收藏在各大文博机构。如果在民间见到他的全形拓作品,希望金石爱好者果断出手,因为实在太珍贵了。
全形拓这门技艺,在其初创期其实就已经非常成熟了。六舟会在全形拓上补画很多内容,如博古图、清供图,有花卉,也有人物,在当时这是非常时尚新颖的玩儿法。即便放到现在,也不感觉落伍。总体来说,六舟对于全形拓艺术的开拓意义是很重要的。
《中国收藏》:在传世的全形拓作品中,画面上经常有很多人的题跋、题记,这些内容记录了什么信息?
古菲:全形拓技术最早是为了更加精确地记录器物本身的形态,以此来配合对器物铭文的考释。所以,全形拓刚刚诞生的时候,在拓片上会记录一些对器物、器型的考证内容,或者是纠正过去的错误,加上新的理解。这样的内容更多是由文人去做的,像阮元、吴大澂、陈介祺等等。但对于六舟来说,一般都是帮这些金石大家做全形拓,只是掌握这门技术,但并不代表他在这方面的修养能达到阮元等人的高度。
《中国收藏》:本次展览有一件六舟的《百岁图》颇为引人注意,那么多器物层层叠叠拓在一张纸上,相信很多人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古菲:这种图不可能是随机完成的,一定是事先要做整体布局。这件作品上面共有86件器物,如此复杂的构图肯定要分批完成。这就需要有一个相对精确的手稿来为拓印做参考,手稿中设计好留白的位置、重合的部分等,再进行槌拓。将很多器物拓在一起也是全形拓的一种玩法,文献记载中还有《千岁图》,听起来有点夸张,当然那只是一个虚数,玩的是一种形式。
《中国收藏》:在平面碑拓中,除了墨拓,也有很多朱拓版本。似乎在全形拓中很少见到朱拓,这是什么原因呢?
古菲:在平面拓中,墨拓与朱拓的比例确实没有那么悬殊,但全形拓几乎全是墨拓。因为朱砂的颗粒比较粗,难以控制,拓在纸上会有晕化的现象,这不利于表现器物的细节。尤其针对纹理、造型比较复杂、细致的器物,拓者肯定还是选择墨拓的。
《中国收藏》:这次展览除了清代、民国时期的全形拓,也展出了很多当代全形拓,对比之下,您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古菲:从图形和器物对比的精准度来看,当代人的全形拓越来越精确,立体透视关系以及对光影的理解已经与六舟那个时代完全不同了。全形拓的发展也能分出几个时间段,早期以六舟、阮元、张廷济为代表,第二阶段如陈介祺,第三阶段有黄牧甫、周希丁等。其实在黄牧甫这个阶段,已经掌握了相应的照相技术。我们有时候甚至怀疑,黄牧甫就是对照照片来做的。当代人玩全形拓除了造型更为精准外,手法上也更丰富,对纸、墨的要求也更高。
《中国收藏》:那么,您觉得这些流传下来的全形拓最大的价值在何处呢?
古菲:首先是文献意义。全形拓的诞生就是以考证古物为目的的,它对于现在研究金石学、文字学、考古学的人来说是重要的参考资料。其次从艺术角度说,将古物与花鸟、人物等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审美方式。它的出现为文人之间的雅玩提供了更多元的空间和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