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发展及当代元治理转向
2020-12-19张彦琼
张彦琼
(1. 西北师范大学, 甘肃 兰州 730070;2. 兰州财经大学 甘肃 兰州 730101 )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日益加深, 国家问题日趋成为学术界关注的时代课题。 以关注国家本质、职能和作用为主的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在此时代背景下更加彰显其深邃的魅力。 作为当代马克思主义者的重要职责之一, 便是通过回归经典和关照时代的方式使这种魅力展现出来, 并不断地发扬光大。 诸多国内外马克思主义者认为, 马克思恩格斯对国家理论的探讨多半是不系统和片段的, 在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体系问题上存在争议。 故要在时代的观照下彰显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魅力, 需要先从其是否为发展的“体系”问题入手, 并进一步探讨它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具体发展, 才能更明晰地指认它的当代元治理转向, 从而更好地促进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完善, 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推进提供理论参照。
一、 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是在批判和建设中不断发展的理论体系
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是对前人国家理论的批判和继承。 郁健兴在《马克思国家理论与现时代》 中明确指出, “凡是以国家为其理论对象和核心的社会理论或政治理论都可以称之为国家理论, 不管其理论讨论的是多么抽象和孤立, 也不管其关注点是否是单纯的制度形式和权力形式问题, 或者是涉及到理解社会结构和社会历史方式的复杂论证”[1](P2), 故国家理论涉及从国家功能到形式的变迁、 从市民社会到民族国家、 从国家与生产的关系到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从国家治理到全球治理等诸多具体论题。 尽管如此, 我们不得不承认, 在马克思以前, 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国家学说并没有达到科学高度。 其根本原因在于“马克思以前的众多思想家尚没有掌握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方法, 也不可能运用这一方法研究国家问题”[2](P6)。 即便如此, 我们依然不能割断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历史联系。 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康德、 黑格尔, 从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家圣西门、 傅立叶到欧文, 他们的理论包含不同时期对国家学说的认识和归纳并影响着马克思。 其中, 马克思对黑格尔理性国家观的批判和继承, 是其国家理论的直接来源。 黑格尔在《法哲学原理》 中认为, 物质世界是绝对精神的外化, 国家是“伦理理念的现实”[3](P253)和“具体自由的现实”[3](P260)。 只有让国家成为人们共同的“神”, 才能使人的生活有精神的归宿, 因此, 国家是“伦理理念” 和“理性自由” 的绝对精神体现, 是比个人更高的匍匐在地上前进的“神”。 同时, 黑格尔在思想史上第一次对国家与市民社会做出了明确的区分。 他认为, “国家不是家庭和市民社会生存过程的结果, 相反的,是理念在自己的生存过程中从自身中把它们分离出来”[4](P252), 故国家决定市民社会。 马克思对黑格尔的国家观进行了批判性的继承, 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 中, 他既对黑格尔将国家与市民社会加以区分给予肯定, 又否定将二者关系颠倒的结论。 马克思认为, 家庭和市民社会是国家的前提和基础, 同时, 国家是为了维护市民社会秩序而存在的。 国家并不是神; 相反, 作为市民社会产物的国家需随着市民社会关系的变化而变化。
马克思关于国家问题的所有论述都是从历史唯物论的原理出发, 从不同时代的生产方式与社会发展的内在联系为起点, 而不是孤立地从上层建筑、 意识形态出发来研究国家。 同时, 马克思更是基于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探索和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矛盾理解的基础上, 科学地论证了国家的产生、 演变、 发展、 消亡的一般规律,合理地分析了国家的性质、 结构、 功能以及与市民社会的关系, 从而建构起了国家理论。 首先,马克思从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关系角度论述了国家的本质。 在市民社会中, 当不同利益主体产生矛盾并相互斗争时, 国家便产生了, 因为市民社会自己克服不了这样的矛盾, 代表共同利益的主体只能采取这种虚幻共同体的形式与实际的单个利益和全体利益相脱离, 所以“国家是属于统治阶级的各个个人借以实现其共同利益的形式, 是该时代的整个市民社会获得集中表现的形式”[4](P132)。 同时, 国家还是阶级统治的政治形式。 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 国家就是一个阶级镇压另一个阶级的机器, 他在《反杜林论》 中说:“现代国家, 不管它的形式如何, 本质上都是资本主义的机器。”[5](P629)其次, 就国家职能来看,恩格斯认为, 国家有政治统治职能和社会管理职能, 其中, 社会管理职能被马克思称为“合理职能”。 政治统治和社会管理职能是互为前提的, 即“政治统治到处都以执行某种社会职能为基础, 而且政治统治只有在执行了它的这种社会职能时才能持续下去”[5](P523)。 作为统治阶级工具的国家, 从根本上还是服务于统治阶级, 其社会管理职能居于次位。 最后, “无产阶级专政” 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又一关注点。在资本主义社会通向社会主义社会的过渡期, 无产阶级通过革命建立自己的政权后, 必须运用无产阶级专政的力量对整个社会进行彻底的改造,进而过渡到社会主义。 为社会生产发展的客观规律所决定, 社会主义需要经历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 需要无产阶级大力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之后, 在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之后, 才能从根本上消除阶级存在的经济根源, 到那时,才能见证国家的完全消亡。
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是在无产阶级革命和建设事业的实践中不断被丰富和发展的一脉相承的体系。 马克思关于国家的论述不仅在欧洲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得到广泛传播, 还扩大到像俄国这样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 自恩格斯去世后, 就国家问题, 各种观点纷争不断, 为了捍卫和恢复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 列宁通过《马克思主义论国家》 《国家与革命》 等著作进一步重申恩格斯关于国家本质思想, 强调 “国家是阶级统治机关”[6](P180)的本质。 关于国家职能, 列宁认为,政治职能最重要, 同时还要兼顾经济职能。 此外, 他进一步论述了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和民主理论。 在无产阶级专政下, 享有民主的主体大大扩展了。 不仅理论阐释, 列宁还依据无产阶级暴力革命的理论, 成功领导俄国十月革命, 建立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实现了理论到实践的重大飞跃。 在帝国主义时代, 在无产阶级革命和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高涨的形势下, 马克思主义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也开始传播。 毛泽东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 列宁理论中关于国家的学说, 把马克思、 列宁主义的国家理论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 开拓了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新境界。 毛泽东的国家观以革命和国家政权为核心展开, 主要围绕三个方面。 首先, 既要依靠革命夺取国家政权, 又要依靠革命来巩固国家政权并维持新秩序。 其次, 关于人民民主专政的理论。 毛泽东认为, 中国应当建立人民民主专政,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 等文章中, 毛泽东进一步发展了人民民主专政思想,指出人民民主的主要任务是建设一个“具有现代化的工业、 农业和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7](P207)。
改革开放以来, 在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下, 邓小平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基础上, 结合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 从生产力角度来理解社会主义国家的本质, 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 明确指出,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家职能重心已转向发展生产力上。 同时重视通过上层建筑的改革来发展生产力, 将改革视为第二次革命。 通过经济体制和政治制度的改革,社会主义制度得以完善和发展, 更加体现了国家对公共事务管理职能的提高。 自此, 我国社会主义的国家职能已转移到公共管理事务的经济和政治制度建设上来。
二、 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当代元治理转向
全球化对国家的现实影响深刻反映到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上。 生产方式的变革影响上层建筑的国家, 地域性的市民社会与国家的关系转变为世界性的全球市场、 社会与国家关系, 故国内外学者开始反思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当代适用性。 以郭宝宏为代表的学者抗衡着这种质疑声[2]。 他们认为全球化并没有从本质上改变国家的阶级性质, 全球化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球化, 是国家阶级关系到跨国统治阶级的扩展。 此外, 全球化对国家的影响是把对市民社会与国家关系调整为全球市民社会与民族国家关系而已, 二元分离的思维方式没有改变, 故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并没有被超越。 可以这么说, 全球范围的资本积累过程依然是世界政治的背景,要在更广泛的资本主义生产模式中确认全球政治模式, 分析变化的世界权力分配, 以马克思恩格斯为主的经典作家揭示的关于国家的一系列相关问题和国家的发展规律依然具有生命力。
时代的变迁必然伴随着国家的新实践, 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必然会随着实践不断地被推进和重建。 与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坚持和发展主线不同,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就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继承研究上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一战前后, 俄国革命的胜利和欧洲一些国家无产阶级革命的失败, 引起了以卢卡齐为代表的诸多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反思和重新解释,并逐渐形成流派众多、 观点纷呈的研究特色。 从密里本德、 列菲费尔、 阿尔都赛到普兰查斯, 众多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都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进行着重建, 然而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观点众多, 甚至在理论问题上演变成对立性的争论。 在此背景下, “自20 世纪70 年代末以来, 英国新马克思主义者杰索普就一直致力于梳理和批判各种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思想资源, 试图通过一种思想史般的理论梳理找到克服西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中长期存在纷争路径, 并希望由此建构一种能有效统合各派别成果的综合性的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8](P33)。 杰索普首先系统梳理马克思恩格斯经典著作中关于国家问题的学说, 将它们分为阶级理论和资本理论两大类, 并将这两大理论分类进行整合性的建构; 其次, 研究葛兰西的以关注意识形态领导权为主的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研究路径; 再次, 在肯定普兰查斯将经济、 政治、 意识形态领导权及阶级斗争等范畴统一于一个连贯的国家分析中的同时, 批判了他对这些要素之间的整合和连接; 最后, 杰索普结合拉克劳、 墨菲的话语分析理论, 通过制度方法、 接合方法和关系方法将以上马克思主义者关于国家的学说加以整合与建构, 创建了一种全球化背景下的综合性的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 他将其称为“策略关系” 方法的国家理论。 通过策略关系的方法分析, 杰索普认为, 国家不是工具, 国家作为“一种社会关系, 是社会力量、 政治力量互相竞争或争夺权力的策略或制度场所, 具有不同身份的特殊力量会在国家系统的结构限制下追求不同的特殊策略以实现他们的特殊利益”[8](P81)。 所以, 在他看来, 国家作为一个制度整体是策略或政策得以详细阐述和制定的场所, 是政治策略或政策的体现。
20 世纪90 年代以来, 杰索普在策略关系方法的国家理论上发展了治理主题并给出元治理的出场路径, 这是他给出的国家作为一种社会关系和制度整体的具体理论运行方案。 治理理论兴起于西方, 并得到长足的发展, 然而针对多数西方学者治理理论中将国家角色缺席或弱化的趋势,杰索普强调, 就治理理论而言, 忽视国家作为治理主体是绝对行不通的。 其中, 以治理理论主要创世人罗西瑙提出的“没有(政府) 统治的治理” 最为典型。 杰索普认为, 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 单一的市场自发调节不可能存在, 经济本质上就是由经济和超经济因素共同构成。 而国家作为超经济因素是资本主义的本质内容, 因为国家可以通过制定并规划经济和社会政策对资本主义的发展起到关键的调节作用。 在全球化时代, 资本无国界的高速流动和扩张致使全球经济趋于一体化, 随之, “民族国家的终结” 话语也随之展开, 然而我们看到经济的空间尺度变化与政治的空间尺度并不完全一致, 民族国家依然是资本主义政治和经济的空间尺度, 国家并没有终结, 只是在重新设计和建构, 从而更好地回应全球一体化的挑战。 元治理的提出正是杰索普探讨的国家重构的出路之一。
元治理, 是“治理的治理”, 它旨“在通过对其他治理主体、 形式进行的一种宏观安排, 在特定时空定位下确立主要的治理机制, 由此形成一种元治理模式”[8](P152), 其目标是“设计更合适的制度规范和制度远景, 促进各个领域的自组织发展, 协调组织间的目标、 空间和时间尺度、行动及后果等”[9](P155)。 从区别来看, 相对于治理理论, 元治理理论更强调国家在治理中扮演的重要作用。 特别是在当前治理崇拜中揭示出治理失败的风险以及补救措施。 杰索普明确地指出,无论市场治理、 自组织治理和国家治理都无法规避失败的风险, 因为在强调多元治理主体共同参与公共事务管理的格局下, 治理主体在治理互动中协同互助的同时, 必然会产生对立冲突, 加之治理主体界限抑或存在模糊性, 故多个主体共同参与的社会治理可能面临治理失灵的情况, 为了促进社会与经济的协调发展, 必须通过元治理来指导社会的经济与政治协作, 国家需要承担起元治理的角色, 负责制度设计, 提出远景规划, 促进其他治理主体的协同与合作。 同时, 针对资本主义国家, 市场需要一些制度化的调节方式来保障, 从而延缓并克服资本主义主要的结构矛盾。因为与大部分马克思主义者一样, 杰索普认为,只要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存在, 资本主义的任何治理方式都不能从根本上克服资本不断积累所产生的结构矛盾和制度困境, 然而元治理的出场, 却是调节资本主义各种内在结构矛盾的最后杀手锏和最关键环节。 虽然元治理理论倡导国家中心位置的回归, 但却不是将国家置于一个统治一切、 管控一切、 高于一切的位置, 而是更加侧重于突出处于中心位置国家的责任而非权力, 国家只是“多元系统中的一员, 贡献着自己独特的力量, 随着经济和政治治理模式的不断扩大, 它最多也不过是在同辈中的居首位者”[10](P242-243)。 杰索普通过元治理理论来重新思考“去国家化” 和“弱化国家” 的西方治理理论, 是他理论的独特之处, 更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新发展, 这对我们全面认识、 发展和了解国家角色的元治理转向, 以及构建新时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都有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
中国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重心从统治转向治理经历了四个阶段: 从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国家统治阶段, 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共产党领导下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国家管理阶段, 再到党的十六大后形成的服务型政府阶段, 最后发展到党的十八大后形成的国家治理现代化阶段。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将国家治理问题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表明, 基于对新时代更深入认识的基础上, 我们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及其随着时代发展的新特征有了更全面的判断。
三、 元治理转向对推进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启示
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建构, 必须关注全球化与本土化、 普遍性与特殊性之间的内在联系。 援引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杰索普国家理论的元治理理论, 就广义的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发展而言, 有推动和促进作用, 具体到中国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治理转向建构, 更具有理论参照意义。 自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这个重大命题以来, 制度建设和国家治理体系就成为新时代改革开放的重中之重。 在此基础上, 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治理能力建设的总体目标,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又进一步推出《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这充分体现了我国国家治理体系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 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继承、 发展和完善。 国家治理体系根本上就是“规范社会运行和维护公共秩序的一系列制度和程序”[11], 涵盖政府治理、 市场治理和社会治理等多级体系。 元治理的理论框架, 可为推进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相应的理论参照。
首先, 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就是要健全和完善党的全面领导, 推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 的现代化制度建设。 这与元治理的治理指向是一致的, 即加强顶层设计, 从战略上谋划国家治理体系的制度保障。 元治理理论强调要使国家归位, 更好地协调市场、 社会自组织和国家治理主体的关系。 为了防止治理失效的风险, 要特别突出国家的归位, 发挥“治理中的治理” 的核心作用, 国家负责建立各种治理主体力量的对话平台, 鼓励他们展开公平、 公正的策略对话, 从而形成统一的治理目标。 这种国家作为“长者中的长者” 作用并非直接管理、 干预一切, 而是要统筹全局, 协调各方。 在杰索普的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构建中, 国家角色的元治理转向可从理论层面印证我国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中坚持“党委领导、 政府负责” 的制度优势。
其次, 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就是通过制度设计来建立政府治理、 市场治理和社会治理间的合作伙伴关系, 并调动多元治理力量的协同参与积极性, 从而更好地实现“民主协商、社会协同、 公众参与” 的目标。 元治理理论主张为各治理力量设计共同遵守的规章制度, 以期构建一种制度化、 程序化和法制化的合作伙伴关系。 在国家角色的治理转型下, 国家治理体系将各种社会力量纳入统一的系统内, 促进各社会治理组织的成长, 形成协同治理的社会共同体, 进一步发挥基层组织治理主体的作用。 同时, 在国家治理体系的维系中, 更需要健全的法治, 这是多元共治主体均衡与良性发展的保障。
最后, 依据元治理理论, 国家可以向处于边缘位置或弱势群体方倾斜, 确保治理弱势主体享有均等的协作与参与机会。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第一次将“人人有责、 人人尽责、 人人享有”纳入治理体系的建设中, 这是发挥个人治理在整个治理体系中重要作用的体现。 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化, 在个人自由程度不断提高的同时, 个人参与公共事务的意识需要日渐提高, 个人享有幸福生活权利需要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 马克思指出, 我们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受屈辱、 被奴役、 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2](P9), 这种推翻使人异化的一切关系正是马克思创建自己全部学说真正的出发点, 更是马克思全部学说所承诺的最高价值追求, 即以人的全面发展为内容的人类的解放。 元治理中的国家制度保障促使我们反思国家在保证“人人享有”中所发挥的作用, 更加体现出国家关怀人民、 全心全意为人民的政治哲学价值取向, 但元治理没有涉及在整个治理过程中, 个人是否要主动地实施自我治理以及在走向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之路上如何努力去实现人与自己本身对立的和解问题。
我们认为, 虽然元治理理论起源于西方, 中国不能简单搬用, 但它的一些理论观点对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有着一定的理论参照作用。 中国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是经典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传承和发展。 在此理论背景下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是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具体体现, 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传承下的重要创新, 是国家职能从“国家统治” 到“国家治理”、 从“社会管理” 到“社会治理共同体” 的理论创新典范。
当然, 我们不能完全依据杰索普的西方后现代视域下的元治理理论来完善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 正如杰索普本人也承认的那样, 元治理也会失效, 那是资本主义制度固有内在矛盾造成的。 马克思正是从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矛盾入手来考察国家的起源、 职能和消亡等一系列问题的, 所以, 西方背景下的国家理论元治理转向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资本主义制度的生命力, 但却无法违背人类社会必将走向共产主义社会的规律, 人类必将从资本的牢笼中挣脱,彻底摆脱异化, 彻底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