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产业与标准国际合作现状与发展趋势分析

申立汉，宋冠禹，高 兰

（有色金属技术经济研究院，北京 100080）

稀土是不可再生的重要战略资源，在新能源、新材料、节能环保等领域发挥关键作用，并引起广泛的国际关注。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稀土生产国、供应国和消费国，稀土冶炼分离生产技术居于世界先进水平，但是，由于在稀土新材料领域多受国外专利制约，我国稀土功能材料总体技术水平仍旧落后于日本、美国、德国等，所以，我国虽然为稀土大国，但未能成为真正的强国。标准水平代表了行业的技术水平，同样，我国也为世界稀土标准大国。我国稀土标准化工作开始于上个世纪60年代，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发展，标准数量不断增加，标准体系日趋完善。目前，稀土标准不仅仅是保证稀土产品质量、确保公平交易的重要依据，随着稀土国际标准化工作的开展，还成为促进国内外稀土技术人员的交流和理解的有效工具。国际标准化活动不仅有利于扩大我国稀土标准与技术的国际影响力，还有利于提高我国在国际稀土产业和市场的战略地位。

1 目前我国稀土标准的基本情况

截止至2020年5月底，我国共有稀土国家、行业标准302项，包括194项国家标准、108项行业标准。标准类别包括基础通用标准（2项）、管理标准（3项）、产品标准（124项）和方法标准（173项）。

在我国的积极推动下，2015年9月，第38届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大会在韩国首尔通过决议，正式成立ISO稀土技术委员会（ISO/TC 298），秘书处由中国承担。ISO/TC 298稀土技术委员会目前在研国际标准项目10项，其中，中国牵头标准4项（2项术语标准、2项方法标准），与日本合作牵头项目1项（包装与标识标准），韩国牵头项目3项（稀土废料回收标准），日本牵头项目1项（方法标准），澳大利亚牵头项目1项（追溯标准），另外，还有一项技术报告（废料回收）由韩国牵头。

2 稀土产业国际合作简况

随着经济全球化日益深入，稀土产业也已开启全球化的进程。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的数据，2019年世界稀土产量21万t，其中，中国稀土产量13.2万t（生产配额），占比近63%，是世界最大稀土生产国；美国稀土产量2.6万t，跃居中国境外第一生产国 ；其次是缅甸（2.2万t），澳大利亚（2.1万t），印度（3000t），俄罗斯（2700t），马达加斯加（2000t），泰国（1800t），巴西（1000t），越南（900t），布隆迪（600t）。

根据国家海关的数据，2019年我国出口稀土金属及合金6749t，主要出口国为日本；进口仅25t；出口稀土氧化物22000t，主要出口国为日本和美国，进口17750t，主要进口国为缅甸；出口其他稀土化合物17367t，主要出口国为美国和日本，进口23462t，主要进口国为缅甸；出口稀土永磁材料35267t，主要出口国为德国和美国，进口1921t，主要进口国为菲律宾、日本等。

稀土磁性材料是最大的稀土应用领域。根据稀土协会的数据，2019年，我国烧结钕铁硼毛坯产量17万t，同比增长9.7%；粘结钕铁硼产量7900t，同比增长5%；钐钴磁体产量2400t，同比增长4%。经和国内稀土永磁材料企业交流得知，对于我国稀土永磁材料生产企业，约有30%的产品会销售到国际市场，对于合资企业，约有70%的永磁材料会销售到国际市场。

2018 年以来，中美贸易战持续升温，稀土与稀土永磁材料曾一度被美国放入增税产品名录，后又被移除。这一波操作的背后，反应了美国对于中国稀土供应的矛盾状态。中国稀土产业具有资源、规模和全产业链优势，很大程度不受他国制约。然而，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稀土无法成为我国在贸易战中反制美国的“王牌”。从出口数据可以看出，我国稀土冶炼分离产品出口每年大约4万t，占我国稀土产量的30%左右，下游如稀土永磁材料（钕铁硼永磁材料），出口比例也近30%，其他稀土新材料产品出口情况也十分类似。今年年初疫情爆发以来，稀土冶炼分离企业基本保持了正常的生产，但是，稀土永磁材料企业却感受到了市场的寒意，订单减少，开工率不足，利润缩减。另一个方面，我国虽然是稀土资源大国，但是，目前国外稀土资源并不稀缺。由于我国稀土矿配额不足，冶炼分离产能严重过剩，随着国外稀土矿项目投产，我国稀土企业已经开始大量进口稀土矿。2019年，我国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稀土矿进口国，从缅甸进口的稀土氧化物及其他化合物近4万t。对于外矿进口的依赖，产品出口贸易的密切关联，显示我国稀土产业与国际市场已经血肉相连。

3 稀土标准国际合作现状

国际标准化组织稀土技术委员会（ISO/TC 298）的主要工作领域是稀土采选、提纯、分离和冶炼，并以安全、环保的方式生产稀土化合物和金属等（包括氧化物、盐类、金属和母合金等），作为进一步生产和加工（其他下游产品）的关键原料。ISO/TC 298目前共有积极成员（P）成员8个，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中国、丹麦、印度、日本、韩国和美国，观察员（O）26个。美国原本是P成员之一，但是2019年宣布全面（P、O）退出，2020年又回归为P成员。巴西和俄罗斯也曾是P成员，由于未能按时投票降级为O成员。

美国至参加ISO/TC 298活动以来，所有关于项目立项、推进及技术委员会其他事宜的投票，基本为“弃权票”，加拿大、澳大利亚一直积极参与标准项目，联合提出稀土产品追溯项目，并顺利推进，日本也十分积极地参与国际标准工作，每次全体会议，均派十人左右的大型专家团队参会，提出了方法标准的研制提案并获通过，2018年，中日不约而同提出了“稀土产品的包装与标识”国际标准项目提案，后经协商由两国联合推进该项国际标准。

4 稀土产业与标准国际合作未来趋势分析

如上所述，无论是我国稀土产业还是稀土国际标准化工作，都有着很高的国际关联度。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地球都是一个村落，各国的沟通和协作日益密切。在这样的背景下，任何背离这个趋势的操作都是一种退步。然而，近来，美国政府首脑表现出对华不友好的态度，也让我们不得不思考，如果美国，亦或是澳大利亚、加拿大等跟从美国，要和我国的稀土产业包括国际标准工作作出“切割”，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中美两国稀土产业的相互依存度高，合则两利，斗则俱伤。从产业来看，美国目前所有的稀土矿基本都销售到我国加工，然后再从中国买入稀土金属、永磁材料等。美国正在筹划建立国内的稀土全产业链，除了芒廷帕斯矿以外，还推进其他稀土矿的开采项目，并拟建立钕铁硼永磁材料项目，澳大利亚莱纳斯公司也计划在美国建立稀土分离厂。但是稀土项目从规划到投产，一般需要5年～10年的时间。如果美国“骤然”切断和我国稀土的贸易往来，短期内会有稀土金属、稀土永磁材料等供应不足的问题，即便增加对印度、越南等地的采购量，但仍旧会面临稀土矿加工瓶颈，稀土金属与永磁材料供应短缺等问题。美国进口的稀土产品除少数用于战略物资制造外，主要用于制造汽车、手机等高科技产品，而中国是最大的消费市场。中国若采取类似的反制措施限制相关产品进口，相关生产企业及其供应链也将遭受巨大损失。与此同时，我国稀土企业同样也会面临“阵痛”，从矿源上，虽然我国稀土企业仍旧可以从澳大利亚等国进口，但是磁性材料生产企业出口量会降低。如果澳大利亚、加拿大甚至日本都跟从美国，则我国稀土的下游产业会陷入困境。

从标准化的角度看，由于外资企业参与稀土国家、行业标准的企业数量和标准数量都比较少，国际风云变幻对于国内标准工作的影响也不大，但是对于稀土国际标准化工作将产生巨大的影响。目前，ISO/TC 298共有8个P成员，美国参与度较弱，对标准化工作运行几乎没有影响，其他“五眼联盟”国家如加拿大、澳大利亚在标准项目推进的过程中则起到了较为积极的作用，英国和新西兰一直未曾参与ISO/TC 298活动，不会对稀土国际标准化工作产生影响。根据ISO规则，中国作为秘书处承担国无法主动使任何国家不参与ISO/TC 298的工作。从目前的P成员构成情况来看，如果美国主动与ISO/TC 298“脱钩”，并不会对技术委员会的运行产生影响，但是若“五眼联盟”国家（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均选择脱离技术委员会，委员会将只剩5个P成员，短期内新标准的立项和推进将变得非常困难，同时还要防止其他P成员退出，否则技术委员会将无法运行。就需要争取更多国家参与国际标准工作，并可争取巴西和俄罗斯从新回到P成员的队伍中，确保该技术委员会长期顺利地开展工作。另外，我国国家、行业标准对外采取全文公开，对外国专家而言中国稀土标准无秘密可言，因此需要规划并提出更多有吸引力的新的技术标准项目，拓展稀土国际标准影响力，从而获得更多的国际关注和参与支持。

5 应对危局的措施建议

首先要做的是稳扎稳打，把现有的我国牵头的稀土标准项目做好。在开展国际标准项目研制过程中，都是各个国家的技术专家在讨论，想要赢得尊重和信任，凭借的是技术实力和良好的沟通能力。我们了解到我国的稀土国家标准在各发达国家中认可度很高，澳大利亚莱纳斯公司实验室直接翻译我国稀土国家标准作为他们试验的重要参考，日本公司更是直接将我国国家标准中的重要指标作为他们国际标准草案中的数据。由此可见发展我国国家标准，提高国家标准质量，研制国家标准外文版，实现中国标准“走出去”可以有力提高各国对中国稀土行业和稀土标准的依存度。同时，我国可以以我国国家标准作为蓝本，提出国际标准提案，主导稀土国际标准体系建设，发挥我国稀土产业的优势，保持我国的主导地位，也不断激发其他国家参与新项目的热情，让国际标准为我国服务，不被他国所制约。

国家高度重视稀土产业。2019年习近平在赣州考察时强调：“稀土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也是不可再生资源。要加大科技创新工作力度，不断提高开发利用的技术水平，延伸产业链，提高附加值”。发展才是硬道理，只有提升稀土行业科技创新竞争力，改善高端在外、下游在外的情况，才能使中国的稀土产业摆脱潜在的困境和风险。稀土国际标准化工作是建立在中国稀土产业基础之上的，其“战略性、国际化”的产业特点使得稀土国际标准化工作意义非凡。国标委和稀土标准化工作者，经过近20年的时间，才成功推动建立了ISO/TC 298，这个工作平台值得珍惜，更要发挥积极的作用。国际局势的变幻，作为标准化工作者无法掌控。但在国际标准领域，我们仍要积极开展工作，努力在风浪中确保不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