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社会主义思潮批判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选择
2020-12-19万资姿
万资姿
(1.共青团中央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北京 100089;2.中央团校/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9)
一、民主社会主义思潮的流变历程
民主社会主义(Democratic Socialism)作为世界各国社会民主党、社会党、工党所信奉的理论体系和政治体系,是指导当代资本主义制度实践的一种具体理论形态。民主社会主义,最初也被称为“社会民主主义”,作为一种典型的意识形态和思想体系,正式出现于1951年6月30日至7月3日成立的“社会党国际”(Socialist International)的宣言《民主社会主义的目标和任务》(又称《法兰克福宣言》)。历史地看,在第二国际成立初期,许多社会民主党人都曾信奉过马克思主义,而且,欧洲社会民主党在其创立伊始就是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受伯恩斯坦、考茨基修正主义的影响,民主社会主义主张以社会改良而非暴力革命的方式来实现社会主义,于是,社会民主主义实际上沦为社会改良主义。应该讲,当时若要公开地反对“正统的”马克思主义存在一定的难度,于是,民主社会主义便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以马克思主义之名来反对“教条的”马克思主义。列宁指出:“马克思主义在理论上的胜利,逼得它的敌人装扮成马克思主义者,历史的辩证法就是如此。”[1](P3)在列宁看来,“这些人”不是别人,就是“工人阶级的某些阶层(工人运动中的官僚、工人贵族。资产阶级把靠剥削殖民地和自己‘祖国’在世界市场上的特权地位而得来的利润,分了一点给他们)以及社会主义政党内部的小资产阶级同路人”[2](P139)。“这一部分人”一致认为,民主同时手段和目的,是争取和实现社会主义的工具和有效形式。他们主张,“社会民主党,与其用不合法的手段和革命,还不如用合法手段,会使它的发展更顺利得多……党当前的任务是:‘保持它的投票不断增加’或‘缓慢的宣传工作和议会活动’……在百年以前想来是需要流血革命的改革,在今天则只需要投票、示威运动以及诸如此类的威亚手段就能贯彻了”[3](P3-5)。可以说,正是由于修正主义的思想渗透和影响,各国工人运动和社会民主运动的“一切都变得庸俗了”[4](P184)。在这里,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革命路线为民主社会主义所遗弃。实事求是地讲,这股由马克思主义阵营游离而出却又自认为高明的要“改造”马克思主义的思潮,显然与马克思主义是相异路的,而且最终脱离了科学社会主义的正确轨道。因此,社会党国际在1951年第一次代表大会所发表的《法兰克福声明》中,把“社会民主主义”一词颠倒而称为“民主社会主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由于“战争破坏产生的社会集中管理需求与社会党加强社会管理政策的‘合拍’……战争产生的政府干预的必要性与可行性和社会民主党政府干预主张的‘合拍’下”[5](P82-84),民主社会主义既强调通过改良实现制度替代,又逐步突出民主社会主义基本价值的重要地位。事实上,对于改良策略,恩格斯强调:“改良不等于改良主义,前者是一种活动方式,后者则是一种情绪或一种意识形态,但是它们之间又确有某种联系:如果改良不是一种收效微薄的短期行为,而是可行性和收益很大的长期活动,从中便会合乎逻辑地生长出改良主义。而因此,当西欧资本主义进入成熟时期,合法的改良活动成为客观上唯一可行而又成效显著的长期实践时,恰恰是与成就一起大量地出现改良主义,这是毫不足奇的。”[6](P19)很显然,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西欧无产阶级运动最终放弃了马克思主义指导,而走向改良的民主社会主义了。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随着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冷战”后的民主社会主义更是强调坚持民主与平等这两个核心的价值原则的重要性,并把它提到民主社会主义本质规定性的高度。事实上,苏东剧变刚刚发生,德国社会民主党在《柏林纲领》中就曾做出这样的表态,即“假借工人阶级名义建立了一党专政的共产党人与力图在议会民主制中通过改良争取更好的社会制度的民主社会主义者分道扬镳。那些代替资本主义的所谓的社会主义制度使被它们唤起的希望成为泡影”,于是他们主张“把民主社会主义看作是一项任务,即通过社会民主化,通过社会改良和经济改良去实现自由、公正与团结一致”[7]。以俄国社会主义革命所建立的社会主义政权为批判对象,民主社会主义坚持以“民主”为核心、以“自由、公正和相助”[7]为基本内容的价值主张,并以此为判断政治现实的标准,从而与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相背离。由此,这种具有修正主义和反革命性质的民主社会主义,在批驳苏联模式之后,对社会主义的原则理解也就只能限于价值层面,成为彻底的价值社会主义。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民主社会主义的社会发展目标虽仍持守其基本价值定位,但是在各方面都发生了深刻变化,特别是民主社会主义在运用范围上不断扩大,重点已从国内转向了国际,已不再局限于国内社会的民主,继而更多强调在国际范围内的民主,民主社会主义的内容也不断扩充,基本价值逐步推广运用于生态、人权和可持续发展等诸多领域。至此,民主不再是资产阶级当作争取和达到社会主义目标的唯一方法、手段和道路,而更多地是作为目标本身而存在。此时,民主社会主义试图用“第三条道路”来超越老牌的民主社会主义。“民主的民主化将要求一个国家的历史和它原有的民主的程度而采取不同的政策”[8](P63-64)。关于民主社会主义,法国的诺斯潘明确指出:“毫无疑问,已不再能把社会民主主义界定为一种‘制度’。我认为,现在再按照制度的概念——资本主义制度、计划经济制度——来行动已不是绝对必要的了。我们也没有必要来界定一种制度。我不知道作为制度的社会主义将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作为价值总和、作为运动、作为政治实践的社会主义可能是什么样的。它是一种思想启示,一种生活方式,一种行动方法,它要坚定不移地参照那些既是民主的、又是社会的价值。”[9](P68-69)在全球化的冲击下,社会民主党与共产党由原来的目标一致下的道路分歧转变为根本目标本身之间的分歧,社会主义作为制度目标在当代民主社会主义那里沦为一套纯粹停留于理念层面的价值体系。
基于上述简要梳理,纵观民主主义的整个历史流变进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制度社会主义到价值社会主义,民主社会主义最初“源于”马克思主义、最终又背离了马克思主义,直接沦为一股反马克思主义的资产阶级社会思潮。究其根本,民主社会主义走的正是一条逐步消解其自身社会主义本质、反对科学社会主义的反动路线。如此看来,从反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革命路线到改良的民主社会主义实践,再到追求纯粹伦理价值的社会主义,悖谬立场与路线下的民主社会主义必然走向反面,与科学社会主义相背离。这样的的异化逻辑也决定了民主社会主义实践者将不再关注社会主义制度建构和根基建设,更不再提及如何使社会主义制度、共产主义理想现实化,从而必然走向了一条“毁灭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道路”[10]。
二、民主社会主义思潮的内在悖谬
如前所述,虽然几经转向,但民主社会主义肆意曲解科学社会主义的“初心”从未改变,背离科学社会主义的兴趣和步伐从未消停。有鉴于此,在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的过程中,根据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梳理并辨析民主社会主义的内在逻辑悖谬,以正视听,实属必要。
(一)民主社会主义作为折中主义的“混合物”,反对马克思主义的“一元化”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反复重申:“人们的观念、观点和概念,一句话,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11](P291)“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12](P406)在民主社会主义那里,阶级利益被视为观念建构的产物,而并非现实存在的,任何人只要进入他们所言说的所谓“话语情境”就能成为社会主义者[13](P61)。而且,民主社会主义反对把马克思主义作为其一元的思想理论基础,并且主张以多元主义代替马克思主义。实际上,早在1951年,社会党国际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就明确强调:“社会主义是一个国际性运动,它不要求对待事物的态度严格一律。不论社会党人把他们的信仰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的或其他的根系社会的方法上,不论他们是受宗教原则还是受人道主义原则的启示,他们都是为共同的目标,即为一个社会公正、真正美好、自由与世界和平的制度而奋斗。”[14](P3)之后,德国社会民主党在《哥德斯堡基本原则纲领》中也强调:“民主社会主义在欧洲植根于基督教伦理、人道主义和古典哲学,它不想宣布什么最终真理,德国社会民主党是一个思想自由的党。 它是由来自不同信仰和思想派别的人组成的一个共同体。”[15](P70)从字面看来,民主社会主义似乎很“客观”“全面”,但究其实质而言,这种“混合”“多元”的做法旨在否定、反对将马克思主义作为其政策和行动的唯一指导思想,而且,民主社会主义据此还把共产党人的意识形态污蔑为“不人道的唯物主义”“极权主义的社会主义”等。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教导我们,“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16](P178)。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而不是相反,这是马克思主义最基本的常识和观点,显然,在这里,透过民主社会主义多元化思想体系的表象观其本质,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民主社会主义具有鲜明的反马克思主义性质。诚如游学者分析指出的那样,民主社会主义“是第二国际的机会主义思潮,当代西方资产阶级的哲学、经济和政治等社会思潮的折中主义混合物,它的形成和发展始终同资产阶级和其他敌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流派一脉相承,或者密切相关”[17]。
(二)民主社会主义否认无产阶级专政,热衷构建“全民民主”的伦理乌托邦
列宁指出,是否承认无产阶级专政是检验真假马克思主义的试金石。马克思主义一直强调,要“使无产阶级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而建立自己的统治”[11](P284-285)。与之相反,民主社会主义回避现实,否认无产阶级专政,具有明显的止步于价值理念中解决矛盾的理论怯懦,热衷于构建“全民民主”(改良主义)的伦理乌托邦。民主社会主义认为,民主和专政是完全对立的,二者不可兼得,为此,任何争取并开展一切形式的阶级专政毫无价值,而应把争取民主作为其实现理想社会的先决条件,主张以推进资本主义体制内的“增量民主”作为自己的全部使命。基于此,民主社会主义否定无产阶级专政,反对民主集中制,鼓吹“全面民主”,建设“全民国家”。在他们看来,也只是因为资本主义“它违背了社会党人的正义感”所以才要反对, “社会主义是一个持久任务——为实现自由和公正而斗争,保卫自由和公正,而且自身也要经受自由和公正的考验”[15](P70)。“民主”“自由”“公正”“团结互助”是民主社会主义建立“新的、更好制度”的伦理支柱。他们认为:“自由、公正、团结互助是民主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 它们是我们判断政治现实的标准,是衡量一种新的和更好的社会制度的尺度,同时也是每个男女社会民主党人的行动指南。”[15](P96)以诸如资本主义制度、计划经济制度等制度的概念来思考或行动,或是尝试确立一种新的制度在民主社会主义那里已没有任何必要。在他们看来,要做的积极探索是作为价值总和、社会运动和政治实际的社会主义,完全没必要对制度的社会主义进行探索。很显然,这种人学价值意义上的“社会主义”不过是对马克思恩格斯批判过的费尔巴哈式的术语的旧调重弹而已。
而且,马克思主义者历来重视民主的经济社会条件,主张一切政治体制归根结底都决定于其经济基础,对民主的社会经济条件与社会结构的不同解答也是马克思主义与民主社会主义的一个基本分歧。民主社会主义从根本上消解、否定马克思主义强调的“经济之于政治的决定作用”,民主社会主义主张“以民主实现社会主义”,并认为“政治的力量是根本的”,“政治的力量是经济保护的关键。政治的力量及其控制就是一切。绝不允许经济力量来支配政治力量;如果必要的话,甚至必须以政治力量来打击和控制经济力量”[18](P795-796)。“政治自由是各劳动阶级经济解放的不可缺少的前提条件。 因此社会问题是与政治问题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社会问题的解决受到政治问题的制约,而且只有在民主国家内才能实现”[15](P9)。显然,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否定与颠倒。
马克思恩格斯站在现实一切政治体制归根结底都决定于经济基础的历史唯物主义基础上明确指出:“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19](P539)“社会民主主义的方案从开始起就带有两个矛盾,它们起初对热心致力于这一方案的人们起过极力作用,但是很快就引起不满并且成为了实践的负担。”“两个矛盾中的一个出自纲领中宣称的目标和政治实践之间的鸿沟,另一个则是由于这一诺言未能兑现:随着社会民主主义纲领的实现,不仅能达到自由和公正而且社会矛盾本身也能得到消除。”[20](P14)由此,民主社会主义势必否认社会主义的历史必然性。可见,这样一种用用伦理哲学否定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逻辑下,民主社会主义所追求的“这种新的社会制度是一开始就注定要成为空想的,它越是制定得详尽周密,就越是要陷入纯粹的幻想”[21](P724)。因此必然止步于在价值理念中寻求矛盾解决,陷入一种伦理乌托邦。也正如恩格斯指出的“‘正义’、‘人道’、‘自由’、‘平等’、‘博爱’……这些或多或少属于道德范畴的字眼……固然很好听,但在历史和政治问题上却什么也证明不了”[22](P325)。
(三)民主社会主义反对阶级斗争理论,暴露出其所谓“全面党”的反动性与虚伪性
马克思主义认为,原始社会解体以后,到目前为止的一切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马克思主义提供了一条指导性的线索,使我们能在这种看来扑朔迷离、一团混乱的状态中发现规律性。这条线索就是阶级斗争的理论”[23](P426)。在列宁看来,“阶级关系——这是一种根本的和主要的东西,没有它,也就没有马克思主义”[24](P92)。在经典作家看来,“只要有产阶级不但自己不感到有任何解放的需要,而且还全力反对工人阶级的自我解放,工人阶级就应当单独地准备和实现社会变革。1789年的法国资产者也曾宣称资产阶级的解放就是全人类的解放;但是贵族和僧侣不肯同意,这一论断——虽然当时它对封建主义来说是一个无可辩驳的抽象的历史真理——很快就变成了一句纯粹是自作多情的空话而在革命斗争的火焰中烟消云散了”[19](P370)。可是,问题在于,“现在也还有不少人,站在不偏不倚的高高在上的立场向工人鼓吹一种凌驾于一切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之上的社会主义,这些人如果不是还需要多多学习的新手,就是工人的最凶恶的敌人,是披着羊皮的豺狼”[19](P371)。
事实上,民主社会主义者就是明确反对阶级斗争理论进而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在民主社会主义那里,“马克思主义最为过时之处在于它过分痴迷于乏味的阶级问题。马克思主义者似乎没有注意到,自马克思写作的那个年代以来,社会阶级的图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特别是,他们甜蜜幻想着即将带来社会主义的工人阶级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我们生活的社会中,阶级问题越来越没有意义,社会流动性越来越大,谈论阶级斗争就犹如在火刑柱上烧死异教徒那样荒谬。具有革命精神的工人,就犹如邪恶的资本家,不过是马克思主义者的凭空想象”[25](P163)。据此,民主社会主义主张阶级观点过时论,反对阶级斗争理论,主张阶级调和,反对无产阶级革命,这无疑暴露了其反对革命的反动本质。因此,当德国社会民主党主张建立“一切富有仁爱精神的人”的“全面党”时,马克思恩格斯发出《通告信》,劝诫其“应当退党,至少也应当放弃他们的显要职位”,因为他们那是“自己出卖自己”[21](P679)。
民主社会主义一直自以为是马克思主义的“正统”,殊不知其诸多主张已经表明其与马克思主义早已南辕北辙、离题万里了。民主社会主义还声称马克思恩格斯晚年提倡“和平长入”社会主义,已经放弃了“暴力革命”,实际上,恩格斯在《1891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中,义正言辞地批评了这种“现代的社会正在长入社会主义”的思想。恩格斯强调,社会主义“像虾挣破自己的旧壳那样必从它的旧社会制度中破壳而出,并且必须用暴力来炸毁这个旧壳”[26](P293)。针对民主社会主义主张消灭工人阶级的革命主体地位、反对党的无产阶级先锋队性质的谬论,马克思恩格斯明确回应,“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27](P44),“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而建立自己的统治”[27](P43)是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
(四)民主社会主义主张私有制,反对公有制,暴露了其小资产阶级既得利益的虚伪本质
马克思恩格斯始终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强调指出:“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19](P539)而且,他们还强调指出,消灭现存状况的阶级斗争中,“这些互相斗争的社会阶级在任何时候都是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产物,一句话,都是自己时代的经济关系的产物; 因而每一时代的社会经济结构形成现实基础,每一个历史时期由法律设施和政治设施以及宗教的、哲学的和其他的观点所构成的全部上层建筑,归根到底都是应由这个基础来说明的”[28](P29)。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始终强调:“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它同现存制度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差别当然在于,在实行全部生产资料公有制(先是国家的)的基础上组织生产。”[29](P588)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民主社会主义认定,“社会主义的计划并不以所有生产资料的公有制为先决条件。它同重要生产领域内,如农业、手工业、零售业和中小型工业内私有制的存在是可以相容的”[30](P6),因此,民主社会主义“不主张用经济上改革生产的办法来实现无产阶级的解放”[31](P276)。对此,恩格斯在其《“人民国家报”国际问题论文集(1871- 1875)》序言中,回顾并明确了他对民主社会主义所持的基本立场,即“在所有这些文章里,尤其是在最后这篇文章里,我处处不把自己称作社会民主主义者,而称作共产主义者。这是因为当时在各个国家里那种根本不把全部生产资料转归社会所有的口号写在自己旗帜上的人自称社会民主主义者”,尽管“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已愈来愈深刻地意识到生产资料归社会公有的必要性,但是道地拉萨尔式的有国家资助的生产合作社仍然是他们纲领唯一被正式承认的东西。因此对马克思和我来说,用如此有伸缩性的名称来表示我们特有的观点是绝对不行的”。
在这里,民主社会主义试图掩饰其小资产阶级既得利益的虚伪本质显而易见。民主社会主义表面似乎超越现实而存在,实质上却是建立在坚实的私有制现实基础上的,为了保存资产阶级私有制度,从而保护他们作为小资产阶级的既得利益罢了[27](P59)。为此,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明确提出,“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废除一般所有制,而是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共产党人可以用一句话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消灭私有制”[16](P265),从而把社会主义社会最基本的特征确定为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社会主义公有制。
(五)民主社会主义“福利国家”的社会主张,具有明显的改良主义性质
长期以来,积极建设社会福利国家似乎已成为民主社会主义所追求的重点,已然成为其最为重要的身份特征。在其成立宣言即《民主社会主义的目标和任务》中,民主社会主义指出:“社会主义政策……是充分就业,增加生产,提高生活水平,实行社会保障和推行收入与财产的合理分配”;“社会主义不仅意味着基本的政治权利,而且意味着经济和社会权利。”[32](P207)1959 年,德国社会民主党《哥德斯堡基本原则纲领》把“社会民主党经济政策的目标”确定为“实现不断增长的社会富裕, 使人人都能从国民经济的收益中得到公正的分配, 过上一种摆脱了不光彩的依赖关系和没有剥削的自由生活”[33](P105-108)。我们应当看到,公正平等权力的获得仅仅通过经济政策是难以实现的,“贫困依然存在,救济金的概念从来就没有充分性可言”。“通过社会政策来寻求变革、实行改良是为了转化劳工运动的真正意图:用革命来推翻整个社会制度……没有哪个福利国家能从根本上改善普通人的命运, 因为这个国家是资本主义国家”[34](P14-16)。可见,民主社会主义已同资本主义社会融为一体,深深植根于当代西欧资本主义社会中。
民主社会主义反复而提倡的“福利国家”的社会主张,具有明显的改良主义性质。对此,马克思有过精辟的概述:“社会民主派的特殊性质表现在它要求民主共和制并不是为了消灭两极——资本和雇佣劳动,而是为了缓和资本雇佣劳动间的对抗并使之变得协调起来。无论他们提出什么办法来达到这个目标,无论目标本身涂上的革命颜色是淡是浓,其实质始终是一样的:以民主主义的方法来改造社会,但是这种改造始终不超出小资产阶级的范围。”“无产阶级的社会要求已失去革命的锋芒而获得民主主义的色彩,小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要求失去了纯政治的形式而获得了社会主义的色彩。这样就产生了社会民主派。”
由此,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民主社会主义的批判表明,一切拒斥“实践斗争”、剥离无产阶级利益的社会主义必将落归多元主义和改良主义一途。科学社会主义的真理性是经由理论斗争而鲜明和捍卫的。民主社会主义已然成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同谋者;社会民主主义日益远离自己的阶级传统,“全民党”的自我定位也已表明了其彻底的改良主义性质[35]。
三、中国特色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选择
反观民主社会主义的流变历程,批判民主社会主义的内在逻辑悖谬,无疑为我们更好地坚持和发展“中国版本”的科学社会主义提供了深刻的时代启示。历史和实践已经表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选择的理论和实践,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国家制度建设实践进程中的必然要求和自然结果。这一进程既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选择的自觉,也是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自觉顺应客观规律并运用于国家治理的能动性行为。这种自觉与能动要求,新时代条件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选择必须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
(一)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用中国化的、不断发展的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建设
“社会主义的历史是一部各种社会主义发展的历史”[36](P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治理体系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制度和治理体系。列宁曾批判这样的谬论,强调“对于社会主义思想体系的任何轻视和任何脱离,都意味着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加强”[37](P256)。戈尔巴乔夫当年就是试图用民主社会主义思想改造塑造共产党,从而导致苏联共产党迅速瓦解。为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其他什么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不能丢,丢了就不是社会主义。”[38](P22)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指出:“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背离或放弃马克思主义,我们党就会失去灵魂、迷失方向。在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这一根本问题上,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能有丝毫动摇。”[39](P9)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所选择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经实践证明具有显著优势和强大生命力的制度体系。
(二)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40](P19)。作为一种重要的体制制度安排,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基本内涵即中国共产党是最高政治领导力量、最高政治权威。从历史视野看,中国共产党最高政治领导力量、最高政治权威确立的过程,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将社会各阶层人民以空前规模组织起来”,“国家成为统一的整体,在全国范围内可以通盘筹划,可以一直贯彻到基层,密切协作,一致行动”[41](P693)。因此,人民才是其最高政治权威的根基。新的政治大一统的创造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发展成就充分说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必须坚持和完善党的领导。
(三)坚持公有制经济的主导
生产资料所有制是社会主义区别于其他社会形态的根本标志。正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言:“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它同现存制度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差别当然在于,在实行全部生产资料公有制(先是国家)的基础上组织生产。”[29](P588)与民主社会主义所认为的“社会主义的计划并不以所有生产资料的公有制为先决条件。它同重要生产领域内,如农业、手工业、零售业和中小型工业内私有制的存在是可以相容的”[30](P6)不同,马克思恩格斯根据唯物史观,用“生产力、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生产关系或所有制或经济制度——上层建筑与生产力”的辩证关系来解析社会历史发展,发掘公有社会制度是最有效率、最为合理的社会制度。我们的“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虽然方法上基本上和资本主义社会的相似,但也有不同,是全民所有制之间的关系,当然也有同集体所有制之间的关系,也有同外国资本主义的关系,但是归根到底是社会主义的,是社会主义社会的”[42](P236)。
(四)坚持人民民主专政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11](P272)。科学社会主义与民主社会主义的全民民主的根本分歧在于,是否要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看来,“专政不一定意味着消灭对其他阶级实行专政的那个阶级的民主,但一定意味着消灭(或极大地限制,这也是消灭方式中的一种)被专政的或者说作为专政对象的那个阶级的民主”[43](P236)。也如毛泽东所强调的,“在资产阶级掌握国家机关和军队的国家,我们如果只作和平取得革命胜利的打算,那是要吃亏的,因为我们并不是资产阶级的参谋长,他让不让你和平取得胜利,并不决定于你的主观愿望”[44](P16)。苏联的历史给出鲜活的注解:全民民主的结果必然是资产阶级专政的复辟。中国人民民主专政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指导下的、中国共产党在统一战线基础上提出来的重要国家理论,它“实质上也就是无产阶级专政”[42](P372)。它成熟于新中国建立的伟大历史实践中,完善于坚持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征程中,是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专政学说与我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产物。今天,我们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民民主专政更是我们必须始终坚持的。
实践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植根中国大地、具有深厚中华文化根基、深得人民拥护的制度和治理体系,是具有强大生命力和巨大优越性的制度和治理体系,是能够持续推动拥有近十四亿人口大国进步和发展、确保拥有五千多年文明史的中华民族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进而实现伟大复兴的制度和治理体系”[45](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