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手串

陈艳梅

慈禧太后六十大寿那年，后宫王公公奉大总管李莲英之命，来到南阳知府的官邸，说是为给老佛爷祝寿，点着名要一副独山玉手串。

慈禧太后大权在握，连光绪皇帝都得听她的，南阳知府觉得这是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决定把这桩生意交给自家亲戚，并立刻差人把这个从事玉雕行业的亲戚请到官邸。知府千叮咛万嘱咐，珠子一定要用上好的独山玉，串联珠子的线也不能含糊，总之一句话，要不惜成本，配得上慈禧太后的身份！

知府的亲戚回到家里，把老祖宗留下的所有上好的独山玉籽料都拿了出来，精挑细选，好中选好，最终选了一块通透圆润的松石绿。他使出浑身解数，拿出看家本领，雕琢出十八颗精美绝伦的珠子。

慈禧太后戴的手串，当然也不能用一般的丝线串联，知府请南阳最大金店的一位老金匠，专门打造了一条纯金暗龙纹细链。名贵的独山玉珠子，配上金光闪闪的纯金链子，金链上还有精心设计的龙纹，知府觉得老佛爷看了一定会高兴，于是他来到王公公下榻的驿馆，毕恭毕敬地呈上手串：“老佛爷的手串打造完毕，请公公过目。”

谁知王公公接过手串，只看了一眼，立刻脸色大变呵斥道：“这是嘛玩意儿？老佛爷要的是独山玉手串，没要这狗屁不值的金子！”

这位王公公是天津人，不仅说话天津味十足，连脾气也和天津卫码头上的小混混差不多。南阳知府一时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愣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一下，王公公更火了，他把手串狠狠地摔在地上，说：“我说知府大人，你脑袋让驴踢了？听不懂人话是吗？老佛爷要的是独山玉手串，说白了就是这手串只能用独山玉，别的材料嘛也不要！”

南阳知府战战兢兢地说：“王公公，这手串没有金链，怎么能连成串呢？”

“这我不管，反正老佛爷要的是独山玉手串，这手串上要有别的材料，我就没法儿回去交差。”

南阳知府说：“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王公公把眼一瞪，说：“这么说，你是想抗旨？”南阳知府连忙弯腰施礼，说：“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咱家把丑话说在前头，老佛爷的六十大寿眼看着就要到了，到时候要是拿不出独山玉手串，南阳所有的玉器店铺，全都给我关门别干了！不过咱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这副手串老佛爷满意了，那赏钱也少不了你的。”

王公公说完，扬长而去。南阳知府吓出一身冷汗，他心里明白，王公公要的那种手串，他那亲戚根本做不出来，回府后，只好差人把南阳玉雕界公认的大师高君宝请来。南阳知府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对这位玉雕大师说了一遍，最后还放下官架子，深施一礼，说：“高师傅，本官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

那个专横跋扈的王公公扬言要关掉全南阳的玉器行，这件事高君宝也听说了，他淡然一笑说：“大人不必担心，为了南阳玉雕界同行的饭碗，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不过南阳知府仍心存疑虑：不用链子怎么能把玉珠穿在一起呢？

几天之后，高君宝带着一副精美的独山玉手串来到南阳知府的官邸。南阳知府一见手串，眼睛都直了，他翻来覆去看着，嘴里不停地说：“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这副手串用料也是通透圆润的松石绿，只是雕工和知府亲戚那个半吊子手艺完全不同，高君宝用的是镂空刀法，整个手串用一块完整的独山玉雕刻而成，十八颗精美的玉珠，天衣无缝地串联在一起，浑然天成，刀法之高超，令人叫绝！

南阳知府派了一个心腹衙役，带着这副精致的手串，昼夜兼程地给王公公送去。接下来，他每天就美滋滋地等着衙役带回老佛爷的赏钱，这么好的一副手串，老佛爷看了，还不得美出鼻涕泡来！

谁知十几天后，那个衙役一瘸一拐地回来了，他不但没带回老佛爷的赏钱，还被打断了一条腿！

南阳知府惊讶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精美绝伦的独山玉手串，老佛爷还不满意？”

衙役哭哭啼啼地说：“王公公对这副手串非常满意，他立刻就进宫交差了。老佛爷对这副手串也非常满意，她当时就要戴上……”

南阳知府急切地问：“那你怎么还挨打了呢？”

衙役说，慈禧太后手太胖了，手串有点儿小，她戴手串的时候，一用力就把手串给撑断了！她一怒之下，就让人打了王公公的板子，王公公挨了打，就拿衙役出气……

南阳知府立刻把高君宝找来，责怪道：“你怎么不把手串做大点儿呢？”高君宝解释说，如果手串做大了，从老佛爷的手腕上滑下来，照样也得挨打。一般手串的珠子，都是用絲线或金线穿在一起的，丝线和金线有弹性和韧性，容易戴上。这一副镂空手串全部用独山玉雕刻而成，所以没有弹性，老佛爷在佩戴时，把手串撑断也是难免的。

南阳知府说：“你就别给我讲这些了，还是快想办法让老佛爷戴上手串吧！”

高君宝沉思片刻，说：“大人，这件事你只能找老佛爷最信任的李莲英大总管了。”

南阳知府把高君宝领进书房，两人关上门窗，在里面足足谈了半个时辰。高君宝离开时一再叮嘱：“大人，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就是要被杀头的欺君之罪啊！”

几天后，高君宝又重新雕琢了一副精美绝伦的镂空独山玉手串，南阳知府就按照两人商定的办法，亲自带着手串进京了。

这一次，南阳知府不但没挨打，而且还得了足足五千两赏银！据说，慈禧太后六十大寿那天，手上就戴着那副镂空的独山玉手串。

关于这副神奇手串的故事，很快就在南阳传开了，两次送去的都是高君宝亲手雕刻的独山玉镂空手串，结果怎么就这么不同呢？一副手串保住了南阳所有玉器行从业人员的饭碗，人们纷纷登门向高君宝表示感谢，有人问起这副手串有何奥秘，高君宝始终笑而不答。

一直到后来，军阀孙殿英盗掘了清东陵慈禧太后的陵墓，这件事才水落石出。

孙殿英也是河南人，他对那副神奇手串的故事也有所耳闻。慈禧太后的棺椁被打开的瞬间，孙殿英一眼就看到，慈禧太后手上戴的就是那副传说中的独山玉手串。

慈禧太后所有的陪葬品都被洗劫一空，可她手腕上的那副手串却怎么也取不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姓佟的副官走过来说，他有办法把手串取下来。只见他走上前，托起慈禧太后那只冰凉的手，端详了一会儿，手指在一颗镂空的玉珠上轻轻一推，这条完整的手串，就出人意料地断开了，手串轻而易举地被取下来！

原来，当年高君宝在雕刻这副手串时，就事先做好了这个连接的小机关。南阳知府给大总管李莲英送了三千两银子，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了李莲英。李莲英又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了那个专门伺候慈禧太后梳头、佩戴首饰的宫女翠喜，手串就轻而易举地戴在了慈禧太后的手上。佟副官是翠喜的一个远房侄子，清朝灭亡后，翠喜也流落到民间，临死前向家人说出了这个秘密……

选自《故事会》2020.7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