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之鞋
2020-12-17黄子钰
作者简介:黄子钰,男,笔名李小吐,1997年出生,现供职于焦作市公安局解放分局。擅长文学、书法、摄影,主攻诗歌、小说写作。
1
思成把蓝牙耳机从提兜里掏出来,戴了上去,拨弄着手机。这样,她肯定不会发现他在偷偷看她了,思成这样想,就是这样了。
思成没敢上去主动搭话,哪怕是偶尔她的笔或者卷子掉在了地上,连忙捡起来递给她,思成也没打过一声招呼。就像上课老师提问,自己心里可能知道那么一点,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些话语就像被手术钳夹在了气管,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其实思成认识她已经挺长时间了。大二上学期开学,学院把原来的大专业细分成了小专业,又重新分了班。学院为了监督学生,禁止逃课现象的发生,给每个学生分配了学号,按照学号定好了座位。而恰巧,她的座位就定在了思成旁边,隔了过道。
她叫苏晴,苏姓是一个很有韵味的姓,在思成的认知里,一看到苏姓,就会想到中华文坛金字塔顶端的三苏。野史里面苏轼和苏辙还有一个妹妹,人称苏小妹,是一个才情丝毫不逊兄父,聪明伶俐,却又倨傲不羁的烂漫少女。
可惜并不如民间撰写的那样,苏小妹和秦少游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写出“山抹微云”的秦观,在成为苏轼的爱徒之前就已经有婚约在身,史学家考据结果也没有苏小妹此人。不过思成在心里,还是相信会有一个能和秦少游赌书泼茶的伴侣存在的。
苏晴不算是美得出众。在思成眼里,苏晴长得很“巧”,是一种大巧不工的美,没有过多修饰,却恰好触碰到了癢处。睫毛微翘,皮肤白皙,身材瘦小,发量不算多,所以苏晴把发梢烫得微卷,总喜欢扎个马尾,再用个彩色发卡别了上去。
苏晴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她会很认真地听课,或者在不想听课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倒是给了思成绝佳的机会,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观察的时机。无聊时苏晴会双手握在茶杯上,两根细长的食指交替拨动,随便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让思成浮想联翩。
每次偷瞄,思成都有一丝变态般的成就感。
“喜欢看当前流行的电视剧,然后去微博看评论。”
“看剧一般只在腾讯视频上看,因为开了两年的会员。”
“化妆一般只画简单的底妆。”
“喜欢各类精巧的小首饰……”
这些思成刚开始会偷偷记在微信备注里,后来记不下了,便在手机的隐蔽角落建了个word格式的备忘录,还不忘改成“二〇二〇年六月团课记录”此类的名字。
至于微信,思成在大脑里运算了好几遍,大概帮着捡了几次卷子,再主动从班级群添加才不会显得唐突。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内心斗争,点下了那个发送好友请求的小按钮,又翻来覆去地忐忑了许久。反正最后结果就是,对方非常爽朗地一下课就同意了好友申请,思成也非常干脆地一句话没发过。
2
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老师能给学生留下比较深的印象,一种是上课风趣幽默,传授技巧高超,知识渊博的,另一种就是布置作业巨多,喜欢给学生穿小鞋的。其他的,能被学生记住一个姓氏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这节课的老师,思成连姓氏也回忆不起来了,讲了一节跟商务经济有关的内容。思成只希望能在课上多睡一会儿,可惜昨晚睡得太早了,这会儿倒是精神得很。
实在闲着无聊,用手机打游戏又显得过于猖狂了,思成干脆就随便在草稿纸上抄起了诗,是食指的《愤怒》。
当时高中分科,思成选文科的理由,纯粹是喜欢当时带文科班的语文老师。甚至每每问起思成为什么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他都要归功于当时带他入文学殿堂的高中语文老师。不过到了大学,文学社的集体活动却没去过几次。思成在人前是自嘲谦虚,内心却自诩狂狷潇洒。
还没抄写两句,文学社的社长给思成发了条微信,“晚上别忘了交稿。”
据说在思成参加文学社笔试的时候,社长看到了他当时写的文章,越读越想笑,读完之后在社团活动室半天才直起腰。后来他又眯起了眼睛,那是文人天生的一种嫉妒。
这篇文章也随着当时文学社通过的名单,一起公布到了学校官方公众号上。当然,曲高和寡并没有给思成带来多少影响力,也没有让思成引起某人的关注。
说起文学社,虽然明面上是一个学生管理的社团,但由于学校的宣传部门极度缺乏写稿子的人,负责宣传部门的老师看上了文学社的这块肥肉,便向校领导提议,以“扶持”“重点照顾”这类的理由,暗地里接管了文学社。当然,除了有时候需要写点“合时而著”的文章,文学社条件确实改善了不少,各类活动也办得风生水起。有学校老师在管理,文学社成为少有的“内部纯洁”的机构。
在文学社里面,思成是唯一宣传部老师钦定的不用审稿就能直接发表的“头牌”,所以社长的催稿,思成懒得放在心上。况且,今晚还有“特别活动”。
3
学校一般晚上十点过后是不允许学生出入大门的,不过学校家属院跟学校只隔堵墙,是可以通过爬上花坛翻越过去的,这也算是公众秘密了。后来学校为了专门整治,把原来的铁栅栏加上了铁丝圈。但是学生后来偷偷用工具剪开了一个口,白天用细铁丝扎住,晚上需要翻越的时候再打开。
思成上了大学之后几乎没去过娱乐场所,今天刚好有个室友过生日,大家为了庆祝,就约定好了去KTV嗨一晚上。
四个人打车没一会儿就到了,上了楼,接待的是两个年龄怎么看也不到十六岁的男孩,一边亲切地向他们喊着“哥”,一边又熟练地介绍着办卡充值的优惠。
“哥,你要是充五百元只免房间费,你要是充一千元的话,还另外送个果盘和两箱酒,酒你喝不完还能存着下次喝。”
请客的那个室友有点为难,一是不想在四个人面前掉份儿,二是因为如果消费太多,这个月就可能天天泡面伺候了。思成会意,赶紧说,没必要办卡,就这一晚上,大家也出来不了几次。反复让了几次,接待的两个小男孩见状,感觉这几个人的回扣是吃不到了,就悻悻地带他们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接待还没来得及把设备打开,就被隔壁另外一个房间的客人叫过去了,隔壁几个男人挺着大肚子,喝得有几分醉意,嚷嚷着要点陪唱。两个小男孩一看有油水,也就没再多管思成他们,连忙赶了过去。在KTV消费里,陪唱可是个大头,每个陪唱都要按小时计费,单小时价格基本都在三四百以上。不一会儿,装扮各异的女孩就到了隔壁房间门口排成了一队,走了进去。思成从一旁悄悄往里面瞄着,几个男人抽着烟,他们一人指了一个,其中有一个女孩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穿的是白色短袖加百褶短裙,房间里烟雾缭绕,也看不清女孩的面孔,思成一恍惚,还差点以为是苏晴。那女孩被点到之后,婀娜地走了过去,坐在一个胖男人的身边。
思成觉得不妥,想起了《论语》里的“发乎情、止乎礼”,又觉得自己“非礼勿视”犯了忌讳,连忙走开了。那个女孩在烟雾中模糊的身影,就像在思成心里竖起了一面毛玻璃,看不真切,却又心生向往。
思成寝室的四个人虽然性格天差地别,但是好在水乳交融,大家都比较合得来,请客的哥们儿还叫了一箱啤酒,借着些许醉意,大家玩得都非常尽兴。
喝到了一半,思成走出房间去“放放水”。穿过富丽堂皇的走廊,KTV的洗手间都贴着打磨成钻石光泽的玻璃瓷砖,有些刺眼。洗手池是男女共用的,洗手池前,透过镜子的反射,思成看到了先前在房间里的那个女孩。女孩明显是有些醉了,白色的短袖原来是掖在短裙里,现在被拽了出来,头发也有些散乱,她正对着镜子快速补着妆。思成看到了她的脸,确实有几分像苏晴。
思成看着镜子,镜子里的女孩脸上化着与年龄明显不符的浓妆,思成看着她,也在问自己,自己会不会接受这样的苏晴;思成看着她,就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己的另一面是什么样的,他会不会接受那样的自己。
4
苏晴少有在课上聊微信,这点也是思成欣赏的原因之一,这是一种之于对同类的欣赏。
思成的微信聊天列表几乎都是各类的群,诸如系部一个群,专业一个群,班级一个群,寝室一个群,打牌的一个群,打游戏的一个群……不过思成确实很少跟别人闲聊,都是有事说事,平均一天能跟一个人说句话就不错了。
不过今天苏晴在课上聊起了微信,思成习惯性地把眼一斜,上面的名字看得不是太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字形,“体育队原沛。”
——虽然看不清,但是凭借五个字的大致字形,再加上在系部大群里见过这个名字,思成猜了出来。
原沛跟他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唯一见过面的机会,就是大一时还没细分专业的时候,原沛作为跑步第一名,而且以遠远甩开第二名半圈的成绩拿到了校运会三千米的冠军。
思成最不擅长的就是各类体育活动,特别是长跑,简直要了命。短跑还能凭借爆发力跟腿长的优势混个中等,所以大学长跑考核没有一次及格的。
苏晴细长白皙的指头在屏幕上快速地打着字,几个小小的绿色聊天框连续不断地从右侧出现。思成的心不禁跟着聊天框弹出的节奏在搐动,仿佛是一只窜到钢琴琴盒里无助的老鼠,苏晴手指轻轻在琴键上点击,就撬动了琴盒内的击锤狠狠地敲击。
好在是一节小课,不到一个小时就上完了。
苏晴把手机收了起来,思成也把眼睛收了回来。
5
从那节课之后,思成再也没遇到苏晴跟别人聊过天,但是原沛这个名字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在了思成的脑子里。
每天的上课像是一种煎熬,日复一日地三点一线的疲累。思成写了很多篇文章,不停地在校报上发表,名声也渐渐传到了宣传部老师的耳朵里。之前,思成每写一篇,都会在朋友圈等社交平台上发一遍,但是现在,他的页面寂静好久了。他发现自己写得越多,就越发地无力。
思成开始怀疑自己的横平竖直,他想要做点什么。
他开始做梦。
——他梦见整个班被困在燃烧的操场,他像法师一样指尖轻点地面,瞬间便风雪大作……
——他梦见自己在同学面前,奋力与恐怖分子搏斗,身中数刀,但依然身手敏捷……
——他梦见自己抱着苏晴,在雨夜挤进一辆车的后备厢里……
他觉得自己有点疯了,必须做点什么了。
思成又想到了原沛这个名字,他没有记恨,他只是感到面对这个人时,自己的手脚被捆着,耳朵被塞住,眼睛被蒙上,嘴巴被堵住,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张着小手说着我要,但是他自己却在原地一动不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梦做得越多,思成就越不愿放过自己,他揪住自己的衣领,再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他希望有个人过来打他一顿,逼着他不让他再继续胡思乱想。逐渐,濒临到了悬崖边上。
“兄弟,下个月校运会啊。”
校运会?这个词像是一盆水瞬间把思成从自己的乌托邦中带了出来。
“今年你有啥想法可别拉上我。”看着思成略显呆滞的眼神,室友还以为是思成又想像去年校运会一样,留在学校,本来约好了城市三日游,结果被老师抓住写了三天的稿子,“今年校运会我必回家,你要死别拉我垫背。”
学校的运动会会持续三天,这三天时间学生可以自主选择,有一部分学生留下来参与或者观看运动会,也会有一部分对运动不感兴趣的学生离校或者干其他的事情。
思成的伎俩已经用完了,有些东西像计算器一样,一直在他心上累加着,早晚要还的,这个道理他在补稿子时就已经很熟悉了,他不想再沉默了。
把心一横,“不了,我今年参加运动会,三千米。”
室友听到瞬间笑了。这个人绝对是疯了,他没有任何疑问。
6
思成回到宿舍,换了短裤,看着自己裸露的双腿,仿佛每个毛孔下面都藏着一个泄气阀。不过,新生的刺激又让思成感到狂喜,他觉得当他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原来的灵魂又重新回到了已经开始腐朽的肉体上。
首先,需要一双鞋。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思成的经济条件可以让他轻松买到一双很好的跑鞋。之所以特别提出来,是因为思成的日常装扮搭配,确实用不到一双跑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道理大家都懂。最终,思成挑中了一款品牌跑鞋,鞋底纯白,鞋面勾有曼妙的图案,蓝橙配色是思成一眼相中的,他不了解苏晴的审美,但他相信自己的审美。最重要的是这双鞋的鞋底,用手大致量了一下至少有五公分那么厚,弹性极佳,这种踩在弹簧上的感觉,思成只有在军训穿了一个月的胶鞋后,换成运动鞋的那一天,才体会过。不过思成心里也清楚,一双鞋起到的作用不会很大,但他享受这种仪式感,仿佛因为一双鞋,他的成绩,他的形象,他的地位,就会改变。
紧接着,思成就打开了知乎,开始查“如何进行长跑训练”“如何增加体能”等问题,读着那些长篇大论,分析着上坡跑、间歇跑、LSD等不同方式的训练,给自己做了一张大大的表格,上面标清了他是如何从第一天连千米都跑不完,变成一个月后在十五分内跑完三千米的。即使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他也要用自己擅长的思维方式来解决。这也是他潜藏的底线与自尊。
做完一切的准备,就是到操场上去起飞了。这个过程反而是思成最轻松的过程,就如同他在疯狂玩耍几个星期后,满怀着愧疚去写作一样,反而是他最得意最舒坦的存在方式。特别是他买的那双鞋,当他重重踩下的瞬间,那宽厚的鞋底就会托着他直线上升。于是,他在操场上每跑几步就要跳一下,仿佛不是在跑道上,而是在冰池随着圆舞曲跳跃旋转的舞者。霎时,思成感到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脚上那双鞋也显得格外夺目,他感到所有失去的都已重新回来了。
在这一个月内,思成少有地如此专注于一件事上——每天早上、晚上都要跑到精疲力竭为止。他还在做梦,他梦见跟苏晴共处一室,行为越来越放肆,而苏晴的抵抗也越来越少。他抱住苏晴,像一阵风一样跑过干涸的沙漠,跑过燃烧的草原,跑过黑暗的荆棘,然后他们跑上了房顶,在高楼间奔跑跳跃着,甚至飞上了鸟背,飞上了通往月亮的河流……那双鞋在他的脚上变得金光闪闪,忽而生出轮子,忽而生出翅膀,到最后跑着跑着,好像他怀里抱着的不是苏晴,而是那双给他带来胜利的跑鞋。
7
三千米长跑设在了第一天上午。运动会中,只有长跑是坐在体育场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完整观看的一个项目,所以长跑被合理地安排在了紧接开幕式之后。
开幕式上,原沛作为运动员代表讲话,具体什么内容思成也没有听,只看到他铿锵有力地演讲确实收到全场所有人的青睐与欢呼。
起跑线前,思成把带有感应芯片的袖標紧紧扎在了右臂上,他已经无数次地站在这条起跑线前,无数次地弯腰做出起跑动作,但是这次,他还是感觉到了腿上每个关节都在分泌着酸液,顺着肌肉往下流着。“前两圈慢慢跑,当作热身,调整好自身状态。”裁判拍了拍原沛的肩膀,缓缓地把手里的令旗落下成水平。思成像其他运动员一样试着活动活动脚腕和手腕,当他把脚尖踮起转圈时,他看到了自己脚上那双鞋,就像是一双轻盈的舞鞋。思成没有去看身边正被裁判重点关照的原沛,也没有去找观众席上的苏晴,他闭上了眼,将呼吸慢慢归零,然后弯下了腰,就像是舞者上台前的致敬。
跑!
所有人都像一阵风从思成身边掠过,好像不是在跑三千米,而是在跑四百米、八百米一样。在思成熟悉的无数遍的节奏里,起跑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但是他依然咬着牙跟了上去,刚过了半圈,思成就觉得双腿开始变得无比沉重,思成疯狂甩动着双臂,他不想在第一圈就输得太难堪。
思成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一个个运动员变成了一团团各种颜色的墨点,就像是小时候在国画课上老师用毛笔在宣纸上随手甩下的。思成绷紧了后槽牙,死死跟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墨点,这是他意识里唯一存在的东西。
一圈又一圈,思成努力挺起了胸膛跑过了起跑线——那是离观众席最近的位置。忽然,他的耳朵听到了一句脆生生的“加油”,他笑了,耳朵好像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他努力向上跳了一下——这是那双鞋给他的自信。
“啊!”观众席有人发出惊呼。
——思成摔倒了。他的那双鞋的一只,整个鞋底脱落下来了。也许是这么多天的“过度劳累”,这双鞋突然脆弱得不堪一击,也许因为他这一跳,反正不管什么原因,这双鞋是跑不了了。
思成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的双眼还是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他知道,这下,是确确实实站在了聚光灯下,他看到旁边的裁判已经向他这里跑来了,而可能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可能苏晴、原沛跟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怎么放弃这场比赛。
思成笑了笑,把鞋脱掉,像是王子捧着水晶鞋一样,把那双鞋摆在了一侧,光着双脚,再次弯下了腰。
跑!
再次一个标准的起跑动作,甩开了赶过来的裁判。塑胶跑道上的沙子颗粒不断钻进了肉里,很快在脚上划开了细细的伤口,思成咧开了嘴,他看着自己的双脚,仿佛是在看着奔跑的自己。就像是无数次在梦中,他跑着,跑过了高楼,跑上了月亮,他脚下是那双战神般的跑鞋。
就像第一次穿上这双鞋一样,思成用力地踏着每一步,感受着那份弹性,忽而柔软如棉花,忽而变得和面团一样黏脚。直到有人跑过来搀住他,他才发觉已经过了终点线。
比赛结果当场宣布,没有任何疑问,原沛轻松地拿下了第一。前三名站在领奖台上,等待着领导颁奖和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原沛甚至都没有出多少汗,面无表情,神情自若地接受着这一切。
颁奖仪式结束,原沛走下台,准备走出体育场——体育场门口一个少女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少女脖颈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刺眼,走过去轻轻挽着原沛的胳膊,笑得灿烂如花,一条细细的马尾被一只可爱的彩色发卡别了上去,更显得娇俏可爱。
思成跑回了跑道边,远远地望着两个墨点淡出体育场,他弯下腰,把那双鞋子拾了起来。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