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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大钊对中国道路的探索与实践

2020-12-16

关键词:全集人民出版社李大钊

秦 冰 馥

近代以来,在西方列强的环伺下,中国面临着走何种道路以挽救民族危亡、存续发展中华文化、回应历史发展趋势的重大选择。20世纪初,随着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相继爆发,马克思主义得到广泛传播,大批爱国知识青年成为了马克思主义者,成立了中国共产党,迎来了中国革命的历史转折。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不怕牺牲、顽强拼搏,为追求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艰苦奋斗,走出了一条与其他国家迥然不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这条道路的起点上,李大钊倡导思想文化解放,促进民众的价值觉醒和民族精神重塑,运用先进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武器指导、解决中国实际问题,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组织开展广泛的革命活动,开辟了中国革命的新景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李大钊130周年诞辰之际,重新梳理和认识他探寻中国道路过程中的理论开拓历程与革命实践轨迹,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一、救亡图存与文化危机:近代以来中华民族发展的历史境遇

随着近代西方国家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的加快,中国的发展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挑战。鸦片战争爆发后,一大批中国近代知识分子深刻认识到中国当时极度落后的国家实力与世界地位,并积极地致力于向外寻求先进的知识,推进中国的现代化变革。然而,纵观历史,无论是19世纪60年代兴起的以器物层面改革为主的洋务运动,还是1898年从制度层面改革的维新变法运动,抑或1911年10月爆发的终结封建帝制的辛亥革命,尽管这些积极的尝试在不同层面促进了当时国家、社会与文化向现代化方向变革,但由于领导者和参与者或阶级上的局限、或思想上的保守、或军事上的薄弱,从本质上说,最终都难以摆脱失败的命运。而在封建买办阶级的代表袁世凯攫取了革命的果实后,更是几次三番地回到了极力鼓吹封建制度和道德的老路上来,在已经初具进步趋势的国家里出现了复辟闹剧和反动逆流。

国家的危机凸显了民族文化的危机。面对近代以来中国国内救亡变革连续受挫,国外西方列强压迫日深的现状,处在民族和国家大厦将倾之际的进步知识分子,深刻认识到思想文化革新是促进制度文化、物质文化整体变革的内在要求和重要保障。他们纷纷指出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尤其是僵化落后的封建宗法礼教是对中国发展最大的束缚与掣肘。为了进一步激发民众的革命精神和民主意识,去除传统文化中的糟粕,破除封建礼教对民众思想的钳制,找到与时代发展相符合的新思想新理念,引领人民群众在思想文化领域进行一场启蒙民智的思想文化运动势在必行。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倡导人之一——李大钊积极参加了对孔子封建礼教的批判,深刻而激烈地指出了其对社会文化进步的阻碍。1915年,在众多进步知识分子的推动下,批判封建伦理道德、倡导学习西方民主与科学、追求个人的自由与价值的新文化运动轰轰烈地展开,这对于启蒙民众思想发挥了重要作用。

然而,随着欧洲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西方文明对人类社会造成的巨大灾难和它对落后国家的强权统治逐渐为中国知识分子所关注,对西方文明的热情崇拜和向往也转为对其文化背后价值真意的理性思考与探寻。1919年1月,巴黎和会召开,中国作为战胜国却未能依据公理战胜强权收回自己的主权和尊严,这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企望通过推崇西方文化而实现中国发展变革的美梦。李大钊激愤地指出,“我们且看巴黎会议所议决的事,那一件有一丝一毫人道、正义、平和、光明的影子!那一件不是拿着弱小民族的自由、权利,作几大强盗国家的牺牲!”(1)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57页。历史与实现深刻地揭露了西方国家的政治本性以及文化与价值观的局限,同时更加迫切地提出了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发展道路的严峻问题。

总之,在19世纪至20世纪初的世界历史格局下,中国的发展轨迹格外曲折,其深层问题就在于封建思想的禁锢、发展思维的单一、科学理论的匮乏以及进步价值观的缺失。新文化运动以来,反思、怀疑和批判的精神在社会中得到广泛认可,这促使先进知识分子对中国现实与发展问题的探寻逐渐聚焦于思想文化层面,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李大钊开始了对中国道路的求索。

二、辩证批判与价值觉醒:五四前后对文化与道路的探索

中华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在历史发展中积淀形成了独具民族特色和民族智慧的价值理念、思维方式、道德伦理、社会风俗等。然而,到了近代,传统文化逐渐暴露出其保守性和滞后性。李大钊很早就认识到国家危亡之下,是深层次的民族认同危机、文化认同危机和价值认同危机。李大钊感慨道:“哀莫大于心死,痛莫深于亡群。……群之既亡,国未亡而犹亡,将亡而必亡。亡国而不亡其群,国虽亡而未亡,暂亡而终不亡。”(2)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56页。因此,李大钊从追求民族独立与自由、重建青春之中华的历史诉求出发,对中华文化的发展进行了深刻的价值反思与重估,力求在保持民族精神根脉基础上实现中华文化的创新发展。

(一)对中华传统文化的辩证批判

李大钊早年接受的是传统儒家教育,曾高中秀才。青年时期,李大钊东渡日本在早稻田大学学习政治学,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熏陶,因此,李大钊对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都具有深刻的理解。反思当时中国社会文化的突出问题,李大钊敏锐地察觉到传统文化中封建落后的因素严重制约了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自我发展,导致中华文化的生命力出现萎缩。因此,他深刻批判道:“中国文明之疾病,已达炎热最高之度,中国民族之运命,已臻奄奄垂死之期,此实无庸讳言”。(3)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13页。其重要原因在于君主专制制度下,封建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将孔子儒家学说从一种政治伦理思想奉为封建正统思想,以此钳制民众思想自由,束缚民智,使千年前的孔子及其学说成了统治者乃至复辟者推崇仰赖的“历代帝王专制之护符”,(4)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23页。“护持偶像权威之宪法”。(5)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23页。因此,李大钊客观地指出,自汉武帝推崇儒学为正统以来,孔子已经不再是历史上的哲人,而是被统治者君权化、偶像化的符号,这样的孔子紧紧地禁锢了国民思想的自由发展,因此,他从推动社会发展、激发人民价值觉醒的角度抨击道:“其为吾人自由之敌者,惟皇帝与圣人而已”,(6)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02页。“其在吾国,自我之解放,乃在破孔子之束制”,(7)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04页。如不“冲决过去历史之网罗,破坏陈腐学说之囹圄”,(8)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17页。则“吾华者,亦终底于亡耳”。(9)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74页。李大钊对传统文化的猛烈批判,其根本目的在于打破束缚人们思想的封建教条,与传统文化中的糟粕决裂。

与当时一些全盘否定传统文化的单向片面思维不同,李大钊保持了对传统文化理性客观的省思态度。基于马克思唯物史观的观点,李大钊对历史与文化发展规律有了科学的认知,他对孔子和儒学进行了科学、历史的辨析,提出了积极进步的评价观点。从历史的角度,李大钊深刻指出文化是不可割裂的整体,“一切过去,都是供我们利用的材料。我们的将来,是我们凭借过去的材料,现在的劳作创造出来的”。(10)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567页。这就指明了文化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发展,具有一脉相承的延续性特征。据此,李大钊清晰地指出孔子及其思想之所以能够在中华民族的发展中延续千年,根基就在于这一思想适应了古代封建社会稳定的农业经济基础。因此,李大钊客观地评价道:“孔子于其生存时代之社会,确足为其社会之中枢,确足为其时代之圣哲,其学说亦却足以代表其社会其时代之道德”。(11)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29页。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这一思想不仅不能代表时代发展方向,甚至制约了社会发展,因此以李大钊为代表的近代先进知识分子必然对孔子和儒学展开激烈批判,其根本意图在于“掊击孔子为历代君主所雕塑之偶像的权威也”“乃掊击专制政治之灵魂也”。(12)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29页。而对于孔子和儒学思想本身,李大钊主张采取一分为二的辩证态度:“今日有其真价,吾人亦绝不敢蔑视。惟取孔子之说以助益其自我之修养,俾孔子为我之孔子可也”。(13)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03页。“孔子之道有几分合于此真理者,我则取之;否者,斥之。”(14)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27页。这充分展现出李大钊站在促进民族进步立场上,从解放思想、构建现代中华文化的角度出发,对传统文化科学辩证的批判继承态度。

(二)对东西方文化的理性省思

在近代世界历史背景下,中国与西方的发展已经连为不可分割的整体。“西方之动的生活,挟其风驰云卷之势力,以侵入东方静的生活之范围,而沈沈大陆之酣梦为之惊破。”(15)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38页。文化是决定国家道路的核心与关键。破解中国发展道路的困局,就要首先探寻促进中华文化现代化转化的新思路,而这离不开对中西文化进行理性剖析与比较定位。1918年,在《东西文明根本之异点》一文中,李大钊从自然地理对人文思想影响的视角展开分析,认为东方文明因自然环境优越,物产丰富,形成了比较发达的农业文明和定住的生活方式,进而其内在的民族性质好静,实行家族主义,个人的权利与自由都被束缚在宗族之中;西方文明则因其自然资源的匮乏,形成了转徙移动的生活方式,因此其民族内在气质更为主动进取,崇尚个人的自由,这有利于思想文化的创新发展,因此科学民主之风盛行。基于这一分析李大钊认为,东西文明精神特质具有显著的差异,但文化的差异不能理解为文化的优劣,“东洋文明与西洋文明,实为世界进步之二大机轴,正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而此二大精神,又必须时时调和、时时融会,以创造新生命,而演进于无疆”。(16)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11页。“在东洋文明,宜竭力打破其静的世界观,以容纳西洋之动的世界观;在西洋文明,宜斟酌抑止其物质的生活,以容纳东洋之精神的生活而已。”(17)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11-312页。可见,李大钊主张中西文明要会通借鉴、取长补短。李大钊提出要创新发展中华文化,应当“出全力以研究西洋之文明,以迎受西洋之学说。同时,将吾东洋文明之较与近世精神接近者介绍之于欧人,期与东西文明之调和有所裨助,以尽对于世界文明二次之贡献,勿令欧人认此陈腐固陋之谈为中国人之代表”;(18)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17-318页。同时,他也指出“东洋文明既衰颓于静止之中,而西洋文明又疲命于物质之下,为救世界之危机,非有第三新文明之崛起,不足以渡此危崖”。(19)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11页。这些论述体现了李大钊从爱国主义立场出发,明确地否定了将中华文化发展的希望寄托在西方文明上的错误观点;反映出随着十月革命的爆发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他对中国革命形势研究不断深入,思想日趋成熟,并从民主主义者逐步转变为共产主义者。因此,李大钊引领民众解放思想,重塑民族精神的思路也更加清晰。

(三)马克思主义引领下的价值觉醒与精神重塑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为我国探索救亡图存道路的仁人志士拓展了新视野,打开了新思路。李大钊以敏锐的历史眼光迅速捕捉到俄国革命取得胜利本身的时代意义与背后的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科学理论价值。自1918以来,他先后发表《法俄革命之比较观》《庶民的胜利》《Bolshevism的胜利》《新纪元》等宣传名篇,集中系统阐述了十月革命胜利的重大意义,热情地赞颂“俄罗斯之革命是二十世纪初期之革命,是立于社会主义上之革命,是社会的革命而并著世界的革命之采色者也”。(20)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30页。以1919年发表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为代表,李大钊系统、深入地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对当时中国社会的思想与革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这一方面推动先进知识分子和青年摆脱了近代以来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包含的封建主义消极价值观的思想钳制,认清了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本质,终结了现代化道路的西方话语制约;另一方面,当时的先进知识分子和人民群众在学习和逐步掌握马克思主义思想这一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基础上,进一步接受了为建设社会主义国家和实现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而奋斗、为全人类自由和全面发展而奋斗的崇高价值追求。新的价值观开启了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评判标准和行动指南的新时代,赋予中国向封建旧思想、旧文化和西方所谓的民主、平等、自由、公理说“不”的理论支撑和思想基础,促进了中国人民的价值觉醒。

1919年之后,李大钊陆续发表《大亚细亚主义与新亚细亚主义》《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由经济上解释中国近代思想变动的原因》《中国古代经济思想之特点》《唯物史观在现代史学上的价值》《中国的社会主义及其实行方法的考察》《社会主义下之实业》《中国的社会主义与世界的资本主义》《社会问题与政治》等文章,运用马克思主义思想,尤其以唯物史观为武器深刻分析中国社会的现状、中国革命的道路与帝国主义侵略的本质,广泛探讨时事政治、道德现象、经济社会发展等重要议题,在中国初步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思想的地位。在此基础上,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真理一经为群众所掌握,便给中国的爱国进步分子注入了强烈的革命精神、自觉的阶级意识、坚定的政治信仰,影响了毛泽东、瞿秋白等一大批有识青年踏上了追随马克思主义、寻找人类解放真理的征途,赋予新文化运动更加科学的内容和转折意义。由于受到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影响,中国人民在精神上由被动转为主动,明确了中国前进方向,开始走上了人民解放、民族复兴的正确道路。因此,李大钊慷慨预言:“人道的警钟响了!自由的曙光现了!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21)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67页。

总之,在近代文化的碰撞与冲突中,李大钊立足中国实际和民族精神根基,以广阔的全球视野和辩证的时代思维,既对传统文化中的封建糟粕进行了深刻批判,又对中西文化价值内涵进行了理性的比较与客观评价,深刻反思了中国发展道路中的思想文化问题。他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指导,守正开新,推进了中国人民价值的觉醒与精神的重塑,打破了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二选其一的思维定式束缚,为开启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革命新道路奠定了科学的、坚实的思想理论基础。

三、中国道路与革命实践:开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序幕

李大钊重构中华文化与民族精神的目的在于改变中国积贫积弱的状况和摆脱所面临的亡国灭种危机,实现民族复兴。他认为,作为“一个社会主义者,为使他的主义在世界上发生一些影响,必须要研究怎么可以把他的理想尽量应用于环绕着他的实境”。(22)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51页。因此,李大钊将马克思主义思想视为拯救中国的“导星”,不断汲取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科学理论精髓,并将其作为理论依据,解析国情世情,指导社会革命,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序幕。

(一)中国道路的方向与中国革命的实践

根据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观点,李大钊坚定地认为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是历史的必然趋势,社会主义“使生产品为有计划的增殖,为极公平的分配,……这样一来,能够使我们人人都能安逸享福,过那一种很好的精神和物质的生活”,(23)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57页。劳动者能够享受到工作的愉快和生活的自由。而中国道路的根本方向就是构建与中国具体情况相结合的社会主义。另外,他也清醒地认识到,受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现状制约的中国,承受着外来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国内封建军阀、官僚资本主义的重重压迫,因而不能直接将社会主义革命作为目标。围绕如何建设中国社会主义的问题,李大钊通过投身革命实践进行了积极的探索,积累了宝贵经验。

首先,李大钊从十月革命胜利的经验和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把握中深刻地认识到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社会上的一切活动和变迁全为人力所造”,(24)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79页。人类“一切过去的历史,都是靠我们本身具有的人力创造出来的,不是哪个伟人、圣人给我们造的,亦不是上帝赐予我们。将来的历史,亦还是如此”,(25)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80页。因此,他主张“社会主义的实现,离开人民本身,是万万作不到的”;(26)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0页。开辟中国道路,要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体作用,取得中国革命胜利的核心力量就在于人民群众。

其次,按照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理论,李大钊认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是最后的阶级斗争,是社会改造的手段,是消灭阶级社会、走向崭新光明的互助友爱世界的必经途径。而取得中国革命的胜利必须要从中国国情出发,依靠并发动广大工人、农民等无产阶级人民大众,建立自己的武装进行阶级斗争和革命,实现自身的解放。在无产阶级中,近代中国社会矛盾最突出、数量最庞大的无产阶级就是农民。李大钊在1925年深入地对农民与土地问题进行了调查研究,他认为中国革命要想取得胜利,一定不能忽视占当时总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提出了组织农民协会和农民自卫军的观点。同时,李大钊也清醒地看到工农虽然是天然的同盟军,但农民不是天生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普遍文化水平较低,具有自身局限性。因此,李大钊倡导,一方面要解决他们的利益诉求,使耕地归于农民;另一方面,也要使进步知识分子、革命青年走进农村,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汇集中国革命的最重要力量。

最后,李大钊支持建立革命统一战线,推进了国共合作。在总结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历史经验后,李大钊认为,根据中国国情,实现社会主义首先要联合各方革命力量,通过革命使无产阶级取得政权。1922年,李大钊发表《十月革命与中国人民》支持中共二大会议决议,文中他积极宣传倡导建立一个“民主的联合阵线”。尤其是经历1923年的“二七惨案”后,年轻的中国共产党深刻地认识到仅仅依靠单一的政党和阶级进行革命,力量过于薄弱,取得胜利的希望十分渺茫。因此,李大钊受党的委托,奔走大江南北,为建立第一次国共统一战线做出了积极努力和突出贡献。尽管这次合作最终以失败告终,但从整个革命历史来看,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历史经验也十分宝贵,对于中国共产党日后发展壮大和取得革命胜利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二)培养马克思主义者,创建中国共产党

早在日本留学时期,李大钊就积极学习西方文化,并开始接触和学习马克思主义思想。同时,他也十分关注国内革命的发展,发表文章参与早期新文化运动。回国后,他通过撰写文章,创办进步报刊,积极倡导新文化运动,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任教于北京大学后,李大钊在课堂上和教学中不断传播和阐述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并以北京大学为阵地,支持组建了“少年中国学会”“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等多个爱国学生团体,还到各地参与进步青年集会,发表宣传科学社会主义的演讲。他以十月革命中俄国青年对国家社会和文化发展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为例,激励进步知识青年为创立新的中国而奋斗。他说:“我不愿青年为旧生活的逃避者,而愿青年为旧生活的反抗者!不愿青年为新生活的绝灭者,而愿青年为新生活的创造者!”(27)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60页。他号召青年知识分子矢志“前进而勿顾后,背黑暗而面向光明,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28)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18页。

1919年5月,北京高校的学生们在天安门前集会并举行示威游行,强烈反对北洋政府在巴黎和会中的有关条约上签字,并提出“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废除二十一条”等口号。北京的学生运动如星星之火,迅速点燃了全国各界的抗议活动,轰轰烈烈的五四爱国运动由此爆发。五四运动开始后,李大钊公开发表了《秘密外交与强盗世界》,深刻揭露了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强权本质,明确地将“改造强盗世界,不认秘密外交,实行民族自决”(29)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459页。作为五四运动的目标;他还同陈独秀等起草了《北京市民宣言》,进一步为学生罢课和工人罢工为主力的群众爱国斗争提供指导。经过全国上下广大学生和群众一个多月的抗争,最终实现了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的直接目标。在这一爱国革命运动中,李大钊关注事态发展,积极组织、指导、支援参加活动的爱国青年,起到了重要的领导作用。经过五四运动,李大钊将马克思主义思想与群众运动、革命活动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充分调动了知识青年和人民群众的革命热情,发挥出无产阶级巨大的革命力量。同时,李大钊还在革命斗争中培养和影响了一大批爱国青年。他将他的办公室作为进步青年聚会议事的阵地,经常与学生交流运动进展情况,探讨活动策略,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分析情势,给青年以直接的精神支撑,使他们逐渐成为马克思主义者。这为日后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做好了思想准备,储备了大量人才,积蓄了丰富的革命实践经验。

1921年7月,随着中国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广泛传播,以工人为代表的中国无产阶级运动不断发展,中国共产党成立了。李大钊作为北京党组织的创立者和领导者,更加积极地开展革命工作,他将党组织由北京大学扩展到多个高校,培养了更多的进步青年;李大钊还频繁地奔走于全国各地,开展了一系列轰轰烈烈的反帝反军阀的革命活动,猛烈地打击了反动势力,并在全国播下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种子,为进一步开展革命活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四、理论与实践、民族与时代的互动:李大钊探索中国道路的思路与启示

李大钊的一生都在围绕如何走出“三千年未有之变局”所带来的困境,找到一条实现国家独立与民族复兴的中国道路而探索奋斗。今天我们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正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向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继续砥砺前行。穿过厚重的历史向起点追溯,这条道路的构建离不开李大钊。他不仅首先在中国广泛传播马克思主义,更是运用马克思主义思想将个人与国家、理论与实践、民族与时代紧密联系在一起,留给我们许多宝贵的启示。

(一)以问题导向,倡导实事求是的革命范式

面对千疮百孔的中国,李大钊始终保持着深沉的爱国情怀并将它融入坚定的革命信仰与对中国道路的探寻中。他坚信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为在列强环绕中苦苦挣扎的中华民族提供了探寻未来发展道路的新思维与新理论,这一理论中蕴含的价值观、世界观、历史观高度符合中国救亡图存的时代诉求。李大钊从近代中国社会面临的实际问题出发,从革新旧文化开创新文化,促进人民大众的思想启蒙入手,广泛传播马克思主义。同时,他还实事求是地研究世情国情,观察时代发展趋势,对中国的文化传承与发展问题、农民问题、革命问题等提出了深刻的见解和科学的解决方案。他指出,“不可拿这一个时代一种环境造成的学说,去解释一切历史,或者就那样整个拿来,应用于我们生存的社会”,(30)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3页。而是要在采用一种学说时深刻考察它本身产生的时代与当下环境的差别。这充分彰显了他的实事求是精神。

(二)坚持唯物史观与辩证法,促进民族与时代的互动

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目睹了“老师”侵略“学生”的李大钊率先从推崇西学救国的迷梦中清醒。李大钊深刻地认识到,要实现救亡图存、民族复兴的宏伟目标,就要摆脱传统文化中的封建窠臼,同时也不能对西方文化亦步亦趋,而是要找到新的指导思想与价值体系。他在《东西文明根本之异点》《史学要论》等名篇中,对中西文化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与比较,认为历史发展是连续的,事物的发展是辩证的,因此要汲取中西文化的精华,推动传统文化转化,走出一条融入世界文化前进方向的具有民族特色的现代化之路。于是,他坚信中华民族与文化的复兴,努力推动民族与国家的进步,创造新的历史,并且深切期许中华民族对世界文明做出新的贡献。李大钊热切地指出,20世纪是无产阶级解放的世纪,“是世界革命的新纪元,是人类觉醒的新纪元。……我们应该趁着这一线的光明,努力前去为人类活动,作出一点有益人类的工作”。(31)李大钊:《李大钊全集(修订本)》(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77页。这也反映出他强烈的责任感和担当意识。

(三)以人民为中心,推进价值觉醒与精神重塑

在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分析中国的具体问题的过程中,李大钊深刻认识到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就要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因此,李大钊积极促进先进知识分子、青年一代和广大无产阶级的价值觉醒,用马克思主义重塑民族精神,彻底挣脱落后文化桎梏。李大钊在广大无产阶级中积极宣传阶级斗争理论,倡导人民自由、平等,唤醒民众主体自觉,组织他们积极投身无产阶级革命解放运动。同时,李大钊还非常重视培养青年一代,他在《〈晨钟〉之使命》《青春》《青年与老人》等多篇文章中热情召唤青年一代担负起重建国家的责任与使命,在五四运动以及之后的革命中积极发挥他们的强大力量,他们中的许多人如毛泽东、邓中夏等直接参与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成为了中国革命的中坚力量。

1927年4月,李大钊同志被反动军阀逮捕入狱。面对狱中酷刑他坚持信仰,坚守初心,从容就义,牺牲时年仅38岁。李大钊“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伟大事业”。(32)王沪宁:《在纪念李大钊同志诞辰13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9年10月28日,第3版。他信仰并运用马克思主义,以推动思想解放为起点,倡导新文化运动,批判中华传统文化的糟粕,唤起了人民的价值觉醒;用马克思主义价值取向重塑民族精神,将大批爱国进步青年培养为马克思主义者,储备了建立中国共产党的人才;他还将马克思主义原理与近代中国实际相结合,找到了国家独立、民族解放的革命道路,奠定了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中心、以问题为导向、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的思想和革命范式,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序章,建立了不朽的革命功勋。

今天,中华民族已经迈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李大钊创建青春之中华的梦想已经变为现实。我们应当铭记李大钊杰出的思想贡献和理论开拓,汲取他深邃的思想、伟大的精神和坚定的意志中蕴藏的力量,不忘革命初心、牢记时代使命,继续把革命前辈开创的伟大事业推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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