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向阳而生

@安徽省池州市第八中学高一（17）班

我曾肆意游走于田野之间，步履轻快，无畏且坚定；

我只麻木直立于腐泥之中，身负重枷，苦痛却向阳。

——题记

是月光困住了这夜晚吗？我如此想道。一夜又一夜，永远都只是清冷的寒夜，就是等不来我苦盼的太阳，我日日枯坐于此只为等来太阳。夜晚漫长而无望，我心中思绪纷繁而迷茫，往昔美好生活的胶卷又在眼前播放，我眼眉低垂不敢抬头看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回忆却翻涌不歇。

我曾怀揣至纯美好的理想，日日夜夜地描绘着远方的彩图，想着可以鲜衣怒马，四处漂流地探索远方。不求“一日看尽长安花”，只求这一生免于乏善可陈。那时的傲气少年对远方有着无尽的向往与渴求。

哪个桀骜少年郎甘愿拘于一方乡土、一身黄泥，一生平庸寡淡呢？

我要去寻找太阳，那么我该去远方，比远方更远的远方。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但是那里有灿烂夺目又热烈温暖的阳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我。我对自己如此说，我也听从着向前了。我抛开一切，无畏地向远方探索。我奔向广袤的麦田，却被尖利的麦茬刺破足心，我毫不介意地拔出梗刺。这微不足道的疼痛怎能与对远方的热切渴求相比较呢？我依旧向前，只是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地避让左右。

然而大片的土地不停地将我阻拦，草芒刺穿我的双足，使它变得丑陋可憎；石块磨砺我的双手，使它变得粗糙干皱。巨大的痛感侵袭着我，可背离的故乡早已走远。还是向前吧，我安慰着自己。继续前进，我如履薄冰地踩过横生的乱石，却因湿滑的绿苔难以维持本就可危的平衡，霎时间天旋地转，万物噤声。那一弯残月和几颗寥落的星子占据我的视野时，夜风轰鸣着击打我的鼓膜，我呆滞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揪扯着脏污的头发和耳朵号啕大哭。这是我在去远方的路上第一次哭泣，我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月牙，彷徨而又疼痛。所剩无几的体温悄悄地被这寒夜偷走，我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周遭只有长如一生的黑夜和被夜风惊扰的树枝，舞动得比鬼怪还吓人。

我干涩的眼睛被流转的光刺痛，泪水止不住地掉落下来。我看见了太阳，我看见太阳在小路的尽头缓缓地攀上了天，铺开了瑰丽绯红的热烈，染透一片天，又向着远方晕染开来。

眼前是潮湿而糜烂的沼泽，耳边又是嘈嘈切切的私语声。我已经战胜了大地带给我的伤痛与磨砺，哪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畏惧逃躲的呢？再大的伤痛与磨砺也动摇不了我的向往。我不再孤独，我有了太阳赠给我的温暖，大地输给我的诗集。这诗集是我战胜磨砺的勋章，我引以为傲。如果我不曾误入这片充斥恶意的沼泽林的话，我会满怀骄傲与它一起奔赴远方，可现在的我只能瘫软在烂泥里与其融为一体，连回忆里的莽撞少年都不敢看一眼，生怕涕泪纵横，再模糊了双眼，阻塞了鼻息，错过了太阳。

这沼泽林怎么这么大？怎么走也看不见变化和尽头，太阳的温暖早已消失殆尽。太累了，我又一次被泥沼陷住——或许还有力气，但我放任身体一点点地慢慢陷落。我想休息一会儿，还想等着太阳来拯救我。

我本可以忍受无边的黑暗和腥臭的泥污，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的美好光辉的话。我又一次被迫回忆起太阳，又一次看着自己陷入淤泥。不，我不可以停留，我还未到达远方，我还未追上太阳，我嘶哑着喉咙叫喊，挣扎着从淤泥里抽出手，想去拉住陷落的自己，指尖划开的只有影像，只有零星的光点在指尖跃动，是从树叶垒叠的缝中钻进来的。我窥见了天光。光芒与黑暗对决的刺痛唤醒了尘封已久的向往。我不顾皮肤触碰阳光的疼痛，贪婪地想要捉住光点，却被桎梏紧锁。是啊，茂林之中怎么会有太阳呢？林外，太阳或许早已升起，只是我太过愚昧。我猛力挣扎，手脚并用向上爬去，足踏棘刺奋力奔跑，冲向林子的边缘，为了不负太阳的恩惠和渴求的远方而自救。

我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用河水洗濯污秽，尽情感受着太阳带给我的希望。诗集破旧散落，我的皮肤也因腐蚀而遍布青黑的斑块，太阳洒落柔和的光辉灼痛我的皮肤，但我不会畏惧光芒、放弃向往，饮一口清水，继续前进，我要离太阳更近一点。

我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峰，脚程有快有慢，有过绝望崩溃的痛苦，有过麻木呆滞的前进，但我总是在前进的。我攀上一座有些特别的山，它不高却离太阳格外近，似是回忆深处的温柔乡。我拢紧身上初生朝阳的光辉，奋力向上。不知名的迫切占据我的心头，即使树叶杂草又割开了新结痂的皮肉，我也不愿放慢脚步。我站上山巅，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却笑得无比开怀。太阳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散发着柔软的光。那山下是我的故土，我旅途的起点，我生命的起源。

即使皮囊已经粗粝不堪，我还是追寻到了我的远方。我享受着阳光和苦痛。身上破败的皮囊开始脱落，露出干净而饱满的皮肤，伤疤上的痂壳也在脱落，很快恢复如初，我快活地冲下山巅奔向山底，带着新生的姿态。

又是一次生命的开始，一次远方之旅的开始，我欢畅地笑着告诉这善恶人间，我将去往新的远方。

远方拒绝不了一颗真诚的心，即使苦难阻碍，我也要向阳而生。

创作感言：

我像所有热爱创作的孩子一样，对创作有着热烈的爱意和不朽的执着。

我曾经认为手中的笔和作品是自己人生中大片迎风傲立的花，可以将自己的人生装点得更加美好。在人生灰暗而压抑的时候，我以为创作不只是一片装饰心情的花圃，而是我的光。提起纸笔就像大片的光轻叩开窗棂，带来笼着水汽的风。那风卷起灰尘，那光落在我蜷缩在角落里的身体上，窗外的白云与诗歌浸润着玫瑰的香气。

而如今我才明白，创作不是光，不是花，创作就是自己本身。它是自由而独立的，它是无垠无形的，包容一切。不论是凌乱的手稿还是被条框限制在文档里的文字，都是自由和充满意义的。我笔下的每一篇作品都是我的孩子，并不完美，但一定是可爱的。

在写这篇文章时，我想写的是自我的救赎——黑暗之中能帮你挣脱淤泥的只有你自己。我们活着，灵魂是独立的，我们可以放胆去磨砺，不要为了世俗的语言而将一切变成灰白。

“艺术创作不是孤岛，它诞生于群体之中。敬文学，敬热爱，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