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书写屈原诗歌中的楚辞引用
2020-12-15陈瑶瑶
陈瑶瑶
摘 要:屈原因其难以企及的人格范式与巨大的艺术魅力,向来是文人学士吟咏高歌的热点对象,唐代诗歌中对屈原的书写亦篇幅浩繁。按照字眼检索、相关程度、诗人态度等标准可将唐代书写屈原诗歌划分为不同类型。唐代诗人在书写屈原的同时取其要妙、引用意象,窃其华藻、化用屈骚,一方面展现了唐人创作的“语用”特色,反映出唐代诗坛对屈骚意象与诗作内容的青睐程度与选择倾向;另一方面是对屈骚文学的认可,彰显出楚辞高度的文学价值与巨大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楚辞;唐诗;屈原书写;引用
中图分类号:H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20)06-0060-05
唐代是我国古代历史上最为繁华兴盛的朝代之一,也是诗歌发展史上的黄金时期,涌现了大批优秀的诗人诗作。1999年中华书局编辑部点校增订本《全唐诗》(含陈尚君《全唐诗补编》)共收录五万三千余首唐诗,涵盖三千余位诗人,是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一千六七百年遗留诗歌总数的数倍。
据初步统计,《全唐诗》中与屈原相关诗作共计299首,共118位诗人对屈原发表过见解与评价,其中尤以刘长卿(7首)、李白(17首)、杜甫(15首)、韩愈(7首)、刘禹锡(8首)、孟郊(10首)、元稹(7首)、白居易(11首)、杜牧(8首)、李商隐(9首)、罗隐(8首)、吴融(7首)、齐己(12首)为创作先锋,几乎占据近一半诗作。与汉魏南北朝时期相比,唐代诗歌对屈原的书写呈现兴盛之势。
一、唐代书写屈原诗作类型
在与屈原相关的唐代诗歌中,根据不同的分类方式,可将其划分为若干类型。
(一)字眼检索
1. 直接相关:
指诗歌题目或内容中明确提及屈原,出现屈原相关字眼,其出现频次如下:
屈原,名平,字原,又在《离骚》中自云名正则,字灵均,曾任楚国左徒、三闾大夫,与贾谊合称屈贾,与宋玉合称屈宋。因此以上关键词从字面上即反映出诗歌与屈原密切相关。
2. 间接相关:
指诗歌中没有直接提及屈原其名,而是出现与之相关的作品、楚辞中的代表意象:
“楚辞”是屈原开创的新诗体,亦是中国首部浪漫主义诗歌总集。后世通行本《楚辞》包括《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九辩》《招魂》《大招》《惜誓》《招隐士》《七谏》《哀时命》《九怀》《九叹》《九思》。“沧浪濯缨”、“独醒”语出《渔父》篇:“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1]“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同时屈原也是“香草美人”传统的开辟者,“江蓠”等香草意象也多次出现在屈骚之中。此类诗歌还出现了与屈原相关的的活动、地点、时间等字眼:
“沅湘”指沅水、湘水,出自屈原《离骚》:“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屈原遭放逐后,曾长期流浪沅湘间,并在五月初五端午节这日抱石投汨罗江以身殉国,统治者为树立忠君爱国标签便将端午作为纪念屈原的节日,后世也随之有了竞渡、吃粽子、系彩丝等风俗。因此以上字眼都在间接程度上反映出于屈原的关联。
(二)相关程度
以诗作与屈原的相关程度为依据,可将这些诗歌划分为专咏屈原、合咏屈原与其他才子悲士、简略提及三种模式。
其中专咏屈原诗歌43首,是指整首诗歌皆是围绕屈原而作,或祭吊怀念屈原、或惋惜屈原命运、或赞颂屈子人格精神、或旌扬屈骚文才……此类诗歌多从诗题即可窥见诗作内容,如《谒三闾庙》《吊灵均》《湘中怀古》《屈原庙》《汨罗》等。
合咏模式65首,是指在诗作中将屈原与经历、品格、才学等相似或相反的才子悲士一并提及吟咏,诗人借此以类比的形式加重诗歌情感、表达态度。据统计主要有以下合咏对象:
宋玉、贾谊、范蠡、张纲、廉颇、李广、王安石、荀况、比干、箕子、伍子胥、崔骃、李白、杜甫、梁鸿、徐衍、刘伶、靳尚、郑袖、孟昌图、鲍照、陆贾、陶渊明、班固、司马迁
其中合咏最多的代表为屈宋(17首)、屈贾(13首)。如白居易《读史五首》其一中将屈原与贾谊被贬的经历并提,借以表达自己遭遇贬谪的異代同悲之感;蒋冽《经埋轮地》将屈原与张纲相提并论,旌扬屈子投水与张纲埋轮的正直,表达了对二者的钦佩与惋惜;罗隐《轻飙》中言:“楚虽屈子重,汉亦忆廉颇”[2],体现屈原与廉颇在各自国家朝代的重要性;李白《秋夜独坐怀故山》以“小隐慕安石,远游学屈平”表达自己隐逸与远游的生活态度。
简略提及屈原诗作191首,指诗歌因情感表达或景物触动而提及屈原。如韩翃《送客游江南》中由眼前景“遥想汨罗上,吊屈秋风初”等。
(三)其他标准
以诗人对屈原的态度划分,可将该299首诗歌分为批评与赞颂两种类型,多围绕屈原人格精神、文才成就、坎坷经历等发表不同看法,其中赞颂屈原的作品明显多于批评类作品。
从诗作与屈原相关的角度来看,引用屈原事迹、沿袭楚辞形式、运用屈骚意象、化用楚辞诗句之作兼有之。
二、唐代书写屈原诗歌的引用特色
“楚辞”一词最早见于《史记·酷吏列传》,金开诚先生将其涵义概括为三重:一为诗体,指出现在战国时代、楚国地区的一种新诗体;二为作品,即战国时代的楚国人及后来的一些汉人用上述诗体创作的一批作品;三为书名,是汉人对楚国人、汉人所写诗歌辑选而成的一部书。[5]1显而易见,“引楚辞言”中的“楚辞”指第二种涵义,是以屈原为开创者和代表作家的屈骚作品。
王逸《楚辞章句·序》云:
屈原之词,诚博远矣。自终没以来,名儒博达之士著造辞赋,莫不拟则其仪表,祖式其模范,取其要妙,窃其华藻,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名垂罔极,永不刊灭者矣。[3]43
屈原之辞对后世文人才子的文学创作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唐代书写屈子的诗歌中亦有不少“取其要妙,窃其华藻”之作,具体表现为对屈骚意象、楚辞诗句、楚辞诗题的称引与化用。
(一)取其要妙,引用意象
所谓“意象”,童庆炳先生在《文艺理论教程》一书中作如下界定:意象是以表达哲理观念为目的、以象征性或荒诞性为基本特征,在某些理性观念和抽象思维的指导下创造的具有求解性和多义性的达以达到人类理想境界的表意之象,即为艺术典型。[6]229-230“意象”是中国古代文论的重要概念之一,尤其在诗歌创作方面,意是内心的感想情思,象是外在的具体事物,意象是诗人借以表达抽象情感的寄托物。诗歌常常借用某些特定意象,赋予其特定的感情色彩,从而引发读者的情感共鸣与想象深思。
《楚辞》中包含大量意象,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黄凤显先生在《屈辞体研究》中将楚辞意象分成人事意象、自然物意象和神话意象。[1]149罗建新《楚辞意象构成考论》中将屈骚意象所包涵的具体之象划分为“物象”与“事象”两种,其中“物象”包括人工和自然两类,“事象”包括实存和虚存两类。[8]30戴志钧将屈骚意象划分为明君贤臣、香草善鸟、灵修美人三类意象。[7]53-63唐代诗人在书写屈原之时难免会联想起屈骚中的相关意象,借以抒发共鸣之感。择其典型而论,可将唐代诗歌中的屈骚意象分为香草意象、动物意象和神话意象。
1. 香草意象
屈骚贯以“香草美人”的手法为后世所称赞,其中的香草意象贯穿于屈原的诸多作品,如《离骚》中有“扈江离与辟芷兮”、“杂杜衡与芳芷”、“兰芷变而不芳兮”、“又况揭车与江离”、“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湘夫人》中“ 沅有芷兮澧有兰”、“芷葺兮荷屋”,《惜诵》中“播江离与滋菊兮”等。楚辞中的植物意象主要有江离、申椒、辟芷、留夷、揭车、木兰、宿莽、菌桂、荃、秋菊、薛荔、芰荷、芙蓉、若木、琼茅、荪、幽兰、萝、石兰、杜若、芳椒等,唐代书写屈原的诗歌中对此类意象的引用频次如下:
楚辞中的香草意象往往具有双重含义,周建忠先生在《楚辞论稿·〈离骚〉香草论》中指出,屈原利用香草意象表现了自身高洁的品质、楚国黑暗的政治、所树人材的变质以及对美好理想的追求[9]116-139。唐代诗人在书写屈原时多借此类香草意象表达对屈原的赞美与自己的高洁之志,如崔涂《屈原庙》:“庙古碑无字,洲晴蕙有香。独醒人尚笑,谁与奠椒浆?”《霅溪夜宴诗(屈大夫歌)》:“西风萧萧兮湘水悠悠,白芷芳歇兮江蓠秋。”权德舆《杂言同用离骚体送张评事襄阳觐省》:“远水霁兮微明,杜蘅秀兮白芷生。”在唐代诗人眼中,香草意象已然成为了屈原的“代名词”。
2. 动物意象
诗歌源于生活,取材于生活。虽然楚辞多采用浪漫主义创作方法,但其中也不乏社会生活的影子。而动物作为社会自然的产物,与人类的生活极为密切,在屈骚中屡见不鲜。周秉高认为楚辞中的动物包含飞禽、走兽、鱼鳖、虫豸四大类。[10]35屈骚中的动物意象主要有:马(骐骥)、麋、鸷鸟、燕雀、鹜、鸩、鸠、黄鹄、象、虎、熊、豹、鱼、龟等,多带有一定的寄寓意义与烘托渲染之用。如《离骚》有“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借马之蜷曲不前表达自己对故乡的眷恋与忠贞不二的爱国情怀;“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中以“鸩”言小人的欺骗;“鸷鸟之不群兮”中借鸷鸟表现高傲不群的孤独;《怀沙》言“鸡鹜翔舞”小人得意当道;另《涉江》有“燕雀乌鹊”,《天问》有“一蛇吞象”、“负熊以游”等表述。通览唐代书写屈原的诗歌,亦可发现此番意象的踪迹:
诗中用“猛虎”“巨鳌”来比喻屈原生平遭遇的磨难艰险,借“鸾鹤日已疏”暗示屈原遭谗被疏,以“燕雀日已亲”隐喻执政者亲近奸党小人,以动物意象描绘了楚国朝政的黑暗腐败,寄寓作者对屈原遭际的愤懑慨叹。
杜甫《上水遣怀》中“苍苍众色晚,熊挂玄蛇吼。黄罴在树颠,正为群虎守”借熊挂、蛇吼、罴爬、虎守渲染悲凉萧瑟孤寂之感;另有柳宗元《游南亭夜还叙志七十韵》“方托麋鹿群,敢同骐骥槽”借麋鹿代指山林或山野草民,用骐骥指代富有才华而飞黄腾达的俊杰高官;罗隐《郴江迁客》“不是逢清世,何由见皂囊。事虽危虎尾,名胜泊鹓行”借虎尾形容事情的危急,以亦借动物意象寄托。
3. 神话意象
《楚辞》乃中国古代诗歌浪漫主义的源头,其飞腾华丽的想象中包含大量神话意象,《离骚》“驷玉虬以乘鹥兮,溘埃风余上征”,描绘了一幅神界国度,《天问》通篇发问涉及大量神话传说,《九歌》众篇则皆以神灵为描写对象,《涉江》亦有“驾青虬兮骖白”、“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等句。其中人物意象包含女蜗、巫咸、帝阁、丰隆、河伯、海若、鲧、羿、飞廉、雷师、羲和、望舒、丰隆、东皇太一、山鬼、东君、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等,其他神话意象还有地点类如天门、高丘、白水、咸池、洧盘等,神性动物类如玄鸟、鸾凤、虬龙等。择其中的典型意象进行梳理检索,唐代书写屈原诗歌中的相关引用频次如下:
神话意象的神秘色彩为诗歌蒙上了一层浪漫朦胧的面纱,唐代诗人在书写屈子的同时引用屈骚的神话意象,既彰显出诗人心目中屈原的神性光辉,又能够营造开阔神秘的意境,引发读者的无限想象。如许浑《寄郴州李相公》“虬龙压沧海,鸳鸾思邓林”,描绘了一幅虬龙压海、鸾凤盘林的壮阔之景,继而以“功高恩自洽,道直谤徒侵”道尽屈子本应居高、前景壮阔却遭遇谗言诽谤的坎坷无奈;司空曙《迎神》中“吉日兮临水,沐青兰兮白芷。假山鬼兮请东皇,托灵均兮邀帝子”句,直接将屈子与山鬼、东皇、帝子并提,可见诗人将屈原视为神性人物。
诗歌围绕屈原而作,那么其中难免会出现屈骚的印记,而對这些意象的引用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唐人对屈骚意象之含义的认可以及选择倾向。又如王逸《离骚序》中所言:“《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谕,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虬龙鸾凤,以托君子;飘风云霓,以为小人。”[4]2楚辞中的各类意象多具有譬谕意义,乃后世文学尤其是诗歌创作引用的经典,唐人取其中之要妙,书写的是内心对所遇所见之感想与深思。
(二)窃其华藻,化用屈骚
屈子之作,名垂罔极,征服了后代无数文人才子,成为历代诵读模仿的经典。纵览唐代书写屈原诗歌可发现,楚辞在唐代诗人群体中备受推崇,唐人在书写屈原的同时经常窃其华藻,或化用屈骚诗句品评个中态度,或称引屈骚诗题称赞其艺术成就。
1. 化用诗句
屈原之辞,其旨甚深,唐人在书写屈子之时往往对其作加以化用品评。对屈骚的化用主要集中在《渔父》篇,具体表现在三处:
一是“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如白居易《读史五首其一》中的“绕泽行悲吟”,其《郊陶潜体诗十六首》亦有“憔悴泽畔行”句,许浑《寄郴州李相公》有“江畔独行吟”句等,诗中再现了屈原遭谗被疏的憔悴模样与彷徨不定的内心状态;
二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钱起(一作钱珝)《江行无题一百首》言“如逢渔父问,未是独醒人”,崔涂《屈原庙》有“独醒人尚笑,谁与奠椒浆”句,周昙《春秋战国门·屈原》曰“满朝皆醉不容醒,众浊如何拟独清”,洪州将军《题屈原祠》等亦有“大夫元是独醒人”之类的关于“独醒”的书写,可见唐代诗人对屈原“独醒”的处世态度的重点关注,“独醒人”成为唐代诗人眼中屈原的另一代名词;
三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钱起《送毕侍御谪居》中有“沧浪之水见心清,楚客辞天泪满缨”,皇甫冉《途中送权三兄弟(一作送权骅)》中言“由来濯缨处,渔父爱沧浪”,李白《笑歌行》曰“君不见沧浪老人歌一曲,还道沧浪濯吾足”等。渔父所言“水之清浊”暗示着世道的黑白,原文中透露出超脱世外、与世推移的处世情怀,从唐代诗人的相关化用中可窥见中他们对这种自由隐逸生活的向往。
此外,李白《古风》中“虎口何婉娈,女媭空婵媛”化用《离骚》“女媭之婵媛兮”句,其《代寄情,楚词体》“徒蓄怨积思而孤吟”化用《九辩》“蓄怨兮积思”,展现了屈原的艰难愁苦的处境;司空曙《迎神》中“吉日兮临水,沐青兰兮白芷”语出《东皇太一》中“吉日兮辰良”以及《云中君》“沐兰汤兮沐芳”句,承袭了屈骚的神话题材与香草意象。
唐人对屈骚的化用,彰显出屈原诗歌的巨大艺术魅力与深远影响,《渔父》篇因其蕴含的人生哲理受到唐人的高度关注,反映出唐代诗人对处世态度的不同选择。
2. 称引诗题
楚辞作品据王逸《楚辞章句》所列25篇:《离骚》《天问》《九歌》(《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共11篇)《九章》(《惜诵》《涉江》《哀郢》《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共9篇)《远游》《卜居》《渔父》,另有《九辩》《招魂》《大招》《惜誓》《招隐士》《七谏》《哀时命》《九怀》《九叹》《九思》。在所统计唐代书写屈原诗歌的范围内依次进行检索:
从上表可以发现,唐代书写屈原诗歌称引屈骚诗题的频率高达百余次,尤其以《离骚》为最。唐人对《离骚》的文学价值做出了高度评价,如廖融《谢翁宏以诗百篇见示》言“离骚千古传”,在这些诗歌中,诗人多以学、序、咏、读、续、作、闻、引、吟、诵的形式称引《离骚》,如皮日休《酬鲁望见迎绿罽次韵》“只应酣饮咏离骚”,卢象《追凉历下古城西北隅,此地有清泉乔木》“时复诵离骚”等。
对《怀沙》《招魂》《天问》的称引多将其视为与屈原相关的事迹,如齐己《荆门勉怀寄道林寺诸友》中“谁学离骚更问天”,张说《过怀王墓》“一闻怀沙事,千载尽悲凉”等,但亦有诗歌将其视为作品,如顾况《酬唐起居前后见寄二首》“欲作怀沙赋”,陆龟蒙《离骚》中“天问复招魂”等。
“渔父”“云中君”“湘君”“山鬼”多作为楚辞中的人物出现在唐代书写屈原的诗歌中,仅有汪遵《渔父》一诗直接以屈骚原诗题进行再创作。
唐代诗歌对屈骚诗题的称引反映出不同作品在唐代诗坛的接受程度,其中《离骚》最为时人称赞,成为唐人传诵的经典之作。
唐代诗人在书写屈原的同时引用楚辞,一方面展现了唐代诗人创作的“语用”特色——以异代言写唐人之诗歌,反映出唐代诗坛对屈骚意象与诗作内容的青睐程度与选择倾向;另一方面是对屈骚文学的认可,彰显出楚辞高度的文学价值与巨大的艺术魅力。唐诗与楚辞两大文学瑰宝的碰撞融合,必然产生更绚丽璀璨的火花!
注 释:
[1] 王逸:《楚辞章句》,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 年(文中楚辞例句皆引自《楚辞章句》,不再一一出注)。
[2] 彭定求:《全唐诗》(增订本),中华书局,1991年(文中中唐诗歌皆引自《全唐诗》,不再一一出注)。
[3] 金开诚:《楚辞选注》,北京出版社,1980年。
[4] 洪兴祖:《楚辞补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
[5] 童庆炳:《文艺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年。
[6] 黄凤显:《屈辞体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 年。
[7] 羅建新:《楚辞意象构成考论》,上海大学,2010年。
[8] 戴志钧:《屈骚的意象、手法、风格——屈原艺术个性研究》,《文艺研究》,1991年第2期。
[9] 周建忠:《楚辞论稿》,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年。
[10] 周秉高:《楚辞动物考》,《职大学报》,200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