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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判官现在眼疼

2020-12-15布丁拌奶

桃之夭夭A 2020年10期
关键词:金线少爷书生

布丁拌奶

简介:

忘川水边,奈何桥旁,我在等我实习生涯的最后一个指标!

等着等着,他来了,带着频闪的功德孽障线。

有没有别的优质魂魄啊?这个闪得我有点儿头晕啊!

1.我该去哪儿

浑黄的河水边,文多璃踢掉了碍事的金线绣花布鞋,坐在青石板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水里踢着,明明是黄橙橙的水,踢出来的水花却是清冽、透明的。

不远处有一座模样普通的小拱桥,不知哪里来的清风吹得桥边肆意生长着的火红花轻柔地摆动着。

如果忽视水里一踢一个小鬼头,花中偶尔闪现的龇牙咧嘴的五官,这画面还是极其唯美的。

“唉……”文多璃右脚一踢,又踹到一个死得透透的灵魂,叹了口气,“灵魂啊灵魂,你怎么就死得这么透呢?”

毫无知觉的灵魂被踹得一趔趄,继续麻木地顺着水漂走。

这条河名为忘川河,河里漂着无数漫无目的灵魂,别人碰着都是穿身而过,只有判官才能不分人鬼,一打一个准。

文多璃身为远古判官一族的第73支分族的实习判官,正待在忘川等着实习期最后一个指标——生魂引路。

虽说人死灯灭,但是烛台仍温。

世人都道,人死后得过鬼门关,走奈何桥,饮孟婆汤。

那之后的事呢?世人不清楚了,而文多璃做的就是那之后的事。

忘川河只有一条,尽头却有三条道,分别为人道、畜道和仙道。

饮过孟婆汤的灵魂除了忘却前尘往事之外,还会在身上显现出功德孽障,功德为金线,孽障为黑丝。

文多璃根据金线和黑丝的比例来初判各个灵魂该前往哪条道。

“所以啊……善人善报,时候未到。”她穿好鞋子,又百无聊赖地伸手折了一朵火红的花,那彼岸花在被折断的瞬间化作一只火鸟蹲在文多璃的肩头。

“多璃多璃!有魂来啦!”火鸟说话时喷出的火苗差点儿燎着文多璃的头发。

哪里?!文多璃跳起来。

实习判官人数众多,鬼门关也到处都是,她真是很多年没接过生意了!再不接魂,这河边的花都得给她折秃了!

她眺望着远处,只见一个清瘦的白衣书生饮下孟婆汤后,金线一闪,嗯,这是妥妥的仙道啊!文多璃还没感叹完,那金线又瞬间消失,黑丝陡升,将那白色衣袍都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这……

畜生道?

像是回应她的想法,黑丝减弱,金线又现,两者竞争过于激烈,竟还带着点儿闪烁的效果。

文多璃内心抓狂。

就没别的好魂了吗?

这出场自带闪烁功能的魂,她不想要。

她还在兀自往更远处望,企图寻找另一个升职指标的时候,白衣书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书生面庞清瘦,带着一丝病气,眼睛却带着笑意,嘴角一勾,左侧旋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姑娘,请问我该去哪儿?”

文多璃:呵……

真是个好问题!

别的灵魂都是先问“我是谁?我在哪儿?”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地跳到第三个问题的?

黑金光频闪得文多璃有点儿头晕,随便乱指道路有违她的职业道德,她清咳了一声,强行冷静下来:“莫慌,本姑娘帮你看看。”

她先是掏出尺子,然后又戴上鲛丝制成的手套,打算按照旧法,将缠绕在灵魂身上的线扯下来丈量一下。

毕竟……文多璃一边自我安慰,功力不足就用事实说话嘛,一边伸手去拉那金丝。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那金线,脑袋突然刺痛起来。她心中大呼糟糕,刚想把手收回来,整个人就失去意识,啪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2.请问,我可以杀人吗

文多璃醒来的时候,盯着头顶的烛光,冷静了几秒:我这是还未转正就遭遇到了職业危机?

她嗖地起身,看见那书生正坐在旁边用小火熬着什么。

判官的天眼在她昏倒的瞬间闭上了,文多璃调动法力重新打开天眼看向书生。

“我去!”只一眼,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金黑色的光团密布,太费眼了。

“你醒了?”书生转头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认真地搅动着着小锅里的汤汁,“要不要喝点儿热水?”

文多璃站起身走到火堆旁,看向小锅,胸口一窒:“你在哪弄的水?”

书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忘川河:“那里。”

难怪……

文多璃看着锅里被搅得七荤八素的半截灵魂,不禁佩服,是个狠人!

虽然书生身上的功德孽障混得乱七八糟,但是文多璃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戾气,她在火堆对面坐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书生难得露出迷惑的表情,对着文多璃无奈一笑:“姑娘忘了?在下刚刚饮完孟婆汤。”

是了……无论神鬼都无法抵抗孟婆汤。

文多璃摁住他搅动汤汁的手:“那我为什么会晕倒?”

“嗯?”书生露出一副“明明是你碰瓷却还有脸来问我”的表情,但文多璃的厚脸皮经过千百年的锤炼已经非常厚了。

不过几秒钟,书生便败下阵来:“你说帮我看看走哪条路,然后刚碰了一下我就晕倒了。我见这河边有个荒废的小院子,便把姑娘先带过来休息了。”

很好!文多璃环顾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家,只想给他啪啪鼓掌。

有用的信息一个没说,还增加了本姑娘的仇恨值!

“姑娘是能从在下身上看见什么吗?”书生终于放弃熬汤,文多璃松了一口气,掐了个小诀让汤水中惨兮兮的半魂回到忘川。

“嗯……”文多璃分神将那两截残魂拼在一起,“我是判官,能从你们身上看到功德孽障,然后告诉你们下辈子投生哪条道。”

虽然只是实习的。她在心里默默道。

“哦……”书生冷冷清清地回了一个字。

“你为什么不继续问?”这人这么冷静,是属冰块的吗?

书生瞟了一眼文多璃腰间露出的软尺,“你都是用这个来量的吗?”

文多璃感觉到了蔑视。

善良如她,今天怎么会有一股杀人的冲动?尺子怎么了?她文多璃,判官血脉第73支18代预备役继承人!这是被一个奇奇怪怪的灵魂给鄙视了吗?

“眼睛瞪这么大……”书生轻笑着摇了一下头,然后伸手抚了一下文多璃的眼皮。

带着一丝莲花味儿的清幽的香味,钻进文多璃的鼻子,她的心脏似乎久违地动了一下。

火堆旁有一张可以睡臥的长椅,书生握拳咳了一声,然后拢了一下胸口的衣服躺了下来:“别想了,许是我让你为难了,先休息一下,睡醒再说好吗?”

“哦。”

文多璃下意识地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灵魂需要睡觉吗?他这是逗谁呢!

“喂!”她推他的手腕,对方却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没有回应。

书生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清瘦,骨骼微微凸起。

怎么会这么瘦?

生前过得不好吗?没有吃饱饭吗?

她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也从未见过这样功孽满身的人。

文多璃盯着他的脸,长得倒是一副无害的俊俏模样。啧,染了桃花汁般嫣红的嘴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姑娘,她不自觉地砸了砸嘴,看向火堆,终于觉察出不一样的意味出来,然后猛地站起身,惊出一背冷汗。

3.拉错指标了

文多璃在两百三十岁的时候终于有机会参加初级判官的笔试。

卷面的第三题第五小问:灵魂畏火吗?

正确答案:畏火怕热,所以似火的彼岸花种在忘川河边亦有震慑作用。

第十八题第一小问:灵魂面相如何?

正确答案:面色苍白,唇色灰黑。

所以……

文多璃看着眼前这个生火熬汤,唇色鲜红的人,他到底是谁?

喊是不可能把他喊起来的。若是误将生魂引到黄泉路,还给饮了孟婆汤,别说升职了……实习位置也保不住。

她掐了个法术,秒去冥王殿查看生死薄,越看心越惊。

这生死薄上根本没有任何与他相关的信息。

“惨了惨了,按理说这生魂根本不可能进鬼门关的啊……”文多璃在大殿踱来踱去,她刚刚已通知了孟婆,让她赶紧过来商量。

此时的鬼门关只有她与孟婆两人,冥王殿的主事不知去了哪里,若是让他知道,这事就不得了了。

孟婆本名孟绮,三十不到就病亡,不愿投胎,自动申请做汤,一干便是千百年,这些年文多璃跟她朝夕相处,很轻易就生出姐妹情来。

眼下孟绮掐了个诀后急匆匆赶来,眉头紧皱:“这可怎么是好?眼看着你只差最后一个名额就可以完成实习目标了,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文多璃眨了眨眼睛下决心道:“要不然我们悄悄送回去?”

“可行吗?”

“不行也得行!那书生还睡着,将他唤醒后引他出了鬼门关,他便可以回到人世间了。”

“行吧……”孟绮又从广袖里掏出一小瓶玉丸,“这个月的玉丸又来了,我给你多带了几颗,记得每隔七天吃一颗就行了。”

“好的呢!谢谢孟绮小仙女。”文多璃说着就倒出一小颗晶莹剔透的丸子,吃糖丸一般塞进嘴里,“这玉丸可是天宫玉露精华,我自然是不会忘记吃的!”

孟绮掩嘴笑了:“就你嘴甜,赶紧去吧,别误了事。”

“好嘞……孟绮姐姐等我回来哦。”她走得飞快,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孟绮嘴角的笑意减弱,盯着大殿外开得正盛的彼岸花,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也捏个诀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声叹息。

文多璃回到家的时候,书生还睡着,双眼微阖,鸦羽般的睫毛轻微颤动着。

文多璃有些气塞。

“喂,醒来了就起来,别装了。”

“噗……”那假装睡着的人果然睁开了眼睛,炙热的火焰映进他幽黑的瞳孔,像拥有了醉人的魔力,“原本想让姑娘更自地的回来,不必如此尴尬的……看来是在下多此一举了。”

“起来吧,我送你走。”文多璃摸了摸鼻尖。

书生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细心地将火熄灭:“不需要丈量一下吗?”

他用眼神示意文多璃腰间盘着的尺子。

“不用了。”文多璃心说,你都不是我的指标了,我还管你这许多?

“哦……”

书生也不多言,跟在文多璃后面。

两人从院子出来,穿过忘川,走过奈何桥,文多璃朝端坐着的孟绮眨了眨眼睛,然后带着书生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鬼门关。

书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但是这条路,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走反了吗?”文多璃演技爆棚,“没有啊。”

她又指了指不远处似悬在空中的大门:“你从这门出去,就能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书生一愣,呆了两秒后,了然。

“难怪姑娘突然火急火燎地离开,原来是将在下错拉了?”

“谁错拉你了?你自己走进来的!”她和孟婆只是监察不到位而已。

“哦?”书生明显不信,“所以姑娘是要让失忆的我自己回去?”

好像是有点儿不地道,文多璃想。

见文多璃犹豫,书生退一步道:“这样吧,你送我回到家就可以了。”

好像也不过分,文多璃想了想,折断路边的一朵彼岸花,花朵和经脉分离的瞬间变成了一只火鸟。

“多璃多璃!”火鸟着急道,“你想去哪里?”

“你帮我传信给孟绮,说我去去就来。”文多璃想了想,又道,“让孟绮这次去天宫,记得再帮我多带一点儿小玉丸。”

火鸟在文多璃头顶盘旋:“多璃多璃,你不能去人间……”

“小红鸟,真啰嗦!”文多璃拍出一张符贴在火鸟头上,“我就是怕孟绮啰嗦,才让你带话的,别担心,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火鸟被符追赶着,被迫朝奈何桥飞去。

“走吧……”文多璃拍了拍书生的肩,往闪着白光的大门走去,“我带你回家,倒霉蛋。”

书生侧头看了看被拍过的肩膀,嘴角不自觉溢出一丝笑意。

4.初入人间

人间多繁华,嗔痴迷人眼。

文多璃站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久远的记忆里,好像自己一直守着忘川,不曾来过人间。

人间如此热闹,为什么孟绮总不让她出来呢?

“多璃姑娘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怎么找你的家人。”

是的,一个失忆,另一个从未来过人间,也不知道谁比谁更惨一些。

既然毫无思路,文多璃决定先在这小镇上随便逛逛,比如她觉得眼前冒着香气的银丝卷就不错。

“老板,来两个银丝卷子。”书生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老板。

下一秒,香喷喷的银丝卷就捧到了文多璃的手上。

“哇……”文多璃咽了一下口水,“你怎么……”

书生无奈:“看来我比姑娘还是要好一些,我只是失忆,不是智障。”

嗯?

文多璃咬了一口银丝卷,斜睨了眼角带笑的书生一眼,她这是又被羞辱了吗?

不过,这个白白的卷子真的太好吃了吧!

这边两人正捧着卷子思考着谁更傻,一个小厮眼冒泪花朝书生扑了过来。

“少爷!”小厮一把抱住书生的大腿,“你让小的好找哇……”

文多璃面上一喜,眼神示意:你的家人找上门来啦!

书生皱眉:可是我不认识人家。

小厮还挂在书生的腿上痛哭,诉说着思念之情,见书生没反应号得愈发大声了:“少爷!你怎么了?我是阿渡啊!”

书生示意文多璃:我怎么了?嗯?

文多璃有些心虚,一把将名为阿渡的腿部挂件捞起来:“冷静!你先冷静一下……你家少爷失忆了。”

阿渡原本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听说少爷失忆,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啧。

“你家人怎么这么难搞?”

书生耸肩。

文多璃将阿渡带到街边,展开了真正来自地狱的演技。

虽然没来过人间,但是人间的话本子她可是看过不少,比如眼下刚好可以运用那个英雄救美的桥段。

“你家少爷被仇家追杀……”文多璃开始编故事。

“然后落入水中……”

“顺着水漂啊漂……”文多璃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书生泡在忘川水里的画面,胸口一窒,“总之,你家少爷漂到我家门口,我把他救起来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坏掉了,失忆了。”

“是……是这样吗,少爷?”阿渡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

“喀……”书生偏过头,耳根有一点儿红。

“那就是了!”阿渡愤恨地啐了一口,“一定是该死的陶家,看我们沈家抢了他们的绸缎生意,竟然朝我们沈家唯一的小少爷下手!我一定要去告诉老爷!”

竟然真有故事原型?

文多璃心想:我真是个天才!不过……他到底怎么進鬼门关的呢?文多璃很好奇,可惜他被灌了孟婆汤,注定无解了。

书生皱眉:“阿渡……现在陶家还在寻机会报仇吗?”

阿渡点了点头:“是的,少爷,听说陶家找了江湖有名的暗杀组织,所以老爷才着急地让大家出门寻你。不过,你放心,我们带了很多人手,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家的!”

“打扰一下。”文多璃用手戳了戳书生的肩膀,“暗杀组织一般使用什么武器?”

书生无语地看着她。

阿渡:“很多呀,比如弓、箭……”

阿渡话音未落,一支黑色箭羽破空而来,直戳戳地扎在了文多璃的心口上。

文多璃:我……去……

5.你没有心

“这暗杀组织的准头也太差了吧!你就这么杵着没动,他们都能射到我身上?”文多璃心口扎着一支箭,躺在客栈的床上,嘴巴不停地叨叨。

沈家确实带了不少人,只不过人都是在文多璃中箭之后才出现的,典型的马后炮。

还好,我是个神仙,文多璃抖着腿自豪地想,这要是沈恪少爷中箭了你们再出现,啧,啧啧。

沈恪摁住她乱动的脚,眉头紧皱:“你别乱动了……你又不愿意叫大夫,现在只能我帮你拔箭了。”

“那肯定不能叫大夫啊!我又不知道神仙跟凡人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嗯……别动,我先帮你用剪刀把伤口部分的衣服剪开。”

“麻烦……”文多璃捏了个诀,衣服瞬间变没了。

沈恪一回头,床上的仙女变成了裸女,心蹦得差点儿跳出来,他迅速转过身去,脖颈都红透了:“多璃姑娘!”

文多璃低头一看,亦是一愣,连忙捏了个诀变回去:“抱歉抱歉,捏错诀了,你还是剪吧……随便剪。”

沈恪红着一张脸,拿起剪刀,手都是抖的。

文多璃安慰他:“没关系的,人活一张皮,神仙可以活很多张皮,不过是张臭皮囊而已,没事没事。”

沈恪这个时候不想剪衣服了,想拿针线把她的嘴缝起来。

虽然文多璃说了自己用了法术,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沈恪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剪了个洞,又稍稍使了劲,将箭头从她身体里拔出来。

拔箭头的时候,文多璃的身体也跟着微微起伏,她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毕竟胸口戳了个洞,此刻她微微闭着眼,原本白净的小脸憋得通红,贝齿将下嘴唇轻轻地咬出两个娇小的牙印,鼻子呼呼出气,看上起可爱得不得了。

沈恪每看一眼,心跳就更快一点儿。

他强行挪开视线,拿起消过毒的纱布企图帮她止血,一低头却呆住了。

察觉到他许久没有动,文多璃睁开一只眼睛问:“怎么了?”

“神仙跟凡人的身体真的不一样吗?”

“我不知道呀。”文多璃是真不知道,毕竟谁没事会去解剥对比呢?

“多璃……”沈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没有心。”

文多璃怒:“呸,你才没有心!”

“多璃……”他看向文多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多璃,你这个洞里是空的。”

心脏的位置什么也没有,只有空空的一个洞。

“我的心呢?”文多璃跷着二郎腿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地啃着果子。

原本找到沈恪的家人,她就要回忘川的。可一来沈恪强调当时说好的是送回家,二来人间也太好玩了吧!她就这样顺势留了下来。

眼下他们正在回沈家的马车上,沈家离这个小镇不远,坐马车过去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文多璃在马车上闲得无聊,又琢磨着自己没有心的事,于是让阿渡帮自己弄了好些书来看。

毕竟孟绮曾经说过,世上的事,书中都有答案。

文多璃觉得她现在看的这本《将军,把心还给我》就挺适合她的。

书中说一女子在偶遇将军后,发现自己的心丢了,于是半夜爬到将军床上,让将军把心还给她。

她也是遇到沈恪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心的啊!

她已经把这个故事仔仔细细琢磨过了。

今夜,小客栈,目标沈恪少爷。

嘿嘿……文多璃想起沈恪脖颈微红的样子,莫名有点儿兴奋呢。

6.误入虚空

午夜,文多璃轻松迈入沈恪的房间,香甜可口的小少爷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有个丧心病狂、饱览小黄书的仙女正朝自己伸出魔掌。

“下一步该干吗呢?”文多璃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掐指换装,鹅黄色的衣裙,瞬间变成了嫩白兜肚,外披桃粉薄纱。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指尖轻点熟睡之人的唇珠:书中说的,先从这里下口。

文多璃搓搓手,踢掉鞋子,直接将唇印在了沈恪的唇珠上。

“嗯……”熟睡的人被扰,文多璃刚想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少爷,把我的心还给我”,就见沈恪猛地睁开眼睛,身上金线黑丝陡然暴涨。

丝线朝文多璃身上涌来,沈恪眼神迷离,像是梦呓般吐出两个字:“阿璃……”

文多璃还记得触碰到沈恪功德线时刺痛的感觉,之后便故意将天眼藏得好好的……

明明不应看到的东西,为什么突然自己出来了?

丝线在离她几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只是丝丝缕缕地环绕着她。

判官向来不惧功德孽障,为何她一碰触就晕倒了?沈恪像是被梦魇住了,只痴痴地看着她。文多璃干脆直接跨坐在他身上思考,莫非是因为……第一次过敏?

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绝了。那第二次应该就可以了吧?

文多璃决定先放弃“寻心”意图,把工作放在前面,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金线,金线弹了一下,瞬间把她的小手指也包围起来。

“你看,”文多璃拍了拍手,“这不是……”

她话音未落,瞬间扑向沈恪,在触及他的脑袋之时被卷进了虚空之中。

虚空中正在循环转动画面。

这是来到沈恪的梦里了啊?

既来之,则安之,文多璃在虚空中找到一朵舒适的白云坐下观戏。

啧……看看这个小少爷每天都在想什么!

戏的情节很简单,也很伤情。

讲的是一朵红色的小莲花爱上一个佛子的故事,红莲每日都混在满池的白莲中听佛子说经,她自以为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落入了佛子的眼中。

红莲几十、上百年地看着佛子,就爱上了那冷漠清俊、不惹尘埃的佛子。

可是佛子怎么会轻易动心呢?

红莲很是伤情,最后堕入了魔道……

文多璃团坐在虚空里为这悲伤的故事掉了两滴不值钱的眼泪,恨不得掏出糖丸来嗑一嗑。她摸了摸衣兜……哎呀,糖丸不见了,她恨不能为失踪的糖丸号啕一场。

可见,这故事的悲伤程度还不如丢了两颗糖来得深呢!

文多璃也不是没脑子的,不明不白地看了一场戏,说不定是她的旧世尘缘呢?

可她扒开了自己的眼皮子看,也没看出女主跟她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只能说……纯属误入。

她拍拍衣袖站起来,凡人的梦境她轻松就遁出去了。

可惜……

她出去了,沈恪没出去。

文多璃从梦境出来的时候,沈恪还迷茫着,瞳仁幽黑地盯着她。

“哎,你……”她一张嘴,才发现她原本只是跨坐着,先前被这功德线一推,此时她整个人都扑倒在了沈恪的身上。

轻丝软体,香肌玉肉。

文多璃终于收拾好情绪说出那句:“少爷,你把心还给我。”之后,就被沈恪攫走了呼吸,一张小嘴被糟蹋得乱七八糟。

咦……

原来后续是这样发展的吗?

文多璃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沈恪仿若变了个人一般欺身将她压倒,眼露情潮,轻唤一声:“阿璃……”

而后铺天盖地的欲望袭来,颠鸾倒凤,一夜无梦。

7.你把心还给我了吗

文多璃是被火鸟的鸟喙敲醒的。

“多璃多璃!”

“嗷……”她稍微翻了一下身,就感觉到身体酸痛不已,好像被拆散了重组一样地疼。那本书里可没说“要心”会这么疼啊!

文多璃勉强撑起腰在床上坐直,沈恪已经不见了,他睡过的枕头凌乱不堪,看得出出逃非常匆忙啊。

也不知道把心给她没。

经过一夜蹂躏,纱衣早就不成模样,随着文多璃的动作大半都滑落在床上。

饶是彼岸花变成的火鸟,也呆住了。文多璃都从它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好啦好啦……”她掐指将衣服换成鹅黄色的那套,“你過来干什么?”

火鸟坚强地用翅膀将自己险些掉落的鸟嘴托好。

“孟绮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有没有按时吃玉丸。”

“哦……”文多璃想起昨夜才发现玉丸掉了,又心疼了一波。

她摸了摸火鸟的头:“你转告孟绮,我找到心了就回去。玉丸掉了,让她一定给我多要一点儿。”

火鸟扇着翅膀踉跄地飞走了,看来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文多璃坐在床上发呆,她没体验过有心是什么感觉,所以现在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是不是回来了。

“吱呀……”门开了。

沈恪端着一碗酒酿丸子走了进来。

文多璃眼前一亮,扒开自己的衣裳,露出一大片嫩白的胸脯:“沈恪快来,你来看看,我的心回来没?”

沈恪手上的一碗酒酿丸子差点儿没给他抖泼了。

“你干吗?”他把丸子放在桌上,帮她把衣服裹紧,又起身把门关好。

“书里说夜里找将军要心之后,心就会回来啊……”文多璃顿了顿又道,“你虽然只是个少爷,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什么书?”沈恪脸色一黑,“所以你昨天那样……只是为了找回你的心?”

文多璃揉了揉自己的腰,走到桌子前闻着酒酿丸子的香味:“是啊……你快帮我看看。”

见沈恪不说话,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头:“我忘记我的皮肤已经长好,你看不到了。不如……”她一把抓起沈恪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上:“现在有心脏跳动了吗?”

“文多璃!”沈恪抽出手,脸彻底黑了。

文多璃实在忍不住了,坐在桌前抱着碗吃酒酿丸子,真香!

刚勺到第二口,沈恪将碗夺去丢进了垃圾桶。

“你干吗!”文多璃也怒了。累了一晚上,心也不给,丸子也不给吃!

沈恪咬牙切齿:“你果然没有心!”

“你又跟我说这个!你再拿这个讽刺我,我……”文多璃“我”了半天没有下文,只能气咻咻地丢出一个苍白的威胁,“我就让你自己一个回家去!”

谁知沈恪更生气了:“做梦!跟我回去成亲!”

“放屁!谁要跟你成亲?”文多璃气急,伸手就要捏诀离开。

沈恪见状,上前一步将她抱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柔声音道:“多璃,我们已有肌肤之亲,我要对你负责的。”

文多璃的头埋在沈恪的肩膀上,她才发现,原来看上去病弱的沈恪,肩膀竟然如此宽大。她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不要你负责,我只想要回我的心,你这里没有,我就去别处找……等你回到家,总归我两缘分就尽了。”

“你还想去别处找?”这次文多璃從他声音里都能听出冰碴子味了。

她心虚地回了一句:“总之,我不跟你成亲。”

沈恪握着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多璃,你跟我成亲,我就把心给你。”

文多璃:“真的?”

沈恪:“嗯。”

“那好吧。”文多璃想了想,又道,“那我们就成亲吧。”

8.落下一滴泪

沈家少爷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天说要成亲,仆人便快马加鞭地赶回去报信。

等到第二天他们一行人到沈府的时候,府上早已经张灯结彩了。

文多璃活了上千岁,这还是头一次结婚,心里颇有些紧张。白日里各种繁琐礼节过后,夜晚她倚着窗台任妆娘们替她卸下妆容,火鸟突然出现在窗边。她心中一喜,连忙让妆娘们离开,放火鸟进来。

“你来喝我的喜酒?”文多璃喜笑嘻嘻地逗火鸟,火鸟罕见地沉默了。

文多璃:“怎么啦?”

火鸟用翅膀指了指文多璃身后,文多璃转头一看,孟绮正面色不悦地站在她身后。

“呀,你怎么也来了?”文多璃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学着话本子里新嫁娘做出娇羞的样子,“第一次结婚,见笑了见笑了。”

孟绮秀眉紧锁,思忖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玉丸什么时候掉的?”

文多璃心虚地说道:“这大喜的日子不谈这个……”

“所以你真的出了鬼门关之后就没吃玉丸了?”

见逃避不了,文多璃点了点头。不过只是一般补肾养气的丸子,值得孟绮大老远地跑过来吗?文多璃狐疑地看着孟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会有什么事?”话接得太快了,引来文多璃更加怀疑的眼神,她也顾不上了,只道,“总之,你不能成亲。”

“为什么?”

“是啊……不如孟婆好好说一说,多璃为什么不能成亲?”沈恪身着一身大红喜袍跨进来,“我跟多璃已有夫妻之实,为什么不能成亲?”

孟绮转头震惊地看向文多璃。

文多璃有些尴尬了。

“而且不过是普通的玉丸,孟婆一再叮嘱追问,是不是也太奇怪了?”沈恪不等孟绮回话,直接逐客,“今夜是我与多璃的花烛之夜,孟婆若是没有围观的癖好,还是说完贺词早早离开为好。”

孟绮在过世前从未有过男女之情,眼下脸上也是红晕渐起。她知道事已无挽回,咬了咬嘴唇,遂带着火鸟捏诀离去。

文多璃向来洒脱惯了,见孟绮负气离去,还宽慰沈恪道:“不用担心,孟绮从不与我置气,可能事情太突然了,过了今日我去哄哄她就好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抱着他的手说:“沈恪,现在我已经送你回家了,也跟你成亲了,把我的心给我,就能放我走了吧?”

沈恪幽幽地看着她,眼中不露情绪,半晌才回道:“当然,不过新婚之夜,你得改口叫我夫君。”

文多璃张口便道:“夫君……你……”

剩下的字眼全被沈恪吞了进去,他炽热的唇吻住了文多璃,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多璃,现在我就把心给你。”

下一秒,沈恪身上缠绕的金线黑丝无风而起,金线将黑丝重重裹住,像是两相撕扯。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做到的。沈恪到底是谁?文多璃来不及发问,就见沈恪嘴边溢出一丝鲜血,金光愈弱,黑丝越少,鲜血顺着嘴角落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大红喜袍上,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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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