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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剧中重复修辞类型及功能探究
——以《奥赛罗》和《李尔王》为例

2020-12-12谢世坚谢稳英

洛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12期
关键词:奥赛罗李尔王苔丝

谢世坚,谢稳英

(广西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一、引言

莎士比亚戏剧作品充满了丰富多彩、奇妙无比的修辞现象。莎翁在其戏剧作品中巧妙娴熟地运用了各种修辞手段和语言技巧,而重复修辞(repetition)即是莎士比亚戏剧中常见的修辞手法之一。文献检索显示,近年来国内对莎剧修辞现象与翻译的研究取得了丰富成果:比如对几种特殊修辞格的研究,如通感修辞[1]、paradox(矛盾)修辞[2]、重言修辞[3]等;以及对某一具体“意象”的各种修辞的探讨,如“眼睛”意象修辞[4]、“Heart”(心)意象修辞[5]、“动物”意象比喻修辞[6]。然而,对莎剧中的重复修辞并未发现有专文研究,以往的莎剧修辞研究只是对这一修辞略有提及,也未做出系统验证论述。实际上,莎翁在其戏剧和诗歌作品中运用了不同形式的重复修辞,以加强语势,增加语言节奏感。此外,在戏剧作品中,重复修辞的使用可以抒发人物强烈的思想情感以及体现人物丰富的性格特征。可见,莎剧中的重复修辞不是简单的词语反复,而是具有独特的修辞功能的。[7]

本文以《奥赛罗》和《李尔王》中的重复修辞为研究对象,选取典型实例,深入分析重复的修辞功能,以期对莎剧修辞研究能够有所贡献,帮助读者更好地把握莎剧修辞语言的特点,挖掘修辞语言背后的人物心理感情和性格特征。

二、莎剧中的重复修辞类型

通过细读、统计、分析语料,笔者发现,戏剧人物在宣泄内心强烈的情感(如愤怒、憎恨、绝望、悲伤、恐惧等)时多次重复使用同一单词、短语或句子,语意层层推进,情感逐渐强化。下文将选取这两部悲剧中的重复修辞实例,分析其语言结构特点,并探讨其修辞功能。

根据笔者对语料的统计,《奥赛罗》和《李尔王》中的重复修辞主要有8种,其出现频率如表1所示。两部悲剧中共出现148例重复辞格,其中连续重复和间隔重复是剧中两种主要的重复修辞手法,分别出现46处和35处,其次是首语重复24处。限于篇幅,下面我们结合剧本典型实例,分析说明重复辞格的各类表现形式。

表1 《奥赛罗》和《李尔王》重复修辞分类及频率

(一)连续重复

连续重复属于常规重复,指连续使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单词、短语或句子的修辞手段,中间无间隔,语言结构十分紧凑,在例1例2中 “reputation”连续3次出现,“Kill”连续6次复现,人物的情感随着复现词语的累加逐渐得到强化。

例(1)CASSIO:Reputation, reputation, reputation!(1)本文例中重复修辞均用下画线标出。O,I have lost my reputation...[8]258

例(2)LEAR:And when I stolen upon these son-in-laws, thenkill, kill, kill, kill, kill, kill![9]182

(二)首语重复

首语重复是在“连续几句开首重复使用同一单词或短语,从信息结构上看,句首是主位,是话语出发点”[10]86。莎士比亚十分擅长将首语重复与排比综合运用,达到双重修辞效果,使句子流畅,朗朗上口。

例(3)LER:If youdo love old man,if yoursweet sway Allow obedience,if youyourselves are old, Make it your cause.[9]379

(三)尾语重复

尾语重复(epistrope)与首语重复的位置相反,指在连续几句结尾处重复同一单词。“句末是整个句子的语义重心,成为读者注意的中心。”[10]86

例(4)LEAR:O let me not bemad, notmad; sweet haven!I would not be mad.Keep me in temper,I would not be mad.[9]43-45

(四)首尾呼应式重复

在一个句子的开头和结尾使用相同的单词或短语,即构成首尾呼应式的重复修辞手法,词语均匀对称,言简意赅。

例(5)LEAR:Why no, boy;nothingcan be made out ofnothing.[9]130

(五)蝉联重复

“下一句的句首反复上一句句末同一词语,首尾蝉联,环环紧扣。”[10]87蝉联重复常用以揭示事物之间的某种逻辑关系。此类重复辞格在句子和段落层次上均有体现,寓意深刻,承上启下。

例(6)EDMUND: Never, my lord.But I have heard him oft maintain it to be fit that,sonsat perfect age andfathersdeclined,the fathershould be as ward tothe sonand the sonmanage his revenue.[9]71

(六)间隔重复

间隔重复与连续重复相反,指在一个句子或几个段落之间,间接使用同一单词或短语。莎士比亚在其剧作中常运用此类重复辞格。重复的词语穿插在句子间,层层推进,语气不断加强,话语重点突出。

例(7)EMILA:But jealoussouls will not be answered so.They are not everjealousfor the cause,But jealousfor they’rejealous.[11]

(七)同源重复

同源重复是英语中一种特殊的反复形式,通过使用具有相同词根或词素的词语,构成部分重复。反复的同源词意义相互联系,语言机智隽永,耐人寻味。如下面的confession和confess作为同源词语复现。

例(8)OTHELLO:Fulsome!— Handkerchief!Confessions!Handkerchief!To confess, and be hanged for his labor! First to be hanged, and thento confess.[8]37

(八)异义重复

异义重复指反复使用同一词语,但作不同意义解的修辞手段,实际上它也属于双关的一个类别。主要出现在《奥赛罗》中,共3处,如下例lie反复出现,形式相同,但其意义迥异,需联系剧中语境体会其含义,语言诙谐幽默。

例(9)DESMEMONA: Do you know, sirrah, where lieutenant Cassiolies?

CLOWN: I dare not say heliesanywhere.

DESMEMONA: Why, man?

CLOWN: He’s a soldier, and for me to say a soldierlies‘tis stabbing.[8]1

翻译作为专有名词的外国人名,从中国的传统出发,我们很容易想到玄奘的“五不翻”。此处“不翻”即不做解释(意译),只音译。人名若已经有现成翻译,即“顺古故不翻”,若无前例可循,则属“此无故不翻”。因人名为特殊词语,自然不需要解释学的揣摩,不需要解构主义的创新,大体只需要音译。比如作为姓氏的英文Green,White,Black等不能翻译为“绿”“白”“黑”,而译为“格林”“怀特”“布莱克”。英国哲学家Bacon,也不能当“腊肉”翻译,而是音译为“培根”。西方经典中屡受考验的Job和苹果手机的创始人Jobs,我们当然不能翻译为“工作”,而是音译为“约伯”和“乔布斯”。

三、莎剧中重复辞格的修辞功能

由上文分析可知,莎士比亚对剧中人物台词的设计可谓独具匠心,显示出莎翁高超的艺术手法。仔细考察两部剧中的重复修辞会发现,两剧主人公奥赛罗和李尔王最常使用此类修辞表达,前者达36处,后者共计24处。此外,其他人物也都不同程度地使用了重复修辞,如《奥赛罗》中的伊阿古、苔丝梦娜、艾米利亚,以及《李尔王》中的肯特、格洛斯特、艾德蒙。下文主要从三个方面入手,分析重复的修辞功能。

(一)篇章结构功能

就篇章结构功能而言,通过重复修辞,一是可以组织衔接话语,使人物之间的对话或人物的台词自然而连贯,回环往复;二是铺垫暗示情节的发展,为接下来的悲剧结局埋下伏笔。

1.组织衔接话语,回环往复

同一类词语或出现在不同人物的对话之间,或体现在单个人物的一段台词中,循环往复,相互关联。

例(10)LEAR:Kent, on thylife, no more.

KENT:MylifeI never but as a pawn; to wage against thine enemies, ne’er fear o lose it.Thy safety being the motive.

LEAR: Out of mysight!

KENT:See better, and let me still remain; The true blank of thine eye.

LEAR:Now by Apollo.

KENT:Now by Apollo, king.[9]155

例(10)中,莎士比亚运用了蝉联重复“life”“Now by Apollo”,以及同源反复“see”和“sight”。重复的单词简短精辟,承上启下,相互衔接,形成一段寓意深刻的对白。肯特在李尔王面前直言不讳,重复李尔王的话语,体现出肯特对李尔王的忠诚,可傲慢的李尔王却毫不领情。

例(11)KENT:It is both he and she;Your son and daughter.

LEAR:No.

KENT:Yes.

LEAR:No, I say.

KENT:I say, yea.

LEAR:No, no, they would not.

KENT:Yes,they have.

LEAR:By Jupiter, I swear no.

KENT:By Juno, I swear ay.[9]204

例(11)中,不难发现,两人的对话“一否定一肯定”,回环往复,简洁而流畅,毫无累赘之感,显得十分生动活泼。仔细推敲,李尔王之所以再三否认二女儿与女婿的行为,是因为不愿相信自己的权力会受到轻蔑与挑战。肯特和李尔王由强烈而坦率的对抗发展到互相高声赌咒,人物之间的对话衔接得生动自然,读起来顺口畅快,别有一番韵味,体现出戏剧语言的韵律美和节奏感。

例(12)EDMUND:Never, my lord.But I have heard him oft maintain it to be fit that,sonsat perfect age andfathersdeclined,the fathershould be as ward tothe sonandthe sonmanage his revenue.[9]71

例(13)IAGO:Poorand content isrich, andrichenough; Butrichesfineless is aspooras wither;To him that ever fears he shall bepoor.[8]73

以上两例,同一词语分别出现在剧中人物爱德蒙和伊阿古的台词中,富含深刻的哲理。其中,“sons”和“fathers”首尾蝉联,环环紧扣。以这种特殊的反复形式,组织人物台词,揭示出当时社会父子之间的行为关系准则:父亲的势力与权威不容侵犯。例(13)中,“poor”和“rich”间隔重复出现,人物的台词自然衔接,前呼后应,层层深入,诠释出普遍的社会价值观:贫穷如富有,富有如贫穷,贵在知足常乐。因此,两例中人物台词重复的单词都达到了韵律节奏上的需要,增强了戏剧语言的感染力。

2.铺垫暗示剧情,埋下伏笔

莎士比亚往往在悲剧开始时巧妙设计,让同一词语反复出现,并使其贯穿于剧情发展中,暗示着悲剧的发生。最为典型的便是《李尔王》里否定词“nothing”的反复出现,寓意深刻。

例(14)CORDELIA:Nothing, my lord.

LEAR:Nothing?

CORDELIA:Nothing.

LEAR:Nothingwill come out ofnothing.Speak again.[9]87

例(14)是在悲剧开始时,李尔王决意逊位,分封国土,三个女儿要依次公开表明她们对父亲的爱。李尔王最疼爱的幺女寇迪莉亚的回答是“没有”(nothing),这确是她的老实话,李尔王回应是“无(nothing)中只能得出个无(nothing)”,告诫小女儿将不会获得国土与财产。实际上,正如布伦顿指出的,“这个词是在向李尔敲着灾难的警钟”[12],李尔王一意孤行,在这一场之末,勃艮第表示只要寇蒂利亚还能有嫁妆就愿意娶她,李尔王严肃回应“nothing.I have sworn”。在接下来的第四场,类似情节再次出现。

例(15)KENT:This isnothing, fool.

FOOL:Then this like the breath of an unfee’d lawyer, you gave menothingfor’t.[toLear]Can you make no use ofnothing, nuncle.

KENT:Why no, boy;nothingcan be made out ofnothing.[9]126

在上例中,弄人(fool)给李尔王讲起了“真理”,“教训”起李尔王来,李尔王的回答是“没有(nothing)只能变出没有(nothing)”,与前例明显形成照应。两处情节里“nothing”反复出现,是剧中发出的一个危险信号,为后面的悲剧结局埋下伏笔,暗示主人公李尔王最后变得“一无所有”(nothing),被逼疯,流浪至荒野,失去王权,失去亲人,从“有”到“无”,从高空跌至谷底。

(二)人物塑造功能

就人物塑造功能而言,重复修辞的使用,有助于人物性格特征的生动刻画,以及人物内心情感的抒发与强化。在两部剧中,莎翁得心应手地描绘出鲜明各异的人物心理、行为和性格,成功塑造了别样生动的人物形象。

1.刻画人物性格特征

莎翁笔下人物的性格是相互矛盾的,也是典型生动的。在《奥赛罗》中,主人公奥赛罗的性格特征一直受到评论家们关注和评论。而剧中另外一位主要人物,“高明的作恶者”伊阿古,他在莎士比亚塑造的一系列人物中,既是常见的,又是特别的[13]44,也常能引起读者的注意。

例(16)IAGO:Indeed?

OTHELLO:Indeed? Ay, indeed.Discern’st thou aught in that? Is hehonest?

AGO:Honest, my lord?

OTHELLO:Honest? Ay, honest.

IAGO:My lord, for ought I know.

OTHELLO:What dost thouthink?

IAGO:Think, my lord?

OTHELLO:Think, my lord!By heaven, thou echo’st me;As if there were some monsters in thy thought.[8]101

在这段经典对话中,伊阿古开始实施他的阴谋诡计,一步步地将奥赛罗引入他设好的圈套,简短反复的单词“indeed” “honest” “think”尽显言外之意,伊阿古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方面显示出他的警觉冷静;另一方面是故意让奥赛罗起疑,反映出他那“忠诚老实”掩盖下的虚伪和工于心计。而另一边的奥赛罗,则与伊阿古形成鲜明的对比,轻信、多疑,在自己的想象和伊阿古的暗示下,走向悲剧的深渊。因听信伊阿古的谗言,在接下来的第四场中他当面质疑苔丝梦娜,间接重复4次“The handkerchief!”此时这位摩尔人的暴躁易怒、多疑善妒的性格便充分地暴露了出来,与戏剧开始时勇敢、温柔、慷慨的印象形成巨大的反差。

剧中的次要人物也值得一提,尤其是《奥赛罗》中的艾米利亚,莎翁对她的着墨不多,但人物性格刻画得十分鲜明。

例(17)EMILIA:You tolda lie,an odious, dammed lie!Upon my soul,a lie, a wicked lie!She false with Cassio? Did you say with Cassio?[8]176

例(18)EMILIA:Villainy, villainy, villainy!I think upon’t, I think I smell’t,O villainy!I thought so then: I’ll kill myself for grief!O villainy,villainy![8]186

艾米利亚是一名普通的侍女,她无意导致手帕事件的发生,最后成为矛盾解决的关键人物。由例(17)可以看出,当艾米利亚获悉事情的真相之后,她勇于站出来揭发丈夫伊阿古的“恶毒谎话”(a lie; an odious, dammed lie; a wicked lie),可知在正义面前艾米利亚是无私的,并没有袒护、原谅自己的丈夫。在例(18)中,艾米利亚用激烈的言语反复道出伊阿古行径之奸险恶毒(Villainy, villainy, villainy!O villainy, villainy),莎翁成功塑造出一个坚持正义、嫉恶如仇、勇敢斗争的美好感人的形象,使读者相信邪恶面前终有正义的存在。

2.抒发强化思想感情

当戏剧进入高潮,剧情不断深化,一方面是人物性格逐渐暴露;另一方面,人物的内心情感也随之发生巨大转变,或悲伤,或愤怒,或憎恨,或绝望。莎翁在字里行间巧妙地利用重复的话语,突出主人公李尔王和奥赛罗的情感变化。

例(19)LEAR:And my poor fool is hanged.No, no, nolife! Why should a dog, a horse, a rat have life;And thounobreath at all! O, thou’it comenomore,Never, never, never, never, never.[9]304

否定词no和never经常反复出现在李尔王的台词中。如上例,在李尔王断气之前,他看着香消玉殒的小女儿蔻迪莉亚,“no”连续重复3次,又间隔重复2次,“never”重复5次,语势不断加强,强烈表达出此刻他内心的痛苦、内疚、愤怒甚至绝望。当李尔王抱着蔻迪莉亚持续“哀嚎(howl)”时,他怒吼旁人的无动于衷,年迈无助的李尔王最后的愿望是能和他最疼爱、最疼爱他的小女儿相互宽恕,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最终却事与愿违,令人感叹唏嘘。在《奥赛罗》中,主人公奥赛罗对苔丝梦娜的感情在第三幕发生180度大转变,扣人心弦,人物情感得以爆发。

例(20)OTHELLO:O monstrous! monstrous![8]428

例(21)OTHELLO:O blood, blood, blood![8]454

例(22)OTHELLO:My wife, my wife!Whatwife?I have nowife.[8]96

上述三例是奥赛罗的情感如曲线波动变化的深刻体现。词语的反复,增强语势,凝结有力,蕴含着奥赛罗内心复杂的思想情感,“monstrous”一词重复两次,是奥赛罗内心愤怒的发泄。再看例(21),当苔丝梦娜在他面前为卡西奥求情时,奥赛罗立刻失去自我控制,此处重复出现3个“blood”,表明此时他的愤怒只能用“流血”来平息,由怀疑到怨恨的情感,顷刻间得以宣泄。而在例(22)中,奥赛罗亲手扼杀苔丝梦娜后,立刻忘记了妻子的过错,在得知妻子的无辜后,感到一种无法挽回的损失:“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什么妻子?我没有妻子”。[13]39此时此刻,痛苦、懊悔、绝望涌上他的心头,但已于事无补。短短的话语,简洁的重复,却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人物丰富强烈的情感。

(三)主题意义功能

就主题意义功能而言,借助重复修辞,通过人物话语,以揭示戏剧主题,深化丰富戏剧意义。如奥赛罗和苔丝梦娜勇于追求美好爱情,却惨遭陷害,如梦幻般的美好爱情最终毁灭。在《李尔王》中,父子相逼,手足相残。两部悲剧反映的既是个人的悲剧、家庭的悲剧,也是那个时代的社会悲剧。

1.爱情悲剧——美好短暂爱情的毁灭

例(23)OTHELLO:Shegave me for my pains a world of signs,Sheswore in faith’twas strange, ’t was passing strange,’Twas pitiful,’twas wonderful pitiful;Shewished she had not heard it, yetshewished That heaven had made her such a man!Shethanked me.[8]160

主人公奥赛罗与苔丝梦娜两人之间的爱情是这部剧的主线。奥赛罗以“she”为首语重复,置于句首处,作为话语的中心,委婉道出两人曾经如何互诉衷肠、心生爱意。由奥赛罗的话语可知,“she”即苔丝梦娜爱的是奥赛罗传奇的经历和坎坷的生活,也是同情和怜悯,正如她所说“’twasstrange, ’t was passingstrange,’Twaspitiful, ’twas wonderfulpitiful”,而奥赛罗则是“为了她对我所报的同情而爱她”。不禁令人深思,这样的爱情虽然美好,但并没有可靠的基础,只能是短暂的,在现实面前,也难以得到回报,最终奥赛罗狠心扼杀苔丝梦娜,爱情宣告破灭。

例(24)OTHELLO:Put out the light, and thenput out the light!If I quench thee, thou flaming minister, I can again thy former light restore; Should I repent me.But oneput out thy light.[8]7

上例中,“put out the(thy)light”共出现3次,奥赛罗亲手“熄灭手中的蜡烛”,在熄灭她“生命的光辉”的时刻,象征着两人短暂爱情的永久毁灭。在这部悲剧里,莎士比亚通过奥赛罗与苔丝梦娜爱情的不幸遭遇,揭示了文艺复兴时代的社会矛盾,反映了爱情与婚姻的一系列问题。一是两人性格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二是苔丝梦娜所编织的理想爱情带有罗曼蒂克般的浪漫,但并没有可靠的基础,也抵挡不住社会现实的摧残,最终被黑暗的恶势力所埋葬。[14]409

2.家庭悲剧——社会阶级矛盾的揭露

例(25)EDMUND:Lag of a brother?Why bastard? Wherefore base?When my dimensions are as well compact, My mind as generous and my shape are true; As honest madam’s issue? Why brand they us;With base? With baseness, bastardy? Base, base?[9]60

例(26)EDMUND:LegitimateEdgar, I must have your hand.Our father’s love is to the bastard Edmund;And to thelegitimate, Fine word, ‘legitimate’!Well,legitimate, if this letter speed;And my invention thrive, Edmund the base;Shall top thelegitimate.[9]180

以上两例,出自《李尔王》中代表邪恶一方的艾德蒙。在例(25)中, “bastard/bastardy” “base/baseness”以同源反复形式出现。在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国, “bastard”(私生子)的身份往往会被周围的人贴上鄙夷的标签,而艾德蒙对自己私生子身份喋喋不休,深刻反映了当时的贵族统治阶级蔑视贬低这一类出身卑微者的社会现象。如例(30)所示,艾德蒙反复强调“legitimate”,反映了所谓“合法的才是正统的”,才能享有继承权,才可获得他人与社会认可的社会现实。莎士比亚借艾德蒙角色之口,揭露出伊丽莎白时代的这一社会实质,从家庭内部的矛盾延伸至社会性的矛盾,艾德蒙最后手足相残、父子相逼的行为令人同情,也遭后世谴责。

以上我们围绕《奥赛罗》和《李尔王》中的重复修辞格,对其类型和语言特点进行了探讨,并从篇章结构、人物塑造以及主题意义三个层面,阐释了单词、短语或句子的反复运用所带来的丰富有效的修辞效果,展现了莎士比亚戏剧语言的特色和魅力。透过这些重复修辞,戏剧读者或观众可以进一步体会到戏剧人物内心强烈的思想情感变化,复杂矛盾的心理活动过程,感受到剧作家所塑造的一个个生动逼真的人物形象。剧中所描绘的人类爱情与亲情的不幸遭遇与毁灭的画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个人与家庭悲剧的范围,具有广阔的社会画面,带有更多的社会性质”[14]431。这也是莎士比亚悲剧作品人文主义思想的体现,其丰富内涵需结合剧作家的语言及时代背景去领会和感悟,而修辞是其中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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