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客家文学发展史研究与建构
2020-12-11黄子尧
主持人语:客家文学是“客家人写、写客家人”的族群文学,它与客家历史文化、客家精神、客家人的日常生活有着密切关系。本专题有四篇文章。诗人、客家文史工作者黄子尧先生的文章《台湾客家文学发展史研究与建构》系统梳理了台湾客家文学的源起、现状与走向;邱立汉先生的文章《客语写作:客家文化的另类叙事》则探讨了客家文学中客家方言书写与文学审美的关系;钟俊昆先生的文章《真情真言与客家区域文化史的书写—评钟同福的散文作品》和袁演的《作为“时代文体”的思想文化随笔创作得失论—以张少华〈鸿渐赣南〉和〈楚楚雩阳〉的文本特征为例》则以具体个案的评论来探讨客家文学书写的时空观及其文化表达、文本特征。
—钟俊昆(赣南师范大学客家研究中心)
文学是人生的反映,客家人有自己的文化与语言,有自己的独特生活习俗与行动哲学,自然就会用各类方式将客家人生活的点点滴滴保留下来。因此,流传在客家地区的客家谚语、童谣、山歌、故事等,称为客家民间文学;文人用诗词、散文、小说等呈现,则是客家作家文学创作。客家文学包括客家作家文学和客家民间文学。到底何谓客家文学?各家说法不一,有血缘论,有主题论,有语言论,这些客家文学的定义都被涵盖在台湾文学史的建构条件之中。[1]
台湾客家文学的兴起与客家身份认同
如果以族群意识及使用语言为基础分析,客籍作家文化身份可分作下列四个类型:[2]
第一类型:土生土长的客籍作家。泛指移垦台湾的客家先民后裔之作家。他们聚集于客家庄成长,深受台湾历史文化的洗礼,从日据时代对殖民统治的抗争到当今忠于土地、生命的坚持,历经客语、日文、中文等教育思维的变迁,例如钟理和、吕赫若、吴浊流、钟肇政……成为小说创作中最出色的一群。
第二类型:福佬客作家。指福佬化之客籍作家。被誉为“台湾文学之父”的赖和,后人整理其遗作时赫然发现一诗云:“我本客属人,鄉语径自忘;戚然伤怀抱,数典愧祖宗。”显然赖和是福佬化的客裔作家,福佬客作家如张良泽、宋泽莱、邱坤良、简媜等皆是。
第三类型:外省客作家。国民党政府迁台(1949)前后来台或来台后诞生的第二代文学作家,在大陆期间的“客家身份”突然被归属于“外省籍”,一般社会大众均以“外省客”称呼。其第二代子弟母语及客家认同则日渐模糊,例如林海音、杨子、钟梅音、周伯乃、小野等知名作家。
第四类型:海外来台客籍作家。有来自印尼的钟顺文、汤顺利,越南的尹玲(何金兰),马来西亚的李永平、张贵兴、钟怡雯等。他们笔下的作品反映了浓浓原居地客家风情,但定居台岛之后,逐渐融入了本土社会,主要著作也都在此发表、出版。
客家移民来台有先后,族群文化认同有强弱差别,形成了客家文学发展的不同面貌。穿越历史社会环境的演变,探索客家族群的文学文化、台湾文化背景与乡土关怀,构建客家主体意识的作品,成为客家文学正式起飞的阶段。
台湾客家文学史的建构
搜集研究台湾客家文学史料,可以分为作家文学、母语文学、民间文学三个层面来论述。
(一)客籍作家文学:从古典文学到现代文学[3]
清领时期,即有落籍台湾的客家文人,如吴子光等,以汉文书写台湾人文地理。日据时期,日本人推行“皇民化”政策时,台民纷纷组建诗社复兴华夏文风,六堆、桃竹苗及台中地区的客家人文士亦不落人后。迨国民党政府迁台,以乡土意识高举“台湾文学”,客籍作家更积极参与。20世纪中叶,随着广播、电视媒体的兴起,台湾客家社会面临极大的文化冲击,传统客家庄生活方式快速转变,价值观也随之改变。承载客家文化的客家语迅速流失,客家山歌民谣少人传唱,客家认同面临危机。不少客籍作家将客家生活反映在作品中,以期引起对客家文化的重视,创作成绩斐然。
台湾客家运动的崛起是在解严(1986)之后,其原因有大环境的松动、语言教育政策的变迁、受本土社会运动的影响等三个面向,客家精英以行动争取权益,以理论建构文化母体,进行一系列争取权益、维护尊严的“客家发声”行动。客家人对于文字的重视及敏感度积极反映在文学创作上。台湾地区“客委会”与“国家图书馆”合作开展“数位台湾客家庄-台湾客家数位图书馆”计划,其中“当代客家文学史料系统”就收录了100位客家文学作家及作品。其收录原则为:
1.作品中展现了客家社会的风俗民情、生活方式、行为思考模式及价值观等,书写内容蕴涵着客家意识。
2.以客家语言书写的诗歌、小说、散文、戏剧等文学体裁。
3.在台湾地区从事文学创作的客籍作家。
整体而言,客籍文学作家有两个茁长阶段:一是早期融合着大量客家元素的作品,并不刻意考量客家的表白、诉求,是属于“随处拈来皆客家”的阶段;二是正视生活现实的演变,积极探索客家的传统与未来,陆续出现充满台湾文化背景与乡土关怀,饱含客家族群主体意识的作品,建构了客家文学发展的样貌。
(二)客语文学:客语诗的创作成绩最为显著
台湾本土化运动历程中兴起了母语写作的风潮,客语作家追求“言文一致”的努力,开创了客语文学的新天地。
历年来客语书写的方法,包含使用汉字、罗马字、日语假名等文字。创作客语文学的作家有杜潘芳格、范文芳、利玉芳、黄恒秋、邱一帆、龚万灶、张捷明、张芳慈、钟振斌、江岚、陈宁贵、林勤妹、刘慧真等。作品以诗为主,兼及散文、戏曲、小说。客语诗歌的创作量显然较大,一方面因为初期尝试客语写作,诗句简短容易掌握;另一方面则是短诗短文朗诵效果较佳,感染力较强,读者容易接受,因而客语诗的创作已有成绩。
2010年台湾省成立的“台湾客家笔会”[4],以联络客家诗人作家、鼓励客语书写为宗旨,耕耘客家母语文学,创办客语刊物《文学客家》,成为全球第一份客家文学期刊。台湾客家笔会从2012年起开始办理“客语文学创作奖”,鼓励现代诗、散文、短篇小说、短剧的创作,希望增进客语书写的能力与信心,积极发表新颖而具有美感经验的作品。
(三)民间文学:草根性内涵的抒发
民间文学是客家文学的一个部分,是一般百姓的集体口头创作,且跟作家文学并行的一种文学。民间文学是文学的源头,在初民社会时期是唯一的文学,那时还没有文字,自然就没有专业作家。几百年来,民间文学和作家文学在平行发展之中,二者互相影响,互相渗透,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二者并驾齐驱,各有自己的艺术传统,在内容和形式方面都有着各自的特点。[5]
检视客家民间文学的表现形式,可以分门别类地予以归纳出下列几种类型,它们可能不是绝对的构成,但颇多是草根性内涵的抒发,采集工作开展出一片宽阔的园地。
1.散文体口头创作。包括传说、童话、轶闻故事、笑话、寓言、神话等。
2.搭句式口头创作。包括叙事歌、劳动歌、情歌、仪式歌等。
3.语言类作品。例如师传话(老古人言)、谜语(令仔)、花灯诗等。
4.民间说唱。包括劝世文、乞食歌、棚头戏等。
5.民间戏曲。例如采茶戏、传仔等。
6.楹联栋对。
7.竹枝词。
这些民间文学的作品,展示着整体族群的风俗民情及生活智慧,特别是以客家母语说唱的属性,拉近了民众族群意识之串联,也建立了自我民俗习性的承传,尤其是与表演艺术的关联,让演出人与欣赏者的距离得以完整地贯通,并赋予双向交流、互补的旨趣,具备了娱乐、交谊、应对、酬庸与教化的功能。
研讨客家民间文学,透过一层又一层深入客家地区的搜集与整理,足以认知客家人及其民俗文化的融合与演变,获得深刻的语文应用成果。在表现客家风土民情的取材上,当然具备了更多生命力与人文色彩,展示着客家族群的风格与精神面貌。客家民间文学是一座文化资产的宝库,值得去挖掘、去寻味。
客家文学研究的特质与意义
客家文學在台湾历史社会的发展,经过海内外学者与专家的研究与调查,发现下列客家文学表现的特色:
(一)客籍诗人作家成就的文学典型
综观近代台湾文学史,客籍作家在台湾文学的位置确实不容忽视,从古典文学时代的吴子光、丘逢甲、谢颂臣、赖江质等,到台湾新文学的赖和、龙瑛宗、吴浊流、吕赫若、钟理和、林海音、钟肇政、李乔、杜潘芳格、黄娟、谢霜天等,其创作背景均离不开自己熟悉的乡土及客家风情。因而客籍作家对整体台湾文学的贡献,引起研究者的特别注意。
客籍作家在台湾文学成为一种典范,例如有台湾新文学之父雅誉的赖和,虽其创作以闽南语为主,但本身是彰化的饶平客裔;居住于新竹北埔的龙瑛宗,初登文坛即以《植有木瓜树的小镇》的日语小说在日本获奖;而跨越语言障碍的客籍作家吴浊流,以《亚细亚的孤儿》总结了台湾的殖民处境、彷徨心态,其后创办《台湾文艺》杂志,提倡本土文学,成立吴浊流文学奖基金会,培育了许多乡土文学作家,为台湾文学史增添许多新页;居住在桃园龙潭的钟肇政是台湾第一位完成大河小说《台湾人三部曲》的作家,堪称是台湾文学界实力最为雄厚、创作力最为旺盛的伟大文学家;又如“倒在血泊里的笔耕者”钟理和,是台湾南部六堆客籍乡土作家;创作《寒夜三部曲》的李乔是苗栗客家人,以自己熟悉的乡土及客家风情,写下壮阔的小说史篇。因此客籍作家对整体台湾文学的贡献有目共睹,远胜于其他台湾族群人士,引领百余年台湾文坛风骚。[6]
(二)乡愁:土地认同特质
探讨客家文学,会发现有深厚的土地认同特质。客家族群从北方南移的过程,所到之处皆作客,虽然最后在赣闽粤定居下来;另一方面,初到该地的客家人,只能在人烟稀少的高地开山打林,或在平洋所在当佃农维生,因而对土地充满渴望与情感。梁肇庭认为这种“边陲性”最能解释许多客家人的文化特性,并且赞同Skinner所言的“在所有汉民族中,客家人是唯一没有拥有自己的排洪盆地的语族”的看法,认为这种现象影响深远。客家先民渡海来台,所处环境与境遇和原乡类似,因此台湾客籍作家会有许多以大地之母为主题的作品出现。
从日据时期发轫的台湾新文学运动,历经外来政权的打压与社会经济形态的剧变,许多客家作家坚持以自己的笔,为生养他们的土地写下动人的篇章。这些作品忠实记录民众艰困的生活,反映血泪交织的悲欢岁月。钟理和笔下的美浓,钟肇政的龙潭、大溪,郑焕、黄娟笔下的杨梅,江上笔下的头份、狮潭,李乔小说里一再出现的番仔林,这些都是他们祖先血汗拓垦、养育他们的土地。以客家族裔的观念来耕耘乡土,成为那个时代与奋斗故事的最佳写照。
经常出现的主题之一,是土地带来的历史悲愁。土地原本是珍贵的拥有,尤其是在早年农业时代的历程中,每一寸土地都是人民辛勤栽种的依据,但历史却使台湾土地成为痛苦的根源,烙下了许多殖民地的伤痕。[7]
李乔的《寒夜》是刻画客家人如何在艰苦环境中为土地而挣扎的小说。彭阿强一家十多丁口深入苗栗内山的番仔林—一个位于泰雅人番社附近的贫瘠山村,山田只能种植番薯,一家人勉强挨饿度日,加上天灾连连,损失惨重,几乎无法存活。再多的天灾人祸彭家人都坚忍下来﹐相信有朝一日,能在自己的土地上有所收成。但事与愿违,在垦照主与官方的勾结下,彭家与邻居流血流汗,牺牲多条人命开垦出来的番仔林,一夕之间,被列为垦照主的土地,多年辛苦顿时化为泡影,想借着双手拥有些许土地,可供糊口的卑微愿望竟然无法实现。番仔林的景况是:
番仔林的居民,不但永无出头的一天,而且越陷越深,越勤奋却是越贫穷。有些人又打算放弃山园逃走,但是到了决定关头,又舍不得放弃自己血汗开辟的田园。最老资格的苏阿锦,交不出利息,听说官厅又要来测量“官有地”,一急之下,居然偷偷搞一条麻绳,到社寮角山冈上,准备在“吊颈树”上谋求解脱。结果,幸运地,也是不幸地—麻绳太短,又年老力衰,爬不上那棵巨大的树干,终于给人救了下来。(李乔《寒夜》)
借着客家人对土地的渴望与生存的苦难,李乔成功地织出了客家人对土地情感的篇章。
客家文学另一个常见主题是对故乡眷恋的乡愁。作家对自己乡土风物有与生俱来的情感,他们大量以故乡为背景,写出自己出生与茁壮的地方,细腻地描绘熟悉的故土,散发出浓厚的客家风情。[8]钟肇政长居龙潭,有很多作品以龙潭为中心,扩及大溪、角板山的农民生活。他以写实的手法展现对家乡茶园的深情告白: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是春茶刚开始采摘的时候,傍晚时分,我照例收集了摘下的茶菁,装成两大包,用脚踏车载到镇上一家茶厂出售。碰巧这一晚茶厂做“起工”,由于我是这家茶厂的大主顾,所以给老板强拖硬拉地请进去喝了几杯酒—月已快圆,那正是春季里特有的月色,仿佛有枝轻灵的画笔,给月亮淡淡地扫了一抹,看去,显得大大的,黄澄澄的,格外逗人遐思。暖洋洋的微風,带上阵阵浮香徐徐吹拂脸上—那是一种春夜里所独有的香味,茶和各种花的香味,与泥土、新叶的芳香交织在一起形成的。(钟肇政《残照》)
这种茶乡滋味是令人怀念的所在。但面对乡村生态可能的改变,以及客家庄外出谋生人口增加,所谓故乡与异乡之间的对比,怀乡之情及近乡情怯的纠缠……当然也成为日后客家作家敏锐探索的目标,产生了不少好的作品。
(三)抗争文学的意识与精神
借文学表达强烈抗争的意识与精神,以吴浊流的小说最为典型。吴浊流介于日据时代及台湾光复后的文学世代,他对台湾文学的贡献,一是创办《台湾文艺》,倡导乡土本位的文学意识;二是写作饶富自传意味的《亚细亚的孤儿》《无花果》《台湾连翘》等作品,标榜“孤儿弃子”的台湾人命运,造就了台湾文学传统与良知。
吴浊流于1964年创办《台湾文艺》,这份刊物成为本土文学的一个重镇。《亚细亚的孤儿》原名《胡太明》,作品中所凸显的虚幻而无助的汉系血缘,带着异族凌虐的重创心灵,展开回归祖国的艰难距离。此书横跨大陆与台湾,表现了台湾人的历史命运主题,认为孤儿意识代表台湾人生命体的化身;吴氏于日据时期所表现出的不妥协的个性,有不屈的情操,有殖民枷锁下挣扎的痕迹,也创造了台湾新文学里以土地与命运纠葛为题的一个写作范例:
“我姓陈,广东番禺人,是早稻田大学的毕业生,请多多指教……”
“我叫胡太明,是台湾人。”
太明见他这种率直的样子,也和他打招呼道:
“我在物理学校念书。”
这时,陈的脸突然大变,先前那种亲密的样子竟一扫而空,顿时露出侮蔑的神态,歪着嘴角说:
“什么?台湾人?哼!”
他不屑再多说一句话,立刻离开太明的身边。
他们二人所谈的事,顿时传遍整个会场,到处见人窃窃私语:
“台湾人?”
“恐怕是间谍吧?”
经过一阵骚乱以后,会场里充满沉寂窒息的空气。太明已无法再待下去,他悄悄地站了起来,像遁逃似地跑出会场,他抑制住难言的愤怒,向行人稀少的寂静路上奔去。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追上来的是蓝。他猛力地抓住太明的肩膀怒吼道:“蠢货,日本的离间政策,怂恿台湾人在厦门附近,利用日本人的势力,惹是生非,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太明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蓝,蓝接着大声道:
“竖子!”
“竖子”是范增骂项羽的话,意思是说他不能共谋事业。太明虽然被他骂得很凶,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怒,他的内心只感到空虚和落寞。他在心里想道:
“这是因为他和我的心目中,有了无法弥补的距离的缘故。”(吴浊流《胡太明》)
吴浊流虽以小说创作闻名于世,但他时时仍以诗人自居,著有诗集《浊流诗草》等。他的汉诗作品颇多,并曾加入栗社、大新吟社,1969年更以退休金设立“吴浊流文学奖”,于台北内湖金龙禅寺树立“诗碑”,其一生文学行状,着实令人尊敬。后人将其著作辑为《吴浊流全集》六册问世,敬称之为“铁血诗人”。
(四)客家妇女的形象塑造
客家文学的另一项特色是客家妇女形象的塑造。传统客家女性有所谓“四头四尾”的美德,即“家头窖尾”、“田头地尾”、“灶头锅尾”与“针头线尾”。这种美德呈现在客籍作家钟理和、钟肇政与李乔笔下的人物形象中,延续过去族群迁徙的历史记忆,一再强调女性扮演的重要角色。黄巢之乱,背侄牵子的妇人,宋末勇救宋帝的一群打柴妇女,以及太平天国洪宣娇率领的女军,皆是刚强妇女的样板人物。台湾客籍作家将客家妇女不让须眉的精神,以新的艺术形式诠释出来,似乎更贴切、更具说服力。[9]其次,对照闽客作家笔下所描绘的女性形象,不同于大家闺秀的闽式风格,客家妇女更具有勤劳与刻苦的样貌。
台湾客家文学发展史的建构
编撰台湾客家文学发展史,旨在探讨记录客家文学之表现成果及其影响。客家文学作为族群文学、母语文学的史料研究意义,采用的研究方法包括文献分析、资料访查、图像文稿汇集、艺文活动档案、媒体、出版品等,依照年代顺序做出说明。研究框架如图所示:
客家文学为台湾文学重要的一部分,台湾客家的形成与文学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客家人“耕读传家”,重视文化教育,以勤奋读书提升内涵修养,进而关照时代环境,反映社会现象,在文学作品中表现出“人与土地”这一主题的重要性。
客家文学作家除了创作技巧的学习养成之外,其作品往往与个人的成长背景、生活经验、文化环境、母语语言与艺术涵养等,都有深度的关联。这些因素也成为客家文学创作者显现作品风格的重要探讨课题,编撰台湾客家文学发展史的过程中可系统性地反映出来。
迎向台湾客家文学发展的未来
21世纪,客籍作家依然活跃,文学作品各种主题意识的交相应用,企图找出文学在新世纪呈现的生机特点,源源释出族群“和而不同”的讯息。而高科技文明在台湾岛上展放炽热,人们追求“轻薄短小”的感受,亦颠覆着传统文化的诉求。文学作品世俗化、商业化的走向,让人眼花缭乱。号称为“社会最后一道良心”的文学,不得不以社会批判及教育的重建作为深耕的目标,继续刻画崭新而独特的局面。
新近客家文学创作与研究渐趋成熟,在臺湾丰富多元的文学艺术创作领域,艺文社团也为客家文艺吹响了号角,显示客家文学蓬勃发展的未来。社团积极搜集历史文献资料、传承客家语文教学、报道客家文学发展,来展现客籍作家的多元作品风貌,给后人提供研究参阅资料,以作为台湾客家文学史的一项见证。
客家文学的创作与研究,牵涉到文艺学、社会学、民俗学与历史学的领域,规模庞大。经过数百年来的不断迁徙,台湾客家人终于落地生根于斯,如何应用文学的手法来描述现代客家,如何用文学的思想来解析客家,相信是许多关心客家文学走向的人士关切的问题。
至于能够坚持使用客语创作诗文的作家,在客语文学创作、教学领域持续耕耘,用客语创作出有感情、有思想的文学作品。客家话不单是生活话语,更是教学用语、知识用语、文学用语。推广这种理念给社会民众认识、认同,并希望开展客语应用层面的普及,延续并创新母语文学与文化。
在多元族群文化的台湾,包容与尊重其他族群是现代人的基本素养;而认识与传扬自己族群的文化,则是客家文学工作者无法避免的职责。当客家人懂得珍惜自我的文化传统并予以发扬光大,当客籍作家们回归文化母体,为自己族群立场发声,客家文学才有其意义,也才可以对新世纪的台湾文学注入活水。
参考文献:
黄恒秋:《客家书写—台湾客家文艺作家作品目录》,爱华出版社,2001年。
黄恒秋:《台湾客家文学史概论》,爱华出版社,1998年。
黄恒秋:《台湾客家文学史概论》。
台湾客家笔会成立于2010年,创会理事长黄子尧(笔名黄恒秋),以联络客家诗人作家、鼓励客语文学创作、交流文艺活动为成立宗旨。
黄子尧:《客家民间文学》,爱华出版社,2003年。
彭瑞金:《台湾新文学运动四十年》,台北自立报系出版社,1991年。
彭瑞金:《台湾新文学运动四十年》之论述。
参照Sow-Theng Leong, Migration and Ethnicity in Chinese History: Hakka, Pengmin, and their Neighbors, p.63, SMC Publishing Inc., Taipei, 1998.
张典婉:《台湾文学中客家女性角色与社会发展》,世新大学社会发展所论文,以及罗烈师之导读(哈客网/学术研究馆/成果论文/论文导读)。
[作者单位:台湾客家笔会。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客家民间文学学术史研究”(17BZW037)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