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际话语权的深度支撑
2020-12-11衣永红
衣永红
(辽宁中医药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沈阳 110847)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曾经在多个场合强调要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国际话语权是指一国主张在国际上的影响力。[1]它关乎国家的国际地位和切身利益,在全球化高度发展的今天,国际话语权理应在国家发展的整体统筹中得到足够的重视。随着我国的整体实力不断增强,我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实际影响力不断提升,而我国的国际话语权的状况与这一影响力是不匹配的。因此,提升国际话语权成为我国对外交往战略的重要内容。国际话语权的提升依赖于合理的国际交往原则和秩序,也与国家在国际上的形象、行事作风、国家性质紧密相关。我国要提升国际话语权,势必要在呼吁建立新的国际交往规则的基础上,从自身发展路径着手,寻找对外话语权的支撑点,以国家形象、国家智慧、国家文化以及国家制度来支撑我国国际话语的感染力、影响力和说服力。
一、以健康的大国形象支撑我国国际话语的影响力
国家形象在一国对外交往中的作用极为重要,国家形象是否健康直接关系到它的对外话语是否令人信服。在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其用意就是要用中国自己的话语展现中国健康友好的大国形象,避免被“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等将我们的国家形象抹黑和妖魔化。[2]展现中国形象,要讲好中国故事,更要凸显中国形象独有的辨识度。
(一)中国形象不同于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大国形象
不可否认,资本主义国家的对外话语从根本上说是服务于资本主义国家利益的,而资本主义国家根本上是受资本操控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已经彻底揭开了资本的面纱,证明了它对剩余价值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资本主义的生产——实质上就是剩余价值的生产,就是剩余劳动的吮吸……”[3]“资本作为财富一般形式——货币的代表,是力图超越自己界限的一种无止境的和无限制的欲望。”[4]这种特质使得资本最终会借国家政权保持一种向外扩张的姿态,列宁对帝国主义的剖析显然就揭示了这种逻辑。从去年开始美国发起的与中国的贸易摩擦,以及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究其根源都是资本扩张性的后果。而资本的这种逐利性、扩张性姿态,必然体现在资本主义大国形象和大国话语中得以体现,尤以美国最为突出。
美国对外话语的突出特点就是强调美国制度的正义性和其领导世界的合法性。常用方法是宣扬自己的价值理念是站在世界道义的制高点的,任何国家都应当以此为范本。例如,在2019年的美国国情咨文结尾处特朗普曾经说“我们必须从心底将美国置于首位……我们的国家必须成为世界诸国的荣耀和希望之光。”[5]在涉及到中国问题时,特朗普曾更加直言不讳地对媒体说:“中国人好日子过太久了……我们过去在贸易问题上领导不力。”[6]这里显然透着霸王逻辑,中国人日子过得好不好为什么需要美国人来干涉?贸易本应本着双边互利的原则进行,为什么需要美国来领导?美国这样的话语姿态是常态,它在国际上喜欢把自己扮演成救世主或国际警察的形象。这种强权逻辑实际上就是资本掠夺性的体现。也是因此,美国当前在国际贸易中背信弃义、阳奉阴违,处处挑战道德底线,几乎无大国形象可言。相反,中国走社会主义道路,它的对外交往,是基于人民利益而不是资本逻辑,而它对人民利益的维护,是建立在尊重世界各国人民利益的基础上的,是建立在尊重国际道义和国际秩序的前提下,奉行“义利兼顾,以义为先”的原则,这从根本上与资本主义的逐利性和扩张性不同。所以它展现出来的大国形象是健康的,这也就使得中国话语是平和友好的,而不是渗透着掠夺性的。
(二)中国的形象有别于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大国形象
苏联的国家形象当然与美国等资本主义大国不同,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它从根本上并不是受资本控制的,但是它在处理国际关系时却同样具有强权逻辑。这样的逻辑首先体现在它的一种盛气凌人的优越感。它认为苏联是唯一正确的社会主义模式,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必须以苏联为参照系。基于这样的逻辑,苏联一直维系着社会主义阵营大家长的形象,在革命时期,苏联力图左右我们的革命道路,甚至罔顾我国的具体国情。例如斯大林反对中国共产党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认为山沟里出不了马克思主义,毛泽东充其量只是个“农民领袖”。[7]抗战胜利后,斯大林还反对中国共产党对国民党的革命,并警告毛泽东说这将会导致民族危亡。所以毛泽东曾经对外国客人评价说,斯大林与列宁不同,喜欢“站在别人头上发号施令”。[8]
苏联的鼎盛时期是伴随着冷战思维的,虽然客观看来,面对冷战的局面苏联自身也很被动,但是它的强权逻辑却一直在延伸——在一定时期内实行扩张主义和大国沙文主义,力图以一党之力控制其他兄弟党,甚至控制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权、干涉别国内政。这样的大国姿态必然使其在对外话语上保持两种特点:第一,在对待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时,虽然有时候也显得欲拒还迎(例如赫鲁晓夫时期,由于实力还无法和美国抗衡,所以提出两个核大国“共管”的“三和路线”),但总体是对抗性的。第二,在对待发展中国家,尤其是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时是居高临下的,命令式的,例如,同样是在赫鲁晓夫时期,苏联曾经提出要在中国境内共同建立长波电台和联合舰队,遭到了中国的严词拒绝。除话语霸权外,苏联还非常喜欢“肢体语言”,一言不合就动用武力,1968年镇压布拉格之春,1969年挑起珍宝岛事件,1979年入侵阿富汗,这样为维系战略地位而穷兵黩武,除了给别国带来灾难和威胁,也使自己的经济不堪重负。[9]今天中国的大国形象显然也绝非苏联这样家长式的、操纵式的,中国作为大国的话语也必然与这种渗透着冷战思维和统领意识的话语截然不同。
(三)中国特有的大国形象及话语气质
中国目前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虽然前进的道路上有各种风险和挑战,但是发展态势依然平稳,发展势头依然强劲。由富起来走向强起来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亲切、和平而有号召力的。话语的气质和影响力。在不同历史时期,随着我国国情的变化,也在进行着战略性的调整。
1.建国初期我国对外话语基调的确立
早在建国初期,面对较为困难的国际局势,我们准确地将“和平共处”确定为外交思想和对外话语的基调,在此基础上,由周恩来在万隆会议上提出的“求同存异”原则,更加突显了我国对外话语的诚意、风范和特色。承认彼此理念的不同,但是可以先搁置分歧,共同面对国际挑战,这是只有中华民族、中国共产党才具有的格局和智慧。当然,面对后来美国和苏联对我国核心利益的染指,也受国内左倾思潮的影响,我们曾一度以“世界革命”话语替代“和平共处”话语,这也使我国在外交上一度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直至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们对国际局势和外交战略进行重新反思,在国际话语中重拾“和平共处”理念和“求同存异”原则,才带来中美、中日关系的破冰和与一系列国家建交的大好局面。[10]
2.改革开放初期我国对外话语思路的调整
改革开放初期,反思文革时期所走的弯路,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邓小平准确把握到和平与发展已经成为时代的主题,在审慎分析本国国情的基础上,他提出“韬光养晦”的对外关系思路。在这一思路的指引下,中国为自己争取了宝贵的发展机遇,无论外界怎样风云变化,一心一意发展经济。这一时期,中国在对外话语上,表现出素朴而低调的特点和姿态。我们认识到并实事求是地承认自身经济发展的落后,开始虚心向国外学习。邓小平率领代表团以学习者的姿态访日、访美,在访美过程中他赞许美国为世界所做出的贡献,指出美国的发展经验值得他国学习。[11]但是,低调、柔和绝不代表软弱,面对原则问题我们是当仁不让的,对于西方国家的和平演变我们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邓小平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西方国家正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因此我们要时刻准备做反和平演变的斗争,而我们的底线就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对于西方的话语挑衅我们也适时地给予凌厉的反击,这一态度在邓小平与撒切尔进行香港回归谈判的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邓小平铿锵有力地告诉撒切尔,也是告诉世界,“主权问题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这样的话语特点以及作为其支撑的中国日益强大起来的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一方面使那些意图颠覆我们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不能轻举妄动,另一方面也向广大发展中国家展现出正义凛然的大国姿态,为我国日后逐渐增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奠定基础。
3.新时代我国的大国话语风范
时至今日,我国已经由改革开放初期的“大而弱”走向“大而强”,与之相伴的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不停地鼓吹“中国威胁论”。面对这样的局面,“韬光养晦”显然已经不合时宜,我们必须主动站出来,承担大国责任,实现大国担当。具体表现是积极参与和推动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努力推进世界政治、经济秩序向健康、平衡的方向发展,努力打破国际关系零和博弈的僵局,深度参与全球治理,主张以对话而非对抗的思路解决各种国际争端。这一时期,中国话语的特点是有为而公道的,“一带一路”倡议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指出要“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这是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美好图景的清晰诠释。概括说来,这一阶段中国话语的特点是以海纳百川的姿态示人,对广大发展中国家积极加以援助,同时在国际事务中寻求广泛的理解和支持,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强调中国的核心利益决不能被染指,在事关中美贸易摩擦、香港、台湾等问题中,我们对外话语无比铿锵,不容任何挑衅和侵犯,向世人营造出一种磊落、坦荡的大国形象,为我们的发展赢得了得道多助、一呼百应的良好局面。
中国今天发展到这样的程度,实际上突破了“国强必霸”的修昔底德陷阱。中国在经营国际关系时,实际上是以健康、友好的形象和国际正义理念来获得国际话语权。[12]这样的大国崛起模式,当然与根植在中华民族血脉中的“以和为贵”的传统文化基因息息相关,与这种文化基因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前述资本主义基因中的资本逻辑,和沙皇俄国一路扩张版图所形成的“泛斯拉夫主义”。除文化因素外,不可否认,中国话语形成今天的风格也必然有赖于中国共产党从人民利益出发、审时度势、相时而动的智慧和韬略。综上,中国话语在今天的世界能够拥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力,不是靠霸权来维持,也不是靠钻营来维持,而是靠有责任、有担当的崭新大国姿态来维持,未来,中国将继续以此为依托,寻求提升国际话语权的机遇。
二、以互利、共赢思维支撑中国国际话语的感召力
中国要提升国际话语权,其对外话语不仅要有深刻的影响力,而且要有生动的感召力,这种感召力应突出地体现在其求互利、谋共赢的发展思维和话语逻辑中。
(一)开放的市场体系支撑了中国对外话语的“互利”思维
在改革开放之前,我们的对外话语逻辑和国际思维模式主要体现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中。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提出凸显了我国对国际公正的诉求,促成我国在建国初期对外交往中的作为,对我国打开对外关系的局面起到了良好的基础性作用,至今是我国对外关系的基本准则。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主要是一种底线思维,这种底线思维往往规定了国与国交往时绝不能逾越的界限。但国家之间的交往还需要建设性的规则,即国与国之间如何交往才能达到最优的效果,实现最大价值。据此我们看,唯有“平等互利”这一条是一条既包含底线规则,又包含建设性规则的。“平等”是底线规则,“互利”是建设性规则。相比较之下,在处理国际关系的思维体系中,冷战思维的结果是零和博弈甚至两败俱伤,资本逻辑的结果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其效果都不可能是最优的,而“互利”却能够达到一种结构性平衡。双方交往的结果只有是对双方都有利,而且这个利是大于对抗思维中战胜对方所获之利,交往才可能长久。
国际交往中最基础的利益是经济利益,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提出之初,我国在经济上非常困难,而且没有建立市场经济体系,能够给其他国家带来的经济利益少之又少,所以“互利”更多是政治方面的,更加强调一种价值理性。而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当中国引入市场机制,并开始向世界开放市场,经济上的“互利”才有了更多的可能。市场经济是建立在等价交换原则的基础上的,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意味着我们向世界坦诚,我们通过市场准则合理寻求自身利益,无需任何遮羞布的掩饰。同时,中国偌大的市场向世界开放,对任何一个与我们进行经济交往的国家来说,都意味着毋庸置疑的巨大利益。此时,中国话语中开始出现包容、互惠的字眼,互利的思维日臻成熟。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强大起来的中国市场在世界经济中的分量不容任何国家小觑,中国提倡互利实际上是其他国家所期待的,中国强调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是给其他国家注入一针强心剂。从摆脱金融危机中我国市场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以及我国对非洲国家的援建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点。互利思维实际上在中国的对外关系中,极大地增强了话语的可通约性,虽然我们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不同,但是在市场交往中可以求同存异,这里的“同”,很大程度上是指共同的经济利益,以及各国人民对经济利益共同的刚性需求。
(二)社会主义的共生性逻辑支撑了中国对外话语的共赢逻辑
不可否认,只要是市场经济就会存在竞争,只要是市场交换就要互利。但是因为国家性质不同,遵循的价值原则不同,所以在市场经济中呈现的样态就会不同。资本逻辑是建立在“个人主义”、“自我主义”基础之上的,是一种他者皆为工具、对象的对抗性逻辑,而社会主义所遵循的本身就是一种共在、共建、共享的共生性逻辑。[13]这种共生性逻辑决定中国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也尊重他人的利益,在向他人获取利益的同时也不排斥他人从自身获取合理利益,强调大家要平等地遵守共同的市场规则而不是有任何人,任何国家来左右规则,享有特权。上述这些价值理念是极易被其他国家,尤其是在全球化进程中较为被动的广大发展中国家所认可的,这也是中国话语具有感召力的根基。
如果说仅仅提出互利原则还没有形成独特的中国话语,那么21世纪之后,随着中国对世界全球化进程的深度融入,借由中国入世谈判并最终加入世贸组织等一系列契机,在“中国威胁论”甚嚣尘上的环境中,中国话语中开始出现“双赢”、“共赢”的字眼。至此,中国对外交往的话语中有了自己的名片和标识,更确切地说,“互利”只是一个不掺杂情感的中性词语,“共赢”这张名片还是一张感情牌,它体现了中国寻求实现国际合作的主动性和恳切性,它能使世界感受到中国的诚意,中国话语的感召力得到进一步提升。
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国际环境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新局面,面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立体化国际关系网络的形成,习近平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这可以说对互利共赢思想的全面升级。“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创造性中国话语首先向世人清晰揭示了大家面临的共同的世界图景,全球化在给大家带来利益的同时,也使大家面对着诸如和平赤字、发展赤字和治理赤字等共同难题,这其中任何一个问题解决不好,对大家来说后果都是颠覆性的,这幅图景具有强烈的直观性,能够刺激人们最直观的感性体验,让大家深切体会到我们真的是命运与共的,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将成为维系世界人民共同命运的无形纽带。同时,人类命运共同体也相当于向世人发出呼吁,今天我们所遇到的一切困难是单靠一国能力无法解决的,我们必须通力协作,“和平而不是战争,合作而不是对抗,共赢而不是零和,才是人类社会和平、进步、发展的永恒主题。”[14]为此,中国愿意站出来,承担大国责任,搭建更好的平台,创造更多的机会,与世界人民一道,共同打造和平、安全、包容的新世界。围绕这一主张,中国发出建设“一带一路”的倡议,深度参与全球治理,引导国际秩序向更健康方向发展,致力于构建均衡的大国关系框架,以及发展“亲、诚、惠、容”的周边关系。这一些列话语表达以及现实做法使得“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更深得世界人民认同,于是在2017年,这一决议分别被载入联合国决议、安理会决议和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决议,这是中国话语感召力的最直接体现。[15]
三、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正义支撑中国国际话语的说服力
国际话语权的提升除了表现为话语影响力、感召力的提升,还表现为说服力的提升。打铁还要自身硬,中国对外的话语表达具有说服力,是根基于它本身的制度正义的。
(一)制度正义的逻辑支点
制度正义是当代政治哲学的核心范畴之一,一个社会的制度是否正义,从根本上支撑了它的制度的合法性。与其他制度相比是否具有优越性,也就支撑了它的对外话语是否具有底气。现代社会的制度正义,主要看它在社会财富、自然资源的分配上,在公民权利与义务上,以及在政治责任的公共政策上和制度规则体系中是否具有公平性与正当性。
制度正义这一范畴从话语特点上看是一个比较级,不同制度的国家总是在强调自身的制度比其他制度更正义。资本主义一直认为他们占领了正义的高地,早在19世纪,功利主义者边沁从功利原则出发,将制度正义理解为对“最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诉求。这种诉求看似具备了制度正义的立论基础,但是这里还存在一个隐患,是不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就可以牺牲少数人的幸福?这一点恰巧被当代自由主义者罗尔斯抓住,他以功利主义为靶子提出了他的关于正义的两个原则——平等自由原则和差异原则,他不仅强调人人拥有自由平等的权利,而且还要关照社会中最不利者。[16]罗尔斯显然继承了卢梭“公意”这一要素的主旨,要把平等理念融入到对自由的追求中,他把目光直接指向了福利分配的平等。而自由主义的这种诉求却被麦金太尔、桑德尔等社群主义者诟病,他们认为以个人权利为基础构建的制度正义仍然带有个人主义的倾向,制度正义应当建立在“公共善”的基础上。于是,罗尔斯在后来的《政治自由主义》一书中,又提出了“重叠共识”理念,想建立起制度正义理念中更加紧密的共同性。[17]可见,想要占领正义高地的资本主义,在其内部思想上也是难于统一的。
在有关制度正义的论证中,我们可以看到两个关键性难题。说“难题”,是因为这个问题对今天的任何社会,无论是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社会,都是难于解决的社会问题;说“关键”,是因为这又是当今任何社会都绕不开的问题,而怎样回答则直接体现了这个社会的性质。这两个关键性难题分别是:第一,既然平等是当代制度正义不可或缺的因素,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是起点平等、结果平等还是规则平等?第二,是价值主体的界定问题,也就是制度正义目标的设定最终是为了谁,指向谁,再确切地说,就是在社会发展和福利分配中,应当以共同体整体的利益为价值目标,还是强调个人利益的优先性。
(二)中国话语中表达的社会平等理念是更真实的平等
对前述第一个问题,即平等问题的解答,社会主义与西方自由主义的根本分殊,就在于它们理解公平性与正当性的立足点不同,与自由主义相比,社会主义更加强调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实现社会共建、责任共担和成果共享。
在十八届五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的讲话中,习近平指出,“让广大人民群众共享改革发展的成果,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集中体现……”[18]很明显,“共享发展成果”,“让人民群众有更多的获得感”体现出一种对结果公平的诉求。的确,社会主义所要实现的平等就是要一种清晰的结果,与资本主义不同,这种结果不是要追求部分人的平等,而是要实现全体平等。但这绝不是一种单纯的结果公平,单纯要求结果公平极易滑向平均主义。习近平在多次讲话中强调,要“通过制度安排……让全体人民依法享有平等权利”。可见,在习近平思想中,实际上是要通过规则平等——也就是通过社会主义制度建构,充分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性,由机会平等来实现结果的平等 。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正是通过一系列制度建构的组合拳,为人民群众创造平等的发展机会,实现社会平等的目标的。例如:对考试招生制度的改革、对医疗体制的改革、对税收制度的改革等等。尤其是精准扶贫政策,体现出与资本主义相比,社会主义在公平问题上是绝不含糊的,不含糊就不是一种虚假的平等,不是牺牲某些人利益的平等。而相比较之下,在资本控制、党派之间互相牵制的西方社会里,真正的公平正义是难以实现的。
对于一个国家制度正义的论述,更多地出现在该国的内部话语而非对外话语中,但是一个负责任的国家对内在制度正义的理解和对国际正义的理解应当有着理念的一致性,相应的,它的对内话语和对外话语的表达也应当具有逻辑的一致性。我们在国内力图营造一个真正公平正义的社会,相应地也呼吁营造公平正义的国际环境。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中国坚决维护国际公平正义,致力于推动世界多极化、国际关系民主化。”[19]
(三)中国话语揭示的社会价值主体是更加广泛的主体
对于第二个关键性难题——也就是制度正义价值主体的回答,实质上就是要回答个人与共同体的关系这一自古以来政治哲学中的核心问题。对于这个问题,西方资本主义追溯到其近代自由主义的立论基础上,是个人主义的。他们强调以理性为支撑的个人主体性,强调个人财产所有权的不可侵犯性,强调理性的个人通过缔结契约而构建社会制度正义。但是这种个人主义导致了一种“他者皆为客体”的工具理性思维,难以达成社会的整合性。对此,马克思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并力图建立“真实的共同体”。据此可见,马克思主义不是单纯的个人主义,也没有走向以共同体制个人的“整体主义”,而是要在个人和共同体中实现一种有机的互动,从而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
社会主义的价值主体是人民,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更加强调人民性,这一点无需多言。但是在强调人民性的同时,我们又无法避免上述问题,“人民”到底是整体性范畴还是个体性范畴?我们在进行社会主义的建设过程中,有一阶段错误地认为搞社会主义就是要做到追求整体利益,为此不惜牺牲个人利益,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活生生的个体的人,被遮蔽在“人民”这一整体性的范畴下,因而失去了积极性和创造力,社会发展也就失去了动力。改革开放的整个过程,恰恰是个人的主体性被激活的过程。这一点在新时代思想中更加清晰地体现出来了,“中国梦是中华民族的梦,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梦”,[20]“新长征路上,每一个中国人都是主角”,精准扶贫的路上,“不让一个人掉队”。这一切都表明,在新时代思想中人民的概念没有落空,而是情系在每一个中国人身上,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也才能真正实现有别于又优越于西方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正义!
中国正因为保有自身的制度正义,所以才更加有底气地在国际交往中提倡和要求国际公平正义。而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自身的制度正义作为无声的话语向世人宣布,真正平等的、为人民的政权也可以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功,这就为其他国家进行制度建设提供了优秀的蓝本,中国话语的说服力也就由此彰显出来。
总之,在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在面向世界讲述中国话语时更加掷地有声,令世界信服,这是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综合表现。它依赖于中国以自身发展实力和国际信誉营造出来的崭新的大国形象,依赖于中国互利共赢的国际关系理念,也依赖于中国自身的制度正义,中国理应凭借这些因素争取到更多的国际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