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真实却荒诞的“自定义历史”
2020-12-10余一
余一
暧昧不清的色彩,迷幻虚离的氛围,社会现实中的元素与虚设的空间、人物错置,在这一切过于欢乐的背后却又莫名地散发出一丝诡愕的味道,真相如何?我们试图通过艺术家的作品渐渐靠近,却又好似慢慢远离……
青年艺术家郑梓程常常把自己想象成一名社会和历史时间的“再改造者”,他似乎想通过形体和意味的某种契合将不同事物连接起来予以微观剖析。虽然大部分作品表达的内容十分严肃,但在郑梓程有意识的处理下,那原本受现实触发而来的符号被移植和改装,画面没有了压迫的窒息感,反而有股郑氏独有的幽默。他在创作自述里就坦言自己会把主观因素置于作品本身,从而呈现出一部似乎真实却荒诞、幽默的“自定义历史”。
创作意识的萌芽
90后艺术家郑梓程,身上有着多重标签——艺术家、大学老师、美术学博士。这三种身份又记录着他一路走来的三个关键节点。
在广美本科阶段,郑梓程身上的冒险精神便凸显出来。大三由教育系转到油画系的郑梓程与其他几名同学组成艺术小组,开始尝试装置影像、行为艺术探讨创作,那时甚至邀请中大物理系的研究生一起参与跨学科的展览研究。郑梓程戏称这段经历是“不务正业”,然而正是这两年的“瞎折腾”让他逐渐打开了思想意识的开关,开始创作路上的探索。也是这段“荒诞”为他日后的进阶埋下了种子。
2013年对郑梓程而言是特殊的,这一年他考上了邓箭今的研究生,也是这一年他的作品《寻找列宁》在众多参评作品中脱颖而出,获得“徐唯辛”奖。徐唯辛在当时发表的博客日志里提到了他的作品为何获奖:“列宁让中国人从民国进入了社会主义,《寻找列宁》的作品标题,加上画面怪诞的超现实感,使人思考。其实我还想说,年轻艺术家,要阅读,不要小资小情调喃喃自语,不要陷入崇尚技巧的泥潭,也不要被金钱迷惑。要着眼大局,关心历史与现实,要思考,也要用艺术作品表达思考。”
这件作品的绘画语言在今日看来或许还不够成熟,但是这种意识却是难得的。正是徐唯辛的肯定,让郑梓程发现绘画这条路是走得通的。也正因如此,奠定了郑梓程日后的创作都围绕着历史这个主题。
介于现实与超现实的“自定义历史”
艺术家的灵性,常常脱胎于生活中对不同人事的悉心观察,以及自身对世间事物的独特解读方式。2016年研究生毕业的郑梓程选择扎根广东,工作室也从南亭村搬到了市区,大学教师的工作让他开始接触到社会的形形色色,创作状态也隨之转变,宏大历史人物开始退居幕后,日常生活中的那些事物被放到幕前成为画面的主角。
这个阶段的作品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几个不同的、与生活场景有关的元素,被他完美地整合在一幅画里。这样的作品往往被别人认为是超现实,但郑梓程觉得他的画是属于现实主义的。郑梓程认为,我们本身就活在一个超现实主义的社会里,他只是把周围的一些东西、一些元素提取出来,放在画面中,这是现实主义,而不是超现实主义。
他关注历史和社会,试图挖掘隐藏在这些日常生活和社会、历史事件表象中呈现的某种指向;他质疑“被提供的真相”,去寻找自己思索的真相。
郑梓程创作的主题一直围绕着所处的社会现实与个人的日常生活中各种荒诞进行改造,试图将改造后呈现的作品介于“现实”与“超现实”的中间,甚至透露出一丝“魔幻现实主义”的狡黠。实际上他的工作方法也是来源于此:在大量的、无法避免的、习以为常的日常琐碎中去发现荒诞和不合理的存在,感悟内里的逻辑并以此构建起作品来源的素材库。最终的作品呈现面貌看似各不相同,实际上却藏着他对荒诞的日常景观和社会机制的思考、体验。这条线索一直贯穿其创作中。
郑梓程说道:“我们所认知的历史大部分从媒介传播与口耳相传中获得,我们往往都会结合经验对自己以及人类过去有一个自定义的总结,并结合大量参考信息,从而形成一部偏颇于完全真实的‘自定义历史。因此在我对事件的认知与理解基础上,我会把主观因素置于作品本身从而呈现出一部似乎真实却荒诞、幽默的‘自定义历史。”
朝赋能型方向进阶
郑梓程是一个各种艺术表达形式都会去涉猎的艺术家,如:装置、行为、影像以及架上。如同广东的老火汤煲制的过程一样,在这些创作过程中,郑梓程按照自我要求来处理不同学科之间大量的图像信息、文献资料,让不同的材料互相筛选和吸收,最终呈现出作品本身。而这个过程也是一个梳理与再造的过程,他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搭建与丰富自己的知识体系,从而持续地获得创作的动机。
“我想这里面最刺激的是看到1+1 不一定等于2,有可能0.5+1.5等于2。不同的材料、素材,可能很一个偶然的事情就能让结果不同。这中间用客观的角度审视不同的材料素材,再切换到创作者的主观角度进行改造,这个过程蛮好玩的。”郑梓程说。
我们正处于时间碎片化的时代,个体化的微体验、微叙事成为生活主流。多年浸染于艺术市场、创作环境、藏家交流,让郑梓程迅速成长,一直坚持“自定义历史”主题创作的画面也学会了隐藏起某种意指,并尝试用多种不同形式的媒介进行解读。但他始终坚持这样的原则:材料仅仅是为艺术家所用而已,更重要的是它怎么恰当地表达出来。因为他觉得他想要做的东西,未必就是油画、装置或者影像就能表达得出来的,所以他要尝试做些综合型的艺术形式。
2019年下半年考上美术学博士后,郑梓程在大学继续任教的同时,也在澳门进修、创作研究。经常往返粤澳两地的他,随行的行囊里常备着一支毛笔、一罐墨水、一本册子。郑梓程的方式就是每天动笔,把一张张基本画面完成,然后标注上关键词,等到真正创作的时候,把平时积累的画作进行逻辑整理,衍生出一幅幅有深意的作品。2020年的一天,他不经意间翻出了当年本科阶段的那些影像装置方案,发现曾经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瞬间竟清晰了。郑梓程又将以新的观念对已有经验再做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