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文化的视觉现代性研究

范小草

（河南工业大学设计艺术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7）

一、文化研究视阈下的视觉文化状态

在中文语境内视觉文化议题的兴起首先源自文化研究领域的需求,问题是提出的开始就划定了一个当代社会文化批判的倾向,即对当下社会的海量图像、视觉凸显等现象做分析判断。当代后现代条件下大众图像与视觉文化的新状况,是视觉文化研究兴起的重要语境,作为当代图像时代研究的视觉文化研究是题中应有之义。人类对图像文化、视觉对象的研究经历漫长的历史,但“视觉文化”自觉意识的兴起不过三十年。视觉文化研究自然不是简单的各种视觉媒介的综合,而是意味着一的新的问题领域的出现,是对当代新研究受到文化现实的回应,即一种图像转向或视觉转向的时代的出现。

现代人常说,“这是一个读图的时代”,这种图像时代、视觉文化时代,就是米尔佐夫(Nicholas Mirzoeff)所说的“视觉化”,“现代视觉文化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为将那些本身并非视觉性的事物予以‘视觉化'”,注重考查“生活日常中的视觉”①。米尔佐夫正是此种的代表,他是传媒研究出身,《视觉文化研究导论》一书对各种当代图像文化做研究,尽管其新著《观看的权力》有所不同,由当代转移到欧洲殖民历史,揭示出视觉在西方现代性的全球霸权行程中发挥的作用,提出殖民控制视觉,对观看的权利提出反视觉(counter visuality)②。但其对待图像的态度基本都共享一种强烈的社会批判立场,注重讨论视觉与权力的关系,讨论图像背后的意识形态与权力操作关系。它提供给视觉文化研究学者一整套在社会与文化中看待图像的方法,在图像领域中引入社会与身份政治的内容,考察图像与阶级、性别、民族等方面差异的关系。消解高雅文化与通俗文化的区隔,注重权力的操作与身份政治的差别,这些都是视觉文化研究共享的取向与方法论。

二、视觉现代性

鉴于业界视觉研究多年,从未停止,个人视角回望,现在的视觉文化研究基本形成了两种类型;一种是以文化研究和社会批判理论为导向;一种则是内化于美术史与图像研究传统的研究,表现形式是对现代视觉的媒介、文化、体悟和经验的研究。形成这两种类型的起因在于视觉研究在问题意识、研究方法和学术取向上都存在分歧使,这种分歧有分离也有对立。

（一）现代视觉文化状况

综上所述两种视觉文化研究,在现当代我认为第一种以文化研究和社会批判为导向的视觉文化研究正在逐步丧失研究的潜力,而第二种视觉文化研究在诸多方面则显示出越来越深广的探索领域。以视觉性为核心问题的第二种研究在许多方面开辟了新的纬度,表现在两方面,一方面如上面所述,将所研究的对象由视觉对象、艺术再现和作品展现为广泛的观看实践,在另外的一方面它为视觉文化研究的工作辟开了历史研究的道路,主要就是表现出一种“视觉现代性”(visual modernity)研究。克拉里的《观察者的技术》一书被认为是视觉现代性研究的重要著作,他曾经明确的说“本研究所坚持的论点,本书所处理的对象,并非艺术作品的经验性材料,或者可孤立的‘知觉’这个终究是唯心论的观念,而是亟待解决的观察者的现象。”③无论是“再现实践”还是“观察者”,就是以艺术作品及延展出发,落脚到其视觉性,克拉里都认为视觉不能单纯从研究对象由视觉对象艺术再现与作品为广泛的观看实践方式去进行探讨,相反的,他认为以视觉性为核心问题的研究显得更为重要。他的视觉现代性研究把当代图像视觉文化研究的坐标拓展到更为广袤的领域,并做了更为精准的分析。

梳理下形式主义的历史,基本了解到都是关于西方现代艺术的发展罗列,起点不论是设在十五、十六世纪的文艺复兴,或是十七世纪的尼德兰绘画艺术,再者是十九世纪的印象派,且认为自己就是艺术的现代。可以说视觉性与现代性是紧密联系的关系。

（二）视觉的现代性

现代性具备视觉性,同时,视觉性也是特别的现代性。本雅明在引述西美尔的观点时候指出现代社会“表现在眼的活动大大超过了耳的活动”④。这给我们展现了一个“游移的观察者(ambulatory observer),其形成基于新兴城市空间、科技、影像产品所带来的新经济和象征功能所形成的结果--其形式包括人工照明、镜子的新应用方式、玻璃、钢筋建筑、影院、园林、电影、流行风尚、受众等等。”⑤事实上,当社会转型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其中一个重要的视觉现象就是从暗黑的不可见状态,朝着普遍的、阳光的、能见状态的转变。暗黑/光明,蒙昧/文明,专制/民主,启蒙/正轨,社会和认知普遍视觉化的发展过程一直在凸显视觉作用的现代性。可以看到福柯做的研究仿佛像打开了广袤的启蒙思想的另一端,里面对一系列现代社会的主题规训制度,如医院、学校、监狱等做了一系列的讨论,在现代性方面考察了一系列诸如医院和学校、监狱和医院等体制与可见性的关系;在视觉方面,考察并研究目光与权力规训之间的紧密关系;较为深刻地揭示了观看和权杖之间的关系。其中,较典型的案例是他对边沁的“全景敞视监狱”及随处都在的注视成为现代社会规训治理和个体进行规训的手段,视觉性是现代性的产物,也是现代性的组成部分,二者互为因果和原因。

（三）视觉现代性的内容与特征

按照马丁·杰的回答,一个统一的现代性视觉是根本不存在的,可能是几种并存竞争的视觉体共同存在。马丁·杰关于西方文化中的三种现代性的视觉体做了总结,第一种现代时期占据统治地位被称作笛卡尔儿透视法的线性透视法,其哲学观契合的是理性主义和科学主义;第二种是十七世纪被称作“绘画的艺术”的荷兰静物画;第三种是疯狂的非透视法的巴洛克艺术视觉,想要蔑视一切并尝试希望将视觉维度的多样化简化为统一化模式。从社会学角度上看到,有莱布尼茨的多元主义、宗教神秘主义等哲学可以与之对应;前面还说到了有笛卡尔的透视主义,与占统治地位的笛卡尔透视主义相比后两者是被忽视的具有现代性的视觉政体⑥。可以看出对现代性视觉政体的分析中,马丁·杰并不是在简单描述三种视觉模式的基本特征,而是将其和其之所可能出现的思想与社会经济结相构连接,比如笛卡尔的透视主义与某种资本主义的中产阶级伦理像相投机,在透视理论出现的同时,绘画变成可携带买卖的商品,其画面与内在也相之分离开来。透视法、绘画、中产阶级者,三者同时发生与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出现是在相同的历史进程。唯有在一套的视觉政体中,受众才可以理解何者可见及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呈现。

什么是现代视觉的本质呢?克拉里延续了马丁·杰讨论的时段,将视觉现代性的发生放置在19世纪早期的由新的生物学、视听科学、光理装置、器官等众多因素所带来的新变之中。是这些因素聚合在一起,会产生出一种主管视觉、身体介入的视觉,这就是被当作所谓的视觉现代性的本质。克拉里提供新的现代性视觉并挑战了关于现代视觉文化的传统基本观点,即认为现代视觉出现于19与20世纪交接之时,一面是印象派和现代主义绘画代表的新的非透视非写实的视觉,另一面是同时产生的摄影、电影等延续文艺复兴透视法则的写实主义风格的新技术。

三、总结

无论是马丁·杰,还是克拉里,在理论上都对西方视觉现代性提出了见解,尽管各有千秋,在克拉里看来马丁·杰的第一个现代视觉政体“笛卡尔儿透视法”是古典视觉的代表,究其本质,他们所描绘的视觉都可以被理解为是现代性的、这都是区别于中古社会圣像观看的,某种纯粹的抽象性的视觉。对于这样现代视觉文化历史形成进行描述分析,刨掘此视觉经验与现代社会空间与现代人主体性之形成的关系,正是现代视觉文化研究的正题。也正如迪克韦斯卡亚(Margaret Dikovitskaya)所言,视觉文化正在变成一种新史学,它考察观看的形成,并因此连带起整体的感觉经验的重构和复现。

注释：

①马丁·杰等：《现代性的视觉政体——视觉现代性读本》,唐宏峰编译。

②米尔佐夫：《视觉文化研究导论》,倪伟译,南京:江苏人们美术出版社,2006年,第5页。

③Nicholas Mirzoeff,The Right to Look：A Couter History of Visuality,Durham:Duke University Press,2011.

④克拉里：《观察者的技术》,蔡佩君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0页。

⑤本雅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论波德莱尔》,张旭东译,北京:三联书店,1992年,第56页。

⑥克拉里：《观察者的技术》,蔡佩君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33页。

⑦Margaret Dikovitskaya,Vistual Cultural：The Study of the Vistual after the Cultural turn,Cambridge:The MIT Press,2006,p,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