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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雪

2020-12-07陈敏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0年11期
关键词:挚友铁锹堂哥

陈敏

去年冬天,父亲因癌症晚期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在老家由母亲照料。

我每周回家给父亲送止疼药。可那周一场雪整整下了七天,山区道路因冰雪被封,父亲的止疼药却即将用完,想着家里的艰难,我日日哽咽。挚友得知后安慰我:“你不必太难过。待高速通车,我同你一起把药送回。”

得知高速通车后,我们便启程。车穿过长长的隧道,便进入了白茫茫的山区。下高速离老家还有二十多里地,车开到了一条60°的长上坡路段,在半坡处车轮陷进了厚厚的积雪中打滑无法前进。多次加大油门儿冲刺,车却多次熄火。挚友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我说:“你下车到路边儿等着,我把车倒下去,再试一次。”我执意不肯。车后面是个90°的拐弯儿,路边儿是山村改造過的水沟。我拗不过他,下车站在路边儿帮他观察路况。隔着车窗看着他强作淡定却努力的样子,我莫名地感动。突然,一个趔趄,车崴到了路边的水沟里。

他打开车门下来,带着歉意笑着说:“雪太厚了,我去借铁锹。你在这里等着。”说着他一步三滑地向临近村庄的一户农家走去,我随即给拖车公司打电话,可偏远山区,没人愿意过来。百般无奈之下,我给老家的邻居堂哥打电话求救。

这时挚友拿着铁锹回来。我要过去帮忙,他偏不肯。他黑色的身影在洁白的雪地里一起一伏,铁锹有规律地摆动,冷风吹过,他不时地停下用嘴哈一下冻僵的手,然后又埋头继续铲雪。

不到二十分钟,堂哥带着两三位帮手赶来,大家齐心协力把车推了出来。

狂风卷着雪片像刀子一样打在人的脸上,手已被冻得毫无知觉。抬头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冰雪坡路,考虑到危险的路况,我与堂哥和挚友几人协商之后一致决定步行回家。

我们几人拿好药物和购置的物品准备出发,挚友却说后备厢里还有,里边尽是蔬菜、营养品。我心里惊诧,他说:“天气不好,老家偏远,买东西不方便,要让老人吃好,营养跟上。”我再也没有忍住,泪水流了下来。

挚友拎起东西说:“我们走吧。”

我赶紧擦干眼泪,我们一行人在冰天雪地里小心前行。淹没到脚踝以上的积雪本就让人迈步困难,况且长路无轻物,渐渐地,手里的东西如千斤巨石般勒得手麻木疼痛,不得不用袖头垫着,我们一边保持着身体的重心,一边吃力地向前挪着。

远远看到母亲从村口迎来,大家一起进到家中。父亲躺在病床上低声问:“路上怎样,怎么回来的?”我们几人心照不宣地说:“太阳一出来,雪就化了,一路上路况都好。”

母亲早已备好了饺子馅和面,我洗手和她一起包饺子。母亲说:“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朋友,一辈子都要记在心上!”

等大家都安全返程,我才放下心来。

父亲在第二年的五一节前夕因病去世。挚友关照我:要坚强,要做母亲和弟弟妹妹的依靠。如今,一切都已远去,我也逐渐从悲伤中走出。

由于工作关系,我和挚友此后联系不多,偶尔互相问候时他总对我说: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每当这时,我总是热泪盈眶,在难平的思绪中,眼前又浮现起去年的雪,和雪地里他陪我走过的那段冰雪山路。

美术插图:黄昭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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