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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时期穿着防护服阅高考卷

2020-12-07孙庆东

文萃报·周五版 2020年45期
关键词:首要任务防护服学子

孙庆东

今年高考结束,我(北大中文系教授孔庆东)在北大计算中心偶遇已经退休的前招办领导史明老师,从当下的疫情,聊到了2003年非典时期高考阅卷的一幕幕往事。

不能让一个人感染SARS

2003年,国家采纳各方建议,高考改到6月。本来这是个载入高考历史的“典型标志”,但谁也没有想到,年初爆发的SARS(非典),春天达到了高潮,直到5月底,北京的新增病例才开始为零。于是留在我们阅卷人员脑海中的那一年,就成为“非典之年”。

由于北大被定为特殊隔离单位,因此那一年另选了保密阅卷场地。北大特派一辆专车每天接送我——这是我唯一连续十天享受校领导待遇的“特权时光”。往年阅卷的首要任务是信息安全,而2003年的首要任务是人员安全——不能让一个人感染SARS。假如一人感染,可能一组人都要隔离。所以每天场地要消毒、人员要消毒、试卷要消毒。

参加阅卷的高校和中学老师们,一早就从小组长手里领到一本一本的试卷,簽名登记,左手翻着卷纸,右手在答案上比量着,远看颇似一个服装车间里,工人们在缝纫机上进行裁剪。那时候还没有建立“双评”制度,从填空到作文,都是一支笔给分。小组长的复查任务非常繁重,大题组长的审核任务也相应加重,而最后推到我这里来的终审工作量,也明显高于往年。

如此劳累阅卷之后,再聪明的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脑子几乎拒绝运转了,合分工作难免出错,于是就单请了一批学生,专门进行分数加减。史明老师他们紧张地搬运、打包、分类。要把各区县各学校的试卷打乱、混编,阅卷之后还要再归队、合编。既要管物资,又要管人员;既要管交通,又要管吃饭,还要确保人员安全,所有的阅卷员和后勤安保人员,都感觉自己跟非典前线的医生一样,身处一种战时状态,现在想来格外有触动。

穿上防护服阅卷

2003年的北京高考作文题目是“转折”,文体不限,这是符合非典背景之下,降低命题难度的上级指示精神的,意思就是尽量不用动脑,不设限制,让所有考生都“有话可说”,另外也有利于引导积极向上的健康情绪。但是从阅卷的学术性来看,命题越放水,就导致阅卷越艰难。就从这个“人人有话说”的“转折”来看,许多考生都简单地把抗击非典取得胜利说成是“转折”,而实际上既没有写出“转”,也看不出有什么“折”。还有大量考生把平时准备好的某篇文章,硬贴上转折的标签。于是得了非典坚持上学,是转折;亲人去世,发现遗物中有张照片,也是转折;李白看见老奶奶磨铁杵,也是转折;爱因斯坦煮手表发明了蒸汽机,也是转折……

本来每年的作文中,那些经过“悲情训练”的学子们,都要写死一大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这特殊的非典之年,就更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了。而站在阅卷立场,既要理解和同情在非典背景之下的教学滑坡,又要坚持为国选材的客观标准;既要防止分数趋中形成的难解难分的“大肚子”,还要注意一些不那么健康的另类思想情绪……这些标准如何细化为阅卷员的操作指南,真是令人煞费苦心。

阅卷进入尾声,突然开来一辆密闭武装押运车,运来的是罹患SARS考生的试卷。由于我掌握每一道题的评分标准,所以我穿上防护服,进入专设的消毒阅卷室,亲自评阅这批试卷。因为数量不多,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印象中整体的成绩还不错,我心想这些考生身患非典还能镇定答题,真是应该嘉勉。不知道17年后,那些我亲自给了全部语文分数的学子,都在何处,其中会不会有人参加了今年的抗击新冠肺炎的战斗呢?

(摘自《中华读书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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