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与NPC
2020-12-04曾勋
曾勋
近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及其夫人被曝出确诊感染新冠病毒,美国某社交网站热闹非凡,有嘘声,当然也有挺特朗普的民眾。后一种言论中,有一个词语出镜率极高——NPC。
什么是NPC?它是Non-Player Character的缩写,原指游戏中的非玩家角色。为了安排好玩家的游戏体验,或者出于游戏剧情需要,游戏开发者会创造出一些有意思的非玩家角色,即NPC。
和过去比,游戏中的NPC的智商更高,更栩栩如生,更擅长与玩家互动,但仍然无法脱离木讷、行为模式化等固化形象,因为他们是代码和指令,由程序自动控制是玩家的玩乐工具。
NPC的含义也逐渐从游戏延伸到日常生活中,人们常说把某人当做NPC其实就是说把他当做路人甲、工具人,他的存在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而设置的。
“跟风高喊口号,我看你就是个NPC”,在特朗普的支持者们眼中,所有反对者是NPC,但很快被反击得体无完肤——既然你们说我们是NPC,你们就没有喊口号、跟潮流吗?究竟谁是NPC,还说不清呢。
人们从来没有停止讨论社会异化与个人选择,也没有放弃追问“我们究竟是不是工具人”“如何从被控制中醒来”等哲学命题。权力、性别,控制与反控制,不一而足,工具人背后牵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社会议题。
阿根廷动画短片《雇佣人生》呈现了一个由工具人构成的诡异社会——通勤路上的红绿灯,办公大楼大门、电梯等处的工作,都由人承担。交通灯杆上挂着红灯先生和绿灯先生,红灯先生敞开外衣,露出红衣,表示红灯禁行;转绿灯时,绿灯先生便敞开外衣。在这个神奇的世界,几乎一切工具都由人来完成,他们兢兢业业、毫无怨言,冷酷地扮演着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是对社会功利化的夸张,却也并非杞人忧天。社会效率的提升付出了代价,劳动过程的不断机械化和资本利润的最大化,造成人的特性逐步被消除。人活得越来越像机器,而机器反而越来越像人。于是乎,大众重新拾掇起流行话语“工具人”,并给它披上了“社畜”“996”的现代性外衣。
选民、NPC、社畜、政治掮客……工具人一直存在,只是在不同时代不同场合换了衣服粉墨登场。今天人们所言的工具人,更像是物化与功利的聚合体,他们不会主动或者无力挖掘哲学思辨,而执着于简单、直观的概念和形式。在正义、金钱、权力和荣誉面前,他们沉湎于简单、暴力的关系,不去追求灵魂的丰富性,甘愿受人操控,并施于他人。
尽量保持初心,减少自我物化,对生活保持善意暖意和新鲜感,理性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网络上提供了不少“避免成为工具人”的方子。心灵鸡汤无法解决各自的现实困境,恐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与烦恼。有钱而不骄奢淫逸,有权而不任性妄为,在规训中守住人的尊严与底线,这起码是厘清人与工具的首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