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昆仑山上的风
2020-12-04胡洲源
文/胡洲源
(作者系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现役军人)
在海拔8000多米的戈乔里峰引领下,喀喇昆仑山脉百座雪峰巍峨壮观,逶迤蜿蜒。众多雪峰自远古屹立至今,终年白雪皑皑,冰川密布,雪峰周边更是簇拥着众多数万年来被狂风洗礼后的嶙峋奇峰。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喀喇昆仑山脉某雪峰冰川下方,是我们近几月来的驻训场。可惜,这里没有发现劲草,只有我们众多人民子弟兵刚毅、伟岸的身躯,我们在这里驻营、训练、生活、歌唱。
这里昼夜温差较大,典型的高原气候,紫外线特强,基本没有云朵,太阳全天候值班无片刻休息。虽已入秋,白天依旧烈日炎炎,如蒸笼似的,闷热得很,往往夜间刮风,同时和着冰雹雪花,但还没多厚,次日又被烈日融化,周而复始。此时,真有些留恋在加勒万河谷的日子,海拔4000多米,虽然也闷热,但时不时能吹来几阵凉风,也可以时常在河里洗把冷水脸。而且沟谷和坡上有草和一些低矮的植物,藏野驴和多种羚羊时而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
上个月,喀喇昆仑雪山脚下,炎热程度本已略有减退,傍晚开始刮凉风,同时卷着坡上尘土细沙,向远方飞去;再后来,风卷尘沙改为下午,速度也较之前快多了;前些时日,刮风时间又提前到中午,风速更加快,约8~10级,同时席卷着碎石片飞跑。此时,我们正常走路时可拉起风雪帽,背对狂风暂停片刻或下蹲,列队的战士仅能短暂微闭眼睛,但不少战士脸上被锋利的石块刮开道道血痕。
风,自冰峰吹来。已有不少同志的嘴唇被吹得乌黑或开裂,两颊通红,如熟透的苹果似的。冰风,一不小心刮得人打几个寒战,有些钻骨之感。不再有父母在身边嘘寒问暖,使人不得不时时自觉地注意添加衣裳,因为我们已是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
这里没有和风细雨之说,都是狂风、飓风、旋风、龙卷风,且基本是飞沙扬砾的场景。细雨更不沾边,往往同一片云,落到沟谷是雨,落到这海拔5000多米的山上是雪。这里没有秋风扫落叶之说,能看见草就是一种奢求,何来落叶。另外因为我们的军装是土色仿真,为了能看见绿色,有些同志把大蒜种在室内瓶装土里,可能是不刮春风的缘故,日盼夜盼,但它总是不赏脸、就是不发芽。
雪线冰川下的坡坎基本被风刮得光滑无草,沟谷全是灰褐色碎石块,似机械碎石,铺好想建操场似的。别处戈壁滩上的石块还有些圆润和大小之分,唯此处皆是形状相似的石片状,在上面走路还有些松软的感觉。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动物无踪迹,风吹石头跑”的地方,其实别说其他鸟,我们连雄鹰也基本没见在上空飞过。
这里戈壁荒漠的造就,其实都要归功于风,莫说坡上,连溪边也无任何杂草生长。所以,不管是之前的藏野驴、藏羚羊、岩羊、野兔,此地无草自然就无它们的食物来源,导致它们统统不光顾。
温度随着冰风变化而变化,据记录,这里最低气温是零下40多度,积雪达2米多厚。如此景致,是我们很多战友再怎么盼雪盼冰也没能梦想到的。当然,我想即使是众人向往的旅游景点东北雪乡,也是不可比拟的。
虽然风越刮越大,冰越结越厚,气温越来越低,但这里是我们的国土,昨天、今天、明天,这里都是我们的驻训场。我们还盼望春节期间,在这冰天雪地里,在我们坑道或帐篷外,能高高地挂上大红灯笼,以增添过年的喜庆气氛。
要说我们是否惧怕风雪、惧怕严寒?其实我们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与环境,我们的指战员会同声地告诉你:我们不是冰山上的来客,我们是冰山上的主人!喀喇山高,但我们斗志更高,高原缺氧,但我们不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