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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满奴化教育:客观史实、隐秘逻辑与历史警示

2020-12-04杨俊丽

关键词:东北日本教育

李 广,杨俊丽

(东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

奴化教育是指亡国奴化教育,是殖民主义者麻痹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的反抗斗志,抹杀其民族精神,篡改其国家的国家观而实行的教育,是使丧失国家主权的人民顺从地接受殖民统治,灌输如何做亡国奴的教育[1]。“(奴化)教育曾经作为政治的延续、军事的后援,在日本侵华战争中充当了重要的工具”[2],战后日本右翼分子多次参拜靖国神社,叫嚣教育侵略有功。1994年,日本法务大臣永野茂门、文部大臣岛村宜伸和环境厅长官樱井纷纷为日本教育侵略翻案事件[3]说明日本政界仍有歪曲历史、美化侵略势力存在。“以史为鉴、继往开来”,为构筑“人类命运共同体”,压制日本右翼势力美化奴化教育的叫嚣,应揭露伪满奴化教育本质,批判日本右翼分子掩盖、美化历史事实之举。

一、伪满奴化教育的客观史实

(一)日本企图控制中国教育蓄谋已久

日本企图控制中国教育蓄谋已久。1868年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将忠孝道德统一于皇权,走上军国主义道路并继承丰臣秀吉的对外侵略思想,对邻国尤其中国的觊觎、垂涎昭然若揭。明治政府刚成立就在“天皇谕告”中公然叫嚣“开拓万里波涛,布威于海外”[4],遂此后明治政府通过“征韩论”、吞并琉球、出兵中国台湾,开始了近代日本的对外扩张。尤其在文教方面,日本拉拢清政府,大量接收中国留学生并向中国派遣教习,企图进行教育渗透。为协助教育渗透,日本先后成立东亚会和同文会,建立汉语学校,研究中国问题。1898年将两者合为东亚同文会,东亚同文会打着保全中国的口号为日本侵华教育出谋划策。这些计谋的目的是“向老帝国派遣受我国感化之新人才是将来在东亚大陆植入我国势力之长久大计……使中国官民信赖日本之感情比往昔增加二十倍,且可以无限量地扩张势力于大陆”[5],为“日本将来在战胜地区发展教育”[6]打下基础。这一时期日本假借“提携”中国进步,逐步向中国教育领域渗透。

日俄战争后日本军国主义思想愈加膨胀。为实现“东亚霸主”的春秋大梦,日本逐渐暴露出灭亡中国的野心。1931年日本蓄意发动“九·一八”事变,企图使中国成为日本殖民地。1932年3月1日,日本帝国主义操纵在长春炮制由溥仪“执政”的傀儡政权“满洲国”。

(二)伪满奴化教育目的

1.肃清进步思想,强化奴化思想

为肃清东北地区“反满抗日”等爱国主义进步思想,强化奴化思想,日本侵占中国东北后,开始从教科书和教师方面入手。教科书方面,1932年4月1日伪满国务院“院令”二号规定:“嗣后各学校课程暂用四书孝经讲授,以崇礼教,凡有关党义教科书等一律废止”[7],废除一切与伪满洲国“建国精神”相悖的教科书以肃清进步思想传播,利用封建道德思想和“王道”精神奴化民众。后期伪满民生部编撰的教科书多包含“建国精神”“民族协和”“满洲帝国”[8]等奴化思想。具有爱国主义的教师受到伪满“政府的逮捕和迫害,行踪不明,为利用被迫留下来的中国教师,政府对他们进行‘建国精神’‘国内事情’‘国际关系’以及经学等方面的培训,以确保王道精神的彻底实施”[9]和奴化教育的顺利推行。

2.为侵华战争“助力”

日本侵略者企图通过奴化教育为侵华战争“助力”。“七·七”事变后日本开始对中国进行全面侵略。为穷兵黩武地侵略中国,日本侵略者肆掠、开发东北资源,推出“以战养战”策略,在伪满洲国施行“产业五年计划、开拓移民计划和北边振兴计划”三大“国策”。执行这些政策需要大量劳动力,于是日本侵略者于1937年5月颁布“新学制”,规定:“满洲国教育的根本目标在于使民众体会日满一心一德不可分和民族协和精神,把握体会国家观念和国民精神,以期养成忠诚奉公、牺牲奉仕的国民。而培养忠良国民的方法在于:涵养国民精神陶冶德性、锻炼强健身体、涵养强大活动和授予以实学为基础的知识技能”[10]401-402。这种教育培养的是拥有牢固“国民精神”、强健体魄和掌握实学技能的忠良健全国民,实质是任由日本支配,能从事简单工作且身强体健的侵华“工具”。

(三)伪满奴化教育制度

1.重组伪教育行政机构

日本侵占中国东北后,重新组建一系列奴化教育行政机构。最初在伪国务院下设伪民生部文教司掌管奴化教育事务,特设培养伪满官吏的“资政局训练所”,直属于伪国务院总务厅。统治逐渐稳定后,“1932年7月,将中央机构‘文教司’升级为‘文教部’,‘文教部’大臣掌管教育、宗教、礼俗以及国民思想相关事务,‘文教部’下设‘总务’‘学务’和‘礼教’三司和‘编审官室’。在地方,各省设置‘教育厅’(‘兴安省’为‘文教科’)、县级设置‘教育局’、特别市设‘教育科’分管教育事务,此外,设‘督学官’视察、监督学务实施情况”[11]。

2.压制高等教育

日本侵占东北初期,大肆压制高等教育。为彻底奴化民众思想,日伪打压、消除以大学生为主的爱国活动。日伪以“滥立专门学校和大学三十多处至教育失衡,由于放任教育自由,假装政治家的学生辈出,作军阀政权手足而活动,狂奔排日”为借口,要求“……赶快封闭旧政权时代的高等教育机构”[12]。这一时期不少民国时期的大学被摧毁,直至1936年4月才开始在沈阳建立第一所高等教育设施——高等农业学校。日伪为压制高等教育,颁布了一系列大学法规,将大学缩短为三年,仅工科和医科大学为四年。为断绝东北有志青年与关内联系,禁止学生到关内上大学唯恐东北学生有“反满抗日”之心,禁止采用关内“留学”的毕业生,并强制“留学”内地的学生回到伪满洲国。

3.制定“新学制”

为强化日本帝国主义对东北教育的控制,日伪政府制定伪满“新学制”。1937年5月溥仪公布的“新学制”于1938年1月开始实施,该学制分为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三个阶段和师范教育、职业教育两个部门。初等教育仍沿用以前的“四二制”,前四年改为“国民学校”,后两年改为“国民优级学校”。此外,在穷乡僻壤处设置“国民学舍”和“国民义塾”,以达到普遍奴化之效果。为降低中国东北青少年文化水平,将中等教育年限缩短至四年。“学制起草上之要点”规定:“在学校体系上教育之修业之年限力使缩短,以期适应民度与文化等,谋教育内容之充实”[13],而其实质是重视实业教育缩短文化教育。关于后期设立大学的目的,星野直树在演讲中说:“满洲的教育……使一般的大学都培养国家实用人才。即是说,相对于学术研究,更注重养成实用人才为中心,使每个人在社会生活中能够尽他自己的职分”[14],且当时伪满洲国设立的大学多是自然学科学校,以培养协助日本掠夺东北资源的“人才”为目的。师范教育目的不是提高教师能力,而是通过“师道特修科”加强教师的奴化思想,教授少许教师专业知识,使培养出来的低水平教师为伪满奴化教育服务。职业教育主要招生对象是初等教育毕业的学生,教授他们简单的职业技能,以补充日本掠夺资源所需劳力。

(四)伪满奴化教育内容

1.宣扬“建国精神”

伪满政权建立后,日伪大肆宣扬伪满“建国精神”。“建国精神”的内容不是固定的,是随着时局的变化而变化。初期为缓和东北民众对伪满洲国的抵触,“建国精神”的内容主要是宣传“日满一心一德”“民族协和”和“王道”等奴化思想。1935年溥仪访日后发布“回銮训民诏书”,鼓吹与日本天皇“精神一体”,学生被迫诵读其诏书。1936年7月13日,伪文教部训令第五十六号《关于建国精神普及彻底之件》规定:“为令遵事查我国教育以建国精神彻底普及于国民,而资其实现为本义。即以各族协和与友邦日本‘一心一德’以完成王道政治,安定国民生活,实为教育之根本目标”[15]。1940年在中国东北兴建“建国神庙”,宣扬“唯神之道”,将“建国精神”作为重要的奴化教育内容,并将初等教育的“国民”科和中等教育的“国民道德”科直接改为“建国精神”科,此外,还将“建国精神”内容渗透到其他科目以力求奴化之彻底。

2.强制日语教育

日本侵占东北后,强制推行日语教育。关于日语教育,日本文部省釘本久春认为“对异民族进行日语教育或对异民族社会进行日语普及、渗透之事业在我国对外文化工作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16]。东京女子大学教授、日语教育振兴会常任理事西尾实认为:“大东亚战争实际上是思想战,思想战的先卒是语言,后方阵地的先卒也是语言,完成大东亚战争的关键在于向大东亚地区普及日语”[17]。因此,日语教育被视为奴化教育的基础,成为奴化教育的重要政策。1937年5月,伪文教部颁布《学校教育纲要》,将日语作为必修科目纳入奴化教育体系。“新学制”实施后,日语被强制列为伪满洲国“国语”之一,“满洲国的实际情况是:初级教育和中等教育都是以日语为中心的教育,日语是否合格关系到学生的升学甚至左右学生的出世”[18]。

3.日常奴化活动

为将奴化思想根植于学生脑中,日本侵略者采取潜移默化的形式将奴化教育渗透到学生的日常生活。伪满洲国以法令的形式规定“元旦、‘万寿节’‘纪元节’‘建国节’‘明治节’以及开学和毕业典礼为‘式日’(节日),‘式日’要举行‘式典’(集会)。‘式典’时要集体对‘御影’行最敬礼、向日本皇宫方向‘遥拜’、合唱‘国歌’和日本国歌、校长宣读‘诏书’并对‘日满’国旗行最敬礼”[19]。此外,校长有权据学校情况增加“式日”,“式典”期间学生必须立正认真恭听,不然就会遭毒打。

4.设置“勤劳奉仕”科

1940年12月日伪当局规定:“在国民高等学校、师道学校、师道高等学校、职业学校等增设教练科,在中等以上的学校普遍实行军事训练,以‘培养至诚至忠之精神’,‘提高国民资质,增强国防能力’。”[20]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者先后颁布《国民勤劳奉公法》和《勤劳奉公编成令》,强制东北民众进行奴役劳动。1942年12月伪满政权公布《学生勤劳奉公令》,将“勤劳奉仕”列入授课科目,强迫学生参加与教育无关的体力劳动,以学生毕业为要挟条件,逼迫学生组成“勤劳奉公队,从事生产、修理、运输、通信、卫生救护、土木建设、警备”[21]等劳役,为日本掠夺资源、侵略中国服务。长期强制性的过重劳役,不仅占据学生受教育时间,而且对他们的身心健康造成严重伤害。

(五)伪满奴化教育实施

1.设置奴化课程

课程是日本实施奴化教育的主体。学校规程规定:“任何科目都要依照‘建国精神’和‘回銮训民诏书’之趣旨,使体会‘日满一德一心’不可分之关系,知识技能应注重实践劳务以期教育之实际化”[22]。1935年12月伪满文教部“训令”第一二七号规定:“初级小学课程有修身、国语、日语、算术、自然、作业、体育、音乐和图画。高级小学课增加经学、历史、地理、实业以及女子家庭裁缝”[23]。初中和高中的课程未统一规定,但都取消“党义”科,增加经学、日语和修身科,并且这些科目的授课时间不断增加。高等教育也逐渐增加日语、实业、经学和体育等课程科目的授课时间。此外,这些课程的设置体现了奴化性质。

2.编写奴化教材

伪满洲国建立后,日本立即着手编写奴化教材。来不及编撰符合其要求的教科书,便对现存教科书中不利于殖民统治的“反满抗日”、三民主义等内容进行删改、涂抹。1932年“院令”规定:“各学校暂使用四书五经,禁止一切与党义相关的内容。除四书五经外,还对‘奉天省’教育厅与‘南满’教育会教科书编辑部发行的教科书加以改定投入使用。”[24]。直到1935年,溥仪奴颜访日归国后宣布“回銮训民诏书”,中小学教科书采用“国定制”。依据奴化原则,重新编撰的教科书多宣扬“日满一体”“建国精神”“民族协和”“振兴东亚”“王道乐土”“一心一德”和“皇道”等奴化内容。其中历史教科书“满洲国史”避开与中国历史的关联,捏造中国东北属于日本的借口。

3.强化视学机构

为确保各地奴化教育实施,日伪强化督察视学机构。伪文教部建立督学官室,设督学官,各省设视学官,各市、旗、县设视学,监督视察奴化教育实施。这些视学机构成为监督伪满奴化教育的专门机构,规定视学官每年至少到管辖校视察一次,视察学校的“诏书放置情况、‘建国精神’实施情况、课程训练、卫生情况、教科书使用情况、日语普及情况、经济设备管理情况、相关教师思想、修养以及研究情况、教育法令实施状况、学校与家庭联系情况”[25]等内容。视学机构视察内容之多,可见其充当了伪满奴化教育的“警察”机构。

4.加强教师奴化培训

日伪深知教师在奴化教育中的重要性,尤为重视教师奴化培训。不仅积极“培养”新教师,还对以前的教师进行再教育。“在南岭开设直辖教员讲习所,在全国各地开展地方教员讲习会,此外,还向日本派遣教员留学以‘提高’教员的素质”[10]398。日本侵略者深知“教育效果之如何,有待教师之实力为大,故教师之任免以免许状制为原则。而免许状授与之条件,乃以特定教师养成机关卒业者及国定教师检定合格者实为至要”[26]。为确保教师“质量”,日伪政府另设教师检定委员会检定教师是否符合奴化教育“要求”。

二、伪满奴化教育的隐秘逻辑

(一)政治的傀儡

伪满奴化教育是利用傀儡政权推行教育,实质上充当的是日本侵华的政治傀儡。1932年3月1日,日本扶植建立伪满洲国这一傀儡政权,3月8日溥仪就任伪满洲国“执政”并在形式上任命各级官员。1934年将国号改为“满洲帝国”,年号为“康德”,并成立伪满奴化教育行政机关。日本占领东北初期,大肆破坏教育资源,为怀柔东北民众,拉拢军阀和旧官僚,在官僚任用上采取“次长任用制”,伪文教部的总长由郑孝胥担任,其他部门总长都由中国人担任,次长由日本人担任。表面上日本侵略者不干涉教育行政权力,实际上他们不仅利用汉奸执政,安插官员,甚至直接插手至东北各个学校。

“伪满洲建国宣言”宣扬“五族协和”,但这只是欺骗和麻痹中国人的幌子。为加强对伪满洲国的控制,1932年6月,日本关东军参谋长桥本虎之助在《指导满洲国要纲(草案)》中提出:“不特别设立文治机关,专使关东军担当其任。实施中,努力保持新国家为一独立国的体面,而在满洲国名义下通过日本人系统的官吏,特别是通过总务长官以求实现”[27]。随着日本侵略者对东北教育控制程度加深,日本人官吏数量急速增加,甚至连“五族协和”的表面形式也置之不顾,直接全部任用日本人。

日本侵占东北时期,东北地区的教育完全被置于伪满洲国这一傀儡政权下,犹如傀儡溥仪回忆所说:“我出巡、接见宾客、行礼、训示臣民、举杯祝酒,以至点头微笑,都要在吉冈的指挥下行事……我要说的话,大都是他事先用日本式的中国话写在纸条上的”[28]。《指导满洲国纲要》中的根本方针是“支持满洲国并使其发展成为适应我国国策的独立国家”[29]。教育也不例外,是按照日本对伪满洲国的“国策”进行的,所以伪满奴化教育实质上只是政治的傀儡。

(二)侵略的工具

伪满奴化教育是日本侵略中国的工具,因为日本深谙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中华民族心理,故将“攻心”策提高到战略高度,在“攻心”战中,将教育作为其侵略的重要工具。日本虽在初期建立起完整的殖民教育体系,但随着侵略加深,原有学制已不适合日本侵华政策的顺利实施。为将东北作为侵略中国的“补给站”,日本侵略者开始疯狂开发、掠夺东北战争资源。1937年关于“满洲产业开发五年计划”的报告规定其基本方针为:“一旦发生战争,所必需的物资能够实现自给自足,同时由于开发利用满洲的资源,进一步培养日本的经济力量”[30],于是将学制改为为侵略服务的“新学制”。“新学制”适应了日本全面侵华的经济掠夺战略,这也是“新学制”出笼的直接原因。

此外,日本侵略者还特别强调“实业教育”,这与日本侵华进程息息相关。伪满洲国建国初期,日本就确立“以教授农工商等各种专门知识技能,养成国民勤苦耐劳之习惯,以期开发国家之生产富源为主”[31]的职业教育宗旨。减少学校文化课程,增加实业训练,使学校教育偏向实践性,这主要是为了让东北青少年快速成为掌握实用知识技能的侵略后备军,补充日本侵略者掠夺东北资源的劳动力。尤其在太平洋战争后,日本战线拉长劳动力需求剧增,于是强制逼迫学生参加奴役劳动。伪文教部学务司长大言不惭地说:“我国国策之重要是生产力的扩充,我国使命之最重要者是以农产物、工产物、矿产物之增产而援日本完成大东亚战争。为此,国民应该付出所有努力,所以教育也应该适应国策,养成对此有用之人”[32]。伪满奴化教育政策随日本侵略战局变化不断变化,反证伪满奴化教育只是日本侵华的工具。

(三)奴化的手段

伪满奴化教育是日本怀柔民众思想最重要的奴化手段。奴化是“日本对沦陷区进行的精神控制法,意图怀柔战争的伤痛,夸大侵略者的‘亲善’之举,让被侵略国忘记仇恨,接受‘洗礼’,洗脑换思想,改变原有生活方式、行为习惯、观念信仰”[33]。日本侵略者将教育作为重要的奴化手段,企图通过教育摧残青少年的反抗思想,泯灭东北民众的民族精神,使民众形成日本思想、日本观念,成为日本侵略中国的“工具”。

为达到奴化目的,伪满教材内容大都体现日本观念,向学生灌输“建国精神”“王道”“唯神之道”“万世一系”“八纮一宇”“日满一体”和“王道乐土”等思想,教科书上载入“仁德天皇”“山田长政”“乃木大将”和“日本三景”等日本的名人名物。将这些内容引入课堂,企图让学生忘记自己祖国的文化,崇拜日本文化。为培养东北学生绝对服从的“奴性”,在学校营造军营氛围,把学生按年级分阶级,低年级必须绝对服从并遭受高年级的欺负。通过学校军事化,使学生之间形成“阶级服从”意识,其实质是通过奴化教育,让学生之间相互残杀,泯灭中华民族斗志。

(四)伪善的面纱

伪满奴化教育是一层伪善的面纱,是日本掩盖侵略罪行的“遮羞布”。日本侵略者企图通过奴化教育这一伪善面纱摧毁东北民众的精神壁垒,控制东北民众的民族观念,麻痹东北民众的爱国思想,使他们失去反抗和抵制意识,甘心成为日本的归顺者。初期日本侵略者用封建遗毒思想为其奴化教育打开便利之门。受封建思想影响,日本侵略者便凸显封建思想,以“四书孝经”为教授内容,曲解“礼”“忠”和“孝”等传统思想,打着“尊孔”“尚礼”的幌子蛊惑麻痹民众。扭曲封建思想是为宣传奴化思想做准备,通过与封建伦理思想对接,使中国东北人民对日本至忠至孝并成为日本侵略者的顺民,牢固日本对伪满洲国的统治。

1937年公布的“新学制”保留了中国古代的私塾,将其改名为“国民义塾”并将其纳入初等教育,另外还设置一到三年级的“国民学舍”,这两种机构设在东北偏僻穷困的地区,日本侵略者打着“注重教育机会之均等”的幌子,明以缓和东北偏远地区教育机会均等为伪善借口,实则通过这两个机构,将奴化教育的魔爪伸向更远的偏僻地区,以实现彻底奴化之目的。

(五)和平的谎言

鼓吹“教育均等”“日满亲善”“中日提携”和“王道乐土”等奴化思想的伪满奴化教育不过是和平的谎言,揭开其本质,其奴化性质便昭然若揭。伪满洲国“建国大纲”中提出“进而言教育之普及,则当惟礼教之是崇,实行王道主义”[34],其中所谓的“王道主义”教育是在“王道精神”这一和平谎言下实施的。这种教育不是发展教育事业,而是通过宣传和利诱等手段,用和平伎俩蒙蔽民众双眼,实行具有欺骗性的奴化教育。

日本侵略者曾宣言“注重教育之机会平等”,但在实施时却大相径庭。普通“劳动人民能接受的教育不过是三至四年而已,况且无力受教育者最多,但地主阶级不仅能受六年的初等教育,而且有为他们设的中等教育及高等教育机关”[35],这种不均等教育不仅能起到最大范围奴化的效果,而且能怀柔一些地主阶级支持日本侵华。同在伪满洲,日本人接受的是“锻炼其成为具有领导大东亚素质的国民”的教育,使其“以统治者的立场,认识到皇民在大陆的使命”,而中国人接受的则是“以咸使体会日满一心一德不可分之关系……尤致意于忠孝之大义”的教育,仅授予“国民生活安定上所必须之实学和技能”[36]。这是日本自认民族“优越”的体现,伪满奴化教育这一和平谎言下存着“亡我中华,占我山河”的野心。

三、伪满奴化教育的历史警示

(一)教育侵略危害的长期性、潜隐性与偶发可能性

不同于经济侵略、军事占领和政治打压等显露性罪行,教育侵略危害具有长期性、潜隐性与偶发可能性。伪满奴化教育对下一代青少年思想、意识形态和价值观造成严重伤害,随着岁月的磨砺,其隐藏期是不可预估的,并且这些伤害很容易被忽视,但对当事者却是创巨痛深。加之日本一些右翼势力修改历史教科书、参拜靖国神社等事件频发,不得不警惕日本军国主义复苏的可能性。

日本控制东北地区教育内容,篡改学制,阻断了东北与其地区的文化交流,致使东北教育事业遭到毁灭性破坏,改变了东北原有教育内容和学制,降低了学生的文化水平,培养的是具有一般知识技能的劳动力。这长期严重影响战后东北经济、文教等事业的发展进步,且伪满奴化教育遗毒长期影响东北民众,造成东北教育事业一度落后。

毛泽东同志曾在《论持久战》中犀利地指出日本“灭亡中国的政策,分为物质的和精神的两方面……在物质上,掠夺普通人民的衣食,使广大人民啼饥号寒;掠夺生产工具,使中国民族工业归于毁灭和奴役化。在精神上,摧残中国人民的民族意识。在太阳旗下,每个中国人只能当顺民,做牛马,不许有一丝一毫的中国气”。奴化教育属于精神侵略,迫使学生承认、接受自己是“满洲国人”和亡国奴,使他们处于高压恐惧和内心抵抗的纠结状态,整日惶恐不安。在伪满奴化教育中,他们感受到的是统治者的强大、文明、开化和自己的弱小、粗野、落后,致使一些知识分子在成长过程中心灵、人格受到扭曲和挫伤。这种伪满奴化教育让思想未启蒙的儿童不知自己的民族国家,无意中成为日本侵华的工具,战后他们一直生活在自责和悔恨中,走不出自己曾是“汉奸”的阴霾。因此,奴化教育留下的创伤不仅是长期性的,而且具有潜隐性,不易被人发现且很难愈合。

伪满奴化教育实质是为日本侵华歌功颂德,为占领中国寻找依据。战争结束后仍有日本右翼分子鼓吹“殖民教育有功论”,宣扬二战期间伪满奴化教育的“功劳”。与德国战后态度不同,浓厚的军国主义思想遗毒以及日本民族耻感文化的被动性导致战后日本只有“一亿总忏悔”。在抗日战争胜利70多年的当代,日本舆论和政坛不乏美化教育侵略的倾向,迫于国际政治关系可能有所收敛,但不得不提防其偶发的可能性。

(二)伪满奴化教育史料搜集、整理与研究的重要性

盛世修典,传承文脉;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收集史料,修著典籍,拓新研究具有鲜明、深刻而强烈的必要性,同时也是学术界义不容辞的社会历史文化责任。当前,中国处于社会主义发展的新纪元,在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目标的时代背景下,该任务更具历史和时代意义。

伪满奴化教育史是中国现代教育史的耻辱,但不能置若罔闻。认真研究这段历史才能使中国教育史不出现断层。因此,收集、整理并研究伪满奴化教育史料已成为迫在眉睫的使命。伪满奴化教育已结束近75年,遭受奴化教育戕害的见证者也逐渐老去,一些奴化教育史料流失在民间且收藏的相当分散,若长期得不到系统地搜集、整理与研究,这些史料将会失去学术价值流于民间。目前对伪满洲奴化教育史料的收集与整理至今仍缺乏系统性和全面性,故在此探讨意义重大。史料不仅能够揭示日本对华侵略的性质、形式、方式和途径,同时也能通过史料的收集、整理、抢救、研究、展示等工作来还原历史事实、服务现实、展望未来,从而让今人更好地认识历史、以史为鉴。尤其是通过对伪满奴化教育史料的搜集、整理与研究,为树立中华民族文化自信、重塑中华民族文化自豪感和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出应有贡献。

(三)加强历史教育与爱国主义教育相互融合的必要性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史之为用,其利甚博,乃生人之要务,为国家之要道”以及“欲知大道,必先为史记”等古人论调道出历史教育的重要性。在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新时代,需要运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重新审视、定位历史教育。江泽民在《关于加强爱国主义教育》中指出:“爱国主义教育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重要内容,加强爱国主义教育,要贯穿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整个过程”。而历史正是爱国主义教育最直接、最鲜明的源泉和教材。因此,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过程中必须加强历史教育与爱国主义教育的融合。

历史教育就是要让民众了解本民族发展历程,了解国家之所以以伟岸身姿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是因为祖辈们孜孜不倦的努力,尤其是近代中国受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共产党浴血奋战建立了新中国并领导中国人民走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用抗日战争的生动历史推进青少年学生爱国主义教育,是一项重要而紧迫的任务”[37]。新中国成立以来,爱国主义教育始终是我国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不同时期爱国主义教育的具体内容不同,但有其共同本质,正如习近平主席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所讲:当代中国,爱国主义的本质就是坚持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高度统一。

从历史中汲取爱国主义精神,化为坚定力量,为中华民族复兴和维护世界和平服务。历史教育与爱国主义教育的融合不应局限于课堂,应通过宣传、展示等多种方式让史料和研究成果走进公众视野,引发社会对历史事件真实、客观的认知,从而以史为鉴,面向未来,唤醒社会大众的爱国主义意识和民族自信心。通过历史教育与爱国主义教育的融合,倡导尊重和平、热爱和平的社会主题和人类愿景。使人民群众定位自己既是爱国主义者,又是国际主义者,从而为人类社会迈向“命运共同体”而不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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