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女巫在《麦克白》中的意义和作用

谢克彬

摘 要：《麦克白》中的女巫和巫术是16、17世纪英国社会现实的反映，该剧符合当时在戏剧中加入超自然元素的创作特点。在剧中加入女巫角色是为了迎合国王詹姆斯一世的喜好，并通过女巫的预言肯定了君权神授的思想和主张。戏剧中的女巫渲染了这部悲剧恐怖和阴郁的气氛。她们在安排戏剧情节和推动故事的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女巫;现实;詹姆斯一世;气氛;情节

《麦克白》是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该剧讲述了苏格兰贵族麦克白和他的妻子为了王位而谋杀国王的故事，揭示了人性中的野心和罪恶。这部戏剧自1606年首次在舞台上进行表演以来，剧中的三个女巫和其他黑暗形象就进入了观众的集体想象。20世纪中叶以来，对莎士比亚及其同代作品中的超自然因素的研究日益成为一个重要的领域。虽然不像《仲夏夜之梦》和《暴风雨》那样占主导地位，但超自然元素，尤其是女巫，在《麦克白》中被认为是很重要的一个内容。

一、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

在莎士比亚时代的英格蘭巫术盛行。巫术在当时被广泛使用，大多数人相信他们周围确实有女巫。因此，许多人因为巫术而被审判和处决，其中大多数是妇女——因为女巫一般被认为是干瘪的老女人。罗塞尔·霍普·罗宾斯的权威著作《巫术与妖魔学百科全书》指出，据保守统计，中世纪欧洲大约有20万名女性因涉嫌使用巫术而受到迫害[1]。对都铎王朝时期的英国人来说，女巫和恶魔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现实，但对女巫的恐惧从未像16世纪下半叶那样深入人心[2]。

生活在一个人们相信巫术的时代，莎士比亚很自然地在他的戏剧中加入了这些元素。在第一幕第三场，从班柯的描述中我们看到了女巫的样子。她们形容枯瘦，服装怪诞，手指布满皱纹，嘴唇干枯，但令人困惑的是，她们都是长着胡子的女人。显然，她们与当时人们想象中的女巫是一样的：“这些女巫通常是年老、瘸腿、眼睛昏花、苍白、肮脏、满脸皱纹的女人;可怜、阴郁，她们又瘦又畸形。”当时的人们相信女巫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她们能制造冰雹、伤害人的风暴和闪电;她们能向别人展示神秘的事物和某些未来的事件;她们有时仅凭一瞥就能迷惑人和动物，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就能造成死亡”[3]。在《麦克白》中，女巫们展示了同样的能力和行为。例如，三个女巫总是伴随着雷电出现。从第一幕第三场三个女巫的对话，我们知道她们充满了怨恨，忙于杀死别人的猪，或因水手的妻子拒绝与她们分享栗子而欲加害于水手。

莎士比亚并不是他那个时代唯一对神秘世界感兴趣的剧作家[4]。莎士比亚和他同时代剧作家创作的超自然主义戏剧，即使我们排除那些有鬼魂的戏剧，也都包含一个或多个有关超自然现象的重要情节。在强调超自然现象的戏剧中，最著名的是马洛的《浮士德博士》，格林的《培根修士和邦吉修士的光荣历史》，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和《暴风雨》，以及德克尔的《埃德蒙顿的女巫》。因此，巫术在人们生活和文学作品中都很盛行的时代，莎士比亚不可避免地在《麦克白》以及《暴风雨》《哈姆雷特》等剧作中使用了女巫等一些超自然的元素来迎合这一趋势。

二、迎合詹姆斯一世的喜好

一些批评家，如H.N.保罗，认为《麦克白》的创作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取悦国王詹姆斯一世。莎士比亚知道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研究了巫术的有关问题，所以他写了《麦克白》这样一部含有女巫和其他超自然元素的短剧，并用剧中女巫的预言肯定了君权神授的观点[5]。1589年，国王詹姆斯一世航行到丹麦，准备带回他的新王后安妮。在丹麦时，詹姆斯第一次接触到欧洲大陆巫术理论家和他们的作品，如让·博丹、海普里乌斯、亨宁尤斯和科尼利厄斯·阿格里帕等。詹姆斯一世在他的著作《恶魔科学》的序言中对他们进行了致谢[6]。这次航行的另一个重要经历是1590年春天的大风暴，使得国王无法返回苏格兰，迫使船只得返回丹麦，直到风平浪静后再重新启航。人们认为这些暴风雨是女巫所为。回到苏格兰后，詹姆斯对巫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开始直接参与审判女巫。关于女巫试图使国王詹姆斯一世遭遇海难的事件，读者可以在《麦克白》的第一幕第三场中找到相关的事件：一个女巫计划报复一个水手，原因是他的妻子拒绝分享她的栗子。

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曾是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在1603年登上英格兰王位后，他成为莎士比亚戏剧公司的资助人。《麦克白》大概写于1606年。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尽管认为莎士比亚创作《麦克白》的目的是为了讨好詹姆斯一世这个观点显得过于简单化，但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莎士比亚在创作《麦克白》这部戏时肯定考虑到了詹姆斯一世这位皇家支持者的兴趣和品味。詹姆斯是苏格兰的君主，也是新统一的英格兰的第一任君主。詹姆斯被认为是班柯的后裔，他坚持君权神授的观念，自认为是上帝的使者，是一名研究女巫的专家[7]。所以，詹姆斯一世对《麦克白》这部戏剧肯定欣赏有加。

三、渲染阴郁的气氛

戏剧中的女巫和巫术渲染了故事阴郁和恐怖的气氛。《麦克白》是莎士比亚的伟大悲剧中最短的一部，没有太多的次要情节。快速发展的故事节奏、战争场景以及刺杀邓肯国王和班柯的情节都使故事引人入胜。此外，幽灵的场景，特别是女巫增强了戏剧的吸引力。

戏剧的开头奠定了整部戏阴郁的气氛。这三个女巫是该剧中最早出现的角色。她们带着电闪雷鸣进入沙漠荒地，高唱着“美即是丑恶丑即是美，翱翔毒雾妖云里”。麦克白对天气的描述呼应了女巫的歌唱——“我从来没有见多这样阴郁而又光明的日子”。在剧中展示了世界的混乱和反常，使读者和观众自然地感受到故事的阴暗和神秘。除了前国王邓肯被暗杀的场景，第四幕的第一场是最令人恐惧而又引人入胜的。在一个山洞里，三个女巫围着一只沸腾的大锅跳舞，念念有词地念着咒语，在她们的魔咒炖汤里加入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毒肝腐脏，蛤蟆，蟒蛇肉，青蛙趾，蝙蝠毛，狗牙，巨龙鳞，千年巫尸，甚至还有犹太人的肝[8]。女巫召唤出的三个幽灵——一个戴头盔的头颅、一个血淋淋的孩子和一个戴着王冠的孩子——同样令人心生恐惧，但它们却能预知未来并给予麦克白建议。

四、推动故事的发展

女巫和她们的预言是连接整个故事的重要线索。在戏剧的第一幕中，女巫们在没有透露任何具体信息的情况下提到了麦克白，这引起了读者和观众对麦克白的好奇。她们安排在战斗后会见麦克白，这也预示了故事的后续发展。在第一幕第三场的开端，女巫们谈论她们所做的事。一个说她刚刚杀死了别人的一头猪，另一个讲述了她对一个水手的报复计划，因为他的妻子拒绝分享栗子。显然，伤害他人和捉弄别人是她们的嗜好。这些暗示着，当她们见到麦克白时是不会对他有任何好处的。

麦克白的命运有两个转折点。一是当他相信了女巫的预言，并通过谋杀邓肯而篡夺王位;二是当他主动去山洞会见女巫，再次寻求信心和力量继续他的血腥暴行。整个故事可以相应地分成两个部分。第三幕第五场，是第一部分的最后一场，可以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在这个场景中，与女巫们同时出现的还有魔法总管赫卡忒。赫卡忒斥责女巫们没有和她商量就干涉了麦克白的事情。赫卡忒预言麦克白将会知道自己的命运。在此基础上，观众肯定会期待故事的进一步发展。第四幕的第一场，即第二部分的开端，是剧中有关女巫的场景中最具戏剧性的一场。麦克白主動来到洞穴，询问更多关于女巫们预言的信息。三个幽灵被召唤来揭示女巫对麦克白预言的真相。首先，一个戴头盔的头颅警告他要留心麦克德夫和法夫爵士;然后一个血淋淋的孩子劝告他“要残忍、勇敢、坚决”，声称“没有一个妇人所生下的人可以伤害麦克白”;接着，一个戴着王冠的孩子鼓励他“要像狮子一样骄傲而无畏”，因为“麦克白永远不会被人打败”[9]。如果说第一幕女巫们的预言唤起了麦克白成为国王的野心，那么这一幕的预言让麦克白相信了自己的不朽，重新获得了信心，并使故事出现了第二个高潮。

五、结语

在《麦克白》中，女巫只在其中的四场出现，但她们并非可有可无的角色。人们总是对超自然的、怪诞的、恐怖的东西充满好奇，剧中的女巫增加了戏剧的魅力。剧中的女巫和巫术符合莎士比亚时代巫术盛行以及人们对巫术深信不疑的社会现实，也符合当时在戏剧中加入超自然元素的创作特点。故事中有关女巫和巫术的描述迎合了当时人们的口味，尤其获得了猎巫国王詹姆斯一世的欣赏。就该剧本身而言，女巫和巫术对于渲染悲剧的恐惧和阴郁具有重要意义，也是连接剧情和推动故事发展的线索。因此，女巫是《麦克白》这部戏剧的重要元素。

参考文献

[1]Michael Magoulias.Shakespearean Criticism[M].Gale Research Inc.，1996：45+102.

[2]William C.Carroll.Macbeth Texts and Contexts[M].Boston University，1999：2+308–309.

[3]Geoffrey Scare，John Callow.Witchcraft and Magic in Sixteenth and Seventeenth Century Europe（2nd Edition）[M].Palgrave Press，2001：3–5.

[4]A.C.Bradley，Shakespearean Tragedy（3rd Edition）[M].Macmillan Education Ltd.，1992：61.

[5] 莎士比亚 .麦克白 [M]. 朱生豪译 .南京：译林出版社，2018：1+9+53–58.

[6]徐嘉.女巫、叛国与虚无：《麦克白》批评转向刍议[J].社会科学研究，2019（05）：67–73.

[7]万鹏杰.《麦克白》中女巫形象的作用诠释[J].外语研究，2005（03）：70–72.

[8]刘洋.“不会是凶兆，可是也不像是好兆”：《麦克白》中女巫的预言[J].外国文学评论，2019（04）：157–176.

[9]胡鹏.仪式、巫术与政治——《麦克白》中的御触[J].国外文学，2020（03）：77–85+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