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太空人”的岁月里
2020-12-02何瑞琴
□何瑞琴
一
17 岁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告别天津滑翔学校,被一辆卡车送到北京西郊一个戒备森严、大院套小院的院子里。在一栋小楼前,欢迎我的是三四个身着白大褂的人,我还隐约能听到阵阵犬吠和猴子的骚乱声。这是什么地方?要我来干什么?当时的我一头雾水。
二
第二年夏天,我参加了一个课目,要在1∶1 的模拟舱里与世隔绝几十天。在舱内,我身着宇航服,半躺半坐,脑电、心电、血压、体温等监测仪器的电极、导线像蜘蛛网一样布满全身。我的左右两面和正前方是密密麻麻的仪表、操纵杆,留给我的空间,上下左右都不超过20 厘米。
第一天,我还感觉很新鲜,顺利通过预定作息时间。第二天我重复着第一天的活动,只是通过观察窗数了好久的“星星”(假的)才安眠。到了第三天,我只觉得心烦意乱,浑身冒虚汗。舱外工作人员从仪器上发现我的生理指标不正常,通过对讲机鼓励我。渐渐地,那股难受劲儿没了,我又重新进入程序中。
有一天,工作人员问我有什么想法,我不假思索地说:“我想吃馒头、喝自来水!”从进来那天起,我吃的都是不重样的“宇航饭”。“宇航饭”听上去很丰富:蛋炒饭、肉丝面、油焖大虾……其实每顿不过是两块水果糖大小的东西,外加一个“牙膏袋”(特制饮料)。听我这么说,工作人员有些生气,话筒里声音很大:“何瑞琴同志,请你想想,将来飞船上天能带两桶自来水和馒头吗?”我无言以对。
三
为减小飞船起飞时加速度对人体的影响,要先进行地面模拟试验和训练,选拔适应G(重力加速度)值的航天员,这就要用到离心机。离心机转起来,离心力能到十几个G,简单地说,就是能把人的每个细胞重量甩到原来的十几倍。很多人不能适应超重环境,但就像有人天生能吃辣椒一样,我特别适应超重环境。几年中,我没少跟它打交道,并创下两项“冠军”纪录:在没有任何抗荷措施的前提下,作用力为头盆方向时,耐受5.3G;作用力为腹背方向时,耐受12G。我当时的体重是132 斤,乘以12 倍就是1584 斤!
在做“太空人”的岁月里,身为锻炼排排长的我还经历过万米高空失重体验、空海应急救生试验等多种生死训练。我最终没有成为中国的加加林,却走了加加林走过的一段路,这段路我走了8 年,这段经历让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