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灯笼
2020-12-02Phoebe
文/Phoebe
我最近常常想起幼年时父母给我买的一个纸灯笼。六边形,淡绿的棉纸,买来的时候是一个折叠好的六边形截面。小心地将它轻轻拉开,在底部点一支小蜡烛,然后用一根半米长的棍子挑着它,在亮着路灯的街道上反复地跑。
我最近常常想起幼年时父母给我买的一个纸灯笼。六边形,淡绿的棉纸,买来的时候是一个折叠好的六边形截面。小心地将它轻轻拉开,在底部点一支小蜡烛,然后用一根半米长的棍子挑着它,在亮着路灯的街道上反复地跑。
当然,它的下场也许并不好,这和我的其他玩具是一样的,不是被我人为地毁灭,就是下落不明。但我已经记不起来了,真的记不起来了。
每每想起灯笼的时候,总会记得一个小小的手风琴。也是纸做的,拉开、合拢,只会发两个音。我那群伙伴是第二天才知道它为什么只会发两个音的,我告诉他们,那里面装了个哨子。我记得我拆开它的时候很专业,从中间撕开,那个深红色的塑料哨子就直接暴露在我面前。那么坦然,一点也不因为真相败露而慌张。
记得以前我家楼前是一大片空地,因为长期无人管理,长着很高的狗尾巴草,因为我矮,那些草可以被我描述成一人高,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家在我住进来之前曾被用做女生宿舍。在宿舍之前,那方圆几里是一个坟场。坟场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没有问过。在我们搬出去以后,那栋三层高的红砖房子再度成了宿舍。像生活中许多事情一样,在丰盛浓烈之后,在几经转折之后终会回到原点,只是平添了一些物是人非的味道。
这个春天,我19岁。许多人总要等到很久以后才会沧桑地回望,感慨万千。我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记性不好。许多事情过太久就会被岁月磨平背景,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我以前可以从头背到尾的小学课文《长城》,现在只能背上一小段了。毕业照上明媚的笑容和脑海里的印象挂不上钩来。我不承认已将他们忘记。我只是一时想不起。
像那个灯笼买回来的样子一样。我把岁月的那些日日夜夜称作童年。很抽象,很模糊。这需要你轻轻地提起两端,展开,点上小蜡烛,你才会发现那些细密的年轮。我曾经比现在渺小,我曾经没有一棵狗尾巴草高,我曾经看见过和家猫一样大的老鼠,草和老鼠在今天看来都是很小的,但我曾比它们更小,这是真的。
乡下的外公家有一个樟木箱子。打开它的时候会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味。那里面装着坏了的煤油灯、缺了帽的钢笔、不走了的怀表和很多把来历不明的钥匙。我把箱子推到窗前,打开,一件件拿出来闻。阳光下面,奇怪的气味就不见了。后来我想,也许那就是时光的味道。
七夕那天,好朋友问起我最想做的事情。我说,说不得。那边的笑容就开始暧昧。当然是说不得的,我想的是提着记忆中的灯笼在亮着旧式路灯的街道上跑一遍。
只是该上哪儿找那样的灯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