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风铃

王省江

在雯床头柜最上层抽屉里，珍藏着一张电子贺卡，打开贺卡，就会响起悦耳的风铃声，这张贺卡是20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一个武汉的小姐姐寄给雯的，她叫李凤玲。

雯是一个汶川姑娘，汶川地震那年，雯15岁，正在上初三。灾难突然降临，爸爸妈妈在这次灾难中失去了生命，正当雯感到悲痛欲绝的时候，她收到了这张贺卡，贺卡上面写着：“小雯，你好，我是一个来自武汉的小姐姐，最困难的日子已经度过了，未来的日子你会看到风雨后的彩虹，彩虹和阳光会陪伴着你，度过这段最阴的时光。”落款除了署名李凤玲，还画了一对风铃。正是这张贺卡，一直温暖着雯，鼓励着雯，2012年，雯如愿考上了上海同济大学护理专业，2016毕业后在上海做了一名护士。

2019年，武汉爆发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雯一听到“武汉”两个字，就十分关切，那里有雯从未谋面的李凤玲姐姐，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是否安全。雯每天都关注的感染人数，随着数字的不断上涨，雯越来越担心她。

后来雯的医院组织支援武汉，雯毫不犹豫地第一个报了名，虽然雯知道武汉很大，不知道她要找的李凤玲姐姐在哪里，从事什么职业，能遇见的机会几乎为零，但是因为牵挂一个人，整座城都被雯牵挂。申请援助的理由一栏，雯填写的是：“我是汶川人，我接受过武汉人的援助。”

申请很快就被批准下来，雯和其他10个人登上了驶往武汉的火车，在火车上，雯幻想着即将看到的武汉是什么样子，尽管它正遭受着病毒的侵袭，但雯觉得它一定很美，在城市某个角落的房檐下，一定有一个随风摇曳，不断发出清脆声响的风铃。

雯是第一批援助武汉的医护人员，到了武汉，雯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座城市，就投入了抗击病毒的战斗。由于医院突然来了很多病人，导致缺少物资，缺少医护人员，在雯来到之前，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处于满负荷状态，雯和其它同事的到来，也没有缓解太大压力。由于病人多，雯和同事们忙不过来，给病人打针几乎没有停下来过，没有上班下班的概念，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在护士房的地上或者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有的医护人员抽出空隙歇息，脱下的衣服能挤出水来。有的夫妻俩都是医护人员，孩子寄送到了老人那里，夫妻俩在楼道里见了面，也不能说话，递交了相互鼓励安慰的眼神之后就又匆匆忙忙工作了。

后来，医生和护士也有被感染的，大多是因为刚开始没有意识到病毒的传染能力这么强，防护措施做得不到位。有些医护人员被感染后不想让家里人担心，电视台采访的时候，不敢让镜头拍摄他们的脸。

雯和同事们的工作得到了普通市民的支持，武汉一家餐馆，免费为医护人员送餐，他们说：“不能让冲在最前边的人寒心，连个饭都吃不上！”雯听说有一名男子跑到她所在医院的门口，把写着“口罩”两个字的箱子放下就走，门口的保安问他名字，他只留下一句“你们辛苦了。”转身就离开了。雯还听说有几位大学生，连续几天为护士站送来了鸡汤。

随着来自全国各地越來越多医护人员的到来，火神山医院、方舱医院的投入使用，还有政府部门组织群防群控力量的加入，一切都慢慢变得有序起来，人们的恐慌情绪也慢慢减弱。

后来雯被分到了方舱医院，那里是一些症状相对较轻的患者。随着治愈人数的增加，感染的病人也变得不再那么焦虑，有一些病人用听MP3、刷手机新闻、看书打发时间，很多床位相临的病人通过聊天放松心情，慢慢地成为了朋友。那些被治愈的患者在出院前，往往给其它病友加油鼓劲。

一天早上，太阳刚刚升起，天气格外的好，长期笼罩武汉这座城市的雾霾仿佛已经慢慢散去。雯在给病人血氧饱和度检测的时候，附近的床位刚刚做完检测，雯无意中看到护士的签名是李凤玲，那位护士刚刚离开这里，雯望着她端庄优雅的背影，不能明确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李凤玲姐姐。雯去追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走廊。

走廊里的那个背影浸在早晨的阳光中，光辉四射，雯追着追着，慢慢停止了自己的脚步，她仿佛看到整个走廊的天花板上，都挂满了摇曳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