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难选举，“拜”局已定？

2020-11-25陈冰

新民周刊 2020年42期

陈冰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8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全美6 日报告新增新冠确诊病例132830例，再次刷新全球范围内一国单日新增确诊病例数最高纪录。

跌宕起伏、反转不断、吸引全世界目光的美国大选，终于在大选投票日结束后的第五天——11月8日凌晨迎来了关于“结果”的重要进展，美国主要媒体，包括美联社、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CNN、NBC、CBS、Fox News（福克斯）等均发布选情预测，齐刷刷地宣布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获得超过270张选举人票，赢得总统大选。

这是一次创造诸多历史的选举——

选举投票率空前。至少有超过1.5亿美国人在此次大选中投票，投票人数和投票率创下1900年以来的最高纪录。而根据“美国选举计划”，截至2020年，约有2.392亿美国人有资格投票。换言之，有超过三分之二的选民参与了此次选举投票。

拜登和特朗普所获选票数，已相继打破前总统奥巴马在2008年大选创下的超6940万票得票纪录。拜登已获得超过7400万张选票，为历届总统候选人之最，而特朗普也获得了高达7100万张选票。

这还是史上最“烧钱”的一次大选。两党大选总花费金额高达140亿美元，这是2016年选举的两倍多。事实上，今年的选举支出超过了前两次总统选举周期的支出总和。自哈里斯担任拜登竞选搭档以来，拜登累计获得捐赠资金比特朗普多出了3亿美元，这是拜登在资金筹集过程中出现的“关键转折点”，他也由此成为第一个筹集资金超过10亿美元的總统候选人。

拜登宣布自己胜利，但特朗普拒不认输，还坚称大选远远没有结束，并在多个州采取了法律行动，对邮寄选票和个别计票过程提出质疑，给大选的最终走向增加了一丝不确定性。

2020年，美国大选还会有下半场的法律大战吗？

一觉醒来，变天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极为曲折、非常熬人的选举大战。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料到，这次选举竟然到了需要通过仅剩的几个州，甚至几个县来决定最终胜负的程度。美国人的“选举夜”也变成了“选举周”。

由于美国疫情的肆虐和破纪录的投票人数，许多关键州计票花费的时间比平时要长得多。漫长的投票过程使本来已经很混乱的选举季更加手忙脚乱，更不用说各个地方对于处理邮寄选票的规定各异了。

但是即便如此，美国有超过一半的人口也是预期会在11月3日这天看到一场干脆的胜利的。因为选前民调趋势分明：拜登在全国民调中领先特朗普平均7到8个点。在几大摇摆州比如宾夕法尼亚、密歇根、威斯康星都有较大领先，在佛罗里达甚至是得克萨斯都有1%左右的优势。

放眼全美国，从2004年到2016年的五次大选，有37个州每一次都投给了同一个党派。此类铁票仓的票选导向在选举中极少出现倒戈，因此决定美国大选结果的往往集中在两党势力较为均衡的摇摆州。

2020年悬念较大的州包括亚利桑那、密歇根、明尼苏达、内华达、新罕布什尔、北卡罗来纳、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星等8个州。其中，佛罗里达又被称为“终极摇摆州”。

自1992年跻身摇摆州队列以来，在佛罗里达州的七场总统选举总计投出了五千万张选票，而两党之间的得票差距不过是微弱的两万票（0.04%），每届大选中，两党在佛罗里达州的得票率差距不会超过3%。

佛罗里达州拥有29张选举人票，超过候选人当选总统所需270票中的10%。在美国的历史上，一直有得佛州者得天下的传统。特朗普拿下第三大票仓佛罗里达州，又以领先6.1%的大比分赢得了第二大票仓得克萨斯州的39票，局势一片大好。

针对选情最新变化，美国多地有拜登的支持者上街庆祝，也有特朗普的支持者上街抗议。

更糟糕的是，在剩下的6个至关重要的战场州：威斯康星州、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拜登全面落后，并且落后的幅度还不小，哪个都不像能拿下的样子。尤其是拜登的家乡、重中之重的宾夕法尼亚州，拜登更是大比分落后。一时间，人们以为2016年大选特朗普反杀主流预测的那一幕继续上演，特朗普很有可能又要赢了。

特朗普迫不及待地于美国当地时间4日凌晨，宣布“我们已经赢得了这次选举”。一场感染近千万人、死亡23万人的世纪疫情，天天被主流媒体恶批，却几乎没有改变很多人对特朗普的支持，他的基本盘还是如此稳固。

到了美国东部时间11月4日上午，选举就变成了取决于六个州的结果：佐治亚州、亚利桑那州、内华达州、密歇根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威斯康星州。

而选情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悄悄发生变化。随着几个关键州投票站的选票绝大部分被统计完成，开始统计邮寄选票后，人们发现特朗普在密歇根、佐治亚、北卡罗来纳这三个他不能丢掉的关键州的领先程度在快速缩小，最多的也只有不到2%的领先了，而在实际的票数上，特朗普对拜登的领先更是相当微小。

最大的反转出现在威斯康星州。特朗普4日下午在这里还曾拥有的优势，在4日晚上突然就被拜登“反超”了。紧接着，密歇根州也“翻蓝”了。最终，拜登以2万张选票的微弱优势拿下了威斯康星州的10票以及密歇根州的16票。而这两个州4年前都把票投给了特朗普。

特朗普一觉醒来，发现居然痛失两州，两人的选举人票比已成264：214。战局居然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计票or停止计票

11月5日，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计票结果的产生。能够主导战局的只剩下佐治亚、内华达、亚利桑那和宾夕法尼亚了。但选票的胶着状态大大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特朗普先前领先的宾夕法尼亚州和佐治亚州，拜登的票数正在赶上;而在拜登领先的亚利桑那州，特朗普的票数也在直追。在选情最为胶着的内华达州，拜登一度只领先不到8000票。

可以说，到这个时候，双方都仍然继续保有胜出的可能。

但是特朗普已经受不了了，他一早在推上怒吼：“STOP THE COUNT！” （停止计票！）有留言不无讽刺地问他：“你的支持者们扛着枪在亚利桑那抗议，要求点票继续。你是告诉他们别这么干？如果我们停止继续在亚利桑那计票，拜登就胜出了。”

这个时候，特朗普的支持者们在多个计票中心发起抗议，但是提出的要求却因特朗普领先或落后而不一致：在亚利桑那是继续计票不要停，在佐治亚和宾夕法尼亚则是马上停止计票。

特朗普继续发推：“最近拜登宣称的所有赢下的州，都将因选民欺诈和州选举欺诈而受到我们的法律挑战。大量的证据：看看媒体就知道了。我们会赢的！美国第一！”

现实继续给特朗普沉重的一击。

周四中午，佐治亚州查塔姆县高等法院法官巴斯驳回了特朗普团队的竞选诉讼。下午，密歇根州法院法官辛西娅·斯蒂芬斯又驳回了特朗普团队要求停止计票的起诉。辛西娅·斯蒂芬斯说：“我所掌握的充其量只是一份道听途说的证词，它并非第一手资料，特朗普竞选团队的诉讼请求将以书面形式被拒绝。”

拜登和哈里斯一起出席竞选活动。

眼见拿下威斯康星州的拜登距离“胜选门槛”270张选举人票仅差6张，特朗普竞选经理斯蒂芬随即发出一份声明要求该州马上重新计票。

斯蒂芬在声明中表示，威斯康星州的几个县存在违规行为，这使人们对选举结果的有效性产生了严重怀疑。“特朗普总统完全具备要求重新计票的条件，我们会立刻这样做。”根据威斯康星州的法律规则，总统候选人有权在得票率差距低于1%的情况下要求该州重新计票。该州法律还允许总统候选人要求全州重新计票或州内个别县重新计票。选票结果显示，拜登获得49.6%的得票率，特朗普48.9%。两者的得票率差距仅有0.7%。法官已经同意可以重新计票，但是要求特朗普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才能重新计票，据称这将花费大约300万美元。在过去二十年中，该州曾经发生过重新计票的先例，但没有改变整体结果。

时间来到了11月6日。真正的焦点争夺集中在了佐治亚、亚利桑那、内华达和宾夕法尼亚。

拜登的选举人票已经在264票上停留了两天。如果能够拿到内华达的6张选举人票就将锁定胜局。但内华达的计票缓慢已经成为了整个互联网上的笑料，该州从周三就开始声称已经清点完所有的提前投票、所有选举日当天的投票以及截至11月2日的所有邮寄选票。但到周四，内华达的州务卿称，全州仍约有190150张选票尚待统计。到了周五，内华达州依然维持着不紧不慢的开票节奏，网友开始分享关于“内华达和佐治亚都在拖延时间好等宾州先宣布”的段子。

于是，有20张选举人票的宾夕法尼亚成为了真正的重中之重。到周五上午时，宾夕法尼亚州95%的选票已经清点完毕，特朗普以大约1.8万张选票领先，但仍有数以万计的选票等待统计，其中大多数主要自来民主党占优势的费城地区。到了晚上，拜登在宾州领先特朗普超过27000张。

与此同时，拜登在佐治亚州的领先票数从早上的1533票扩大到了4263票。而到了周六早上，拜登在佐治亚州的优势扩大到7248票，在亚利桑那州领先了近3万張选票……

不断反转的剧情，特朗普的支持者甚至上演了大闹计票仓的闹剧，这也让计票工作更加缓慢。

一位作为第三方观察员的密歇根州法律学生在推特上分享了自己在底特律计票场所看到的景象：“密歇根州被媒体宣布拜登胜出，而特朗普又声称要提起诉讼后，现场共和党人的策略就变成了每一张选票都要找茬。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的组织者传递了新的信息。他们甚至没有假装有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在投票站工作人员试图计票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挑战这张选票‘我挑战那张选票。”

共和党的观察员在现场咆哮，周六一大早，特朗普又在推特上发表了更多关于选举违规的言论，并将他的愤怒集中在宾夕法尼亚州，因为宾夕法尼亚将决定他的去留。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美国大选究竟几时才能出结果的时候，北京时间8日凌晨，美国媒体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先后宣布：拜登当选！

还会反转吗？

不出意料地，特朗普拒绝承认这一结论。他在记者会上指控“美国媒体、科技公司、民调机构和大财团，合谋窃取2020大选”，所有人都围攻他。“如果只计算合法选票的话，我能很轻松地连任。” 特朗普说道。他还拒绝致电拜登，向他道贺并认输。

10月24日，特朗普在“必争之地”佛罗里达州召开竞选集会。

得知媒体宣布拜登胜选之后，打完高尔夫球的特朗普显得格外落寞。

一如参议员桑德斯早在10月23日的脱口秀节目中的神预言，特朗普的表现完全被桑德斯一一说中。

桑德斯指出，受到疫情影響，邮寄选票的计票方式会推迟选举结果，而这将会让共和党看起来比民主党领先，但实际上，邮寄选票更倾向于民主党。特朗普很有可能在选举日的晚上在电视对美国民众提前宣布“胜利”。“谢谢美国人民选择了我连任，祝你们做一个好梦，晚安。”

特朗普的团队在宾夕法尼亚州宣布诉诸法律程序，向民主党正式“宣战”。2020美国选举这幕大戏，短时间内似乎不会轻易落幕。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因为民主党一直强调邮寄选票，而共和党更倾向于现场投票，这也就意味着最新被统计出来的投票站票数共和党会占据上风，此举会让外界以为共和党在这几个州上领先民主党，但第二天当所有邮寄选票结果被统计后，结果会是拜登赢下了这几个州。而到这个时候，特朗普就会跳出来，你们看吧，我说过美大选就是一场骗局，邮寄选票都是造假的。接下来我将不会离开白宫……

在拜登宣布获胜后不久，特朗普发表声明说：“简单的事实是，这场选举还没有结束……那些关键州还没有开始重新计票，我们的竞选活动还没有结束。”

11月7日，内华达的共和党组织向美国司法部发出刑事诉讼，称该州发生了“至少3062起选举舞弊”，有很多人已经搬离内华达州，但仍然在这里投选票。

密歇根州共和党主席劳拉·考克斯也告诉媒体，该州的安特里姆县的计票软件出现问题，把原本属于特朗普的6000张选票算到拜登名下。密歇根州有47个县（超过全州半数）使用这个计票软件，考克斯让人们筛查其他县是否存在差错。

调查后，密歇根州的州务卿乔斯琳·本森表示问题出在一名计票人员忘记更新软件上，是一起普通的人为失误。这个错误在后续审核中也很快被发现了。目前还不知道这两起事件会对大选造成什么影响。但特朗普是铁了心要和各州打官司。

实际上，自3日大选投票结束以来，特朗普竞选团队一直在密集发送电子邮件和短信声称大选存在违规行为。路透社报道，共和党全国委员会计划筹款6000万美元，帮特朗普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法律大战。与此同时，拜登竞选团队也于4日启动了“拜登战斗基金”（Biden Fight Fund），为这场大选法律战筹集资金。

11月7日特朗普的竞选团队还出现了一个乌龙。特朗普发推特说要在费城的四季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结果团队是在一个叫做四季园艺的公司的停车场开的新闻发布会。特朗普的私人律师朱利安尼称，美国大选至少有60万张选票存在争议，特朗普及其竞选团队认为选举存在欺诈舞弊。

特朗普的竞选团队表示，此次选举远未结束，呼吁特朗普的支持者上街抗议。

在沉默了16个小时之后，11月9日特朗普再度发推，“什么时候由媒体来宣布下任总统了？”他的团队在宾夕法尼亚州宣布，将从今天起诉诸法律程序，向民主党正式“宣战”。

当日，特朗普竞选团队向宾夕法尼亚州一家联邦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颁布紧急令，以阻止官员认证拜登在该州获胜。据路透社报道，诉讼称，宾夕法尼亚州的邮寄投票系统“缺乏透明度和可核实性”。特朗普竞选团队总法律顾问马特·摩根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宾州选民的投票方式不同，我们认为这种选举系统导致没有适当核实或监督，计票可能存在舞弊。”

特朗普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主席林赛·格雷厄姆已表示，他将调查“所有有关投票违规和不当行为的可信指控”。

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则表示：“至少有一两个州已经走上了重新计票的轨道，我相信总统应该会在至少五个州发起法律挑战。”

美国司法部长巴尔已经授权司法部调查任何有关2020年大选舞弊的“实质性指控”。巴尔在一份备忘录中写道：“如果有明确且明显可信的违规指控，可能会进行调查。如果指控属实，可能会影响到某个州的联邦选举结果。”

此外，特朗普的竞选经理斯蒂平还呼吁支持者们做好参加全国抗议示威的准备，并鼓励支持者为特朗普捐赠打官司的费用。斯蒂平还公布热线电话，以搜集选举舞弊证据。

2020美国选举这幕大戏，短时间内似乎不会轻易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