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展览业的肇始、成就及其对经济现代化的影响

夏松涛,强 蓓

展览会与经济有着密切的关系，学术界对该问题较为关注，一些学者曾对清末商品赛会、出国参加国际博览会、晚清商品博览会以及解放区工农业生产展览会等进行过探讨(1)马敏：《中国走向世界的新步幅——清末商品赛会活动述评》，《近代史研究》1988年第2期；梁碧莹：《民初中国实业界赴美的一次经济活动——中国与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近代史研究》1998年第1期；罗玲：《晚清商品博览会的举办及其意义》，《社会科学家》2009年第1期；许红霞：《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工农业生产展览会述评》，《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0年第5期。，并深化了该研究。新中国成立初期，民众的知识文化程度不高，国力羸弱，中国共产党在民众心中还是一个新的执政党，那么，如何让民众更好地认识共产党的经济管理水平？如何增强民众对经济发展的信心？如何推进中国经济向前发展？这些是摆在新生政权面前的重要问题。

基于此，中国共产党在当时举办了大量的经济贸易展览会，且产生了较大的社会影响。目前，学术界对该问题的关注和研究还不够充分，仅有两个硕士研究生曾以此为选题进行过探讨(2)王巧鹏：《 国计民生：1950 年代初华北城乡物资交流会研究》，太原：山西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年；杨建慧：《中南区第一届土特产展览交流大会之研究》，武汉：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不过，两位青年学者对展览会与行业发展、展览会与经济管理、展览会与现代化的关系均着墨较少，因此，笔者拟对新中国展览业的开端问题谈谈自己的认识。另外，本文之所以写到1957年，主要是1957年是中国历史的重要分水岭，如《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序言中写道：这一卷分为两个部分是由1958年党的政策发生重要变化并影响社会一切方面这一情况所决定的(3)R.麦克法夸尔、费正清：《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上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序言第3页。。

一、 建国初期经贸展览会的发展概况

经济是政治的基础。新中国成立伊始，为了恢复和发展经济，各地举办了大量的经济贸易展览会。虽然这一时期政治对经济的影响很大，但经济贸易展览有着自己的独立地位。它不仅是繁荣经济的重要手段，还是促进经济交流的重要途径。下面以表格的形式列举1949—1957年中国举办的重要经贸展览会。

从表1可以看出，经贸展览会主要是国家部委、大行政区或者重要企业举办，所以显得尤为重要。展览会数量多，规模大，影响深远，大致包括三大类：第一类是工农业展览会，如大连工业展览会、天津工业展览会、西南区工业展览会、日用工业品质量展览会，第一届全国农业展览会等，这一类展览会数量最多。工业展览会主要是普及有关科学知识，展示当地工业建设的成就。农业展览会大多由各地政府的农业生产部门举办，内容丰富，并与生产实际紧密结合。第二类是物资贸易方面的展览会，如华北区城乡物资展览会、西藏商品展览会、广交会等，这一类展览会对经济发展影响很大。第三类是中央各部委举办的展览会，如中国煤矿展览会、全国铁路展览会、全国石油展览会、全国手工业生产合作展览会、第一届中国出口商品展览会，这一类展览会一般由国家部委牵头，调集了全国的力量，产生了较大影响。

表1 1949—1957年中国举办的重要经济贸易展览会简表

续表1

表1中的展览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许多展览会创造了国家、行业或地区展览的第一。在国家展览史上，新中国举办的第一个大型展览会是1949年9月18日至11月30日由大连市政府举办的大连工业展览会。新中国第一次大型出口商品展览会是1956年11月由外贸部和广东省等单位在广州举办的第一届中国出口商品展览会，该展览会持续至今，被誉为“新中国第一展”。在行业展览史上，第一个全国性的煤炭展览会是1951年4月由燃料工业部举办的全国煤矿展览会，第一个全国性的铁路展览会是1951年9月由铁道部与铁路工会联合举办的全国铁路展览会，第一个全国性的石油展览会是1951年11月由燃料工业部与中国石油公司联合举办的全国石油展览会，第一个全国性农业展览会是1957年2月由农业部举办的第一届全国农业展览会。在地区展览史上，新中国成立后天津举办的第一个大型展览会是1949年11月的天津工业展览会，新中国成立后西北地区举办的第一个大型展览会是1951年2月由西北局等单位在西安举办的西北经济建设展览会，新中国成立后西南地区举办的第一次大型展览会是1951年4月由西南局等单位在重庆举办的西南区工业展览会。除了以上列举的展览会外，还有一些比较有影响且有特色的展览会，如名菜美点展览会、夜商品展览会、棉布花色品种展览会等，这些展览会是建国初期经济发展的重要反映。

众多展览会中，物资交流展览会因得到党中央的重视而发展迅速。1951年4月10日，《人民日报》在社论《大力推销土产》中指出：“推销土产，不仅是一个发展经济的重要环节，而且也是有关千百万人民利益的政治问题。各地领导机关必须善于掌握这样一个重要的工作环节。”(4)社论：《大力推销土产》，《人民日报》1951年4月10日，第1版。在中央的号召下，各地加紧举办形式多样的土产展览会和物资展览会。1952年2月到11月，全国各大行政区和各省市举行的各种城乡物资交流展览会已有31起，21个展览会的观众达1070万人(5)《当代中国商业》编辑部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大事记(1949-1957)》， 北京：中国商业出版社，1989年，第102页。。

此外，还有极富特色的商贸展览会，如夜商品展览会、名菜美点展览会、棉布花色品种展览会等，这些展览会是新中国成立初期商业经济发展的重要反映。这一时期，新中国还参加了很多大型国际博览会，如1951年3月在民主德国举办的莱比锡国际博览会，1955年4月在法国举行的里昂国际博览会，1955年7月在波兰举行的波兹南国际博览会，1955年9月在卡拉奇举行的巴基斯坦国际工业博览会，1956年9月在保加利亚举行的普罗夫迪夫国际博览会，1956年9月在南斯拉夫举行的萨格勒布国际博览会，等等。这些展览会有助于将中国的商品推向世界。

二、 经贸展览会展示行业新成就

经贸展览会是物资交流和经济贸易的平台，也是展示新中国经济发展的绝佳途径。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经济困难，一穷二白，中国共产党励精图治，大力恢复和发展经济，促进了各行各业的发展。下面笔者将通过有代表性的展览会来阐明新中国重点行业的快速发展情况。

1. 农业。1957年全国农业展览会是新中国第一次全国性展览会，“副业的总产值，以1949年为100，1952年即增长为148.5，1956年更增长为180。粮食产量，1956年比1949年增加了1524亿斤，超过了第一个五年计划1957年的指标。棉花产量也一年比一年增长，1956年比1949年增加2161万担，比新中国成立前的最高年产量的1936年增加1352担。大豆、花生、油菜籽等主要油料作物，1956年总产量比1949年增加了一倍多”(6)柳溪：《为了向前看，为了向前走！——参观全国农业展览会》，《文汇报》1957年3月4日，第2版。。这些指标，让民众对农业生产充满了信心，也对改善生活充满了期待。

2. 畜牧业。中国是农业大国，畜产品较为丰富。新中国成立前，畜牧业走了很多弯路，新中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实行了扶植生产的政策，采取了减少中间剥削的价格举措，畜牧业发展迅速。1951年，华北区城乡物资交流展览会畜产馆介绍了新中国成立前积压的绒毛在新中国成立后销售的情况：“如紫绒出口价格，已超过解放前百分之一百九十三，驼毛价格已超过解放前百分之八十七，山羊板皮价格已超过解放前百分之五十八，猪鬃价格超过解放前百分之六百。”(7)《我国畜牧业前途无量——华北区城乡物资交流展览会畜产馆介绍》，《人民日报》1951年10月10日，第2版。正因为绒毛销售顺畅，价格提升，农牧民的收入有较快增加。“如榆次绒毛解放前每斤换米三四斤，现在可换米十五斤，较前增加三倍以上。”(8)《我国畜牧业前途无量——华北区城乡物资交流展览会畜产馆介绍》，《人民日报》1951年10月10日，第2版。发展畜牧业，不仅可以改善民众生活，还可以组织出口，换取外汇，推动国家建设。

3. 渔业。全国农业展览会水产馆展示了水产事业概况：“几年来，我国水产事业有很大发展，1956年水产生产已经相当战前最高水平的174.22%。1956年，渔轮制造业的生产能力比1954年增长了474%。在这里，特别吸引人注意的是‘鱼群测探器’，讲解员把电钮一按，测探器就能探到一闪一闪的鱼群。”(9)艾玲：《多么富饶的水产资源——记全国农业展览会水产馆》，《人民日报》1957年3月4日，第3版。展览会还展示了水产品的再利用再加工情况，体现了我国渔业生产的快速发展。“电影胶片、制药丸、精美的钢笔杆、硬领子……都是鱼鳞胶制成的。我国还有了新型的鱼粉厂，利用鱼肠、鱼头、鱼骨制成的鱼粉，是一种很好的牲畜饲料和果树的肥料。”(10)艾玲：《多么富饶的水产资源——记全国农业展览会水产馆》，《人民日报》1957年3月4日，第3版。

4. 钢铁业。鞍山钢铁公司在日伪统治时期如人间地狱，鞍钢的职工这样描述：“炼钢厂是阎王殿，小型厂是鬼门关，选矿厂是大猪圈。”(11)四川省工会联合会、四川人民出版社：《为了国家工业化开展技术革新运动》，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54年，第2页。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公司进行了民主化改革，到1952年鞍钢生产基本恢复，公司面貌焕然一新。在苏联专家的帮助下，鞍钢掀起了劳动竞赛运动，取得了较大成绩。1954年，鞍钢技术革新展览不仅展示了王崇伦、栗根源、黄德茂、刘祖威等一批先进人物，还展示了鞍钢职工提出的建议。一年多时间，鞍山钢铁公司职工有17000多人提出合理化建议38600多件，被采纳的有22047件，其中运用到生产中去的有13105件。这些技术上的革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1953年鞍山钢铁公司的劳动生产率比1952年提高了24%(12)四川省工会联合会、四川人民出版社：《为了国家工业化开展技术革新运动》，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54年，第4页。。劳动竞赛运动使鞍钢超额完成了国家计划任务，推动了中国钢铁业的发展。

5. 矿业。1951年5月，中国煤矿生产展览会在北京举行。展览会展示了新中国煤矿生产的辉煌成就：“一九五○年全国煤矿生产量超过一九四七年的百分之二十一，劳动生产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六，煤的市价降低了百分之七十六。”(13)超祺：《前进中的新中国煤矿工业——记中国煤矿生产展览会》，《人民周报》1951年第20期。为什么会取得这样的成就？主要是推行了苏联最先进的新式采煤法，展览会通过采煤方法模型和运搬模型进行了很好的说明。“一个风镐手在八小时内，便可以采出二百五十多吨煤。撩煤工把一大铲一大铲的煤扔到电溜子里，煤就顺着不断回转着的电溜子滑进大坑的运煤车里。实行了新的采煤法，资源的消耗已大大地减少，一般的回采率已提高到百分之八十五，有的已达到百分之百。”(14)超祺：《前进中的新中国煤矿工业——记中国煤矿生产展览会》，《人民周报》1951年第20期。新式采煤方法减轻了工人的劳动强度，保护了矿工的健康，提高了采煤的工作效率。

6. 交通运输业。1955年5月4日，全国公路展览会在北京天坛开幕，共有展品一千多件，生动展示了我国交通运输业的巨大成就。新中国成立前，国内的公路交通非常落后，特别是西部边远地区几乎没有公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大力发展交通事业，“一九五四年公路通车里程已较解放初期增加了将近一倍，西部的边远地区也出现了新的公路”(15)《全国公路展览会在北京举行》，《人民日报》1955年5月10日，第2版。。展览会通过照片等形式展示了交通建设者的风采：“怒江的模型上，用一盏盏小电灯表明探险英雄崔锡明在西岸壁陡的石崖上，冒着生命危险探寻进入工地的道路。另有许多照片说明筑路英雄在和风雪、风沙、流沙、酷热搏斗，开山劈岭，修成公路。”(16)《全国公路展览会在北京举行》，《人民日报》1955年5月10日，第2版。交通建设者不畏艰苦、英勇奋战、建设祖国的英雄气概，推动了中国交通运输业的发展。

7. 石油业。1951年，全国石油展览会在北京举行。展览会展示了新中国石油勘探和石油炼制等方面的成就。在探勘方面，“探勘队一九五一年比一九四九年扩大了两倍。解放前，反动政府是没有投资于石油探井工程的；解放后，人民政府在探井工程上的投资，就占了石油工业总投资的百分之七十六”(17)乔雨舟：《新中国石油工业建设的成就——记全国石油展览会》，《人民日报》1951年12月12日，第2版。。在石油产量和原油炼制方面，“中国石油公司的油池容量比解放前增加了一倍半，仓库增加了百分之九十，职工人数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九点三八。我国现有的天然石油的炼油设备，百分之九十是解放以后完成的。”(18)乔雨舟：《新中国石油工业建设的成就——记全国石油展览会》，《人民日报》1951年12月12日，第2版。这些成就为新中国石油工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8. 贸易业。1956年11月10日，中国出口商品展览会在广州开幕。展览会分为工业品、纺织品、食品、工艺品、土特产品等五个馆，全部面积共一万八千平方公尺(19)《我国出口商品展览会闭幕 同外商达成二千万英镑的交易》，《人民日报》1957年1月13日，第1版。。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邀请了亚洲、非洲、欧洲、美洲、澳洲的外商和华侨商人前来参观和交易。该展览为期两个月，收到了预期效果，到会客商来自37个国家和地区，共2736人，出口成交5380万美元。中国出口商品展览会的成功举办证明，采取展示与交易相结合，邀请客商当面洽谈，看样成交，是促进我国与世界各国人民友好往来和对外贸易的良好形式(20)中国对外贸易中心：《百届辉煌》，广州：南方日报出版社，2006年，第9页。。

当然，还有很多行业的成就在展览会上进行了展示，如化工业、机械业、纺织业、轮船业、造纸业、建材业、手工艺、日用品业等。这些行业和旧中国相比，都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促进了新中国经济的恢复与发展。抗美援朝前夕，一些人不相信共产党，认为共产党在经济上只能打零分(21)杨玉圣：《中国人的美国观》，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235页。。展览会上具体的数字和新旧中国的对比，充分说明这些人的认识是错误的，增强了民众对中国经济的信心。

三、 经贸展览会促进了新中国经济的现代化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经济发展存在较多问题，突出表现为城乡经济发展严重不平衡，各地区之间缺乏经济往来与合作，中外经济交流极为匮乏。在这种经济条件下，经济贸易展览会的举办极大地缓解了这些问题。

1. 推动行业经济的发展。展览会将各行业最好的展品、最高的产量和最先进的技术呈现出来，供各界人士参观、考察和观摩，从而促进了行业经济的交流与合作。展览会与各种交易会、庙会和交流会之间直接或间接地形成了一张由物流、人流、资金流、信息流和商品流组成的大网，促进了地区与行业间的交流与发展。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共产党沿用解放区展览会注重展品奖励的经验方法，对展品进行了严格评奖。如1951年，江西省物产展览会成立了评判委员会，拟定了评判原则：“1. 解放后发明或创造者，或改良有显著成绩者，列为超等；2. 确有代表性与比较性者，列为特等；3. 富有教育意义者，列为优等；4. 其他精品，列为甲等。”(22)江西省首届物产展览会：《江西省首届物产展览会会刊》，1951年，第155页。通过评奖，各行业涌现了一批优秀产品，共评出获奖展品700件，其中超等35个，特等186个，优等339个，甲等140个(23)江西省首届物产展览会：《江西省首届物产展览会会刊》，1951年，第125页。。这些名优展品在展览会上得到宣传，产生了良好的声誉，推动了本行业的发展。例如1955年10月3日，全国陶瓷展览会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保和殿展出，通过遴选的产品主要有广东的枫溪、高陂、饶平和湖南的醴陵等地出产的日用瓷器，这些瓷器造型和色釉都有改进，成本较低，受到人们的欢迎(24)《全国陶瓷展览会在北京开幕》，《人民日报》1955年10月13日，第3版。。最引人注意的是江西景德镇的产品，展出最多，质量最高，“失传很久的‘钧红’、‘乌金’、‘鳝鱼黄’、‘茶叶末’等名贵色釉获得了恢复和发展”(25)《全国陶瓷展览会在北京开幕》，《人民日报》1955年10月13日，第3版。。展品凝聚了老艺人、美术设计工作者和科学研究工作者的心血。这些精致的陶瓷产品，对于陶瓷技术的推广具有示范作用，间接推动了陶瓷行业的发展。各行各业通过展览会的评奖、观摩和交流，开阔了视野，促进了行业经验交流，推动了行业经济的发展。

2. 加快区域经济的流通。新中国成立伊始，不少地方旧有的商业渠道近乎瘫痪，而新的商业渠道没有建立起来。所以，各省、市、县之间的经济交流相对较少。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各级人民政府广泛利用民间固有的集市、庙会、骡马大会，因地制宜地把它们发展为展览会。这些展览会对商业经济有极大促进作用，不仅恢复了旧有的商业渠道，还开辟了新的商业路线与新的商业活动方式，推动了全国各地区之间的经济联系。展览与产销相结合，成为展览会最大的特色。1951年6月，中南区土特产展览交流大会在筹备早期就设立了交易处，除负责当场或场外的零售交易外，还“代办纳税、保险、报关、装箱、打捆以及水陆运输等项手续”(26)《中南区土展积极筹备中，定六月十五日揭幕》，《大刚报》1951年5月22日，第2版。，促进了湖北省、湖南省、广东省、河南省、江西省等地区的经济流通。1951年10月，华北区城乡物资展览会共接待900多个贸易代表团，有4000多农民到会参观，各地贸易团之间共订立合同、协议3000余件，成交额达1.5亿余元(27)翟昌民：《回首建国初——从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回顾与思考》，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5年，第227页。。1956年，天津土产品交流大会简报第四号刊登湖南省供销社有活野兽及禽类出售，“共约400万元，大会已分别打电话和写信给本市和北京有关单位来会接洽，如能成交，对消灭野兽和保证人畜安全将有很大帮助。”(28)《天津土产品交流大会简报第四号》(1956年11月9日)，天津档案馆馆藏，档案号：283—C—230。展览会的交流与宣传加快了区域经济流通，促进了城乡经济的发展。

3. 促进对外经济交流。展览会不仅沟通城乡经济的联系，促进区域经济的发展，还推动中外经济的交流。1952年，某些口岸城市举办的物资交流大会带动了私营进出口贸易，争取了一部分土特产品向资本主义国家的输出，换回了国家需要的进口物资，从而打破了美帝国主义对我国的封锁禁运(29)杨基龙：《货畅其流：经济腾飞的翅膀——建国初期的城乡物资交流》，《党史纵横》1992年第2期。。1956年冬，中国出口商品展览会在广州中苏友好大厦举行，会场面积约18000平方米，陈列商品12000多种。全国各外贸专业公司组成13个交易团开展外贸活动，来自37个国家和地区的客商2736人到会洽谈贸易，成交额为538万美元(30)中国贸促会宣传出版部：《中国展览年鉴(1998—1999)》，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9年，第58页。。这是新中国突破传统的与苏联和东欧贸易而独立开展的一次大型外贸活动，推动了中国与西方国家之间的经济交流。此外，中国积极参加国外举办的展览会和博览会，也促进了本国外贸经济的发展。“自1951至1961年，中国每年参加莱比锡国际博览会的展览，展出面积都在5000平方米左右。同时，民主德国也每隔二三年在中国举办一次专业展览。互办展览的活动，对增进两国人民之间的了解和促进双边贸易的发展起了积极作用。”(31)董志凯：《跻身国际市场的艰辛起步》，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1993年，第129页。

4. 塑造品牌产品。1951年，华北区城乡物资交流展览会在天津举行。许多土特产引起观众的注意，如东北生产的玉米、高粱、大豆；华东区展馆内陈列的苏州杭州的丝织品，各种色布、花布、绸缎、呢绒、上海的丰富的轻工业产品、祁门红茶、屯溪绿茶、乌龙茶、苏州花茶等；中南区的桐油、浏阳夏布、广东的香云纱、河南的二六绸、景德镇的瓷器和雕瓷、湖南的湘绣、抽纱等；西南区的展品有全世界闻名的锡、铜、铁、锌、铅、汞、土硝，及农牧产品麻、五倍子、棕绳、皮张等；西北区展览了贵重药品如羚角、麝香，大宗药品如大黄、当归等(32)贾火：《华北区城乡物资交流展览会区际馆介绍》，《人民日报》1951年10月12日，第2版。。新中国各地区的优质土特产品皆汇聚于此，品牌形象得以推广。“老字号”是长时间商业和手工业竞争中留下的精品。新中国成立初期，展览会通过评比，推出了一批“老字号”。1956年6月8日，中国食品公司举办了全国性的第一次食品展览会，共有上海、广东等二十八个省市区食品公司自制的产品和各地部分社会名产1595种参展，其中有驰名中外、油多色红的福建“鼎日有”肉松，皮薄、肉嫩、膘肥的云南省榕峰火腿，香酥可口的德州五香脱骨扒鸡，还有河南省道口烧鸡和无锡的酱排骨等(33)《食品展览会今天在京开幕》，《人民日报》1956年6月8日，第2版。。这些老字号的参展品，历史悠久，富有特色，注重技术，销路很广，深受民众的欢迎和喜爱。

罗荣渠教授曾说：“狭义而言，现代化又是一个自然的社会演变过程，它是落后国家采取高效率的途径(其中包括可利用的传统因素)，通过有计划的技术改造和学习世界先进，带动广泛的社会改革，以迅速赶上先进国家和适应现代世界环境的发展过程。”(34)罗荣渠：《现代化新论——世界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第17页。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为了更好地走向现代化，必须有计划地学习先进、改造技术，而展览会恰恰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它推动新中国行业经济、区域经济、对外经贸的发展，塑造了新中国品牌产品，从而促进了中国经济的现代化。

四、 结 语

新中国初期，在社会信息相对闭塞、交通条件不便、民众教育水平较低的情况下，展览会往往是一个巨大的商品展销地，扮演着经济中介的角色。这个角色沟通了城市与农村经济的交流，促进了区域经济的联系，加快了中国与外国的经济往来。虽然这一时期展览会也存在不足，但对于刚刚成立的新中国来说，经贸展览会的举办既是社会经济初步转型的反映，又进一步推动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相比于旧中国，展览会展示的新中国各行业的新成就，增强了民众对共产党经济管理水平的认同感，也说明中国经济现代化迈出了新步伐。

尤其是1951年中国开始参加国际博览会，以及1957年广交会的成功举办，极大开阔了中国人的世界视野，这对于促进中外间的互相了解，加强我国和各国间的经济贸易往来也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展览会上各种货物云集一处，对不同物品的比较考究，使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身份的人观念得到冲撞与交流，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民众的思想现代化。

在大量的经济贸易展览会中，1951—1952年全国各地大量的城乡物资交流展览会值得关注。据1952年统计，“全国各地举办的各种物资交流会达7789次，成交总额为339354万元”(35)翟昌民：《回首建国初——从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回顾与思考》，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5年，第227页。。可见，展览会对土特产的推销、区域经济的沟通和城乡关系的沟通起到了重要作用。目前，一些学者认为中国展览业是从改革开放开始起步的，这种观点值得商榷。新中国成立初期举办的经贸展览活动，以物资交流展览会为例，虽然政治性较强，但展览活动有市场、有广告、有消费、有娱乐、有座谈会、有交流会，具有现代会展业的特征，因此，新中国会展业的起步期应是成立初期。

此外，有学者指出：“在这一阶段，由于我国实行的是计划经济体制，生产性和消费性物资和产品主要依靠计划调拨，因此，为国内生产与消费服务的国内会展业未得到发展。又由于当时处于冷战时期，我国被迫实施闭关锁国政策，因此，来华国际展与海外展也未得到发展。”(36)《中国经济发展史》编写组：《中国经济发展史(1949—2010)》第四卷，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2206页。这一认为这一时期中国国内会展业、来华国际展和海外展未得到发展的观点，笔者觉得不够严谨。从新中国成立初期展览会的发展历程来看，国内展、来华展和出国展发展迅速，在展览数量、展品质量、参展国家等方面都有较大突破，有一些展览在国内外产生了重大影响，故展览业并不是“未得到发展”，而是迈出了会展业现代化的新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