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韩美军演：规模缩水，玄机暗藏

张东明

8月18日上午7点，韩美联军启动了今年下半年的联合指挥所演习。鉴于今年上半年韩美联合军演因新冠疫情而被无限期延期，仅于4月20～24日由韩国空军和驻韩美军空军进行了大队级空中演习，因此，此次是韩美两军2020年首场联合军演。

一般情况下，以朝鲜半岛爆发严重危机为背景，韩美每年至少举行两次大规模联合军演。上半年军演侧重作战演练;下半年军演侧重韩美联军在作战指挥和程序上的协调应对，通常分为防御和反击两个阶段，采取计算机模拟形式进行推演。在本次演习中，18～22日举行第一阶段的防御演习，24～28日举行第二阶段的反击演习。演习原计划16日启动，但因韩方有参演人员突然确诊感染新冠病毒，两国紧急协商决定推迟两天举行。

规模和时间都明显“缩水”

韩美联合军演曾在2017年达到高峰。无论从双方投入的兵力规模、军兵种种类、各类齐全的先进武器，还是各种有针对性的演习作战科目和重点演习内容，尤其是几乎所有战略武器的投入，都在向外界表明，韩美军演已经通过作战计划的全面升级，完成了作战模式的体系化和进攻方式的模块化、多样化和立体化，清晰地表现出其作战模式发生的战略性变化。

与以前相比，本次韩美联合军演的规模和时间都明显“缩水”。但本次联演开启之际，美军六架轰炸机同时现身朝鲜半岛近海，这种情况则属罕见。根据韩联社报道，美军四架B-1B轰炸机分别从美国得克萨斯州戴斯空军基地和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起飞，两架B-2隐形轰炸机从最近部署到印度洋上的迪戈加西亚岛美国海军基地起飞，一直飞到日本近海。从戴斯空军基地起飞的两架B-1B轰炸机还与日本航空自卫队的F-15J战斗机进行了联合演习。隶属于日本冲绳美军嘉手纳基地的四架F-15C战斗机和F-35B隐形战斗机，以及部署于“罗纳德·里根”号航母的F/A-18E“超级大黄蜂”攻击战斗机也参加了演习。

韩美联演的第二天即19日上午，六架俄罗斯军机飞入韩国东部海域独岛（日本称“竹岛”）附近上空的韩国防空识别区，逗留了20分钟左右，后沿着韩国防空识别区与日本防空识别区重叠区域南下，从日本防空识别区飞出。这一插曲表明，在美国仍然利用各种时机，尽一切可能推动构筑美日韩军事同盟的同时，俄罗斯显然也在有针对性地显示自己在这一地区的“存在感”。

韩美双方的“温度差”

有观察家认为，此次演习规模缩小有疫情的特殊原因，同时也与韩美双方在驻韩美军防卫费问题上的分歧有关。特朗普以撤出驻韩美军为威胁，要求韩国承担50亿美元的驻军费用，而这一数字是2019年的五倍。两国为签署第11份防卫费分担协定而进行的谈判自2019年9月启动，至今未能弥合分歧。这一问题已成为影响韩美军事关系的重要因素，韩国政府对此颇感头痛。

在举办2020军演的问题上，韩美双方存在着“温度差”：一是对联合军演的重点有不同的看法，二是在态度上韩方比较积极而美方相对消极。

韩美联合司令部司令罗伯特·艾布拉姆斯一直主张，此次联演的重点应为保持和验证联防态势。韩国军方则认为评估未来联合军司令部完全作战能力（FOC）是关键。韩美军方最终决定，通过此次演习着重评估韩美联合军司令部的战斗能力，而不是完全作战能力。

作为韩美两军今年首场联演，此次演习还涉及战时指挥权这一核心问题。双方正在协商中的移交战时指挥权的时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受关注。

韩美两国原计划在2020年下半年联演中评估移交作战权所需的所有条件，但受新冠疫情影响，美国目前难以从本土和驻日部队中向韩国调遣兵力，最终只能将韩军完全作战能力评估作业范围缩小至仅在核心领域进行。演习将为移交战时指挥权做必要准备。韩军为从美方收回战时指挥权，必须就未来联軍司令部指挥体制是否具备完全作战能力问题接受评估。因此演习中将检查韩军是否拥有行使作战指挥权的能力、朝鲜半岛“有事”时美军增派的作战力量的部署及韩军能否将这些兵力迅速部署至战区等。

韩国面临的一个难题是：既要通过达到足够规模的韩美联合军演完成评估以利于获得战时指挥权，又要避免演习规模过大而不利于缓和半岛双方关系。此次演习规模因为疫情这一客观因素而缩小，因此对评估造成了一些不利影响。韩军原计划在此次演习中完成评估工作，但美军以疫情下难以调遣兵力和演习规模缩水为由对评估工作持消极态度。

核心问题是战时指挥权移交

针对战时指挥权移交问题，韩美两国已经进行多次协商，又数次延期，是否拥有战时指挥权实际上已经成为韩国试图实现自主国防的一个重要标志。

根据美韩达成的关于移交战时指挥权的相关协议，美方向韩方移交战时指挥权的验证评价将分三个阶段完成，通过联演训练对韩军作战能力进行评估。第一阶段是验证韩军“基本应对能力”（IOC），第二阶段是验证韩军“完全作战能力”（FOC），第三阶段是验证韩军“完全遂行任务能力”（FMC）。2019年已完成韩军基本应对能力评估，目前验证评价处于第二阶段，此次军演作为美韩“有条件地移交战时指挥权”的一环，将集中验证未来的韩美联军司令部的完全作战能力。据韩媒报道，韩国政府原计划于2020年完成完全作战能力评估工作，并于2021年进行完全遂行任务能力评估，争取2022年文在寅政府任期结束时收回战时作战指挥权，以完成对国民的承诺。但鉴于2020年恐难完成完全作战能力评估，收回战时指挥权计划有可能再次延期。

值得一提的是，韩国首颗军事通信卫星的成功发射，为韩国收回战时指挥权增加了筹码。7月20日下午，韩国首颗军事通信卫星“Anasis-II”号在美国发射升空，由此韩国成为世界上第十个拥有军队专用卫星的国家。拥有了信息处理速度、抗电磁干扰能力、通信功能更上一层楼的军队专用卫星，使韩国得以打造收回战时指挥权所需的核心战斗力，有望提升韩军独自遂行作战的能力。韩军此前依靠军民两用的“无穷花5”号卫星运行通信系统，很容易遭受无线干扰攻击，此番射星到位将一步补足短板。

“Anasis-II”号进入静止轨道后，将经过在轨试验、国防科学研究所研发的地面终端机试验和评估，如性能和操作性等均无异常，将于10月左右移交部队，明年起正式服役。

此外，8月10日韩国国防部公布的国防中期计划中提到，韩军将在未来五年内投入300.7万亿韩元（约合1.76万亿元人民币），用于建造3万吨级轻型航空母舰和开发国产“铁穹”拦截系统。显然，不排除韩国军方借此提高自身实力，推动战时指挥权移交的意图。

总之，缩小版的2020年韩美联合军演的核心问题是围绕韩美战时指挥权的移交问题而展开的，而战时指挥权能否实现移交，实质上可能会影响未来韩美军事同盟的发展方向。

（作者为辽宁大学东北亚研究院院长、朝鲜韩国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