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中图分类号：G6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20）23-0271-01  DOI：10.12228/j.issn.1005-5312.2020.23.191

秀娟第一次相亲，是在一个嘈杂的市场。

那天晌午，媒婆领着害羞的秀娟来到一家理发店前，指了指不远处小百货门口正在卸车的一个忙碌背影，说：“就是那个。”

卸车，搬货的是李家湾的李平，他个子不高，黝黑的睑，身穿一件黑色背心，胳膊上壮实的肌肉被太阳晒得通红，豆大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在“三马”卸货（农用三轮车）的李平走起路来，似乎有点瘸腿。

四邻八乡的同龄人都知道，李平当过兵，在退伍那年左腿受过伤，由于伤势重，受伤的腿最终没恢复原样。为此事部队还为他记三等功一次。李平转业后，就遇改革开放，市场宽松后，脑子灵活的李平便用他那退伍安置费买了部“三马”，重操在部队开车的旧业。当然李平的脚并不会影响他开车。有了“三马”，钱就活了些，有了积蓄的李平又开了这家百货店，让母亲守着，生意好，没两年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户。

秀娟只瞟了几眼，顾不得媒婆在后追着，兀自跑回家去。

逃回后的秀娟，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死媒婆，怎么带我去看个拐脚的……”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的秀娟，便倒在里屋床上蒙头就睡，直到太阳落山好久了，秀娟娘硬是叫不出。秀娟爹抖着他那三羊胡的嘴，把那根嵌着铜嘴的烟斗往饭桌上狠狠一墩，说道：人家大小也算是个买卖，咱庄稼人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图啥？只要日后这嘴里身上难为不着，这就是好婆家，再说他那腿，瘸是腐了点，但他又不误事。

扭不过爹，过了门，秀娟真的死心塌地的过日子。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黄鼠狼满山走。秀娟也不例外。几年下来，婆婆过世后。秀娟不仅拉扯起了三个孩子，还成了李平的好帮手。李平在外忙着为乡邻拖料进货的，秀娟就在百货店里帮忙打理。

后来，大小工厂越来越多，买卖一年比一年热闹，李平就与秀娟盘算着，把沿街的西边厨屋与猪圈都扒了重建，与原有百货店串通，开一个大点的超市。

日子就是日子，就像那奔跑的骏马，突然马失前蹄一下栽倒了。素來都小心谨慎的李平，忽一日，突然出了车祸，撒手人寰。这下秀娟一家天塌地陷一般，就像刚吃了蜂蜜的嘴一下子转吃黄连，苦到心里了。

可这日子还得过，天塌下来总得有人去顶。日子更是拽不回。风里，雨里，秀娟柔弱的肩膀也逐渐变得结实起来。

有一天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后院狗吠不止。秀娟起身一问，是村中的泼皮猴三，醉醺醺地要买包花生米下酒。秀娟回道：“没了，明天下午再来。”猴三却嘻皮懒脸地叫着：“秀娟你骗人，你那怀里鼓鼓的，肯定是揣了两包花生米，要不让我摸摸。”

秀娟立刻跺起脚骂着：“平日里，你赊些欠些也没与你计较，这大半夜的又想到我这里来发骚。”

这猴三果真是个无懒，见秀娟不愿开门便使劲用脚踹着。气急了的秀娟一边骂着，一边从厨屋里拿出菜刀，解开看家的那只大黄狗，店门忽地敞开，只见猴三前翻后仰的，一双拖拉了半年露出了大脚趾头的破鞋仓皇地散落在苍白色的月光下。

秀娟这凶蛮的名声，从那夜起就悄悄地传开了。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前来招惹是非。

这名声虽然挡住了那些心怀不轨，不正经的男人，但也耽搁了秀娟再次相亲的机会。每次只要媒婆一开口，那些失了家口的男人大都摆头摇手，这娘们忒狠，敢拿刀杀人，八成是只母老虎。

邻村蔡屋的蔡大个子也曾对媒婆这么说过。如有机会，还想找一个对得上眼的。蔡大个子是个裁缝，心灵手巧。年轻时傲气，左挑右拣的，错过了找对象的最佳时机，如今三十好几了，成了村里的老光棍，老大难。

蔡大个开始稀罕秀娟，也是意外的和她打了两次交道，说了几回话。

李平走后。有一年夏天，秀娟去镇里批发部进货，看上了对面刚开张不久裁缝店里的布料，便让蔡大个做了条淡绿色的裙子。蔡老大看着樱桃小嘴的秀娟再加上那玲珑小巧的身段十分顺眼，硬是打了五折亏本给她做了一条。

后来一回，秀娟捎信让蔡大个到家里来装两个窗帘。完工后准备出门的蔡老大就肥着胆子与秀娟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说：“大妹子，兄弟走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不再找一个伴呢？”

秀娟苦笑着：“哎！我家还有三个拖油瓶呢，外面不是都传着，说我是个母老虎吗！你说，有谁还敢娶老虎呢！”

“我敢呀，我不怕拖油瓶呀，要不我把裁缝店先搬过来……”

蔡大个当时心跳得口齿都不清了。没再接茬的秀娟扭过身去，一丝久违的红晕在脸上若隐若现。

第二天，蔡大个便拎上两匹上等好布，急匆匆地去了媒婆

作者简介：朱钟昕，通山沙店人，迁居武汉。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家。华诗词学会会员、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已在《散文百家》《鸭绿江》《青年文学家》《文学少年》《参花》《中华文学》《海风》《牡丹》《散文选刊》《微型小说月报》《湖南科技报》《国防时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小说百余篇，作品《打工记》曾获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