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的柔(外二章)
2020-11-22
高楼已近云端。
栖居,在二十八层,紧靠铁路与国际机场。
虽有声嚣,但尘埃已染不上这样的高度。我心干净。
在傍晚,我往往无所事事。就叉起双手,站于被双层玻璃封闭的阳台。然后,长时间地从上往下,俯看那些缩小的市井烟火。
地面街巷,一直有那么多的人行色匆匆。相对于他们,我算远离了嘈杂,却觉得自己是拔高了。于是,我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匍匐于地,并柔软些,再柔软些。
更多的时候,我会把目光徜徉于窗外寂寞的清风中,或者干脆栖息于孤独的云层里。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喜欢让目光,搭上那些南来北往的高铁动车。有时,我也会把目光,高高地挂在从头顶云端掠过的机翼上。尽管,我不知道它飞往哪里。那时的云端,有些躁动,却温柔依旧。
窗外都是风,透明的,已把目光吹净、吹软……
野 黄
十月仲秋,山河被明月调色。
从高处遥望,满眼都是迷醉的野黄。宽广的原野,写满了分行的诗句:金黄稻穗低头深思,青黄玉米翘首熟虑,红黄枫叶挥手呼唤,淡黄雏菊芬芳向晚,白黄碎草则忧伤地深藏进苍茫大地的一道道皱纹里。
野黄,是大自然树起的一面转折大旗,是蓬勃与生长的渐止渐息。
黄,向来是宁静尊贵的色彩代名词。是一种厚实的成熟,是一种平和的宁静,是一种辉煌的高贵。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简单的黄。它使我心生安宁,它使我想起那些古朴的泛黄,以及黄皮肤、黄土地……
卑微的,旁逸的,高昂的,简单清一色的黄。
野黄,已长成我内心迷恋的风景。
沾透了故乡的野黄秋色,我早已把自己也着色成简单的黄。那天,秋雨细细,我启程离开故土。
一片熟悉的野黄,瞬间,被我连根拔起。
水 杉
自然挺拔,高耸入云。
一棵棵总是挨得如此之近,像一队队伟岸的列兵。
名为水杉,却并不需要太多的水。习惯于只用翠青的羽毛状扁平细叶,形同手掌,虔诚地托举头顶的云天。然后,从一片温柔的云里,汲取一点点润泽的水。
曾在春夏的旧时光里,与风雨有过一场深恋。晚秋来了,最终还是只在萧瑟秋风中,留下了清瘦黑褐的孤影。那一身帅气的羽毛,已被秋风顺手拿走,装饰了栖息的翅膀。
没有果实,没有悲伤,没有缤纷的情绪,只有笔直的孤单。
此刻,沉默是水杉的语言。原本密密的水杉林,如今终于没有了密密的牵挂。
空疏缺叶的枝丫是爱的留白。
水杉多情,依然想唱歌:比如,在某一个月华朗照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