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三阶段数据包络分析的国内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研究
2020-11-19刘筱寒王栋晗
刘筱寒,王栋晗,谷 盟,张 珊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24)
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政策推动下,国内新型创新创业组织形式不断涌现,其中呈爆发式增长的众创空间得到学术界广泛关注和重视。虽然我国的众创空间在数量上强势增长,从2014 年的50多家增长至2017 年的5 739 家,国家备案的众创空间达到1 906 家[1],但在质量上却良莠不齐,存在盲目追求数量、反噬基础设施建设发展、忽视商业价值开发、强势企业低效参与、生存能力弱、过度依赖政府补贴等问题[2-4],众创空间创新效率亟待提升。例如,深圳南山区的“孔雀机构”“地库”孵化中心等,均由于运营能力不足、创新效率低下而相继宣布破产[5]。针对众创空间当前面临的发展瓶颈及监管困境,只有找出其创新效率不足的症结根源所在,才能真正做到有针对性地治理和提升,从而帮助众创空间最大化地利用政策红利及市场提供的发展机遇。总之,对众创空间创新效率问题的关注是提升众创空间质量和竞争力的关键。
1 文献综述
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反映了众创空间的资源利用率、孵化水平及其孵化企业的创新能力,是衡量众创空间竞争力的重要指标。随着国家“双创”政策的出台及财政补贴政策的发布,我国众创空间发展态势良好,学术界对于众创空间的研究热情高涨。但由于我国众创空间发展时间短、数据披露有限,实证研究成果还远远不够[6]。尽管,当前已有大量关于孵化器运行效率的相关研究,但众创空间与传统孵化器的形成机理及运行模式存在一定的差异,因此无法直接采用传统孵化器中成熟的评估体系[5]。此外,现有关于众创空间的研究尚不够系统,学界对于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评价体系还未形成统一认知,对于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研究亟待开展[5]。考虑到当前众创空间发展面临的瓶颈,本文对众创空间相关国内外文献进行系统梳理后发现,目前学术界关于众创空间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从宏观层面进行“众创空间”的概念界定及理论构建,包括众创空间的内涵、发展模式、运行机理及发展策略等。例如,刘志迎等[7]基于创新与创业理论深入探究众创空间的理论溯源,系统分析了我国众创空间的产生和运营原理及机制;郝君超等[6]梳理了我国众创空间的发展现状及发展模式,并提出了对应的政策建议;张玉利等[8]基于耗散理论探讨了众创空间的演进及优化路径;贾天明等[9]在生态系统框架下阐述了众创空间生态系统的内涵,并构建了众创空间生态系统的三维结构模型;孙荣华等[10]基于创业生态视角梳理了众创空间的发展阶段及创业流程;王庆金等[11]将创业企业嵌入到众创空间中,探究了众创空间商业模式创新的问题;罗嘉文等[12]基于战略生态位视角构建了众创空间的五元评价模型;李燕萍等[13]结合价值共创情景对众创空间进行结构化探索,并开发出衡量众创空间动态能力的量表。
第二,从实证层面对我国众创空间的绩效进行评估。例如,孙凯等[14]运用变异系数法对孵化器运行效率进行评价;张娇等[15]、代碧波等[16]运用一阶段数据包络分析(DEA)方法对东北地区国家级科技企业孵化器的运行效率进行评价分析;黄虹等[17]、孔原[18]以异质随机前沿模型为基础对长三角地区的孵化器运行效率进行测算;张丹宁等[19]以孵化率为产出绩效指标对众创空间的运行效率进行了评估;田颖等[20]基于智力资本“H-S-R”三维模型探究了智力资本与知识协同创新对众创空间中创客的创新绩效的影响;陈章旺等[21]借鉴国外成熟发展经验对我国众创空间产业政策进行测量分析;李燕萍等[22]利用扎根理论,结合文本分析与访谈构造了众创空间发展质量评价的结构维度模型;此外,徐莉等[23]、李洪波等[5]、张静进等[24]均采用DEA 方法对国内不同省份众创空间的运行效率进行了系统的评价研究。
通过文献研究发现,尽管我国对于众创空间的学术研究热情高涨,但现有研究还远远不够,仍处于起步阶段。以往关于孵化器或众创空间运行效率的研究及指标构建对本文提供了有益借鉴,但仍存在以下几个方面的不足:(1)以往研究大多集中于对孵化器或众创空间运行效率的研究,忽视对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分析,但创新效率恰恰是我国众创空间发展重要且薄弱的关键环节。对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科学评价是增强众创空间创新能力的前提和基础[25],如郝君超等[2]建议研究者从创新效率的产出角度研究众创空间的绩效评价,因此,对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研究有利于推动众创空间的发展,缓解我国众创空间创新效率不足的问题。(2)当前对于众创空间这一新型创新模式创新效率的评价指标尚不够系统,基于全域层面的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研究相对较少,例如,闫丽平等[26]仅将孵化成功率作为衡量众创空间效率的核心指标,姚登宝等[27]仅针对安徽省众创空间发展进行了评价指标体系研究,实际上,这些还不足以呈现我国众创空间的发展现状。以往研究表明,众创空间创新效率与人员投入强度、资本投入强度和基础设施投入强度有关[28-30],企业的价值会随环境的变化而变化[31],外部环境、随机因素和管理因素与企业效率有关[32],基于此,本文认为有必要从创新能力、发展能力及社会贡献能力三方面系统地构建我国众创空间创新效率评价指标体系[33-34]。(3)从研究方法来看,已有一些学者采用DEA 方法对孵化器或众创空间运行效率进行评价研究,但部分研究局限于对孵化器能力或绩效的测度[5],对创新效率的评价研究仍存在一定的空白,例如周博文等[35]基于DEA 模型对我国众创空间的政策效率进行评价,李洪波等[5]基于DEA 方法对我国众创空间的运行效率进行评价。
综上所述,针对当前研究现状及存在的部分研究不足,本文构建了基于投入和产出的众创空间创新效率评价指标体系,将众创空间创新效率产出分为创新能力产出、发展能力产出及社会贡献能力产出3 个维度,在充分考虑区域差异性特点的基础上构建三阶段投入产出指标体系,对我国30 个省份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发展现状进行评价分析,并有针对性地对各省份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优化提出对策建议。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选择
众创空间的孵化成果具有难以预测的特征,对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测量通常需要考虑多方面因素。当前对于效率的测度评估主要有3 种方法:第一种是量表调查分析法,例如Lu 等[36]通过收集相关量表的调查数据,对我国纺织业企业的研发水平进行了研究;第二种是参数方法,即生产函数方法、随机前沿分析法等;第三种是非参数方法,即DEA 方法,包括DEA 和Malmquist 指数分析结合的方法、DEA 与Tobit 回归相结合的方法、DEA 与SFA 相结合的方法、三阶段DEA 分析法等。通过对比不同效率评价方法的优缺点(见表1),本文认为与传统DEA 方法相比,三阶段DEA 方法更适合用于评估众创空间创新效率。
三阶段DEA 方法是Fried 等[32]在传统DEA 方法的基础上提出的一种效率评价方法,该方法可以有效剔除环境因素及管理无效因素的影响,解决传统DEA 存在的误差问题,已得到了学术界广泛的应用[37]。基于此,本文采用三阶段DEA 模型对我国众创空间创新效率进行评估,在考虑规模报酬可变的基础上,将其转化为等价的线性规划问题[38]。具体的操作原理如下:
(1)第一阶段:利用传统DEA 模型对每一个决策单元的效率值及投入冗余(或产出不足)进行测算。在DEA 模型中,CCR 和BCC 是两个基本模型,CCR 模型的前提是规模报酬不变,但是在实际生活中规模报酬都会随投入产出的数量和外部因素的影响而发生变化,因此,本研究采用考虑规模报酬可变的BCC 模型。当决策单元(DMU)未在最优规模条件下运作时,规模报酬可变(VRS)的BCC模型允许剔除规模效率影响的技术效率计算。对于每个DMU 都有K个投入和M个产出,对于第i个DMU 分别有Xi和Yi来代表,K×N的投入矩阵为X,M×N的产出矩阵为Y,代表所有N个DMU 的所有数据。对于每个DMU,都可以取得投入产出的比例测算值,其中U是M×1 的输出权重矩阵,V是K×1 的投入权重矩阵。具体的表达公式如下:
第i个DMU 效率测度被最大化,所有效率都处于0~1 之间,但这种情况下存在无数解决办法,因此需要加入假设。具体的表达公式如下:
乘数函数可表示为:
CRS 线性规划模型可通过增加凸性约束计算VRS 模型,增加凸性约束为:,即可得:
N1是所有N×1 矩阵,该方法形成数据凸面更紧密地包络所有数据,比CRS 模型获得更高的技术效率。如果,则认为DMU 非DEA 有效;如果,松弛变量λ不为0,则称该DMU 弱DEA 有效;如果,松弛变量为0,则称DMU 为DEA 有效。
DEA-BCC 模型分为投入导向型和产出导向型,在实际运用过程中基于实际情况选择不同导向的DEA 模型。本文是对我国30 个省份众创空间2017年运行效率进行评估,笔者希望了解在不减少产出的情况下如何使投入达到最优化,因此选取投入型DEA 模型进行评价研究。计算过程如下:
(3)第三阶段:调整后的DEA 处理。剔除随机扰动项及无效率项影响,得出新的投入数据,将新生成的投入数据再带入第一阶段运算中,即可得到三阶段DEA 剔除环境和随机扰动因素干扰的真实效率值。
2.2 众创空间创新效率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从宏观层面看,效率指标应与技术创新及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密切相关;从微观层面看,效率指标应具有描述、分析及评价功能,与经济、社会、环境的协调程度密切相关。基于此,融合其他学者的研究成果和我国众创空间的实际发展现状,遵循数据可获取性和系统完整性原则,本文以科技部火炬中心的众创空间发展情况的指标为基础,构建评价指标体系(见表2)。在投入指标方面,选取人力资本投入、财力资本投入和结构资本投入作为一级指标;在产出指标选取方面,考虑到众创空间创新能力是创新效率的前因基础[39],众创空间的发展能力是创新效率稳定增长的核心竞争力,可持续增长能力是衡量众创空间社会价值成长性的重要指标[40],因此本文选取创新能力、发展能力和社会贡献能力3 个维度来衡量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产出水平。此外,研究主体的外部环境、随机因素和管理因素是影响效率的主要原因[32],因此在环境变量选取方面,本文从本地化发展水平和国际化发展水平两个方面测度环境变量,选取地区生产总值、地区人口总数和地区进出口总额作为环境变量,其中地区生产总值及地区人口总数用以反映地区整体发展态势,地区进出口总额反映众创空间所在地区对外开放程度。所有指标均为客观指标,不包含任何主观指标。
表2 众创空间创新效率评价指标体系
3 实证分析
3.1 数据来源
本研究中,投入、产出指标数据来自科技部火炬中心的2017年我国30个省份5 739家众创空间(以下简称“样本众创空间”)综合数据(西藏和港澳台地区因数据缺失不包含在内);环境指标数据取自国家统计局2017 年全国各地区总人口数和地区生产总值数据库。需要说明的是,本研究运用DEA 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时采用的是截面数据,不需要对数据进行平减处理。
3.2 第一阶段:创新效率分析
运用DEAP 2.1 软件,第一阶段的DEA 运行结果如表3 所示。其中,有7 个省份达到了综合效率值为1 的水平,位于技术效率的前沿面,分别是北京、山西、内蒙古、黑龙江、上海、湖北和青海,从总体来看,众创空间创新综合效率水平不高,情况不容乐观,有待提升的空间很大;在综合效率无效的23 个省份中,规模效率都普遍高于技术效率,表明众创空间发展规模对生产效率影响较大,众创空间可以通过扩大自身规模来提高生产效率和创新效率。
表3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分区域创新效率的第1 阶段DEA 运行结果
表3 (续)
3.3 第二阶段:创新效率分析
基于第一阶段的创新效率测算结果,将样本众创空间7 个投入指标的松弛变量依次作为因变量,将环境变量作为自变量,将因变量逐次加入Front 4.1软件中运行,得出的SFA 回归结果如表4 所示。由表4 可知,各变量的γ值均高度显著,说明在样本众创空间中,管理无效性是导致投入松弛的主要原因。从平均创新效率值来看,开展创业教育培训数量和创业导师团队数均值水平较高。从自变量对因变量的估计系数来看:(1)地区生产总值对众创空间运营成本的松弛变量系数为负值,说明增加地区生产总值有利于减少众创空间运营成本的投入冗余,从而提升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2)地区人口总数对每个投入松弛变量的系数均为正值,说明地区人口过于密集可能会导致众创空间产生大量的投入冗余,不利于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提高,即地区人口越多越可能会增加众创空间的投入冗余。(3)众创空间的国际化水平对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影响存在差异,地区进出口总额对服务人员数量投入、创业导师团队数和政府财政投入额的系数为正值,表明国际化水平越好的地区,其众创空间的服务人员数量投入、创业导师团队数和政府财政支持额投入冗余越高,主要原因可能是地区进出口总额越高,则该地区引入外资的力度大,众创空间可能会因受到所在地区国际化水平的影响故而整体技术水平提高、智能化水平增强,对服务人员、导师数量和政府资金的需求量也相对减少,产生投入冗余;另一方面,地区进出口总额对其他投入松弛变量的系数均为负值,其中对举办创新创业活动数量投入影响最大,说明地区的国际化水平越高,越有利于减少众创空间的部分投入松弛冗余,尤其对创新创业活动投入冗余影响显著。本研究引入的3 个环境变量中,有2 个变量均未形成对因变量同一方向的制约作用,进一步反映了研究中剔除环境变量和随机干扰因素影响的必要性。
表4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随机前沿测算结果
3.4 第三阶段:创新效率分析
3.4.1 创新效率对比分析
通过第二阶段的SFA 测算,得出剔除环境变量和随机干扰项后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优化后的投入调整数据,在此基础上再次运用DEAP 2.1 软件进行BBC 模型测算,结果如表5 所示。
表5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创新效率的第3 阶段DEA 运行结果
分地区进行众创空间创新综合效率的三阶段对比分析,有助于找出各地区众创空间在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为后续研究提供一定的依据。令E1为第1 阶段综合效率,E3为第3 阶段综合效率,通过表3 和表5 对比,整理出E1、E3阶段样本众创空间创新综合效率的比较如表6 所示。由表6 可以清晰地看出,通过第3 阶段对无效项的剔除之后,同一地区的众创空间创新综合效率值及其排名存在一定的差异,排名变动在5 位以上的地区为天津、湖南、广东、广西、海南、宁夏。其中,湖南、海南、宁夏这3 个地区在第1 阶段体现出的综合效率排名较高,但在第3 阶段的排名存在较大的下降幅度,表明在这3 个地区管理无效项和随机扰动因素对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影响较大,也进一步说明了在对众创空间创新效率进行DEA 测算的过程中剔除随机前沿变量的必要性。
表6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第一、三阶段创新综合效率对比
由总体效率值的描述统计分析可知(见表7),样本众创空间的综合效率均值较低,同时,不论是综合技术效率、纯技术效率还是规模效率,最大值和最小值之间的差距大,呈现两极化趋势。一方面,相对而言,各地区众创空间的纯技术效率之间差距较小,分布在0.608 至1 之间;另一方面,各地区众创空间综合技术效率水平偏低,主要是因为地区差异较大,降低了整体均值水平,标准差达到0.22,不同地区综合效率值离散程度很高。为了更清晰地研究区域众创空间创新效率,根据国家统计局对我国区域的划分标准,将全国(未含港澳台地区)划分为西部、中部和东部,其中东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山东、上海、浙江、江苏、福建、广东、海南,中部包括吉林、黑龙江、内蒙古、山西、安徽、河南、湖北、湖南、江西,西部包括云南、贵州、四川、重庆、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广西、西藏。在7 个DEA 有效地区中,有3 个地区位于东部,分别是北京、上海和辽宁,有4 个地区位于中部,分别是山西、湖北、内蒙古和黑龙江,而西部各省份的创新效率值均处于较低水平。
表7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总体创新效率值描述统计结果
3.4.2 创新效率有效性分析
根据判断决策单元有效性的原则,对上文计算结果进行分析,得出样本众创空间创新效率有效性分析结果(见表8)。由表8 可以清晰地看出,DEA有效共有7 个地区,占23.3%,即同时实现了技术有效和规模有效,投入产出均达到较合理状态,没有投入产出冗余,创新效率产出合理;同时,有5个地区处于弱DEA 有效状态,即广西、海南、四川、青海和宁夏,均实现了技术有效但规模无效,因此对于这些地区来说,规模无效是造成弱DEA 有效的主要原因;其余18 个地区既未实现规模有效也未实现技术有效,占总比重的60%,处于非DEA 有效状态。由此可见,当前我国众创空间发展的区位优势差距大,不同地区可能由于技术差异、政策差异等因素导致众创空间创新效率参差不齐,约60%地区的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有待提升。
表8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创新效率有效性分析结果
3.4.3 投影分析
针对样本众创空间中非DEA 有效占60%的现状,本文进一步对非DEA 有效的决策单元展开投入冗余和产出不足分析,从而探究造成这些地区的众创空间非DEA 有效的根本原因。如表9 所示,18个非DEA 有效地区的众创空间均存在较大程度的投入冗余问题,其中河南省的投入冗余率最低,安徽省次之。通过投入冗余率分析发现,现阶段样本众创空间存在大量的投入资源浪费现象,虽有充足的创新资源支持,但创新成果转化率低,规模效益不明显,一半以上地区的众创空间需要调整投入规模。从投入指标因素来看,为了指导入驻团队更快速、更高效地适应孵化环境,实现更高效率的创新成果转化,大多数省份的众创空间为入驻企业提供了各类创新创业活动,但大多数活动并未起到推动创新成果转化的作用,反而导致人力、物力资源冗余浪费。
表9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非DEA 有效决策单元投影分析(投入冗余率)
如表10 所示,从产出不足方面来看,浙江省众创空间创新成果产出效果相对较好,江西省和湖南省的创新产出效果较差,江西省缺乏对政府投资及待入孵企业的吸引力,而湖南省在有效知识产权数量及专利成果转化方面能力相对较弱。
表10 2017 年样本众创空间非DEA 有效决策单元投影分析(产出不足率)
表10 (续)
4 结论及启示
4.1 主要研究结论
本文运用三阶段DEA 模型对我国30 个省份众创空间创新效率进行研究分析,结合我国众创空间发展现状,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1)从综合效率评价结果来看,当前各省份众创空间发展质量参差不齐,纯技术效率均值和规模效率均值均处于较高水平,但综合效率的均值水平不理想,有待提升的空间很大。样本众创空间中,技术有效的有7个,分别是北京、山西、内蒙古、辽宁、黑龙江、上海和湖北,技术有效率的仅占23.3%,综合技术效率均值为0.693,总体上综合技术效率水平较低。在技术效率无效省份中,广西、海南、四川、青海和宁夏均呈现出纯技术效率有效但规模效率无效的状态,说明这5 个地区的众创空间目前在技术水平上投入资源的使用是有效率的,但其现有规模与最优规模之间存在差异,因此可以从调整众创空间的规模入手来优化创新效率;陕西省的综合技术效率值最低,仅有0.378,其规模效率和纯技术效率水平均处于落后水平,表明陕西省众创空间的发展状态较差,需要对其投入产出进行大规模的调整优化。
(2)从不同区域发展差异来看,我国众创空间创新效率区域差距明显,综合技术效率从高到低的排序为中部、东部和西部。其中,综合技术效率强有效的地区,中部有4 个、东部有3 个,说明中部的综合创新发展水平较好,各省份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水平差异小,但是中部的规模效率远低于东部;东部各省份的规模效率除海南省外均处于0.9 以上,说明东部地区众创空间的规模化发展水平高于其他地区。通过对DEA 创新效率结果进行对比分析发现,2015 年之前对于众创空间或创新效率的相关研究大多认为东部地区的创新效率远高于中西部地区,但本研究发现,近几年中部地区的创新水平不断崛起,东部地区众创空间的综合创新效率略低于中部地区。本研究认为东部地区综合创新效率水平偏低于中部地区的主要原因取决于政策支持。东部各省份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大,北京、天津、上海不论是创新技术水平还是众创空间规模大小,均高于东部其他省份,同时随着东部地区经济发展趋于稳定,近年来国家对中部内陆省份的创新发展优惠扶持力度更高,大力振兴东北和中部非沿海省份经济科技水平,为众创空间发展提供了积极的政策环境;而广大西部地区在地域和资源上均处于天然的劣势地位,市场化进程落后于东中部,研发和创新发展水平远不及东部及中部,尽管有政策扶持,但技术差距较大,难于在短时间内吸引高技术、高创新水平的众创空间入驻该地区,从而导致西部地区众创空间创新效率发展水平最差。
(3)从创新效率有效性及规模收益分析来看,现阶段样本众创空间中仅有7 个省份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实现DEA 有效,60%的省份均处于非DEA有效阶段,投入产出分配不合理,规模无效、投入冗余是造成弱DEA 有效和非DEA 有效的主要原因。绝大多数省份众创空间均处于规模收益递增阶段,说明我国众创空间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通过进一步扩大生产投入、扩大规模可获得更高比例的产出增加。在23 个技术效率无效的省份中,除江苏外均处于规模报酬递增状态,规模报酬递增率达到95.7%,说明该22 个地区的众创空间规模经济显著,调整投入变量规模可以更大程度地影响产出,因此对于这些地区来说,要想提高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应该扩大其众创空间的规模;而江苏省的众创空间需要缩减其规模,从而优化规模报酬,提升创新效率。根据投入冗余及产出不足分析,超过一半以上省份众创空间存在投入冗余较高或产出不足的情况,运营成本过高、政府财政投资额浪费、众创空间面积未充分开发利用、举办大量创新创业活动但缺乏针对性投入指导等方面问题是导致众创空间产生大规模投入冗余的主要原因;同时,在创新成果产出方面,根据现有投入配比来看,我国众创空间专利成果转化率低、对创新创业投资者吸引力弱等问题是造成创新成果产出不足的主要原因。
(4)在考虑地区进出口发展水平对创新效率影响的过程中,研究发现各地区对外开放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众创空间创新效率。国际化程度越高地区,其众创空间的人员冗余和政府支持额冗余越高,说明这些地区在政策的扶持下引入外资的力度更大,同时众创空间可能会受到地区国际化水平的影响,地区创新技术水平高、智能化水平增强则众创空间对服务人员、导师数量的需求相对减少,对政府资金的需求量也相对减少,因此产生投入冗余。这也就意味着国际化水平越高的地区,其众创空间的创新能力会存在更大的发展空间。
4.2 研究启示及政策建议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精耕”现有众创空间平台,优化资源配置效率。样本众创空间的综合创新效率分析表明,广西等西南地区近年来众创空间发展技术效率水平高但规模效率差,结合西南地区的发展现状发现,就广西来看,近3 年来其众创空间的运营成本呈8倍增长速率,而总收入仅增长2 倍,即创新效率增长速度远远低于投入比重;同时,其孵化器的数量和面积不断增加,但年度上市挂牌企业数量却从2016 年的13 家降至2018 年的2 家,表面上众创空间在飞速发展,但实际上发展质量和创新效率不尽如人意。对广西等西南地区未来众创空间的发展,首要任务不是大力扶持新的创新平台,而是“深耕”现有众创空间资源,充分挖掘已有众创空间的发展潜力,精简冗余的平台规模和面积,降低不必要的成本投入,将更多的资金和技术投入到自主研发和创新业务上,提升现有创新孵化平台的效率和质量,帮助西南地区众创空间在孵化质量和创新能力上实现质的飞跃。
要实现对现有众创空间平台的“精耕细作”,一方面,要慧眼识珠,大力扶持优质、有前景、有发展潜力的众创空间,针对不同量级众创空间制定发展激励制度,给予政策、资金、人力、技术等资源补贴,为众创空间孵化前期奠定良好的发展基础,促进培育出更多对社会有益的独角兽企业。我国众创空间发展至今,发展态势参差不齐,存在资源冗余、浪费现象,劣质众创空间平台通过政策漏洞套取国家政策补贴,大量占用有效孵化平台政策资源,必须深化创新体制机制改革,建立政府与众创空间的强纽带关系,依法取缔无产出的空壳型众创空间,整合、淘汰发展态势较差的孵化平台,开拓融资渠道,吸纳社会资本、民间资本、个体资本、金融资本等不同主体资本类型参与创新创业投资,优化资本配置,实现政策驱动创新发展。另一方面,加强政产学研深入互动,构建创新服务平台,政府提供政策制度支持,产业提供技术、设备及实践反馈,高校和科研机构提供前沿科学理论与创新创造人才,将产业价值链内全部资源优化整合配置,为入孵企业提供更多的创新创业培训机会,开展创新创业活动。创新绝对不能“闭门造车”,要在产业的引导下敏锐识别发展机会,加强市场驱动导向,根据市场需求有针对性地提供创新服务,提高孵化企业的创新效率,增强孵化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能力和抵御风险的能力,保证其从孵化平台毕业之后也可以独立、长期稳定地发展,延长孵化毕业企业的存活寿命。
(2)构建省域群创孵网络,加强城市群之间的创孵合作与资源流动。当前,我国众创空间的综合创新效率整体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不同区域、不同城市之间孵化质量和创新效率差距大,样本众创空间中7 个技术效率有效省份的众创空间不论在技术效率还是规模效率方面的发展速度都远超其他地区,因此必须加强省域群内部资源流动和创孵合作,以强带弱、以弱促强,结合各省份间具体情况布局省域群的创孵网络:对于创孵基础强的地区,应不断创新创孵载体的发展模式和盈利模式,借鉴国际经验走出一条符合我国国情和实际的创孵发展道路,为其他地区提供经验借鉴和示范;对于创孵基础一般的地区,应该稳中求胜,以现有成熟的、成功的经验为蓝本,先谋求生存、再谋求发展;对于创孵基础较差的地区,应大力支持创孵载体的发展,利用已有大中型国有企业的优势资源支持中小微企业发展,带动这类地区激发创新热情,逐步提升其创新能力。
同时,不同地区之间应加强交流合作,可建立跨省份的共享网络,搭乘共享经济这趟“快车”,利用共享云、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实现不同地区之间的创新资源、创新技术、创新项目等资源共享,加强省域群之间创孵载体的联系度,推动我国众创空间事业走向“合而不同”的发展新阶段。对于已经具有一定规模和品牌的众创空间平台,还可以在全国范围内积极设立分支机构或合作机构,比如创新孵化合作实验室等,在全国乃至全球布局,共享创新项目、创新资金、服务导师等创新创业资源,提高创新资源利用效率,让创新项目和投资资本之间能更好地匹配,提高在孵企业的存活率和创新创业项目的成功率。例如,我国西部地区的众创空间可能拥有很多创新资源,但其技术能力和人才素质与东部地区有差距,由于难以充分利用自身创新资源,因此造成了资源的浪费和冗余,而在跨省域创孵资源联动的背景下,就可以实现东部地区的资源共享,西部可共享东部的技术和人才,东部也可利用西部冗余的创新资源,从而可能会多扶持一些创新创业企业、多产出一些创新产品,进而提高全国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率。
(3)支持长三角等城市群打造全球创孵集聚地,充分运用规模效应带动创新发展。从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等城市群角度来看,我国长三角地区众创空间的创孵能力最强,是国内创孵强市最多、创孵绩效最高、创孵贡献最大、创孵水平最高的城市群,同时包含长三角在内的东部沿海地区内部已初步形成阶梯发展的创孵格局。应充分利用这种优势,将东部沿海地区创建成为全国城市群创孵发展示范区和先锋地,总结可复制的发展经验和发展模型向其他地区推行,鼓励长三角等创孵能力强的地区积极开拓国际市场,让国际创孵资源能够双向流动,将其逐步打造成为国家创孵名片、国际创孵枢纽、全球创孵集聚区。可利用北京市、上海市强大的政治、经济吸引力获取更多“高精尖”技术创新孵化项目或企业,通过华北、华东众创合作平台渠道共享优质孵化项目,将更多优质待孵化企业分流至河北、江苏等其周边省份,避免优质资源集中于某几个省市,从而带动先进地区周边省份众创空间创新孵化能力提升,提高我国众创空间整体创新效率。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在提升众创空间规模效应的同时,要充分考虑不同地区的具体创新承载力,制定合理的创新发展战略,切忌无根据地跟风盲目扩张。短时间内快速扩大规模会大幅度增加众创空间的运营成本、人员成本、技术成本,加重众创空间发展负担,对于经济效益较差的众创空间来说会带来致命打击,甚至因负荷过重导致破产。因此,各地区的众创空间发展要结合自身特色,制定适合本地区发展实际的众创空间发展政策。
(4)提高区域开放程度,实现国际化驱动创新发展。在我国经济发展新常态的背景下,众创空间的发展已成为国家创新发展战略的重要支撑和推动供给侧改革、提高国家创新水平的重要载体。实现更稳定、更长久的众创空间发展,需要立足全球视野,推动跨区域、跨领域、跨行业的协同创新发展,在充分发挥本地化优势的基础上,构建集聚全球优质创新资源、优化资源配置、整合垂直创新效用、具备更专业化运营管理能力的开放、共享式的创新生态系统,打造“众创空间+”的商业模式。
一方面,立足本土,提高区域开放程度。当前我国众创空间发展最大的瓶颈是地区发展不平衡,创新思维滞后,东北部、东部地区的综合技术效率远高于西部地区,只有提高区域开放程度,优化创新思维,才能缩小区域创新差距,实现协同发展。西部地区资源投入冗余多,表明西部地区有充足的政策、资金、技术支持,但大量投入未得到有效利用、没有实现创新成果产出,原因可能是创新思维老旧、创新人才缺失、缺乏大企业依托、在孵企业缺乏经验特色,即使有质量较高的众创空间平台,但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很难吸引国内外“高精尖”、经济效益好的孵化企业入驻。一般来说,进驻众创空间孵化的企业是科技、创意型企业,这类企业具有强环境敏感性,创新时机一旦错过,企业将会面临更大的风险,甚至孵化失败导致破产,因此企业更倾向于选择创新环境更优的东部地区,即使西部地区有丰厚的政策补贴支持也很难吸引到大量有潜力的企业入驻。因此,要想真正提高西部地区众创空间的创新效益,就必须从宏观层面优化顶层体制机制,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更新创新培育观念,配置有经验的孵化企业和孵化平台,吸纳弱区位敏感性企业进驻西部地区的众创空间,提供更多的孵化培训教育;并与高校和科研机构联合,定向培育创新人才,毕业后直接输送至西部,避免西部创新人才的流失。
另一方面,立足全球,运用国际化思维构建“众创空间+”创新商业模式。从多角度、多区域探究众创空间的发展模式,实现从单一区域合作拓展到多区域合作、从中国特色到全球化发展,加强与国际先进创新技术的结合,引入海外合作项目,实现具有中国特色的众创空间从国内走向世界。众创空间为不同的创新创业者提供互动交流的平台,其开放性决定了它可以与各行各业实现多元化合作。目前很多众创空间的发展模式都聚焦于提供创新创业服务功能,但是,未来众创空间的发展不可能只有单一的服务功能。“众创空间+”的创新商业模式可以实现产业价值链进一步延伸,扩大众创空间的创新经营空间,有效促进产业融合、技术复合,延长创新产业链。将传统孵化器和新型孵化器的特点相结合,使每个众创空间形成独有特色,不同众创空间有自己的擅长所在,增强众创空间吸引力,从而更好地实现资源配置,更有针对性地孵化出特色企业,实现“众创空间+”驱动创新效率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