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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味菜

2020-11-19石绍河

吐鲁番 2020年4期
关键词:椿树芫荽鱼腥草

石绍河

怪味菜者,味道怪异难闻之菜也,有人喜爱有人嫌。有好事者在网络上搞了一次十大怪味菜评比,芫荽、香椿、鱼腥草等赫然上榜。

——题记

芫荽

有资料显示,全世界超过七分之一的人不喜欢甚至讨厌芫荽,称其为“香草中的恐怖分子”。缘由是它那怪异迷离的香气。

芫荽一词,带有古音古韵。我的家乡竹溪,男女老少识字的不识字的都这么叫,有一种轻柔温婉的况味。一听到这个叫法,就有一股幽幽的草香扑鼻而来,仿佛飘荡着湿漉漉清灵灵的水气薄雾,邈远而缱绻。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和几位同事到长沙附近的一个县出差,路过县城菜市场时,看见菜摊上摆着一把把碧绿水灵的芫荽,格外醒目。我走过去指着芫荽,问多少钱一把?摊主说香菜五角钱一把。我始知道芫荽还有一个别名叫香菜,也感到芫荽在城市里的价格并不低。有个专管城市蔬菜生产供应的部门叫蔬菜办,他们对蔬菜有大路菜和细菜之分,芫荽归类为细菜,其价格远高于大路菜。

谷雨前的一个周末下午,我步行去离家不远的一所校外培训机构,接学习绘画的小外孙。穿过一条小巷子时,看见边上开有两小厢菜地,全都种着芫荽。一厢地里剩下几棵芫荽,已有一尺多高,茎秆微紫,开枝散叶,顶着无数花蕾,少许几朵已然绽放,准备结籽留种;一厢芫荽新苗拱出,才长出几片嫩嫩的叶子,一周左右就可食用。两厢芫荽挨着,却隔了辈儿。主人有意错开播种时间,是想一茬一茬接上续。我推想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芫荽的。

我对芫荽始恨终爱。好多年前,竹溪人家是不专门留地种芫荽的,只在大蒜香葱地里随意撒些芫荽种子,任其自由生长。芫荽在菜地里,总长不赢它们,不大惹人注意。等到芫荽和大蒜香葱长得平齐或更高,往往已是茎粗叶老,不堪食用了。小时候,我觉得芫荽的气味,就跟乡村里一种状如水龟、暗黑色、个头不大、到处乱飞的蝽科昆虫发出的味道相似。这种昆虫一碰上它,便放出一股奇臭难状的气味,让人很不爽,我们称为打屁虫。其实这虫有个很雅的学名叫九香虫。有时母亲做晚饭,忽然想起需要一点葱蒜之类调味菜,喊我去菜地里扯,我很不情愿,因为那里面杂有芫荽,不小心容易碰触到,手上会留下难闻的气味,洗都洗不掉。偶尔,母亲也会扯一小把芫荽洗净切碎凉拌。我上桌看见就会嘟嘟嚷嚷叫挪开,或者夹点菜就躲开。我一个小学女同学,也对芫荽特殊强烈的气味很排斥,有时闻到这气味就会作呕。有一喜欢恶作剧的男同学,一天课间,他悄悄跑到校园外的菜地里,扯下几棵芫荽,用双手使劲揉搓出汁液涂满手掌手背,背着手踱到女同学面前,出其不意地将双手伸到她的鼻子下,女同学突然闻到辛香浓郁的气味,顿时条件反射般喊叫,“哇”的一声吐将起来。我闻到随风飘来的余味,也有要吐的感觉。后来,我走出了竹溪这片小天地,在外就餐的机会增多,发现很多菜肴里都用芫荽提味调味,有时简直就是没得选择。适者生存。遇到这种情况,我只得硬着头皮吃,一来二去,慢慢品出了芫荽的真味,从排斥到接受再到喜爱。

号称美食家的汪曾祺先生原来也是不吃芫荽的,认为有臭虫味。一次,他到家里开的中药铺去吃面,管事的弄了一碗凉拌芫荽激将他,一咬牙吃了,从此就吃芫荽了。他说,“有些东西,本来不吃,吃吃也就习惯了。”我和他也一样。

芫荽是一种一年或二年生的草本植物,原产于地中海沿岸及中亚地区,史传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引进内地,故名胡荽,我国大部分地区都有种植。丝绸之路也是一条美食之路,沿着这条两千多年来连接东西方的古道,新奇碧鲜的蔬菜、水果东进西出,源源不断地端上了千家万户的餐桌。一本《中国野菜识别和食用图鉴》里,把芫荽列为野菜之一种。现在很少见到野生芫荽,我们不会把它当作野菜了。

芫荽嫩茎和鲜叶含有特殊的挥发油,那特殊的味道就是挥发油发散而来。它鲜嫩青碧的绿叶,鬼魅妖冶的气味,祛腥除膻的特质,常作菜肴的点缀、去膻、增味之用。牛肉火锅、羊肉火锅、鱼头火锅里放一把碧绿的芫荽口舌生津;花生碎拌芫荽、芫荽炒猪肝人见人爱。《本草纲目》云:“胡荽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芫荽具有芳香健胃、驱风解毒的功效,最宜霜降期间养生食用,其黄金搭档食材是牛肉、黄鳝、腐竹和鳖肉。芫荽加牛肉可以键脾胃、除水肿,通大小肠积气。芫荽和腐竹,能够促进胃肠蠕动,加快营养消化吸收。

有一年秋天,我去宁夏吴忠公干,晚上到时感觉天气很冷。朋友说带我们去喝碗羊汤,暖和暖和。香气腾腾的羊汤上面漂着芫荽、青萝卜片、枸杞和洋葱等,爽口开胃。一碗下去,汗腺打开,寒意顿消。《金瓶梅》第九十四回写到鸡尖汤,是用雏鸡脯翅的尖儿碎切,加上椒料、葱花、芫荽、酸笋、油酱之类做成的清汤,香喷喷热腾腾,但春梅不是嫌清淡就说忒咸了。可能与心情和环境有关。

在北方的一些地方,有处暑节气“上新麦子坟”的习俗,就是用新麦祭祖。祭祖时,不但要放上十二个大馒头,还要摆上四个好菜,如芫荽小炒、肉炒扁豆、韭菜煎蛋、油炸小黄鱼,以时鲜蔬菜为主。芫荽小炒用来祭祖,可见地位之尊崇。日本人喜欢用芫荽入茶,说是能够帮助排毒。汕尾擂茶原料就有芫荽,喝这种茶生津止渴,防风祛寒,清热解毒。我在读到《金瓶梅》第七十五回时,看到“申二姐伴着大妗子、大姐、三个姑子、玉箫,都在上房里坐的,正吃芫荽芝麻茶”时,觉得匪夷所思,便在旁边批注了四个字“这茶啥味?”

芫荽性温味辛,入肺、胃经,辟一切不正之气,其药用价值亦很高。芫荽葱白生姜片水煮,加红糖,趁热服可治感冒。芫荽煎汤,一天三洗,能治脸上雀斑。暮春的一个傍晚,我出去散步,顺着一条还没有完工的道路慢慢走。忽然看见路边一块地上长着几蓬齐腰深的芫荽,开满了白色带紫的花,如一只只小蝴蝶张开翅膀歇在枝头,暮色中望去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晚风袭来,植株浪漫起伏,弥散着清新淡雅的花香。过几天再去看,还是那模样。芫荽由蔬菜蝶变为园林植物,乡村田园风,人间烟火气,好美好诗意。

香椿

香椿芽是长在树上的蔬菜,在暖暖春风里弥漫着柑橘、樟脑和丁香混合的香气。它的春天味,有人觉得醇香爽口,魂牵梦绕;有人说它古怪难闻,掩鼻嫌弃。

椿树高耸,枝叶疏朗。椿木黄褐色,间镶红色环带,纹理美丽,质地坚硬,光泽温润,耐腐力强,不翘不裂,不易变形,是做家具、室内装饰品的优良木材,素称“中国桃花心木”。家乡竹溪有一习俗,哪户人家生了女儿,做父亲的就会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椿树。待女儿成人将要出嫁时,砍倒椿树,解成木料,请来木匠,精心打制一套嫁奁,把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香椿从孱弱小苗长成参天大树,枝梢年年长出叶厚芽嫩,绿叶红边,油亮饱满,似玛瑙如翡翠的香椿头,竹溪人唤作“椿尖”,是春天的美妙馈赠。“椿木实而叶香,可啖。”可谓一举几得。

我的女儿出生那年,我也依俗栽下十多棵椿树。椿树伴着女儿一同长大。待女儿出嫁时已流行购买家具,用不上我栽的椿树做嫁奁了。那十几棵椿树,一棵做了老屋横梁,替换朽坏的梁木,几棵做了他用,剩下的长得健硕蓬勃,环抱有余。一到春天,可采下成篓成篓的香椿芽,是左邻右舍喜爱的美味佳肴。家人有时也会给我捎带一些刚采摘的椿芽品鲜。一嗅到浓香四溢的味道,不仅食欲大增,还会忆起栽树时的情景,勾起一种淡淡的乡愁,感叹韶华飞逝,岁月易老。

香椿在我国栽培已经两千多年,食椿历史悠久。相传在汉代,民间的食椿习惯就已遍布大江南北,唐、宋及明清时期,很多地方产出的香椿成了宫中贡品。清代民间称春天采摘、食用椿树的嫩芽为“吃春”,有迎接新春之意。“雨前椿芽嫩无比,雨后椿芽生木体。”香椿芽最宜谷雨节前采摘食用。椿芽焯水后做菜,颊齿生香。清代李渔赞道:“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通常的吃法有凉拌椿芽,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等;还有的用来做饺子、蒸包子、拌凉面等。还可以腌制,留作慢慢食用。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详细记录了香椿芽的吃法:“香椿芽采头芽,汤焯,少加盐,晒干,可留年余。新者可入茶,最宜炒面筋,熝豆腐、素菜,无一不可。”康有为钟情于椿芽的芳香,赋诗道:“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

一次,我去乡下查看增减挂钩项目实施情况,午间在农户家就餐。桌上有一碟碎切的椿芽,半干半湿,呈暗绿色。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清香蹦脆,咔嚓有声。用之拌饭食用,香留齿间,回味无穷。我盯着椿芽而不旁顾,一碟碎切的椿芽被我吃了一半。我为了掩饰窘态,边吃边赞:好吃!好吃!小满那天,我到一个乡镇去参与第三次国土调查,中午在食堂就餐,席间有一盘浸黄透绿的鲜凉拌椿芽,望之垂涎欲滴,食之满嘴含香。主人不无得意之色,说鲜椿芽是这儿的一大特色,一年四季都有得吃。我询问其故,主人告诉我,椿芽当季时采摘,用水焯过,焯过的椿芽由嫩红变为鲜绿。沥干水后用真空袋分装,冷藏保鲜,随取随食,方便得很。不过,毕竟数量有限,一般情况下难得吃到。

竹溪的野地里,还长有一种与椿树形态相像的树,我们叫它臭椿,书名叫樗树。《长物志》里说“香曰椿,臭曰樗”。这两种树,不仅气味有别,而且树干也有很大差异。樗树干表面光滑不裂,椿树干则树皮容易皲裂。据说上帝在给植物命名时,把臭椿叫成天堂之树。这个名字本来是给香椿准备的,以褒扬其清香高洁。可上帝一不小心弄错了。香椿得知这一情况后,越想越气,结果把肚皮都气炸了。但在小孩眼里,这两种树往往弄错。记得小时候,一天放学后去山上放羊,看见几株椿树长着惹人爱的嫩芽,无人采摘,心中窃喜,忙跑过去攀枝折桠掰扯起来。费了老大功夫,把能采到的嫩芽都采完了,脱下外套兜着,大大一包。我一边背上驮着大包一边哼哼唱唱赶羊下山,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当我把一大包椿芽放到母亲面前,母亲轻轻打开,认出是臭椿芽,又笑又气,拿出几芽,伸到我鼻子下说,你好生闻闻,这是香椿芽吗?我嗅嗅,果然有腥味却没有浓香味。我很懊悔,难怪这么好的嫩芽没人采。

竹溪有歌谣云:椿树高来莫上巅,马走险路莫走边。风流玩耍莫大胆,哪个一手遮得天。俗语说“香椿过房,主人恐伤。”都意在提醒人们,椿树高大,枝干斜逸,脆而易折。如果上树采摘椿芽,要防止枝断摔伤。椿芽好吃,但要注意安全。我的小伙伴曾有采椿芽从树上掉下来摔伤的事例。

中医认为,香椿芽味苦、性平、无毒,有开胃爽神,祛风除湿,止血利气,消火解毒,美容养颜的功效,故民间有“常食椿巅,百病不沾,万寿无边”之说。《本草纲目》云:“香椿叶苦,温煮水洗疮疥风疽,消风去毒。”不过,中医典籍也指出“椿芽多食动风。”告诉我们食用香椿要适当适量,不可贪吃。

《庄子》云:“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上古时代的大椿树以人间八千岁为一年,可见寿命长久。后人便常用“千椿”“椿寿”等词语,祝愿长辈像椿树一样长生不老。男以强为贵,女以柔为美。香椿枝干硬挺,萱草鲜艳忘忧。这两种植物都承载着美好的象征意义,人们就用“椿”比喻父亲,用“萱”形容母亲。有诗为证:“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椿萱堂上难追慕,桂萼阶前竞秀妍。”“椿萱并茂”意为父母双全、健康长寿。

“民国最后一位闺秀”张充和女士,随夫定居美国后,在自家院子里栽植了几棵从中国捎带去的椿树苗,她还一直保留着吃香椿的习惯。香椿寄托着张充和挥之不去的思乡之情。

香椿不仅是一道怪味菜,更是一种家国情结和人文情怀。

鱼腥草

鱼腥草,一名蕺草,还叫折耳根。这种穿越古代摇摇曳曳走来的野草,味如其名,是公认的怪味草。

因了这草鱼腥味的异气,人们对其态度易走极端,分化严重。有的尊为“仙草”,爱得深沉。《旧经》云:“越王嗜蕺。”故南宋王十朋写有《咏蕺》诗:“十九年间胆厌尝,盘馐野味当含香。春风又长新芽甲,好撷青青荐越王。”与王十朋同时代的张侃还咏道“我歌采蕺非虚辞,采蕺歌中有深意。”不无赞美之意。有的闻味色变,避而远之。日本园艺家柳宗民就称“常见野草中茎叶会散发出恶臭的,除了屁粪葛,还有臭味与它相当的蕺草。”“蕺草闻起来则是混合了腥臭和青草味的独特气味,大概没人会喜欢这味道。”对其很不待见。

家乡竹溪多沙壤土,最宜鱼腥草生长。路边、溪旁、树荫下、湿地里,到处都可看见它的身影。乡下可食用的野菜太多,水芹菜、鸭脚板、地米菜、野葱等,随手一薅就是一大把,鱼腥草是很少入乡下人法眼的,只是在春天里有人偶尔把嫩茎嫩叶一起切碎,撒上一些辣椒末凉拌着吃。翠绿鲜嫩的鱼腥草却是喂猪的好饲料。那时,我们放学后一大任务就是扯猪草。邀上三五好伴,专寻那肯长鱼腥草的地方去,不一会就能扯回高高一背篓。在吊脚楼上跺猪草时,鱼腥草的气味浓烈,刺鼻熏眼,我们往往扭过头乱跺,常有把手指跺伤的情况发生。那时猪饲料多么环保,想想当下食品之忧,真是过得猪狗不如。

鱼腥草地下茎在沙壤土中新芽萌发,盘根错节,繁殖迅速。我家阳台上有一空置花盆,春天,我将从超市里买来的鱼腥草,选一截地下茎埋入土中,没多久长出了嫩红的新叶。我没管没顾,它却一味疯长爆盆了。我把花盆斜置着连土带草抠出来,发现鱼腥草的地下茎已在里面旋盘成饼,纵横丛生。我把地下茎上泥土抖落洗净,切碎凉拌,细嚼慢品,好不惬意。芒种那天,我从单位回家时,忽然远远看见小区花圃里有几朵白色小花探头探脑。我好奇,走过去想看个究竟。走近,才认出是一小片鱼腥草,正兴高采烈地开着花姿动人的纯白花朵。我问保洁员,怎么想起在花圃里栽鱼腥草来。她笑笑解释,哪是专门栽的,是有人不经意把鱼腥草的根扔在花圃里,就长成这样了。我点点头,看着这些漂亮的花朵,觉得这样子很好。西方人认为鱼腥草是极具东方风情的花卉,常常栽在庭院里供人观赏,而且还培育出好几个新品种。

茎白脆嫩,香味浓郁的鱼腥草,而今已是很多人家餐桌上一道常见的开胃小菜。最简单的吃法是把切短的鱼腥草茎凉拌生吃,色白如玉,别样滋味。讲究些的可拌上辣椒粉、生姜、芫荽、葱蒜、香料、食醋等。我们当地还有鱼腥草炒腊肉、鱼腥草煎蛋饼等吃法,虽受欢迎,但不常做。朱德同志一九六零年回到阔别五十二年的故乡,他对县委领导要求,接待一切从简,能吃上故乡的家常菜就高兴。当晚的餐桌全是青菜、豌豆尖、鱼腥草、红薯等,朱德吃得十分有味。第二天,县委领导过意不去,为他准备了一顿较为丰盛的晚宴,朱德对此提出严肃批评。等人撤下晚宴,朱德自己点了菜:“我吃豆芽、菠菜、魔芋豆腐,外加一份折耳根。”

有人看到了商机,开始人工栽培鱼腥草。好些地方做成了一大产业,帮助农民脱贫致富。现在,超市里一年四季都可买到鱼腥草。雪峰山鱼腥草还成了地理标志产品。一株小小鱼腥草功莫大焉。

鱼腥草因为味道怪,有时也不太招人喜欢。那年,我们接待一位从北京来县里挂职扶贫的干部,桌上有一碟凉拌鱼腥草,他看到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便问是什么菜。我们说是当地的特色菜,怂恿他试试。他果然中计,挑起几截就吃。只嚼几下,则捂着嘴往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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