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个“戏曲频道”

☺周云龙

王晶圆这孩子从小就有些另类。小伙伴迷恋动画片的时候，她在家跟姐姐抢频道看戏曲。姐姐不止一次向妈妈告状：“烦死了，你们怎么生了一个‘戏曲频道’？”

怪了，只要打开电视，王晶圆就锁定央视11 套，一听到悠长的唱腔，她就安静了。王晶圆的父母没有艺术细胞，但不想扼杀了孩子的艺术天赋。他们开始四处打听，终于找到南京青年越剧艺术团小花班的陶丽艳，让孩子拜师学艺。

这一拜，五六年。小晶圆五岁半学唱戏，先后客串过崔莺莺、林黛玉、穆桂英等经典角色，每一个唱段，都能演绎得有板有眼。从南京到上海到杭州，王晶圆兜兜转转，终于唱进了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

曾经是观众，而今是主演。梅花香自苦寒来，10 岁那年，王晶圆获得小梅花奖，这是全国少儿戏曲的最高奖项。对王晶圆而言，唱戏再喜欢，也只能是业余。平时她要和小同学一起上课，要完成家庭作业。作业做完了，有时已是十一二点，她还坚持再练练唱腔、身段、指法、水袖和台步。夜深人静，不能吵着邻居，妈妈就陪她去往小区的空旷地带练习。外面下大雪的时候，母女俩躲在地下室里，一遍一遍地练，直到让自己满意为止。

冬练冻手冻脚，夏练更是头疼。王晶圆喜欢自己在《穆桂英挂帅》里的扮相，英姿飒爽，最酷的是头上那两根抖翎。排这部戏的时候，正是夏天，她全副武装，头套紧紧压住头，双眉一直被吊起，连续几个钟头，又头晕又想呕。没办法，只有在暑假，小晶圆的时间才宽裕点。

我是在《家有儿女》节目里认识王晶圆的，被她的唱腔吸引，更为她的“瞌睡故事”所打动。

王晶圆最初学艺的时候，每周一次高强度训练，两小时一刻不停，直到扛不住，陶老师才允许她原地坐下休息一两分钟。训练回来，要穿过大半个南京城，小晶圆坐在妈妈电动车后面，就开始打瞌睡。有次车子下坡，她整个人“圆润”地滚下来。妈妈吓坏了，扔下车，蹲下来，抱着女儿喊：“王晶圆，王晶圆。”王晶圆只悠悠地回应一声：“嗯。”妈妈焦急地追问：“疼不疼？”她又是一声：“嗯。”小姑娘摔倒在地的时候，眼睛还闭着，还做着美梦，想想有多累。

这样的危险情况发生过两三次。妈妈便在骑车的时候不断陪她说话，而王晶圆还是敌不过瞌睡虫的侵袭。妈妈不得已想出一个绝招，用女儿戏服的水袖，将她和自己“捆绑”成一体，怕她受凉，又将衣服整个罩在女儿头上。母女俩一上路，回头率很高。

尽管妈妈做足了安全防护，王晶圆每次训练回来还是会生病，不是感冒，就是咳嗽。父亲心疼孩子，想要她放弃学艺，王晶圆顿时急了起来，她对爸妈哭着嚷着：我要唱戏，我要唱戏。暂停一学期之后，她又回到老师身边，继续练功、唱戏。陶老师发现，王晶圆跟一般孩子不太一样。演出前，所有的孩子化完妆都在后台玩笑打闹，而她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练习。那次去浙江参加“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荟萃活动，半夜十一二点，王晶圆还在电梯口精神抖擞地练习、琢磨。妈妈哪里撑得住？这一回，轮到她在一边打瞌睡了……

王晶圆对戏曲的热爱贯穿在她成长的每一个阶段：因为她自己喜欢，再苦再累，她都能承受，她都能坚持，也就有了她现在的成功。事实上，没有一种学习和训练，是不苦的。若有兴趣，苦中有乐。

所谓称职的父母，我以为，就是要尽可能早地发现孩子“累觉也爱”的兴趣点，青蘋之末，有所察觉。在孩子对善对美的最佳敏感期，即时捕捉，有意培植，平静陪伴，耐心等待，绝不是以自己的视角或感受，硬性摊派给孩子“累觉不爱”的兴趣或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