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缅甸文学作品中的佛教思想
2020-11-18和玥辰
和玥辰
(云南民族大学,云南昆明 650000)
1 佛教在缅甸的传播脉络及本土化过程
佛教早在公元6 世纪至10 世纪,已经在缅甸流传[1]。但是直到11 世纪阿奴律陀建立蒲甘王朝,征服南方孟人建立的直通时,才开始成为国教,并且在16世纪东吁王朝四处征伐的过程中逐渐拓张,到贡榜王朝时逐渐成为全民信仰。
古代缅甸早期,尤其是蒲甘王朝(1044—1287)时,进行文学创作的主力军是僧侣,因而缅甸的文学自产生之初就包裹了一层浓厚的佛教色彩。蒲甘时期的碑铭文字主要记载的就是佛事活动。蒲甘王朝灭亡后是长达三百多年的分裂时期,这一时期虽然战事频起,民不聊生,却是文学创作的黄金时段。阿瓦王朝出现了许多僧侣诗人,如信摩诃蒂拉温达、信摩拉塔拉达等。到了贡榜王朝后期,佛教文学传作又上了一个新高峰,作家们依然热衷于对佛本生就进行改编创作,其中吴奥巴达等人撰写的《十大佛本生经故事》译本最为著名[2]。吴金吴和吴邦雅的一些剧本也改编自佛本生经。
除了专门的佛教文学,世俗文学中同样随处可见佛教元素。缅甸最著名的一部史学著作《琉璃宫史》,开篇便是歌颂佛陀的“神圣释迦王身带轮宝武器,乘宝骑白象手执法克敌,胜三界邪恶众生顶礼膜拜,愿释迦佛陀赐给非凡胜利[3]。”以及歌颂佛法的“十法如美妙白伞能遮挡优烦,十法如高贵白伞能赐人平安,赞颂佛陀之法向法度虔诚膜拜,排除幸福障碍消泯诸般磨难[3]。”并且其第一篇有很大部分的篇幅着墨于释迦牟尼的平生经历以及他涅槃后的佛系。缅甸的历史是与佛教密不可分的,不同于中国史学家所撰写的史书,缅甸的史书也可以看作佛教史,有非常浓厚的神秘主义色彩。亦真亦假,或虚或实,唯有缅人对于佛陀的虔诚信奉、对于佛法的牢记于心毋庸置疑,“缅甸自从接受佛教以来,就一直把实现佛教教义作为自己道德的最高追求,形成了一整套的伦理制度,对个人行为有严格的限定……它渗透于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对缅甸来讲,社会的组成和巩固,它来自佛教的法论、戒规及其相关的传统等密切相关[4]。”
2 缅甸文学作品中所体现在佛教“印记”
缅甸文学作品类型众多,佛学作品为僧侣所写,因而其中佛教元素显而易见并且佛法众多又晦涩难懂。而世俗作品的主要目的并非宣扬佛法,而是叙述一个故事或者说明一个道理,因而并不会有长篇累牍的佛法。但是由于作者本身生活在缅甸这样全民信佛的环境中,其本身也会带有这个社会所独有的特点。本文中笔者主要探讨两部古代小说《天堂之路》《宝镜》。
2.1 《天堂之路》
《天堂之路》是缅甸第一本小说,由缅甸诗圣信摩诃蒂拉温达撰写。它讲述了八个榜样性人物:两位长老舍利弗和目犍连、两位居士质多和诃塔拉瓦伽、两位长老尼凯摩和乌巴拉和两位女贤人库祖德拉和难陀摩多的故事。它并非原创,也取材于佛法故事。小说中两位长老都擅长讲佛法,舍利弗有德行,目犍连神通广大。质多居士原是富翁,得道成为俗家大弟子。库祖德拉由于嘲笑一位驼背的佛而在后世成为驼背,这点体现了佛教中的因果报应,库祖德拉嘲笑他人因而造了口业。
书中目犍连继承了父亲的财产想要寻求长生不死之法,好友舍利弗便劝他出家,这里体现了南传上座部佛教中“十波罗蜜”中的一项,即出家。他便舍弃了所有财物出家为僧“人在轮回之中总要有个伙伴,要依照自己所做的善业结伴而行[5]。”此为佛教中的轮回转世、因果报应思想。
文中佛祖在回答迦叶佛时这样回答“人世间所有贤人的善心是使人愉悦的高贵财物;十善是人们要注意履行的,能带来身心幸福的品德;实话等真谛是所有滋味之中最奇妙的滋味;用智慧谋生者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生活[5]。” 这段话中体现了佛教所推崇的真善美智。
文中的玛拉伽蒂萨罗汉在剃度后回想起自己曾经杀过生,害怕坠入阿鼻地狱,因而尽力修行。这里也是佛教思想中正业中的离杀生戒,佛教认为众生平等,万物皆具有佛性,因而人不得捕杀其他动物。
“身处困境穷困潦倒还能进行少量的布施,可以称之为等于成千上万的布施。穷人施舍一小勺斋饭与有钱的富翁施舍上千份斋饭是相当的[5]。”而又与之对比的“害怕饥饿不去布施,饥饿是不施的劫祸。灾难中肚饥和口渴,吝啬自私人的恶果。愚人常受灾祸折磨,人世轮回之间度过[5]。”体现了佛教中的布施文化,僧侣去化缘时全看缘分,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不求质也不求量,只求量力而行。缅甸人以布施为做功德,以为日后转世轮回积德,这也符合佛教中的因果轮回思想。在南传上座部佛教中,布施是“十波罗蜜”中的一种,是可以从生死轮回此岸到达涅槃彼岸的方法或途径。
2.2 《宝镜》
《宝镜》是缅甸古典小说的一部代表作,是一部天马行空的神话作品。写于贡榜王朝初期,也就是十八世纪中叶。小说讲述了恩达贡玛王子与慧如妙苏瓦公主的爱情故事。虽然《宝镜》成书年代是在古代缅甸,但是它的写作方式更具有现代小说的特征,而且典型人物也具有超越时代的性格。不同于缅甸宫廷文学作品一贯塑造的“渣男”“浪子”形象,本书男主人公恩达贡玛王子对爱情忠贞不渝,是一个标新立异的角色,具有典型人物的独特魅力。但是在主角身份方面,《宝镜》又更具备古典小说的特色,即非富即贵,文中描写的都是王公贵族、俊男美女,没有一个是普通老百姓。但现代小说例如《玛杜达玛莎意》讲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对母女的一生,现代小说比较关注小人物的生活。
《宝镜》讲述的是一对非常相爱的兄妹转世成为不同国家王子与公主后,再续前缘的故事。同《天堂之路》一样,本小说同样存在轮回转世,这显然受到佛教观念影响。小说在主线故事中还穿插了许多寓言性质的小故事,使小说情节繁复,框架宏大。不同于《天堂之路》作品语言的晦涩难懂,《宝镜》的文学语言比较简单易读,除了开头,也没有大段大段的佛法,只是将其作为一些推动情节所需部分。
作者在开篇的引子里,就叙述了佛教的“四谛”(苦、集、灭、道)、“八胜处”“五障”(烦恼障、业障、生障、法障、所知障)、“三明”(宿命明、天眼明、漏尽明)、“四果”(预流果、一来果、不还果、阿罗汉果)、“十波罗蜜”(上座部佛教谓:布施、持戒、出家、智慧、精进、容忍、圣蒂、慈悲、信誓、罔闻)等。
作者在交代恩达贡玛王子诞生之前的国家背景时,这样形容他的父亲“仰玛尼亚的国王摩诃雅圣达遵循君王十戒……履行君王八法。王后阿杜拉黛维恪守八戒……”[5]君王十戒就包含有佛教教义中的乐善好施、恪守五戒十戒、修习八戒、抑嗔勿怒;而君王八法中包含有珍惜飞禽走兽,这点也与佛教中的杀生戒相吻合。
此外文中还存在有许多佛教名词,如“善男”“挂单”(行脚僧投寺院暂住)“金刚杵”(用为摧毁魔敌的法器)、“六重天”(四大天王、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乐变化天、他化自在天)、“四恶趣”(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夏安居”(在雨季的三个月内,禁止僧尼外出,因容易伤草木小虫,应在寺内坐禅修学,接受供养)、“伽蓝”(僧侣所住园林)、“天帝释”(在本书中,天帝释是男主人公恩达贡玛王子的父亲)、“鸠槃荼”“夜叉”“摩睺罗迦”以及佛教中的地名,如“北俱卢州”“须弥山”“香山”“南赡部洲”。
3 结语
综上所述,缅甸人对佛教尤其是南传上座部佛教耳濡目染,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表现出明显的佛教徒特点,例如随遇而安的性格、好善乐施为来时积德的传统观念,这些都是世俗国家或者其他几种宗教国家所不具备的。这点在语言和文学作品中显得尤为突出,缅甸词汇中很大一部分是佛教词汇,缅甸的文化与佛教密不可分,传统节日也基本来源于佛教。而缅甸文学作品中也处处存留有佛教的影子。有的直接以说教形式表现出来;有的则隐藏在人物的性格特点、话语以及行为方式中;还有的以小故事的方式出现,虽然与主线故事无甚关系,却包含佛教哲学意味,更进一步突出作品的主旨以及作者绞尽脑汁想要构建的世界。缅甸现代小说中也都体现着佛教观念,但是由于字数所限,仅能分析两部作品,以小见大,浅谈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