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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语

2020-11-18张清华王士强

新文学评论 2020年4期
关键词:通灵神性现代主义

□ 张清华 王士强

张远伦,苗族,重庆人,1976年生。他有较为丰富的生活和工作经历,从事过教师、记者、编辑等职业,由乡村(出生地、最初工作地)到小城市(县城)到大都市(重庆),其间的地域变化可以说典型地体现了新时期以来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他的身上包含和体现着诸多的变迁与位移,比如由农村到城市、由社会之“底层”到中产阶层、由乡村经验到城市经验、由农业文明到现代文明等等,这其中自然有着矛盾、龃龉和阵痛,同时也是有张力、有“故事”的。张远伦的写作也是如此,同样包含了多种因素的变迁、位移与张力。

张远伦的诗有生活的质感,有及物性,同时又有形而上追求,体现着“日常性的神性”或者“神性的日常性”。张远伦不是一个凌空高蹈、不食人间烟火的诗人,他有着对日常生活、俗世生活深切诚挚的爱,有着对之体贴入微的感触、理解与体恤,他的诗显出生活之细节、纹理、脉搏与呼吸,声色灿烂。但同时,他又不仅仅停留于物象的层面,而往往是“另具只眼”,探显出其背后的巫性、神性、本相与虚无,开辟出一个更具诗意和复杂性的广阔空间。这种神性与日常性、世俗性之间并非紧张、对立的关系,而更多是互为映照、相辅相成的,神性有如光辉照进生活的“生老病苦死”,提供一种抚慰、救赎、擢升,但它并不是生活本身,也不是生活的终极目的,正如完全的光明同样是完全的黑暗一样。张远伦的诗正是在日常性与神性之间的不断往返、双向观照,他是一个跋涉者,有着遥远的叩问和苍凉的一瞥;同时,他也是一个流连者,有着真情、挚爱和声色之欲、人世之欢。如此,他是一个在俗世修行的人,他于此地远行,又于远方回望此地,诗歌同时表达着他的“爱与哀”。此种境地,无论对于人生还是对于诗歌而言,自非轻易可达。

当然,张远伦诗歌的这种特点也有一个逐步生成和发展演变的过程。如他自己所说,他的写作到目前经历了唯美、异化、通灵的三个阶段,他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写诗,已经历了漫长的黑暗期、学徒期,并逐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话语方式和美学风格。他最早期的写作大致属于青春期的自发式写作,唯美、纯粹,抒情言志、表达自我;此后则开始“左奔右突”,在思想与艺术等多向度学习借鉴,在“异化”中实现“现代主义”的洗礼,力图“脱胎换骨”;继而,又生出对过于“非我化”的不满,而更多地植根于自我、生活、本土,寻求一种开放的现实主义或现代主义的本土化,并在现实性与神性之间构架起了一道桥梁。这大致是目前为止张远伦诗歌写作的三个阶段,其中包含了正、反、合的逻辑过程。无疑,各个阶段的作品都有其价值也各有优秀之作,但他最为晚近、第三阶段的作品受到的关注最多,影响最大,整体的水准最高,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危机或许也恰恰隐藏于其中。写到“神性”“通灵”的层面是比较“高级”“高端”,但是,也容易静止、僵化、套路化、自我封闭,从而失去活力、创造性与可能性。于张远伦而言,下一步向何处去,是否(以及如何)自我加压、自我变革,自己的写作有无必要(以及如何)寻求与目前面目迥异的第四阶段,或许都是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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