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凹的诗
2020-11-17凸凹
鸭绿江 2020年29期
去往宝瓶口的水
要知道,
我的直直离去
只是为了绕个弯,回流,
打成漩,
把自己钉在原处,
再不被带走。
要知道,
没有河流的地方
不是没有河流。
是漩涡将河流穿骨,
竖起来,
插在大地上。
岷江问胆,或再走安澜索桥
无数次,踩着索的安,走过江的澜。
的确是一江大澜!鱼,水精,凤毛麟角;
只有个别的鸟儿,在水沫不能湿身,涛声
不能震击的高处,体验倒悬的生死、荒凉
和奔腾。这个春天,当我
粘带桃泥的脚,再次踏上秋千的木板
脚下掀起的狂,和内心掀起的澜
依然有着三千里的汹涌。那是
诞生大禹的汹涌,成全李冰的汹涌
擦亮鱼嘴的汹涌。但是,我依然瞥见过
澜的小、温驯和细碎的花香;还差点
扑进她小保姆般摇篮的怀中
安睡,漂浮,永不醒来——那一年,我三岁。
经过纸上的澜,喇叭的澜,广场的澜
——现在,我这个中年的胆
远远小于三岁的胆啦。哦那时:
胆汁有岷江的雪山,胆壳有大堰的垒石。
哦那时:站在身边年轻的母亲
她有着全世界总和的强大:她爱我
——现在也爱我,但已不再强大。
一九六二年的河边
再次来到
母亲那少妇的
一九六二年的河边——
我的青城风吹开的河边。
河流从高处流来
向高处流去
——多白的入云龙。
我在河流的谷底
呼吸它刮起的回风
和迸溅的新氧。
整个画面
像一只飞翔的大鸟:
翅膀博大、轰鸣
头脑睿智、流转。
离去的途中:禽分解
云朵干燥、轻飘;
附会玉垒山影
和一排脐带般的堰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