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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地呼喊(组诗)

2020-11-16董喜阳

南方文学 2020年5期

董喜阳

三月叙事

时间落于房檐阴部

像一个穿袍子的人立于冷静边缘

他唤醒身体里的大风吹刮

每一次过境都是一次忍疼切割

山的棱角支起敞开的木门

更像生病的怀抱,隔着咳嗽的绳索安稳

三月,在春天的碗里蠕动

可依附的镜面丢失、出走

只有清洗的内心,安静地倒立窗前

渴望咆哮的雨雪、倒春寒经历我

淹没废弃的电源、插座与灯盏

时光缩于袖角,涌入宽敞教堂

唯我与建筑间的距离布满杂念、灰尘

以及野蛮

可用满口白牙磨亮温暖米粒

在雨中

惊讶于今天的雨滴

亮相在阴冷无风的大地

好像一整天的阴郁与忧伤全在那里

根须向下,目光仰望天窗

泥里钻出骨刺,而天空生出疖子

我就平静地走在雨中

没有雨伞,没有牵任何人的手

只是晴朗的关卡在前

仿佛一万条街道向我示好

我就从容地站在雨中,没有向左,

也没向右。如苹果未落之前

待在树上,一动不动

生活图景表达

生病后,我期待天黑

这扇小窗子护住我不接受阳光

内心平静的形状开始弯曲

疼痛与疾病开始攻击我

不流血,不流泪

我在战车上端坐,恰如活人

阳光出来散步了,伸着懒腰

对着黑暗与阴郁的我舒展它的善良

睫毛开始变暖

眼皮跳动起来。像是困苦愁烦与

粮食一起舞蹈,包藏愚钝和闪失

这快要消失的暗示

撕毁生活图景的本来面目

有迹可循

置身体于阴暗的包厢

四边没有水迹,唯电缆缠绕

像在无辜的泥土里打开自己

听岸边风声。冷藏童年。

可有不听规劝的电话打来

在水草上形成乱码

肮脏的水中,有人抢夺食物

破旧的衣服兜里信号自然不好

短路与模糊音响

被强调成春天泥泞唯一的症状

重拾身份

水边池塘,藏有隆起的墓地

选一处光照好、水源殷实的给自己

那里将来要盖房,种植庄稼

设置一个窗口对准蓝天

看四季变化,赏过往云烟

每天都下地耕种,喊一下路人的名字

当有人回头张望

挪去他们路上的绊脚石

让汗珠重重地砸进土地

像我活着的时候一样

要偷学技艺,练习语言

不当强盗,不做文盲

热爱这个世界,就像热爱我的欲望

放弃贪念

像我当年戒掉理想一样简单

失散之果

有,伤痛的水流经我的庄园

浸泡堕落的罪恶,使骨酥软

我的身体像枚炮弹落地

或是从西到东,或是从东到西

我记起太阳跌落人群

炸开坚硬的影像,一只鸟飞起来

这是一只来自乡下的鸟

一只消受不了清福而要离去的

和那些受击打和咒骂的流水一样

至于我,或也是秋日里轻慢的果实

急于落地,也早于失散

打给自己一个欠条

靠近春天,时间越来越薄

它们集体瘦身成各种名词、动词,以及

形容词

掉在一张纸上。像清明开张的土地

扯掉最后一场雪制成的内饰

我在自己的日子里完成悼念故人

也想过花三五十元买点酒或食品,情感

或岁月

它们像我找不回的零钱

沦落成废掉的手艺。比如说母亲当年的

针线活

现在缝不动了,成为回忆的悬置

活着是死亡的前生,活着是我们彼此

的债务,像钉子是墙壁的洞

草终究是大地的芯,该还的都要还

只是日子临近,我想给世俗一张欠条

為以证明滚滚红尘,来过而且活过

二月之马

二月的身影水分开始不足

冰雪的气色阴沉

朝北而居的房屋,尾巴叠在

阳光的波动中

该是时候打开门,迎接一匹马进来

耳朵朝前的声音嘶哑的马

马群中瘦小却倔强的,眼神中

凄凉像瀑布

白天倾斜的内心。它占据了我的庭院

撒欢,奔跑。我的良好脾气

仿佛出嫁的橄榄树

这时候的沉默或许是一天中

最小的、暗的

铜钱大小的媚影。不,应该是一生

声音漏水的午后

嘀嗒的响动腐蚀着鱼鳞骨

二月,土地没有醒。我起的名字

没有来,清醒而自拔的战役

天地在退却,只有一匹马

黑白相间的孤零着挤压的所在

时光导读

年岁与经历如此荒诞

翻日历和数星星,同一个饭碗中的

土豆泥与香菜

这些年的平淡,犹如看一场

露天电影,嗑着瓜子

操着浓重的方言打嘴架

乡村的屋外,风很细,呼喊很轻

草木的美是蜻蜓点水

含在口中最后的茶叶。从母体

降落,我的缓慢语言

叙述的锤音路过窗台,雨水是

清澈的,被反弹起的事物

是时光的响指和口哨

这些年,进城的道路还算平坦

父亲走过的路已荒凉,崎岖

长势喜人的草木

失去了微雨中的呢喃和金属之感

道路被月光洗过了

带路的手电筒忽明时暗

我的命尚不接受任何的导读